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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年轮-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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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为了要你栽给咱们这一行看。谁让你买卖做得老那么顺呢?”




一一七




  徐克火了:“你们他妈的不但坑我的钱,还要吃我的,喝我的,耍我,害我,是么?”

  那人悠然地说:“是的,不但坑你的钱,还要坑得让你有理无处讲,有理变无理。还要到你家来,吃你的,喝你的,耍你,害你,一点儿也不错,就这么回事儿……”

  徐克抄起一把切瓜刀,但马上让左右两个人给按倒了。用匕首逼住父亲的那个说:“别乱来,否则我就对你老爷子不客气了。”

  看了看被逼在角落里的父亲,徐克无奈地说:“给我留点儿今后在咱们这一行混的面子,你们几个的费用我全包了……”

  “你太小瞧我们了!”那个头儿一个劲儿摇头,“那点儿钱我们就花不起了?”

  徐克正想说什么,忽听老父亲喊了起来:“徐克,你小子如果还是我的儿子,你就别孬种!你小子给我真拼啊!”

  用匕首逼着老人的那家伙叫道:“嚯,老子英雄儿好汉!再嚷一句我一刀捅了你个老东西!”一边说着,匕首一边在徐克父亲的脸上轻轻一划,徐克父亲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条血道。

  “别他妈伤害我父亲!”徐克叫着。

  恰在此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王小嵩,他一进门就被匕首逼住了。

  徐克又喊:“你们谁敢伤害我朋友我就真拼了!”

  那个头儿轻轻地说:“你别拼,千万别拼,一拼,两败俱伤,都没好结果。你放心,我们谁也不想伤害,既不愿伤害你老爷子,也不愿伤害你,更不愿伤害你这位无辜的朋友。我们只要你母亲的遗像留作纪念……”他一边走一边说,从徐克父亲的身边走到王小嵩身边,突然狠狠扇了王小嵩一耳光,“如果你舍不得给,我就当着你的面,扇你朋友的耳光,还要扇你老爷子的耳光!”

  看着王小嵩嘴角里流出了血,徐克低了头:“别羞辱我朋友,老子认了,给你们……”徐克被刀逼着,走进了小屋,望着墙上母亲的遗像,跪下了。在这帮混小子面前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今天没防住呢?只好心里默说:“妈,我对不起您,让您老人家受惊了!儿子发誓,一定把您老人家的遗像夺回来!”

  那个头儿得意地说:“其实呢,我们不吃麻花偏要的是这股劲儿,什么劲呢?当儿子的把老娘的遗像乖乖地捧送给我们……”

  吴振庆听说徐克母亲的遗像被人抢了,立刻火冒三丈,他带了五六个人去找他们算账。两拨人在火车站相遇,大打出手。结果,吴振庆他们被公安分局以“扰乱治安”抓起来了,事情越闹越大。

  韩德宝一听说吴振庆给抓了,连老婆都顾不上怕了,放下正在洗的碗筷,一边穿警服一边对他妈说:“妈,我走后,她愿耍什么小脾气随她耍去,你让着她点儿。”说完,便骑了自行车往徐克家赶。

  真是一肚子的不痛快,老婆的爹是市局一处的一个处长,就老得看着老婆脸色过日子。也就是摊上了他,好脾气,平时也不把忍让当成什么丢面子的事,嘴软一点儿能省多少麻烦啊!可她根本不理解自己和朋友的那种交情,当年哥们儿几个乘同一个车厢离开城市,在同一个地方流泪流汗,最后又乘同一个车厢返城,现在看来,这里面也就是他韩德宝混得好点儿,咋能不尽力照顾一下自己的哥们儿呢?出差几天,吴振庆给抓了,老婆都不想让他知道,幸亏他妈悄悄对他说了,不然今后自己怎么见那些哥们儿呢?

  王小嵩也在徐克家,韩德宝进来就问:“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啊?”

  徐克低着头不吭气。

  韩德宝又问王小嵩:“你也哑巴了?”

