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 作者:湘包子(腾讯2012-8-28完结)-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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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两个人又拉到走廊里争论开来了。这次也免不得又给医生护士劈头吼功，吵死了！
林扇醒着，余光扫视到杨黎走进来，后面跟着方平。杨黎眼尖，发现了她醒了。扑上来就趴在她身上，压痛了她的伤口。疼得她真想一脚踹了她。
杨黎伸出涂满了指甲油的双手，捧住林扇苍白的脸，口气如逗小孩子一般地说，林扇！我来了。听说你老是不乖，我可不高兴了哦。
滚。
林扇厌恶地吐出一个字。
杨黎一怔，又咧嘴一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借口摆脱父母，哪有那么容易说走就走？你是快点好起来，我带你去逛街啊。最近有个品牌的折扣还算蛮多的呢。
林扇听得就如麻雀在叫一般，搅得得脑子都快要暴炸了。她想踹她，可她闪躲开来。现在，任何一个人的身手都比她敏捷了。她愤愤不平，为什么绑着她！放开她！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权利！
你天天脾气这么暴躁，到底是为了什么。杨黎仗着她被绑着，才敢这么有恃无恐。明哲保身的情况下，还是坐远了跟她说话。是不是被河水浸坏了脑袋？医生怎么没说呢。你是不是很疼啊？所以叫得厉害？
林扇圆瞪着双眼，手指成爪状。
你别难过了。杨黎扯了根香蕉边扳边说，这不有我在陪你嘛。你的家人呢？他们不帮你找，我帮你找啊。只要告诉我一声，我就可以帮你把人找到这儿来。哎，你说说，都有谁？
林扇没有任何反应。
周昌在一旁说，方指导员，我一定要留下来照顾小黎。请你答应吧。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小黎住在哪我就住在哪。不——她住哪里，我就住在附近。
收到杨黎不悦的眼神，他连忙改口。她瞪着他道，周昌。你不要跟着我啦。我一个人挺好的。我不想耽误你。你走吧。
我不会走的。周昌的眼神非常坚定。我去找旅馆，先住下来再说。说完，甩手就走。
方平和杨黎对视一眼，都各自撇开了脸。她想到周昌不肯走，真是像走了只虎，又伴了只狼，就郁闷至极。起身，把香蕉塞到方平手中，在房里踱步来回。
给我滚出去！全给我出去！林扇突然咆哮。方平杨黎吓了一大跳，连忙出了门。这几次得出经验，所有机器设备都固定好，放在比较远的地方。她现在什么都碰不到，只能生闷气。就像，就像那个时候，在初中的学校，听到老妈要和他结婚的消息，她的心也是这样的疼。
她一直都不喜欢那个男人。有几次劝老妈，却得到的老妈摇头的笑笑。林扇的话都没有说完，那个人就回来了。这个家，越发的陌生，到处都弥漫着他们的气息。
她觉得好压抑，胸口好闷。她想抓，想按着，想戳穿那个闷闷的地方。
有一次，她离开的路灯下，他追出来，在她面前说道，我很喜欢你妈。要定她了。
你会对她好么？
当然。
林扇直视他的眼神，却看不到一点假。她那一刻说，赌一把吧。
她压根就不该赌！她就是笨蛋！她就这样害死了老妈的！
她才是害死老妈的凶手！
泪水，涌了出来。她一阵呜咽，想象自己就像燃烧的气球一样，很快就要爆炸开来。她快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和压力了。
谁来救救她？
一连几天，从她获救到现在，除了护士照顾她的日常作息，最常见到的就是方平和周昌了。她拒绝进食，只能靠打营养水进行能量补充。闭上眼睛，就想到老妈。还有师父，沁航。
周昌悄悄地进来，轻轻地坐在她身边。问她吃不吃水果。她没有反应。他也不说什么，坐在一旁看书，打盹。
