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不断的女人缘-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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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不会吧,老姜也是世面上走的人,最起码的信誉总是要讲的。”小李怀疑地说。“不过,酒后吐真言,我觉得倒像是真的。”王前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说事情十分简单,只要满足了老姜的条件,那就全解决了。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金成此时反而有些清醒。老姜怎么会因为一首破诗特地来找他?从不喝酒的他又突然抢酒喝?他是敲山震虎,通过我来向小钱发警告:如不乖乖就范,我就有好果子让你吃。
小钱决定去找福建人老林,问清他和姜山河商谈的情况。老林不在西桥,在古田。小钱和金成转了几次车好不容易才找到古田。说起古田,连小学生都知道,红军在那儿开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会议,从而奠定了古田在中共党史、解放军建军史上的地位。古田(当地人叫做“苦田”)是一个典型的闽西山村,四边峰峦起伏,山高林密,油菜开花要比西桥那儿晚几天。
来古田越冬繁殖蜂群的不多,居住分散,很不好找。他们走过一个长长的林地,翻过一个小山包,碰到一个老农模样的人,小钱打着手势要找养蜂的人,老人摇摇头,眼神中流露出茫然的目光,急得小钱抓耳挠腮没了主意。金成灵机一动,跑到路边采了一枝野花,然后张开双臂做了一个蜜蜂振翅飞翔的动作,老人恍然明白,指着前方的树林连连点头,嘴里不知在讲些什么。他们绕过一片山坡地,在长长的向阳田埂上,十几只蜂箱一字排开,一个戴着蜂罩的人正在忙碌着,小钱走上前正要打听,那人也抬起头来。
“老林!”金成和小钱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老林很热情,告诉他们,本来想和他们一起去江苏,姜山河要价太高,他无法接受,现在已谈妥和另外一拨人一起去上海郊区,不日也要起程了。这时小钱心头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金成突然想起龙古塔前他和王前打招呼的事,于是问他以前是否认识王前?老林感到有些奇怪,说几年前王前来南方放蜂他们就熟悉了。“她早就开始放蜂,那她为什么还欺骗人,说她对养蜂一窍不通呢?”金成看了小钱一眼,见他的眼神也有些茫然,两人都没有再讲什么。
金成他们回到进士府时已经是深夜了,一路上山路崎岖,车辆颠簸,两人早已筋疲力尽,草草吃了一些东西后只想快一些睡觉。金成洗好脚连灯都没有点就急忙钻到被窝里,刚躺下就感到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伸手摸时,似乎是一件衣物。他正想推到旁边去,仿佛忆起了什么,点亮灯一看:“短裤?!”他吃惊地叫了起来,眼前放着的正是自己那条被王前拿来讹诈他的短裤。他来不及细想,悄悄摸下床,对着油灯就烧了起来。
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是谁,暗中在帮助我?”他把熟悉的人一个个排来排去,突然,一个名字跃入脑海:小媳妇。那天晚上的神秘身影终于知道是谁了。这一晚,他睡得十分香甜,自打到龙岩来,今晚睡得最踏实了。
第二天一早,王前像鬼魂一样幽幽地来了。金成刚起床,正在院里刷牙,王前屋里屋外转了一圈,皱着眉头问道:“你烧什么了?一股焦味道,怪难闻的。”金成满嘴白沫,刷得正起劲,他已听清了王前的问话,又故意问了一句,这才“哇”的一下往地上吐了一口水,仿佛吐掉了满嘴的不愉快。“这还用问,不是快要动身了吗?把晦气全扔在这个鬼地方,一身轻松到江西去,这样最好。”王前似乎并不理睬金成的回答,说道:“老姜又来催了,你赶快把钞票给他送去,账也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
金成对她翻了翻白眼,表示不明白她说话的意思。王前阴冷着面孔,目不转睛地盯着金成看。金成笑着打趣她大清早跑这儿来发无名火,太过分了。“你想赖账?”王前恼怒地叫了起来。“我没有借过你什么,赖账的话从何说起。再说整天打不义之财算盘的人,是要遭报应的。不过——”金成突然逼前一步:“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撒谎说你是第一次来南方放蜂?这里到底有什么阴谋?”