  王小嵩说:“他父亲气坏了,打了个小包就要回山东老家,我不放心,怕老人家一时想不开,把老人家送上了火车……至于打架,当时我不在场……”

  韩德宝盯住徐克气恨恨地说:“那么是你让振庆去为你打那帮小子的?你说你是什么玩艺啊!现在倒好,你自己逍遥法外,振庆进去了!你说,你怎么有脸再见他?”

  徐克嗫嚅着:“我……我只求他把我母亲的遗像夺回来……”

  三人一时都无话,闷头吸了会儿烟,韩德宝对徐克说:“你拿出些钱来。”

  徐克问:“干吗?”

  韩德宝说:“干吗?往外保人啊!保人得交保释金你懂不懂?”

  “我……手头只有一千多元现钱了……”

  韩德宝厉声问:“一千多元就想保出五六个人来?你不是财神爷吗?至少三千。”

  问来问去,徐克确实已没钱了。

  王小嵩说:“这次回来,我也没带多少钱,但我可以跟我弟弟妹妹们借。”

  徐克嘴还挺硬:“你们借,需要借多少,我卖血也会还的……”

  韩德宝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得了,没你说话的份儿。”之后对王小嵩说:“尽快把钱送给我,别送我家去,到分局去找我,其余的我想办法。”说完站起来,愤愤地对徐克说,“细腰蜂别根扁担,你说你愣充什么阔!”

  王小嵩送他出门后,韩德宝对他说:“我说了些不给他留面子的话,也许他伤心了。你留这儿陪他一夜吧。”

  王小嵩说:“你那些话该说,我也说了不少,我想他不至于生气。这几天我一直陪他住,你放心吧。”

  韩德宝心烦意乱地往回骑,路上还不慎摔了一跤,车子也摔坏了,扛着车子回来,妻子已睡了。他摸黑换了拖鞋,进了卧室,刚想往被子里钻,不料妻子并没真睡,倏地坐起,一把将他推下床。韩德宝坐在地上,揉着腿不起来,妻子向他伸出一只手,问:“真摔疼了,啊?要紧不要紧啊?”

  韩德宝扯住妻子的手,顺势钻进妻子的被窝……

  韩德宝不惜一大早给老婆擦了一气皮鞋,也没把存折在哪给打问出来。老婆声称钱要留着买彩电,非但不给他一分钱,还把他奚落了一顿,韩德宝真动了气,把他母亲吓坏了,劝了这个劝那个,眼看着一个比一个凶起来,韩德宝只是伸出一只手:“存折。”

  “不给。”




一一八




  “不给就在家里翻。”

  韩德宝的妻子哪里受过这气,冲着他就喊起来:

  “你警服没白穿呀,学会抄家了!抄起自己家来了!那你就抄吧!找吧!”

  韩德宝竟扇了妻子一耳光。一向颐指气使的妻子捂着脸呆住了,她抱起孩子便跑回娘家了。

  韩德宝压下火,来到拘留所,看管犯人的公安人员一个劲儿跟他说,时间别太长,要照顾点儿影响,之后把吴振庆带了进来。

  韩德宝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来,抛给那个公安人员,却被吴振庆半道给“劫”走了,他迫不及待地撕开烟盒,几步跨到韩德宝跟前,夺过烟便对火。

  那位公安人员有些尴尬,指着韩德宝说:“哎哎哎,别太过分啊,只准你吸,不准他吸!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啊!”

  韩德宝从吴振庆嘴里掠去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一边说:“明白明白。”之后,又掏出一盒烟给了那个公安人员,他冲着吴振庆说:“你坐那儿,我坐这儿,在什么地方,你就得懂得什么地方的规矩。”

  那位公安人员走了以后,韩德宝说:“你说你多给我长脸?”

  吴振庆不作正面回答,问:“我妈知道不?”