老妈嫁过去的时候，她十三岁。老妈收拾了所有的家当搬进了他的家。结婚当天，她去参加了婚礼。他的家很大，布置得也很富丽堂华。头一次，她被打扮得很漂亮。镜中的人儿，都不像自己。
也就是在那一天，她才见到那个男人的儿子。
一个穿着少爷般，却用怪怪的眼神和笑容打量着他这个继妹。他的出现坏了她仅有的一点好兴志。她没来由地厌恶这个家伙。老妈一点也没有跟她说过这个男人的状况。
老妈有了新欢，就不重视她了。她与老妈的距离，越来越远。怎么扯，也扯不回来。
她躲进一个角落，暗自伤神。那个哥哥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狞笑着说，我爸不说，我还不知道她有个女儿呢。可惜，长得丑了点。以后，我就是你哥了。快点叫哥，叫哥。你敢不叫试试。
林扇一阵莫名的恐惧，如排山倒海般压来。她想冲进去阻止老妈结婚，可他拽住了她，怎么地，妹妹，第一天你就听不进哥哥的话么？是不是要我教育一下你？
滚，离我越远越好。林扇脸若冰霜，按捺住怒气。她祈祷，这个家伙的父亲，不要和他一样。否则，她就是拼了命，也要修理他们。
这家伙看出来了她的怒容，拍拍她的脸蛋说道，妹妹，听话一点。今天是什么日子？哥先饶了你。别搅了老头子的好事。谁惹我，我跟谁急。
说完，跟着他一伙朋友，扬长而去。
回眸，那个幸福的地方，还在灯红酒绿，觥筹交错。
☆、（五十六）
林扇，你在听我说话么？
她睁开眼睛，看到杨黎正在吃饭。饭菜的香味飘过来，似乎非常诱人。她的肚子没来由的叫了一声，给杨黎听到了。她兴奋地笑，哈哈，营养水也不管用了吧？今天我定的餐可是名厨制作，来，我夹一块给你尝尝！
二话不说，夹了一块过来。林扇本能拒绝，杨黎伤心地说，林扇，你太不给面子了。我可是为了照顾你才留下来的，你总不能让我一点作用都发挥不到吧？我爸妈那逮得我可紧了。我也是征取了好久才让他们点头。你说我容易么？你要是再这样不捧我的场，我可真不当你是我朋友了。
朋友？林扇讶然于这个词。杨黎当她是朋友？她可从未将她当朋友过。她有点像薇伊。
你已经没有力气闹腾了。杨黎夹着菜，她却不为所动。她只好叹道，聪明点呢，吃饱了再闹都不迟，是不是？你想揍我？我很怕你哦。可你现在这样，我也很心疼啊。等你好起来，我再闭嘴好了。
吃一块，吃一块嘛。就吃一点，好不好？
薇伊曾经也说，一起去玩嘛。把你家庭改善一下嘛。你答应我嘛。
林扇张开了嘴。
杨黎惊喜的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将菜放入她口中，看她慢慢地咀嚼。杨黎喃喃地说，说实话，这是我头一次照顾别人。感觉还真不错。
推门的声音，杨黎跳起来，冲到这个人面前又跳又笑地说，方平，你知道么，林扇她吃东西了。她刚才吃我的菜了。真的。
方平走向林扇，林扇也望着他。头一次，这么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穿军装的人。他摘下帽子放在手上托着，朝她微笑，林扇，好些了么？
林扇将吃的咽下去，却不答话。这个人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来探望她？她获救的消息是否已经传到亲朋好友那里去了？她很警觉，不说话。
杨黎扯开他，方平，这没你说话的地方。她还没好呢，你就急着审问她了？
方平解释，我哪有？只是过来看看。
杨黎说，你就坐一旁，别吭气。她回过身来又媚笑着问，林扇，我再问你吃一点吧？
林扇别过头去，表示拒绝。杨黎也算识相，知道林大小姐不吃就不会再吃了。为保她再狂暴，她乖乖地回到桌上自己吃。边说还和方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聊到路恩的时候，林扇眼前一亮。杨黎抱怨路恩这家伙怎么没通电话慰问一下。方平说，这家伙难得回家一次，奶奶盼他回家盼得脖子都长了。反正你是理解不了的。
凭啥这么武断地说我？就你懂！再怎么说也得有个回来的日期嘛！说，什么时候回来！
他正准备和姑娘相亲呢，你好意思让我问他什么时候归队？
哟，哟，强！他跑回家去看姑娘，让本大姐给他照料人啊！我欠他的呀！他直接把我领回家不就行了嘛。真是的。
