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玫瑰 作者:杨小诚,邓鹏-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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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染——同学们都说我有洁癖。这次我还没来得及做打扫，所以让他过一两天，但他好像等不及的样子。他让我在学校门口等他。见了面，我说我没有吃饭。他说，“我陪你去吃饭。”我说，算了吧，他说不行，一定要去吃，而且要去学校外面一个地方吃。我问，“为什么？”他说，“去了你就知道了。”我有点明白了，吃完饭，路过一个成人用品商店，他说，“你在这里等我。”后来他出来说，他是第一次进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胆大，直接就说了。
　　　　　　　　那天晚上，一开始，坐在那儿稍微有点尴尬的感觉。他坐在床上，我就坐在那儿看书，还在看论文。我说，“你来干什么？你看见我在这儿看论文，你就傻乎乎地看我看论文啊？”他说，“那怎么样？这不挺好的嘛。”他就一直坐在那儿，呆呆地看着我。我觉得特别尴尬，就说，“我去洗个澡。”我喜欢冲凉嘛，去洗了一个冷水澡。他说，“等等我，我也去洗一个。”洗完回来，他就把灯关了。剩下的事我就不用说了。
　　　　　　　　这件事对我来说是第一次，而他已经很多次了——中学的时候，他就有一个男朋友。那天晚上一直到5点钟，第二天托福班的课我就没有去上。我还是8点钟起来的，他还在睡，我就坐在床边看他睡。他问，“几点了？”他还怕我耽误课。我说，“没关系，7点钟。”他看了一眼太阳，说，“亏你也学过天文。”两个人都洗了洗澡，身上黏糊糊的。洗澡的时候，我跟他说，“告诉我这不是最后一次？”他说，“我都告诉你多少遍了。”可是我感觉不太好，总觉得不安全。后来，中午跟他一起吃饭；吃完饭，我一个人在寝室呆着。
　　　　　　　　那段时间一共有3次，都是在回家以前。那段时间感觉比较幸福，但是总是担心会结束。我知道有x大学的一个同学在追他。有天x大的人发来短信，他让我看，说，“你看看吧。”我说，“我不想看，这是你们俩的事。”他后来跟我讲，其实他当时特别喜欢我，而对x大学的人比较讨厌。但是他跟我说，他对我更多的是同情，是感动，而不是爱。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去表达，我始终理解他，我从来不怨他。
　　　　　　　　走的那天，是8点钟的火车，他始终在我寝室。我想，大概是最后一次了……没想到，下午5点钟的时候，我们寝室北京的同学回来取东西。我当时特别生气。我从来不跟同学发脾气的，我当时有无名烈火，直接对他骂：“吃饱了撑得你？回来干什么？”我同学特别纳闷，说，“我的寝室啊？”我说，“回来都不打电话？”他说，“为什么要打电话？”我说，“反正你以后回来，就得打电话！否则我把柜子全堆在门前，看你怎么进来！”他特别奇怪，以为我在开玩笑，就笑嘻嘻地说，“小冬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N：我跟哥哥出去吃了顿饭。那天晚上的火车上，比较难受。这是我第一次坐硬座。以前回家都是飞机，或者软卧硬卧的。为什么我要坐硬座呢？因为我哥哥他每次回家都是坐硬座。他始终劝我上火车换卧铺，他说我会受不了的。那天确实比较难受，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坐硬座了。（笑）那天晚上一直跟他短信聊天，火车上有屏蔽，短信有时候会滞后，但是我一直在等着。那天晚上没怎么睡，他不发短信的时候我就在期盼。
