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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夜色-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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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药,我们的火力点无法堵住所有路口。僵持两个小时后,防御圈逐渐缩小,而敌人的火力也越来越密集。
  我的弹药早已消耗殆尽,只能撤下来四处搜寻有无遗漏的子弹、手雷或者哪怕是地雷等家伙,可是找半天连颗手枪弹都没有找到。我气得一屁股坐在坑道口看着后面被敌人覆盖炮火轰得几乎沸腾起来的二线防御阵地。
  “妈的,小鬼子弹药多得用不完。我们这里倒好,子弹要数着用。操!”
  旁边一个停下来的战士怒骂道。
  “预备队谁还有子弹?什么子弹都行!”
  是撤下来的郭永在说话,他手里的轻机枪已经空膛。
  “我这还有。”
  黑暗中程小柱怯生生地把手里的弹匣递过去。
  “还有吗?”我凑上去问道。
  “老卫,我这里还有十几发,你都拿去。”
  旁边江垒把一个带血的弹匣递了过来。
  “哪来的?”我问道。
  “从个牺牲的战友遗体上找到的。你枪法好,就替他报仇吧。”
  江垒把弹匣塞进我的手里。江垒已经疲惫不堪了,被硝烟熏黑的脸上流淌着汗水。
  还是全部交给郭永吧,班用机枪和自动步枪的子弹通用。
  “郭永,你这是干什么?”
  看见郭永在坚硬的石头上挨个摩擦着子弹弹头,江垒诧异地问道。
  “改成达姆弹!你们两个一起来帮忙,把弹头全部磨钝磨平!”
  几分钟后,满满一个弹匣的尖头子弹全都改成达姆弹,插上弹匣,郭永扭头杀回坑道中去。
  有伤员需要救护,我和江垒也跟在郭永后面冲进硝烟中。
  郭永加入战斗后,敌人的火力迅疾被打压下去。端着机枪不时趁着鬼子扫射的间歇猛然起身点射,几乎不用瞄准,郭永每次射击都有某个活动目标被击中。
  “鬼子上防化兵了!注意火焰喷射器!快撤!”
  黑暗中前面的狙击哨位上传来一声惊呼。
  被激怒的鬼子开始在枪榴弹的掩护下使用火焰喷射器扫射,狭小的坑道里是无法躲避火焰攻击的。我们只能节节后退到一处岔道口。
  “程小柱!快走!”
  指导员的喊声。
  在另外一个岔路上负责压制掩护的程小柱受伤了。
  因为受伤,他的行动速度太慢,一个人躲在浅窄的甬道贮藏室里,刚出来就被鬼子枪榴弹破片击中,哭喊着倒在地上。
  指导员焦急地喊着程小柱的名字,郭永则不顾危险站出去扫射掩护。
  “程小柱,快爬过来!”  指导员几乎要冲上去,被黄彪一把拉住。我们这边的岔路口也被鬼子密集的火力压制着,要跑过去,必须穿过一段十多米长被鬼子火力覆盖的路程。
  程小柱边哭着边慢慢朝我们这边挪过来。
  我的步枪已经空膛,只能干瞪眼。
  快了!程小柱已经爬到拐弯的地方,我们能看见他在火光中映在坑道墙壁上的影子,后面是不断追逐上来的火焰。
  “来人啊!快救我。”
  从我身后,一个人蹿了上去。
  是指导员!
  他奋力朝敌人射击压制的方向扔出一颗手雷。
  指导员飞快地弯腰跑过危险路段,他肥胖的身体居然如此灵活。
  “指导员,别丢下我。”
  看见指导员,那边程小柱还在哭喊着,声音更大了。
  火光中,指导员终于搀扶着程小柱出现在我们视野里。
  过不来!敌人又开始火力压制。
  郭永也没有子弹了,黄彪嗷嗷叫着寻找后面的火力手。
  预备队刚刚撤下去,无论如何也无法赶过来。
  冒死准备冲过来的指导员被搀扶着的程小柱影响了速度,刚跑两步就被鬼子打中,踉跄着两人同时栽倒在地上。
  “指导员!危险!”我忍不住大声喊道,准备冲过去,却被郭永一把拉住。
  “你他妈找死!”郭永低低地吼道。
  翻滚着爬回对面坑道拐弯处的指导员和程小柱大口地喘着气。指导员被鬼子打中了好几处地方,胸口汩汩地淌着血。
  躺了片刻,指导员再次艰难地与程小柱站起身来。
  “快走!”指导员大吼一声,把程小柱猛然往前一推。
  后面倏然而至的高温火焰瞬间把指导员给吞没。指导员在火焰中挣扎着,发出凄厉痛苦的喊叫声。
  “指导员!”