“金成,算你狠,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看谁最后能斗过谁?”王前恨得咬牙切齿,气得七窍生烟,两条倒挂眉在微微颤抖着。
两个多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动身前往江西的日子也定下来了。这一天,金成他们和小媳妇结清了房租和伙食费用,金成又递给小媳妇一百元钱。小媳妇接过钱后愣了一下,眼睛里满是疑惑和不解。金成说:“非常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你终于使我摆脱了噩梦,成为一个自由人。我很惭愧,任何方式都无法回报我对你的感激之情。”开始小媳妇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等到弄清楚他的意思时,她的脸由红变紫,渐渐有了愠怒之色,她把一百元钱扔在地上,转身一言不发地跑回屋里,倒把金成弄了个老大没趣,愣在那儿不知所措。
正躲在房间里偷听的王前突然明白了一切,恨得咬牙切齿,说道:原来是这个小贱人坏了我的好事。当下气得在房间里兜圈子,恶狠狠地把窗棂上裱糊的窗纸连捣了两个大窟窿。
第二部分第20节 泪流满面(1)
这儿属鹰潭郊区,距离鹰潭镇三十多里路。鹰潭规模不大,一条窄小的街道,路面上铺着不规则的石块,沿街全是老式木板房,陈旧而破败。但鹰潭地理位置却十分重要,它地处赣东北,鄂浙赣、鹰厦和皖赣几条铁路的咽喉,素有“江南重镇,六省通衢”之称,雄视东南半壁河山,国民党曾在此驻扎了十万部队,品字形兵营互为犄角。这儿还有华东地区最大的铁路中转站和编组场。
天下着大雨,能见度很低,汽车在崎岖不平的山区行驶,满是泥泞的道路十分难走。山道弯弯,红色砂壤土黏性大,饱含雨水的泥土像胶泥一样让你无法走路,汽车有好几次陷在淤泥里不能动弹,车上的人不得不跳下来帮助推车。幸好蜂箱体积虽大并不重,绕过几个小山包后,总算在一个小山村里停下了。
雨过天晴后的赣东北山区实在美丽。这儿属典型的丘陵地貌,山不高而俊秀,水不深而清澈。在春日的阳光下,青翠的马尾松和那一片一片富含铁质的红壤土煞是好看,丹崖碧水,美不胜收。映山红开了,那一嘟噜一嘟噜红色的春花竞相绽放,引得一群一群的蜜蜂追花逐蜜,“嗡嗡”声响成一片。
江西农村景色很美,但农民生活却很糟糕。这是一个破败的乡村小镇,凌乱、肮脏,碎石铺成的街道,硌得人脚生疼。不知谁家的猪在街上乱窜,把路面拱出一个一个大坑。现在不是莳秧季节,村里满是懒懒散散的人群,穿着深颜色的衣服,黑瘦的脸上满布着阴冷和漠不关心的神色。金成他们租住的是村西梢的一户人家,家中有四口人,三间瓦房,倒也宽敞。圈着一个很大的院子,堆放着农具和杂物。这家主人姓董,除了种田,农闲时还经常去鹰潭火车站跑跑运输,在他们这个村里算是精明强干的能人了。他告诉金成,他们村位置适中,靠近公路,后边就是信江,汛期木船可以一直停在房檐下边,交通十分方便。这儿距离火车站又不远,每年都有养蜂的住在他家,他火车站认识人,联系车皮什么的也比较容易。
天放晴了,紫云英开得正盛。蜜源足,工蜂飞进飞出特别忙碌,有两只已经挂上了蜂王包——这是快要分蜂的标志。金成估算了一下,按照这样的速度,到洋槐花期结束时,繁殖十箱蜂的任务能够完成。
“看把你喜的,就怕乐极生悲,到时怕想哭也来不及了。”一串冷冰冰的声音把金成吓了一跳,抬头看时,王前正阴沉着脸看着他。自打短裤事件发生后,金成对她处处设防,从不单独和她在一起,王前恨得牙痒痒的,只是没有机会下手。
“和你商量一件事。”王前卖关子似的故意顿了一下,她不等金成回答,接着说道,“看在我们总算有一夜情的份上,你蜂群旺,送我一些行不?”听她讲这件事,金成沉下了面孔:“你吃错药了是不是,这是集体的财产,我有什么权利送人?再说,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和老林他们到底是怎样认识的?讹诈的阴谋又是如何出笼的?”“算你狠,算你有种,我们后会有期。”王前咬一咬牙,愤怒地跑开了。