呃，你这个女人，脸皮还真厚。不要在这里大声嚷嚷。说了多少次，怎么一点都没有改变。
林扇，你觉得我说的有错么？
林扇冷笑。原来，如此。
她不敢深想内心的那种失落，源自于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再说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路恩，说过不会放弃她，就是这样做的么？把她从森林里救回来，丢到医院里掉头奔向相亲的桌子？也是。他还需要做什么？好苦涩。林扇觉得自己在等待什么，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难道她要继续被绑在这儿，接受这些人一次又一次的查阅么？要看到他牵着别人的手嘛！想到这儿，沁航的影子突然出现在眼前，把她刺激得狂叫起来。
不要，不要！她叫道，你不能，你不能！
杨黎和方平面面相嘘，不明白刚刚还好的人怎么又发狂了。她连忙上前去捉住她的手，可林扇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揪住她，发狂般地挣扎。你怎么了，怎么了？你这唱的是哪出啊？林扇，你别吓我。
不是沁航。杨黎的声音钻入耳中，打碎了沁航牵着别人的手的影响。她渐渐发觉，这一切都在慢慢消失，都是她的幻觉。呼吸好急，额头还冒出汗来。
给我出去。林扇吁了口气，松开手，冷冷地说。就这四个字，他们两人不情愿地关上了门，病房里恢复了寂静。林扇惨笑着，一眨眼，滚落热烫的泪。
她这样子才会被绑起来吧。她不想伤害别人。更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病发时脆弱的一幕。尤其是毒瘾上来的时候。它就像个炸弹一样，不知道何时会爆炸。医生，应该查出来了吧？路恩知道了？他们都知道了？
她恐慌之极，只想逃离这个知晓她内心的一切的地方。无论怎么挣扎，逃不掉，没有力气。
她泄气地躺在那儿，一脸苦相。
趁着路恩没有回来，她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就算他找来任何人，都没有办法与她对证。离开这里以后，她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左手上的点滴，还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林扇突然现出一抹笑意。
再进来的时候，杨黎已准备好了护士准允的稀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前。方平已经回连队了。林扇突然对她说，想吃点东西。她就急急忙忙地像个无头苍蝇般乱窜，最后想到找护士才知道要买这些东西过来适宜病人。
她喘息着，使劲全力才把床头摇起来。很快，大小姐的俏脸都通红，还香汗淋淋。她坐在一旁喘了好久，笑道，我杨黎这辈子就没伺候过谁。林扇，你算头一号人物。等你病好了，看你怎么报答我。
搞不懂她。她一会好，一会又狂，一会又好。刚才还凶巴巴的呢，现在又嚷着要吃东西。真像那些护士传言的，她脑子里，就有些问题。问医生，对他也是只字不提。真是要命。可在森林那两天，她看起来还正常不过了。杨黎寻思着，把碗里的粥搅凉。
林扇还能看不透她想什么。可杨黎这脑袋瓜，未必就能看透她的心思。她很配合地吃下那一碗没有味道的粥，听着杨黎的唠叨。她说，我宁可在这里伺候你，也不愿意跟着我爸妈回家。你不知道，他们要我回去，就是相亲。说不准，还直接绑了我做新娘子呢。我在这里实在赖不下去了，幸亏有方平出主意说要我来照顾你。林扇，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呢。
☆、（五十七）
杨黎一点都不介意林扇只听不语，继续说道，我不想那么早就在他们的掌握下就过完这一辈子。我的美好人生才开始，都还有没有玩够呢。咦，林扇，你大还是我大？