  发现指导员被火焰吞噬的程小柱试图回去抢救他,可稍微的迟疑也断送了他的生命。
  程小柱被风一般穿过火焰的弹雨击中。
  浑身喷着血,程小柱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半晌,手脚微微抽搐的程小柱在我们的呼喊声中苏醒了。
  离他不远的指导员已经被高温火焰灼烤成一具短小焦黑的尸体,身上还散发着股股浓烟。
  在地上蠕动着,程小柱慢慢地挣扎着爬向指导员,很快,他也垂下了头。
  躲在拐角后面没有弹药的几个战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战友惨死在自己面前,无能为力。
  预备队终于上来了,我们在把鬼子压制回去后只抢回指导员那被烧焦的遗体,还有程小柱,他的身体上已经满是弹洞。  无言地拖着他俩的尸体,我们再次撤了下来。
  我细心擦拭着手表表蒙上的灰尘,现在是凌晨三点,我们从昨天晚上十点多钟开始坚守坑道,到现在已经熬过四五个小时了。
  黑暗中两个战士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伤员撤下来,卫生员跑上去,半晌才抬起头:“连长已经牺牲了。”
  这两个战士绝望地坐在地上,手里捏着钢盔。
  “敌人压上来了!快打下去!”
  远处一个战士边开火边呼叫援助。
  “子弹!谁还有子弹!手雷也可以!”
  “没有弹药了!”
  一个战士的喊声已经带着哭腔。
  接着,更多的战士撤了下来。
  没有弹药了。
  不远的地方,几个步枪里还剩下些弹药的两个战士正在拼死抵抗敌人的进攻,流弹在坑道墙壁上往复跳跃,迸出点点火花,带着刺耳的呼啸声。
  “坚持不住了,还是撤退吧!”
  黑暗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撤退?那同样是送死。
  “全体战士听我指挥。上刺刀!”
  一个军官站起身来。
  不能让敌人冲过来,因为这里还有近百名战士,其中大多数是伤员。
  黑暗中战士们纷纷装上刺刀,那个军官带头走在队伍的前面,越来越多的战士加入准备冲锋的队伍行列。
  “敌人冲过来了!”
  一个战士浑身火苗穿过硝烟挣扎着走进来,刚说完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娘的!全体听令,冲啊!”
  军官挺着自动步枪吼叫着冲进了正在燃烧的坑道中。
  接着,几十个战士也端着刺刀呐喊着跟随在军官后面冲进坑道深处。
  看见战友们一个个地呐喊着冲进充满爆炸与烟火的坑道里,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眼前仿佛像是在上演黑白纪录电影,一个个身影呐喊着,然后依次消失在火与烟的世界里。
  我下意识地把刺刀卡上,转身准备走向战友们消失的那条坑道。
  旁边的江垒和老柳手中已经没有武器了,他俩一人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工兵铲默默地跟在我的后面。
  嫌头上戴着的夜视仪碍事,我撸下它打算扔掉。
  当我的目光掠过坑道口瞭望哨窗口的时候,忽然看见从我们后面阵地两侧源源不断涌出的移动的火光。
  “援军!我们援军到了!”
  是后面坑道深处传来了欢呼声。
  “援军?在哪里?啊!在哪里?”
  江垒高兴得快哆嗦起来。
  我激动得一个箭步扑到瞭望口。  “是我们的装甲部队!快来看!他们正在和鬼子交火!我们的炮兵也在开火,全是火箭炮!”
