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 作者:湘包子(腾讯2012-8-28完结)-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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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扇!你该有个人管管了!路恩回吼,拦住她的去路,与她针锋相对。不能再这样任性下去!你看看你的人生过得有多糟!你就不想笑笑嘛!你就不想过一些快乐无忧的日子么!没有病痛,没有伤害,没有担忧!
就算我一无所有,那也是我的事!
你的事,我管定了!
少在这儿吹牛了!你管得过来么?你的大男子主义又发作了吧?我不稀罕!
我不管你怎么看我。
林扇瞪他,气得肺都要爆炸了。她在这跟他扯什么嘴皮子!拉倒!转身,就往出口奔去。她知道跑也跑不了,路恩仍旧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反而牵着她火气冲冲地出了站台。
你放开我!林扇喊道。这家伙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走路像在奔跑。该发火的人不应该是她么?出了站台到了火车站宽阔的广场,天色已是傍晚。天空还飘浮着蒙蒙细雨。他突然甩开她,狠狠地盯着她的睛睛,看得她发怵。他说,你不小了。你觉得今年还可以任性,明年还可以撑,后年可以忍。二十岁这样,或者忍着承受也就过去了。三十岁,再忍忍也还会过去的。四十岁,到了你忍不下去,也还是没有人会关心你的痛苦悲伤的时候,你就想起你二十岁的那条路!你会发现,你一直都在重复着二十岁的路!没有意义!
你已经让自己二十个年华过得痛苦,你还要这样对自己这么苛刻么?就算你可以,我不可以!上天对谁,都是公平的!你不是因为这些事情的打击,就一蹶不振!迟早有一天,你还是会走上那条绝路,来结束你自己的痛苦!
林扇脸色刷白,呼吸急,脑子里乱轰轰的。她发觉自己的话语底气不足。我不会再走绝路了!你听到了么?你大可以放心!
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就算不走,你的伤痛也会纠缠着你一起走绝路!路恩握住她的双肩,似乎想把她摇醒,你懂不懂?就算你不想,你身体里的毒也会把你折磨得不像个人!一次会比一次厉害,你知道它的力量有多么强大,你斗不过它!明知道这是另一个炸弹,你却要和它同归于尽!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这样走掉!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林扇瞅着他一脸的痛苦状,不由得喃喃自语。从来没有人,肯为她这样担心和牵挂。从没有人如此在乎她的生命和感受。他的话语如一剂强心剂,让她无法释怀。她本就打算让事情如此继续下去,她不会自杀,却也会被病痛和毒瘾给沉沦掉。
在我明知道你有这些不得不承受的事情的时候,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么?他拍着胸口激昂愤慨地说,作为朋友,从一开始,我就不允许你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无论是什么原因,无论是现在将来。勇敢地活着,勇敢地争取,让自己以后的岁月不再重蹈覆辙。
我的死活,我的痛苦悲欢,真的那么重要么?林扇的眼眸润湿了。
是。路恩点头,我知道我没有权利再干涉你,我必须要放手。可我不想看到你痛苦的样子,更不想看你再次逼上绝镜。没有人愿意承受这些痛苦。而我,无法当作视而不见。
别对我这么好。林扇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捂面痛哭起来,别对我这么好,别对我这么好,求你。
路恩不解,你怎么哭了?对你好,也总比那些要伤害你的人来得强啊。我抓疼你啦?
林扇摇头,尽情地让自己的泪水涌出。她瘦弱的肩膀颤抖着,像忍隐着所有的痛楚。路恩叹惜一天,毫不犹豫地将她揽入怀中。她的泪水,沾落在了他的胸膛。
路恩带着她去了餐厅吃晚餐。哭过后的林扇,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细看才会发现眼眶还有血丝。点餐的时候,问她爱吃什么菜,她说了句随便。路恩笑道,我可没那么随便。我这嘴啊,给我奶奶养叼了。只有她老人家做的菜,我才最爱吃。在这呢,也就凑合着吧。你看,我好为难啊。还是你点吧。
菜单又推到了她面前。林扇知道,他一定会让到她点菜为止。她便也不客气,点了酸辣鸡杂和外婆菜。路恩一边点着一边自言自语,你是海滨人,怎么也爱吃辣?不过我也能吃。来个汤吧,这个不错。再来个青菜。咱俩够吃了。就这么着!服务员,点菜!