　　　　　　　　Y：也许你的专情、执著让他有点怕？
　　　　　　　　N：有点。他后来也说过这个问题。他说如果我想开一点，也许能做他的男朋友。有一次他说，“我现在答应了你，以后你更难受。”我说，“哪怕只有一天就好。”我的意思是，只要他有一天明确地说“是”，那也就够了。后来在家里的时候就不用说了，每天就是哭啊。导师给了一堆文章、课题让我去做，还有一个报告，很多东西，但是我就是做不进去。他问我，“好好学习了吗？”我说，“学了。”我怕他担心啊。但是我自己清楚，15天啊，我是一个特别珍惜时间的人，但是我几乎什么都没有做。奥运会开幕那天，我有两个中学同学跟我在一起。他们俩在外面看电视，我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打电话。那天晚上特别坚强，我始终在笑，是那种特别戏谑的笑。他以为我真得没事了。他说，“你有什么话你一定要说啊，不要一会儿挂了电话你又哭。”
　　　　　　　　Y：这是一个成长的过程吧。
　　　　　　　　N：我一回家我就告诉我的两个同学了。因为我感觉如果谁都不知道的话，一个人承受确实是挺难的。我那个同学一直对我特别好，我有段时间还怀疑他是，其实他不是，只是对我特别好。他知道之后特别惊讶，他说没有想到，我说，“是不能接受吗？你跟我不能做朋友了吗？”他说只是没有想到身边的人会有，他以为这样的概率很小。我说，“其实概率是很大的。这个社会不允许人们去表现而已。其实你真的去了解的话，这个概率是很大的。”他说，“没关系，我们依然是好朋友。”那天晚上，他看出我很难受了。他说，“你还不成熟。”他说，“你自己把握就好了，不要被骗了。”我说，“我哥哥跟我说了，他骗我。”他说，“那无所谓，以后不要再被骗了。”我说，“以后我不会再爱了。”他说，“那是不可能的。”
　　　　　　　　Y：过几年你忘了以后，也许会有新的开始。
　　　　　　　　N：也许吧，也许吧。我回北京的时候，跟他说，要给他带一瓶酒。他说他答应了x大学的同学，不会再喝酒了。我说，“你收下好吗？哪怕你扔掉他。”这瓶酒是我妈妈第一次去法国的时候带回来的，已经好多年了。这瓶酒是我专门找出来的，有不同的意义。除此外，我还给他带了一个饰物。他说，“饰物可以，酒我不会要的。”
　　　　　　　　回来的时候，他到火车站接我。我把饰物给了他。他是天蝎座的。我找了很多地方，找到了一个很完整的蝎子，镶在一个有机玻璃里。那天我穿了一身白，我妈妈说我穿一身白显得帅一些。我穿了一双白鞋，一个乳白色的匡威的帽子，还戴了一个墨镜。我从来不爱戴墨镜，因为我觉得那样有点像个纨绔子弟。但是那天我专门把墨镜戴上了。我想也许会有转机吧，所以抱一线希望。但是下火车见到他以后，我就不想再说话了。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我想让他先说下去。我的包很沉，他说要给我背。包里有一大瓶酒，还有我喜欢书，几件衣服，非常沉，但是我很坚决地说，“不必了，不要帮我了。”
　　　　　　　　出了火车站后，我感觉有种气氛是要最后一次见面了。车里特别沉闷，我想要说点什么，让他安慰我一下，我还是用短信跟他说，“不必送我回寝室了，回实验室吧。”他回短信说，“我这次来接你，是来道别的。”我特别难受，但是什么都没说。
　　　　　　　　他还是把我送到寝室楼下。我说，“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他说，“让我再考虑考虑吧。”我觉得也许还有一线希望。回去以后，我就上QQ跟他说了一大堆话。他后来说，“下午给你答复，我先咨询一下。”他也许是问了他同学什么的，问他们这种事应该怎么处理。下午他把他同学跟他说的话发给我看了。他同学说，小孩都这样。他们过不了几天就好了。我说，“如果你也信的话，那你就是不了解我。”
　　　　　　　　第二天他请我和几个人一起去钱柜。我把饰物给了他，说，“那就这样分手吧。我以后不会再给你发短信了。”一开始我跟他说我要换号。但是我一直没换。我知道，如果我还用这个号的话，也许有一天他会给我发个短信。