  听到我的欢呼声,江垒和老柳齐齐扑到窗口。
  “快,召集前面还在抵抗的战士,咱们赶快撤!”
  老柳一把拉上我朝前面奔去。
  “还有人吗?”
  老柳半天没有发现我们坚持战斗的人,开始低声呼喊。
  没有活着的人。
  借助夜视仪,我发现横七竖八栽倒在坑道里的战士,要么是被敌人火焰喷射器烧死的,要么是被敌人手雷炸死的。
  大家看见这个景象顿时呆住了。
  这是刚才向敌人冲锋的那群战士,那个军官的尸体躺在坑道转弯处的尸体堆里,大概是被鬼子手雷炸死的,他的一只胳膊已经被炸飞。
  “兄弟们,有活着的吗?怎么都死了?你们怎么不再坚持一会啊!”
  老柳叹着气,麻木地翻看着战士们的身体,期望能够找到还有口气的人。
  “黄彪!黄彪你还活着吗?醒醒!老卫,老卫!黄彪这小子还有口气,快来!”
  江垒终于找到个还活着的战士。
  老柳也跑了过去。
  黄彪命大,敌人小口径榴弹的弹片大部分被他身前的战士挡住,这小子身上重要部位没有挨上。我们一嚷嚷,被震晕的黄彪渐渐苏醒过来。
  “走!咱们赶快撤退!”顾不上仔细查看伤势,老柳和江垒架起黄彪就向后面坑道蹿去。
  苦苦支撑了一天,我们现在终于可以出口恶气。当我们这群不到六十个人的撤退部队趁着敌人炮火覆盖的间隙急急穿过没有遮掩的堑壕再蹚过因缺乏雨水而浅浅的小溪的时候,战士们仍然忍不住喊叫起来。
  踏入小溪的时候我弯腰捧起一掬河水浇在脸上,水里有股炸药爆炸后留下的浓浓大蒜臭味。
  我们师的装甲步兵团的反击部队已经在附近和敌人缠斗在一起,天空中不断有干扰弹爆炸形成的放射状烟云产生,双方的战车为躲避对方发射的激光制导导弹和激光瞄准仪的照射,纷纷打开自己车体上的烟雾发生器。我的红外夜视仪已经完全失去作用,根本无法发现战场上正在机动的车辆痕迹,只有当他们突然开火闪现的炮口亮光才让我注意到那是个活动的目标。战场上双方的步兵和步兵战车都在竭力发射手中的反坦克导弹,鲜红的导弹点缀着杂乱漆黑的战场,和着火箭炮穿空掠过的啸声形成一部混乱的交响曲。
  从我们的装甲部队出现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在强大的火箭炮急促射支援下,我们的装甲部队一度突击到原来我们驻守的阵地附近。看来缩短出击距离和突然的炮火支援打得敌人措手不及。敌人原来拥有自行迫击炮可以发射智能攻顶的弹药,却没能阻止住中国人的反突击。  战场上已经有数十辆双方的战车被摧毁,东一团、西一团的火堆表明着这原来曾经是辆移动的战车。
  “快进坑道。”几个后面阵地的战士边喊边打手势,招呼我们这批已经弹尽粮绝、伤痕累累的部队沿堑壕鱼贯撤进坑道。
  “把伤员先送到医务室去吧。”江垒喊道。
  我们搀扶着黄彪走进坑道深处,黄彪已经醒来,直喊口渴。
  当路过一个弹药储存点的时候,黄彪身上不知从哪来一股力量,突然挣脱我们的手臂扑到一箱打开的步枪弹药箱上。
  “子弹!有子弹!你们看,我有子弹了!指导员,我们有弹药了!呜……”
  黄彪手捧着金灿灿的步枪子弹放声痛哭起来,边哭边往口袋里大把地装着。
  “黄彪,起来。一个大男人,像啥?”