林扇笑了。
还在等菜的时候,林扇环视四周已缓解内心的不安与紧张,路恩起身,放了个包在她面前。林扇惊喜地发现,这居然是她的背包。路恩双手叉在胸前道,你也够眼拙的。一路上只顾着生气,也不关注一下我带来的包。
林扇吃吃地笑,谢谢啊。她迫不及待地拆开背包,看到里面有她的衣物,笔,便签本和钱包,手机,银行卡,一把匕首,静静的夹在衣物当中。她惊呆了,这些东西,你们都找到了?
路恩点头,调查组交给我的。我还来不及交给你,你就跑了。
林扇不好意思地笑笑,心想这些东西终究没被描绘成林扇的遗物。它们又回到主人的手中了。手中攥着那匕首,看它在柔和地灯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光芒,林扇却爱不释手地盯着。
它一定有故事。路恩说。
林扇点头。
菜在这个时候上来了,林扇把东西收到椅子上,听路恩说,先收好,吃完饭,这些东西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我不会再回收了。
☆、(七十九)
失而复得的心情如何用言语表达?
行走在喧嚣的城市,她和他的心却显得宁静。两人并排行走,享受着城市的灯红酒绿。为了减轻她的负担,路恩选择了背包,让林扇两手空空。他看着她享受轻风拂面的自在模样,忍不住询问,你以前,晚上都做些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么?林扇睨他一眼,好心情顿时阴暗起来。她的过去太多不堪回首,说出来,怕他笑话。
想啊。路恩说,除非你不肯说。
我的确不想说。
那我先说我的吧。路恩微笑,她仍在自我防备,不肯打开心防。要得到她的信任,必须付出自己的信任。他开始回忆自己的从前,在我没入伍之前呢,我都是在校生。没有和奶奶在一起。晚自习呢,就偷溜出来,和几个同学去外面哈皮。吃夜宵啊,打电游啊,滑冰,要么就跑到女生宿舍或教师楼去骚扰。反正也没少干让人气恼的事情。我那时还挺得意。被老师当场拿住,还面不改色呢。
林扇讶然,这个家伙居然也有调皮捣乱的时候。
他又说,老师把我们这些调皮的家伙训啊,罚,都没有成效。我们几个家伙好像都练就了钢皮铁骨百毒不侵之身。老师没法子了,就拿出杀手锏来。这招一出,我就变了一个人。好学,懂事,上进。脱胎换骨,很快,就报考了军校。
林扇诧异,老师拿了什么杀手锏?会让你转变如此之大?
路恩的笑在路灯下,显得非常温暖。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回忆使他的目光也放远了,双手插在裤兜里幽幽地说,老师通知了各自的家人。谁家来的,不是爸爸,就是妈妈。唯独我,来的是白发苍苍的奶奶。当他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奶奶像母鸡一样护着我说,我虽然是个老婆子,但我的孙子,我照样能管!
奶奶把我拉到外面并不责备我的调皮,只说——路恩捏着嗓子低沉着声音模仿奶奶的声音和表情,恩儿,你要爸爸妈妈,奶奶做不到。奶奶这里,只有一份亲情可以给你。那是奶奶的全部。如果你需要,奶奶无条件倾付全部。马上收拾东西,搬到校外。你想吃啥用啥,只要跟奶奶说一声,奶奶照样让你过得跟有爸有妈的日子一样好!