这一天天刚擦黑,小李来喊金成吃晚饭。本来他们想请老董爱人帮忙烧饭,但看到他们家烧的芋艿,上面厚厚一层全是红辣椒,让人看后直咋舌,仿佛嗓眼里全是辣味道,决定四个人轮流烧煮。
金成的蜂就放在院门前的山坡上,前边是一片松树林,松林下边种着大片紫云英。金成匆匆吃完两碗饭,就急着往外边走。老董喊住了他:“看你急吼吼的样子,为个啥?实话告诉你,我们这儿虽穷,还从来没有少过蜜蜂!再说,这儿的人心拙脑袋瓜笨,蜜蜂这玩意儿又特难侍候,你就是有心送给他,他还嫌麻烦呢。”
金成还是不放心。这儿靠近公路,车来人往,还是小心为好。他刚跨出院门,忽见前边树林里有个人影闪了闪,他的心咯噔了一下:不好,那个家伙一定是来偷蜂的。他加快脚步追过去,近前看时,远离松林的两箱蜂不见了。
他的头“嗡”一下大了,自己的预感终于成为现实,不管自己如何小心谨慎,还是让人钻了空子。他匆忙回到屋里,告诉大家自己被偷了两箱蜂。老董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决不相信还有这种事。金成不想浪费时间,从院门旁抄起一根棍子,急忙往松林里追去。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星星在蓝色天幕上眨着眼睛,小虫在放声啾鸣。刚下过雨,青蛙和癞蛤蟆组成了大合唱,疯狂的叫声吵得人耳膜生疼。林子里黑黝黝的,根本看不见前边有些什么,金成手里拿着木棍,不时被树枝藤蔓勾住了衣服,有两次还摔倒在地上。但他坚信,小偷手里拿着重物,除非有人接应,否则是跑不远的。老董和小李也来了,小李还把那把大号手电简也带来了。人多胆也更壮,老董自告奋勇向大路的方向追去,金成和小李分头从东、南方兜过去,在树林的尽头,老董找到了一截绳子,扯着嗓子喊他们不用找了。在松林和公路汇合的地方,地上有两排脚印向着公路方向消失在大道上。
“回去吧,贼又不是傻子,等着我们来捉他,早走远了。”小李劝道。金成再也不敢在屋里住了,小李帮忙,在松林旁搭起了帐篷。他躺在地铺上反复思考,其实贼早就叮上他了,连逃走的路线也都谋划好了。仅仅是外贼,还是有内鬼?这次偷走的两箱全是强势蜂群,而且远离松林,不了解内情的人不会如此选择。他突然想到吃晚饭时王前不在,小钱说她身体不太舒服,去镇里药店买药去了。这么巧,我丢失蜂时她不知去向?他又想起昨天王前说的一番话,越想心里的疑团越大。她会勾结谁来干呢?他忆起在龙岩浴室不知她偷偷去见过谁?放蜂人老林的话又让他如坠雾里,越来越感到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实在太可怕了,真是防不胜防,不由得一股寒气从脊背上升起。
第二天,他特地到小镇的铁匠铺里买回来一条铁链条,用铁环把四只箱子串联在一起,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些。
王前来了,她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前刘海儿被精心梳理过,配一件浅色的碎花布衬衫,两条倒挂眉似乎也上扬了一段距离。隔老远,她就套起了近乎:“金成,听说你丢失了两箱蜂,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我听人说,江西这个地方还是挺安全的,怎么倒霉事都摊到了你的头上?让你送一些蜂给我,你死活不肯,要不,我还欠你一个人情!这下倒好,人情没捞着,连个谢字也没落下,人还蹲在这狗窝似的帐篷里活受这份罪,何苦呢?不过话又说回来,破财消灾,迈过了这道坎,你可就太平无事了。”