  韩德宝说:“哪能让老太太知道。”

  吴振庆吁了口气,又说:“不知道就好,更不能让我父亲知道。”

  韩德宝把自己的烟给了吴振庆,之后说:“你说你倒是带头制造的什么社会新闻啊?现在已经是八十年代了,中国正逐步恢复法制你知道不知道?”

  吴振庆狠狠地吸着烟,喷出长长的一口烟之后说:“少跟我来这套,我能让人就那么把徐克他母亲的遗像带走吗?他打电话给我,求我务必替他讨回来,我能不去吗?再说了,我听说他们还那样对待徐克的父亲,又打了王小嵩,我能不来气吗?”

  正在这时,那位公安人员进来,韩德宝赶紧又掠去吴振庆嘴里的烟。那位公安人员说:“德宝,你岳父大人让我通知你,叫你今天晚上务必到他家去一趟。”

  韩德宝说:“知道了。”那公安人员却不走,望着吴振庆问:“就是他?”

  韩德宝点点头。

  那公安人员问吴振庆:“你几团的?”

  吴振庆说:“四十四团的。”

  没想到那公安人员居然套上近乎了:“我四十三团的,咱们两团挨着。放心,有我和德宝在,不至于让你受什么委屈。不过,你也别存太大的侥幸心理,以为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就可以出去,我听说……”

  韩德宝见吴振庆脸上的讪笑渐渐消失,赶紧打断了那位“兵团战友”的话:“得了得了,别在这儿添烦了,我们的时间有限,照顾点儿我们的情绪好不好?”

  那位“战友”自知失言,赶紧说:“你们谈,你们谈……”便退出门去。

  吴振庆在韩德宝面前急于知道如何发落自己,德宝却不知道这事会有个什么结局。他没心思和吴振庆再谈下去了,站起来也往外走。吴振庆急了,也急着往外走。韩德宝从他手中夺下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坐在这儿,你当这是在谁家里啊?”

  韩德宝追上那个“兵团战友”问:“哎,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兵团战友”问:“不怕影响你情绪?”

  韩德宝说:“已经影响了,快说!”

  那个“兵团战友”说:“我听说他们打架这事,被他妈一名记者捅到晚报去了,市公安局一位负责社会治安的副局长看了以后,火发大了!说在火车站聚众闹事,那恶劣的影响还不带到全国去啊?指示咱们这个区局的几个头头一定要严办,不管什么人说情都不能动摇。现在不是严打的时候吗?谁叫他赶上了这一拨呢?”

  韩德宝急了,对“兵团战友”说:“你给出出主意,他跟我是同学,从小学一块长大,我不能袖手旁观啊!”

  “兵团战友”倒也直率:“办法我一时也想不出来,你老丈人主管这个案子,今天晚上你不是要到你老丈人家去吗?”

  心事重重的韩德宝又回到与吴振庆谈话的房间,重新坐在吴振庆面前,一口接一口地吸烟。

  “他究竟听说什么了?”吴振庆问。

  “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追出去问的吗?”

  “我上厕所去了。”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

  吴振庆隔着桌子欠身从韩德宝手中夺过烟,将脸侧过一边,一口接一口地猛吸。

  韩德宝又从兜里掏出几盒烟,放在吴振庆那边桌面上,吴振庆看了一眼,没动。

  韩德宝生气地说:“你揣起来!”

  吴振庆默默地将烟揣了起来。

  韩德宝问道:“有前科没有?”

  “你他妈问谁呢?”

  “我他妈问你呗!”




一一九




  吴振庆火了:“对我你还不了解吗?还他妈问这种话!”

  韩德宝也火了:“不是除了你还关着好几位吗?”

  吴振庆火气冲天地发泄起来:“他们跟你我有什么不一样?出生后挨饿,该上学的时候革命,该工作的时候下乡,该成家的时候返城,返城了又没工作,成天跟我到处揽活干。没有偷过的,没有抢过的,没有杀人放火奸污妇女,遵守交通规则,不随地大小便,买东西排队……”

  韩德宝早听得不耐烦了:“照你这么说,都是些大大的良民了!”