林扇震惊了,停住脚步,拽住他,她的双唇都在抖。这份浓浓的亲情,隔着一代,仍旧深深地震撼着她的心灵。极度渴望一份亲情的她,此时万分的羡慕他的所有。当她看到他的眸子里有泪光在闪,语调也含着浓浓的鼻音。她有止不住的好奇,但发现这个问题异常尖锐,她怕伤害到他。所以弱弱地问着,你的,爸妈呢?
他重重地吁了口气,展开双臂轻轻地拥她入怀,在路灯的照亮下,身影硕长。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透过身体接触传来的悸动和压抑。他的下巴抵着她,似乎在寻求倚靠。他知道,她一定忘记了,曾经跟她说起过。他的声音低沉悲伤,我爸我妈,在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都不记得是几岁。他们两,因为航空战机试飞出了飞行事故,一起走了。连一搓骨灰,都没有留下。什么,都没有了。
路恩。林扇喊着他的名字,被他拥得动弹不动,她的右手垂着,左手缓缓地举起,他是否也在回忆中受伤?犹豫,肯定,安抚他的后背。她知道自己没资格,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一个温暖的词都想不出来。那她就做好一个倾听者吧。听到他在流泪,但是,她看不到。
我总被人笑是没爸妈疼爱的野孩子。他说,他们的离去,小时候不懂,长大了,就不愿意去接受。奶奶说着那些话的时候,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奶奶给了我三个人的爱,而我还不懂事地和他们一起以为我是没爸疼没妈要的孩子。你知道奶奶为了我,付出了多少汗水和辛劳么?她要承受的,比我想象的远远要多出多少倍,你明白么?
嗯……林扇不敢想象,一位中年丧子丧媳,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孙子与她相依为命,一个幸福的家,轰然坍塌,那是多大的打击。她无法想象,那该怎么承受。她的左手拥着他宽厚的背,仿佛也感染了悲伤。
我不能失去她。路恩渐渐放开她,抿唇强颜欢笑着,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林扇点头。换作是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听奶奶的话。她老人家,很苦。她打量他时,他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刚才脆弱的柔软仿佛是南柯一梦般不存在。
路恩的声音轻快地感叹,年少轻狂啊。现在想来,真是一段可歌可泣的岁月。
林扇知道他在掩饰,那后来你奶奶真的搬到你的学校附近住了么?
你猜。路恩卖了个关子,边走边笑。林扇跟上他的脚步,转溜着眼睛,怕你再变坏,所以肯定是搬来了。不然,你哪有今天?
路恩哈哈大笑。林扇不解,难道不是?我在学校的时候也很皮。他们也向我老妈告状。老妈一边教育一边哭,那——那个男人,就只会打我。
什么,男人?他很惊讶地捕捉到这个代名词。林扇别开脸去,讪笑。没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对于她突然的拒绝,路恩并没有追问,很直爽地回答,没有。
没有?没有答案,还是——
没有来。路恩说,奶奶带来了很多吃的。都是她亲自做好的。分给我和那几个同学,叮嘱他们好好照顾我,要是谁敢欺负我,奶奶就抡着擀面棒子伺候谁。这一说,把大伙都说得不好意思了。奶奶是信任我的改变,相信我的控制力。她对我说,我爸我妈是为国防事业牺牲的。他们死得其所。作为中华热血男儿,要像父母一样,有远大的志向和人生抱负。更要树立好人生的方向,不能给父母丢脸,一步错步步错。她建议我继续完成父母的事业,我同意了。
你奶奶,太了不起了。林扇惊叹着。谁会将作这么伟大的决定?在儿子儿媳都牺牲在国防事业上,她仍旧一如既往地将孙子也扶持走上这条充满了荆棘泥泞危险重重的道路。这是何等的胸怀!她忍不住将羡慕的眼光投向他。虽然他失去父母,可他有一个如此珍贵的奶奶,何其幸也!