　　　　　　这个位置给了你，它永远不会空了
　　　　　　　　Y：你哥哥到底好在什么地方？
　　　　　　　　N：他问过我这个问题，但是我想不出来。我妈妈就说我是一个过分重视感情的人。我觉得我忘记很难。我老师逝世那么多年了，我还是忘不了他。我同学说，“为什么你每个月9号都会显得那么异样？”我跟他们说过我老师的事。他们说，“他教你很久吗？”我说，“不是。”他们特别奇怪：“你怎么会为一个只教过你20个小时、只给你讲过题的一个老师有这样的感情？”我说：“他改变了我。”有的时候我觉得，有些事就是为了纪念我的老师而作的。我接着我老师没有编完的东西，曾经写过一本竞赛指导书。我对我哥哥说，“在我心里有3个位置，一个是给我妈妈的，一个是给我老师的，还有一个是空着的，我指望有人来占它。现在这个位置给了你，它永远不会空了，但是也永远不会换人了。如果这辈子不可能，我可以等下辈子，可以等你一生。”
　　　　　　　　说实话，这段时间我想办法去忘了他。我就是在他决定离开我的时候，我第一次上xx论坛。这个论坛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交友。只要你注册，它就会立即把你的信息登在交友簿上。有一些人来聊天，感觉非常龌龊，因为我是一个比较纯情的人，不喜欢龌龊。一切都是很次要的，比如说钱、性、家庭背景，都不是很重要，我只要求人能够陪我。我上那个论坛后，发帖子说，“我是新人，大家多多关照。”上海交大的一个人说，要贴照片的！我就贴了一个照片。后来就有一个Q大的，现在我跟他还联系着，他说，“小伙子挺帅的嘛。”他就问，你也知道版上那些人嘛，就是问什么身高、体重什么的。然后他说，“太高了。”那是那段时间心情比较好的一天。我说，“那你想要多高呢？”他说，“我心里比较满意的身高是1米78到1米85。”我说，“那你多高呢？”他说，“我还没有1米78。后来我知道他是1米77。”
　　　　　　　　后来我们见过一次，他说他喜欢我，他问我喜欢不喜欢他。我说，要是没有一点感觉的话，也不可能。但是，我还是爱着我哥哥。也许我能同时生出两份感情，但是那样对你很不公平，爱需要忠诚一点，不管你怎么看，我是这么看的。我现在还是我哥哥那句话，告诉他说，顺其自然吧。
　　　　　　　　Y：你觉得身边的Gay多吗？
　　　　　　　　N：很多。我觉得还是比例比较大的，据美国的一些报告来说，是7％。产生的原因呢，我觉得有两种，一种是天生的，一种是后天的。一个先天的gay，他可能会转变成一个异性恋者。而一个异性恋者，有可能受影响成为一个gay，或者是表现的是这样。我觉得真正存在心理畸形的，而是某种人，他本来不是一个gay，但是他要来玩酷，他要来这里混一混。为什么很多人把心理问题跟gay联系到一起？事实上，并不是因为是一个gay；就有了心理问题；而是，好多人是有了心理问题后，才表现出他是一个gay。
　　　　　　采访手记
　　　　　　　　很长时间以来，中国的社会，由于对性极度抑制，一直排斥和歧视同性恋者。而如今，随着西方理念的输入，人们对于“酷儿”，有了越来越多的宽容。在最新出台的《精神病鉴定条例》中，已经不再把同性恋作为精神病的一种。
　　　　　　　　李银河博士《酷儿理论》书中，把酷儿进行了细分。最有意思的是，她讲到性别认同的问题。一个人是同性恋，是指他（她）跟同性之间发生性和爱的关系。但是，假如一个人在内心对自己的性别认同是错位的，一个男人总认为自己是女人，那么他在跟男人的恋爱关系中，在别人看来是同性恋式的，然而他自己却是作为一个女人来爱一个男人，他的行为是异性恋式的。或者，一个女人把自己视为男人，她爱男人，表面上看是异性恋，内心行为却是同性恋。如此等等。我读到这一段时，觉得在21世纪，性别也许真的不是绝对的事。