我肯定你比我大。你看起来，老多了。杨黎眯着眼睛笑道，瞧瞧，身为女人，我就要说说你的不对了。瞧你这脸蛋，虽说天生丽质，也该保养保养了。这样，才能更得男人的心啊。就算不为男人，也得为自己，对得起自己这张脸是不？人的生命就这一遭，没有白来的道理。
没有白来的道理。林扇听到这句话，有意思。
杨黎舀了一勺粥给她，又说，林扇，你知道我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嘛。自由。我最崇尚的。
自由。林扇觉得这个字眼好飘渺。她这种有钱人家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追求。八成闲得慌。
所以你无论如何，都不要悲观。杨黎又说，人生总会遇到不顺，只要够坚强，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大不了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五百年后，咱们还是姐们一个。是不是？
林扇一口气把粥给喷了出来。
睁开眼睛，闭上眼睛。脑海里，依然浮现着路恩的笑容。那个孩子。娃娃脸，凶起来，很可怕。笑起来，很阳光。他的音容样貌，仿佛在河底的那一刻，就被烙印在脑海里了。
为什么为这样？难道——，她不应该，也不能了。
可是听到他去相亲，心里还是酸酸的。更可怕地是，想到他会牵着另一个的手，再次让人受到打击。她怕自己还是无法接受。即使，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怎么还想这么多？那感觉又幸福又心酸。真是奢侈。林扇告诉自己，要做的当前之急，是蓄精养锐。其它的，没资格想。她甩甩头，企图甩掉自己的优柔寡断。路恩，路恩。她闭上眼睛，流出思念的泪水。
路恩和奶奶去了医院，终于查实了奶奶的身体状况。就是有些高血压之类的问题。路恩非要医生开了些降血压的药，左一包，右一盒的，大包小包地拎了回来。这祖孙俩，在夕阳下的背影，特别温馨。
奶奶。在过马路的时候，他不忘牵着老人家的手。小心一点。这有台阶。
诶。奶奶笑容可掬。过了马路，进了公共汽车站等车。十一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的。车站里的人还不少，但公共汽车来了后，乘客们非常自觉地让老人先上，并且让出座位。
奶奶说，小子还没有养成坏习惯。不要乱花钱，两块钱的公共汽车就能到家。是不是？
路恩揉着她老人家的肩膀，笑道，我知道的。勤劳节俭，艰苦朴素。
回了家，奶奶又得到了邻居们热心的问候，还有晚饭都已经有人做好了，已经派人过来请了。他们没办法，只好过去吃晚饭。这一进门，出奇不意，一羞答答的姑娘在等他。
邻居阿姨大妈大伯们太热情了。可惜妹有情郎无意，这两人吃得很尴尬。幸得路恩的性格开朗，时不时闹出几句笑话来，也活跃了这一桌子的气氛。
第二天的阵势更是势不可挡。一天居然连连相了三场亲，吃了三个茶点，喝了三次咖啡，无数次强颜欢笑。等他回来的时候，都有点踏入了花海中的不真实感。
不知道林扇怎么样了。洗完澡出来，身心舒畅。他望着一旁的手机，惦记远在他乡的那个丫头。她的身体有没好点，有没配合接受调查，调查结果是怎样，有没通知沁航找过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他想提前回队。该怎么和奶奶说呢？他有些烦恼地搔了搔头。
奶奶在叫他吃水果，他应了一声，还是放下手机走了出去。
堂屋里很热闹，奶奶正和三大姑六大姨在讨论今天相亲的姑娘的好坏。一见他出来，就纷纷招手让他坐过来。他伸手拿了块火龙果，坐到长椅耳上笑而不语。她们纷纷问当事人今天的相亲结果如何，他只挑挑眉。奶奶很恰当地挑过话题说。才一天功夫，他那眼神怎么看得过来。你们也太急了。
直到客人都散去了，他帮奶奶收拾了家，掩上家门。奶奶打水给他洗脸。奶奶总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