☆、(八十)
现在奶奶老了,退休了。专职在老家参加一些老年人活动,老人组织协会之类的。路恩说,日子过得还不错。这次我回去看她,还带她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幸好身子板还硬朗。
他提到这些回家,林扇突然想到了这什么,心里别扭,忍不住说,你这次不是回家相亲的么?为了相亲,都不管我了。他们走到了一个花园,花园里静幽小径,曲折深远,起伏的山坡上,还有点点路灯。路灯下有长椅,不远处的大树下还有秋千。她说着时朝秋千走了过去,发现自己的话还带着一股掩盖不住的酸味,有些不好意思地寻了秋千坐下来。
路恩默契地推着秋千,看她小幅度的晃悠着。他大条地没有发觉她话语间的异常。对于上次的事,他也是哭笑不得。将事情向她解释了一遍。我们被解救回到军医院,何站长就帮我联系了奶奶。奶奶对我说她病了,把我骗回了家。姜果然是老的辣,到了家里,她老人家可生龙活虎了,精力充沛地给我天天安排相亲。
那你相好的发现你这么关心我,会吃味的。林扇被奶奶的聪明给折服,也有着小女儿的心态。路恩叹道,相是相了不少,就是没心看哪个好。无功而返。
林扇不禁窃喜,嘴里却骂他,眼光还真高,骗子。
路恩叫了起来,我哪里像骗子!
林扇停住秋千,起身来看着他。反正骗不到我。对了,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你,我是怎么被救的。
路恩有些诧异,周昌,杨黎他们都没有告诉你?
林扇面色开始沉重,她慢慢地抬着自己的右手。这是被路恩折断的手,现在总算恢复了得差不多,但仍旧无法使劲。也许,这辈子就这样残废了。她想努力地抬起来抓住秋千的绳索,路恩出手轻轻地握住。轻轻地郑重其事地说,扇子,对不起。
告诉我,怎么回事?林扇只问。她的手疾不怨他。从来都没有这个想法。不知道为什么。
那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流了好多血。在水里怎么也止不住。我头一次慌了张,憎恨自己的无能。我告诉自己,必须冷静地想想怎么样才能救你。当我放开你浮上水面,周昌来了,我叫他赶紧跳下水来一起救人。幸亏有他,石头被移开,我们俩个将你运上了岸。就在这时,听到空中的直升机的桨叶盘旋的声音。幸亏有他们,才将你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军医院。
他们怎么找到你们的?林扇不敢想象,在那惊险的时分,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和决定,争分夺秒代表着生命的延续,与死亡的赛跑。另一个结果,将是她终如愿以偿地解脱。
她庆幸自己还活着。
路恩答,我原来的电话和烽烟,还有路标,都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奶奶再三确认她没有见到孙子,何站长肯定我在半路失踪了。通过公交车上的调查,和派战友在我下车的一带进行搜索,然后派出直升机进行地毯式搜索,这才找到了我们。我不得不说,他们来的真是时候。
林扇仿佛看到那惊险万分的一幕幕,被救的生命仿佛不是她,是一颗即将陨落的流星,那么珍贵,那么沉重。她又被震撼了。为他们的付出,还有生命的意义。她发抖着,全身陷入冰冷。路恩发现了她的异常,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开了?
没有。她虚弱地笑着摇头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来。我应该谢你们吗?
这不是肯定句。路恩瞅着她,更要谢你自己。是你有意识,要活着。
林扇被自己感动了。她救了自己。她含着泪笑,还是要谢谢你们。我不知道,会有这么惊险。路恩坐下来,双手肘在膝盖上。语重心常地说,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命是你自己的,要珍惜,一次两次,上天都给了你机会,所以,不要再有第三次。恐怕,第三次没有那么走运了。
林扇刷白了脸,喏喏无语。
当他们漫步在花园中,隐约听到悠扬的歌声。那是一首熟悉的曲子,她不由得跟着调子轻轻地哼了起来,歌词大概是这样的:
等你爱我哪怕只有一次也就足够
等你爱我也许只有一次才能永久
可能是我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