　　　　　　　　我的一位年长的朋友，当见到倪冬后，对他充满惋惜之情。“多么好的一个小孩，怎么不喜欢女孩喜欢男孩呢？”倪冬在他的家庭中，没有遇见一般同性恋所遇到的阻力，他的母亲对他充满理解。但是，尽管我竭力不想把倪冬的性取向视作某种“非常态”，却总是忍不住联想起，一个9岁开始就一个人面对空屋自言自语的孩子，他所感受到的悲伤和孤寂。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著《卡拉马佐夫兄弟》当中，曾经催人泪下地描写了儿童的这种孤独。
　　　　　　　　倪冬是个重感情的人，他的感情经历也许从对那个老师的人格崇拜开始，这种开始，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渴望的是拥抱，是一种关怀，是对悲伤的抚慰，或者更简单地说，是爱。童年的经历决定了他对爱的渴望，而后树立爱的对象，却不小心超乎了常轨。
　　　　　　　　我在大学校园里散步的时候，有时候也会看到同性的情侣，在路边的长凳上，人较少的地方，羞涩地拥抱。学校中也流传着各种关于他们的故事。多数人都把这些当成一种传说，也许也相信它的存在，但是总认为离自己的生活很远。
　　　　　　　　社会气氛宽松使得这些原本藏于地下的行动浮出水面。尽管如此，在同性恋的关系和群落当中，却潜藏着更多的危险。这个群落中，很多人会选择多性伴的生活方式，使得一些重感情的人很难找到合适的伴侣。也许，是因为同性的爱情，比异性的恋情更多缺乏在道德上的约束，使得在这种感情当中受挫折的人，更难以得到社会的同情。在这个群落中，网络一夜情的发生率，也要比异性恋高些。因为，在很多时候，网络几乎成为他们找到爱情的惟一途径。最后，我想，倪冬母亲的话是很有道理的。她说，即使是没有婚姻的，也要承担起责任来。
　　　　　　相关链接5
　　　　　　　　某大学生酷儿网站做的同性恋调查结果
　　　　　　　　调查题目：你为什么喜欢男生？
　　　　　　　　投票结果（投票总人数84人投票总票数149票）：
　　　　　　　　（A）喜欢男生的人格魅力58票约占38％
　　　　　　　　（B）第一次经历是和男生15票约占10％
　　　　　　　　（C）喜欢男生的生理结构45票约占30％
　　　　　　　　（D）曾经被女生抛弃或打击过8票约占5％
　　　　　　　　（E）讨厌女人天生的特质14票约占9％
　　　　　　　　（F）无法接受女人的生理结构9票约占6％
　　　　　　　　投票者建议或意见
　　　　　　　　白痴青蛙：天生的，我感觉，对男生就有种亲近
　　　　　　　　topal：嗯，男人都很优秀，我喜欢
　　　　　　　　nontypical：呵呵～bl是强强联合
　　　　　　　　curfew：其实这很复杂。不是这几个选项能够包括的
　　　　　　　　leslielove：好像理由很简单，和家庭环境有一定的关系，和感情的需要有关系
　　　　　　　　lifan：其实我觉得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都会有一个同性依恋的时期。有人来的早，有人来的晚。前者一般都会变成真正的同性恋，后者几率就比较小了
　　　　　　　　ps：我是从小就比较喜欢接近男生的
　　　　　　　　UrM：建议不要公开投票者的IP地址
　　　　　　　　Kevni：觉得男生真的很好。无论在那个方面。有时候觉得女生真的不配我来爱
　　　　　　　　风宇：大概是希望有人能依靠，所以……
　　　　　　　　twist：感觉这个投票很无聊～真的很无聊！而且选项的设置也很无趣（这种问题怎么能够这么轻易的概括回答？）
　　　　　　　　Ps：喜欢还需要理由？我郁闷了
　　　　　　　　muga：喜欢就喜欢，哪这么多毛病啊，呵呵
　　　　　　　　忽然之间：其实说不上为什么。这几个原因其实也就是表现而已吧
　　　　　　　　Kingter：我从小就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