  吴振庆喊道:“那可不是么?不但是良民,而且都是些顺民,不是顺民,当年能稀里糊涂地就下乡了么?”

  韩德宝忍不住拍了下桌子:“那你怎么被关在这儿了?”

  吴振庆被问住了,竟也一拍桌子叫道:“你他妈的一直跟我吹胡子瞪眼干什么?你还拍桌子!韩德宝,你听着,算我刚才的话是放屁!我不是给你丢了人么?从今往后,我们谁也不认识谁就是了……”他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拍桌子。

  一位公安人员冲进来,对吴振庆吼道:“你干什么你?他好心来看你,你倒在这儿耍起威风了!”

  吴振庆叫道:“他不是来看我的,他是来提审我的!德宝,提审我也轮不到你!到你有资格的那一天,我也犯不到你手里!我今天既然犯了,我吴振庆就有把牢底坐穿的……”

  不待他说完,那个公安人员啪地扇了吴振庆一耳光。

  吴振庆沉默了,瞪着韩德宝。公安人员将他推到门口,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韩德宝,韩德宝一动不动地坐着,垂视着桌面,一口接一口地吸咽。

  韩德宝又来到徐克家,扔下警帽转身进入洗漱间,洗完脸又冲了头。出来才看到王小嵩还在这里,他本来已经买好火车票,准备回北京了。王小嵩问:

  “去看过振庆了?”

  “看过了。”

  “能早点儿放出来吗?”

  韩德宝对他们说:“你们看过晚报了?”

  他们点点头,其实大家都知道事情是在往难办处发展。韩德宝比他俩知道得更清楚。他去参加了市公安局的会,在会上不仅听到姚副局长对这起案子的意见,还听说姚副局长点了他的名,说:“在我们的同志中,有的人和罪犯有这样那样的特殊关系。”也看到了他的岳父对他那充满火药味的态度。

  可徐克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说:“大不了我去把振庆顶替出来!”

  韩德宝一听这话就冒火:“你以为公安局是什么地方?谁想顶替谁就顶替谁?”

  倒是王小嵩很明事理,他拿出自己的火车票,请徐克帮他退掉,并说:“振庆的事儿没结果,我不回北京。”

  韩德宝将一只手按在王小嵩的手背上说:“我到你家去了,见到了大娘。大娘的眼睛……我心里很难过……你晚回北京几天也好,我想这也是大娘的愿望。我虽然不像你和徐克、振庆,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可自从咱们一块下乡,我是把你们三个人都当成亲兄弟的。我……但凡能帮上忙的事,我韩德宝绝不会往一旁躲闪……”

  王小嵩自然非常感激,他知道韩德宝是个够意思的铁哥们儿。但现在不是相互亮出真心表一表的时候,静下来一想,他忽有所思,对韩德宝说:“德宝,和你们公安局打交道的事儿,我不大懂,不过,旧社会还讲个保释什么的,现在你们讲不讲这一点呢?”

  韩德宝说:“讲倒是还讲,不过这样的情况少有,那得看是谁保谁。就咱们三个,保一个没有正式工作的施工队的工头?门儿都没有!”

  王小嵩说:“要是作保的人多了呢?比如几十个,上百个?”

  韩德宝和徐克都不解地望着王小嵩,王小嵩说:“我的意思是,咱们北大荒那么多返城知青,熟人找熟人,一个连队找一个连队。串联一百来个人一同作保,不是咱们办不到的吧?说不定,有些人的父母还是当官的,再让他们动员动员他们的父母……”

  韩德宝说:“这……不等于是向我们公安机关施加压力吗?”

  王小嵩不否认这一点:“就算是那么回事吧。如果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哪怕这是条下策,我看也不妨试试。”

  韩德宝沉吟了一会儿说:“局里要是知道我参与了这事,我这身警服就别想再穿了。”

  徐克倒不以为然:“我俩不出卖你,谁会知道你参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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