“王前,我还正要找你,你昨晚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听金成的话,王前做作地叫了起来:“哎哟,都说天下没有冤枉人的事,你们看,这不是生生地往人身上泼赃水。俗话说,官还不限病人。现在可好,连看病吃药都成疑犯了,这还到底让人活不活?”金成说:“你别胡搅蛮缠,我已准备好了,你再不讲老实话,我就报案去了。”两人正闹着,王前突然故作亲热地对金成说:“你别这样无情嘛,毕竟我们还上过床,一日夫妻百日恩,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还要给你生一个大胖小子呢,到那时,不定你要把我当祖宗一样地供着呢。再说,明年我们还一起出去,那时我一定会让你比今年更快活。”
王前的话一下子刺中金成的痛处,他顿时火冒三丈,正想跳起来,冷不防一块泥疙瘩狠狠地砸在金成身上,把个金成痛得“哇哇”大叫。金成跳了起来,正要发作,猛转身突然看见小文粉脸涨得通红,一脸怒气地站在他身后。王前见状,捂着嘴偷笑着跑开了。
“小文,你来了?”虽然金成早就知道小文要来了,但真的看见了,心里还是感到惊喜。小文不讲话,眼眶里满是泪水——那是委屈、心酸、失望的泪水。金成以为她累了,赶忙拉着她的手让她进帐篷坐下说话,却被她狠狠地甩手打掉了。
“你怎么不讲话,讲啊,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每次都看见你和这个不要脸的婊子搅在一起,让人看了恶心。她说的话我全听见了,你得给我交代清楚?”
金成苦笑了一下说,我被偷了两箱蜂,这个女人嫌疑最大,我正拷问她呢,说着把事情经过简单讲了一下。小文说:“我就是看不得你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尤其是这个恶心婆。”
第二部分第21节 泪流满面(2)
金成陪小文去街上惟一的饭店吃饭。店里客人很少,可供选择的菜也少得可怜,而且加了许多辣椒,让人不敢下箸。小文先到厨房关照了炒菜师傅,菜要如何如何烧,好不容易凑成两菜一汤。小文吃得很慢,似乎心事很重,金成不解地问道:“怎么,还在生我的气?”小文慢慢抬起头来,两只俊气的大眼睛里漾满了泪水。金成吓了一跳,语气急促地问道:“又怎么啦,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文又低下了头,半晌叹了一口气道:“金成,俗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首,也许老天爷为了惩罚我,才让我认识了你。”说着,声音有些哽咽,泪珠也滚了下来。金成心中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隐隐感到小文发生了什么事情。小文再也不讲一句话了,两人默默地吃完了晚饭。
山区的夜晚清新宁静,昏黄的煤油灯光在深邃的暗夜中鬼眨眼般闪烁着。不远处的山洼里,农夫趁着夜色正在犁田,羸弱的老牛喘着粗气,艰难地行走着,苍老的吆牛声在沉寂的夜色中传得很远很远……
“回帐篷吧。”小文叹一口气,不容置疑地说道。
“不,你就在我那张床上将就一个晚上,明天我再想办法。”
“还有明天?”小文反诘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还等什么明天?”
“你今天是怎么啦,说话怪怪的,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金成站住了,定定地看着小文,小文也不回避,主动拉着金成的手,一起向帐篷里走去。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回到帐篷,金成找来火柴,想点燃马灯,小文制止了他。“这样最好,除了黑暗,就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