  老柳眼看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忍不住上前拉黄彪。
  轰走周围的战士,好容易把黄彪的情绪给弄稳定,我们把他弄进医务室。可是无论医生怎么劝他,黄彪死死地捂着装满子弹的口袋就是不撒手。医生无奈,只能将就着给他清洗包扎伤口。
  就在我们几个人蹲在空弹药箱上喝水吃东西的时候,外面有支部队在坑道里点名列队。一打听,他们是准备在夺回的阵地上坚守的增援部队。
  这是团里的预备队,原来计划随时驰援我们,可因为与团部的联络中断而无法成行。这批只有三百多人的部队却要据守我们已经被炸烂的防守工事,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坚持到今天下午。
  来到坑道出口处,我目送着这支部队蹚过河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远处我军的装甲部队正在山丘顶部与敌人激烈地交战着,天空不时被齐射的火箭弹照得通红。敌人反击的炮火逐渐加强起来,一群群炮弹从我们头顶掠过追逐着纵深我军的炮群目标。
  看着看着,我的眼皮变得沉重起来。
  “同志,别在这里睡。”
  蒙眬中我感觉一个人在拍我的肩膀。
  迷糊中我伸手去摸枪,打算干掉他。然后我才清醒过来。
  “敌人上来了?”
  “没有。”那人回答。
  “那让我再睡会!”
  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安稳地睡过一觉了,今天的战斗已经让我筋疲力尽,现在只要靠着块石头我就能睡着。
  “瞧你累的,来,我扶你进去。”
  半睡半醒中我被身边那位战士拖进坑道里。
  “喂喂!魏红翼,听得清楚吗?什么?撤不下来?他娘的!你听着,装甲营必须在四点三十分脱离战斗,撤离89号地区,五点十分之前必须到达103号地区隐蔽。天亮之前你们如果撤不下来那就全玩完!喂!喂!妈的!没信号了!”  蒙眬中我听见身后的人正在大声呼叫通话。
  “张啸江吗?听着,你们工兵连四点三十五开始向75和81号地区佯动。什么?伪装车辆不够?给我全部开出去,一辆都不剩!”
  “妈的,都什么时候了,张啸江这小子还跟我讨价还价!”
  “团长,师长来电话!”
  “是,我是任题诗。增援步兵已经到达89号地区阵地,是。师长,可是我的85加和100滑全完了,只剩107和82迫。是!是!坚决完成任务。”
  是团长,我猛的一个激灵,赶快坐了起来。
  “团长,政委来电话,叫你赶快回团部。”
  一个战士手捧电话问道。
  “老陈,唉,我知道!可前面情况这么紧张!知道知道,我一会就回去!好,好!”
  团长搁下电话长叹一口气。
  “关营长,你们营准备了多少预备队?”
  团长向身边的军官问道。
  “报告,还有一个加强连一百八十人。”
  “稍息,不要那么紧张。现在北方方面军机械化部队正在通过106国道迅速赶往我们师,所以我们必须继续在89、90、91战区把敌人突击箭头给死死缠住。师部的装甲预备队已经突到86战区,我们基本上恢复了昨天中午的防线。但是装甲部队应该在天亮以前撤下来,所以你们必须在今天天黑以前保住阵地,而且还要把鬼子装甲部队缠住。……还好,你们营没有在鬼子温压弹攻击下损失什么人马,否则我就成光杆团长了。别苦着脸,二团已经增派两个连协助我们恢复前面89号地区的防御阵地去了。让战士们多注意消灭敌人无人机和直升机。我去107火箭炮连看看。你们就按调整的计划执行,如有情况,立刻向团部通报。”
  团长说完,带上两个身背报话机的战士向房间外面走去。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团长忽然停下来问我:“小伙子,怎么躺在这里?你是哪个连队的?”
  我慌忙站起:“报告,我是一营三连三排的。”
  “哦,你们连还剩多少人撤下来?”
  “报告,不到一个班。”
  我答道。
  “你们连长呢?”
  团长靠上来自己打量我。
  “他们三连的排以上干部只剩两个,连长指导员早已牺牲。”
  营长在旁边说道。
  “好。你们抓紧时间休整吧。关营长,你回头把撤下来的战士给重新编整一下。我们现在没有更多的增援给你们。对了,上去的三连火力会随时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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