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 作者:湘包子(腾讯2012-8-28完结)-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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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扇动摇了。他说中了她心里的顾虑。她想赌一把,如果做真实的自己。
没有得到她的拒绝,他已经了解她内心的想法。拉起她的左手,朝游乐场里奔去。他小时候也常玩,在校了后基本上没来过了。就让他和她一起放松一回吧。顾虑到她的伤势,他没有选择刺激性的玩乐项目。开始的她有些谨慎,渐渐放松。会放开怀地大笑。看着她捂着胸口笑得流眼泪,他发觉自己真的很欣赏她的笑容。
无论是遇到多少惊险的事情,她的笑容都是绽放得异常美丽耀眼。
如果是他,由他来守护这份珍贵的美丽,他一定不会像江沁航一样。即使那个家伙,看起来绅士,风度翩翩。可他,也是伤得她最深的人。
看着她在玩得正爽,他偷偷地跑到一旁给方平打电话。兄弟,江湖救急呀。身上钱不够了。赶紧打个一千块给我吧。嗯,放心,发了工资就还你。
玩了室外的游乐设施,还有体验4D的电影,玩到午餐都在场里吃。下午租了自行车,乘着凉风骑到山顶。一路上的驴友很多,大家相互鼓励,唱着高歌。山顶的美丽日落,给了她最累时欣沉着的最美的画面。夕阳,像个桔子一样,渐渐地溶入云彩之中。两部自行车,倚靠在徐徐的落叶旁。他和她坐在路边,望着这副美丽的景象。
心里,很宁静。
眺望远处,渐渐朦胧的景象,宽阔的视野,让心也扩展了。一切的愤怒和计较,在此刻已经显得那么的不重要。活着,就是一种生命地享受。看日出日落,欢笑的时光,过得好快。她来不及留意,珍惜,时光就从她指间流走。她缓缓地伸出双手来,张开五指。歪着头,想让手掌遮住那颗要沉落的太阳,光芒从指缝里穿透过来,闪耀着她的眼。她又改主意,平着手掌,想托起太阳,不准它落入地平线。她单纯地这样想象中,微笑。
路恩细心地发现了她的右手明显比左手抬得低。不一会儿,她就收回右手,将左手攥成拳,喃喃自语,我一直靠它保护自己,保护老妈。现在,老妈没了,它也失去作用了。
你还有自己要保护,生命中也有你需要保护的人,它还有很多用处。路恩看到她言语中的落寞,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来治好你的手伤。别放弃任何一个修复自己的机会。人都是在社会这个大炼炉里翻滚捶打精炼出来的。谁笑到最后,才是强者。
如果没有他,我永远都是弱者。她回想着他,还是有些感激不矣。路恩诧异,他?她?是谁?
我的师父。她朝他莞尔。
他点头,我听你曾经提起过。是他教你功夫的吧?一定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林扇的笑意加深了。他又说,或许,你心里的难题,没有告诉过他吗?或许他可以帮上忙。
林扇卟哧一声笑出来,我是要去找他呀,可是你硬生生地把我拽回来了。
他大为不解,转念一想,恍然大悟。他老人家……不好意思啊。不过,你也找得太晚了,现在才想到你师父,他会气得吹胡子噔眼。我倒挺想见见他那副表情。
为什么?
因为,他撇过头来看她,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他救了你。
林扇微笑。山间里的轻风都夹带着青草树木的原始的味道。她又想念在丛林的日子。那是她曾经设定好的归宿。她向往那种自然的环境。师父,永远是她的恩人。
说说,你和你师父的故事。他为什么要救你?他是做什么的?路恩侧过身去,让两人背靠近着背坐着,他侧着脸试探着问。如果她拒绝,他不会勉强。他只是想了解她。
她久久无语。像闲聊似的。她带着轻快地声音问,你真的想知道么?
当然想知道。他说,如果你现在不想说,那我们就在这儿坐一会吧。我已经订了回程的车票。它将是我们下一站的目的地。
林扇留意到,他说的是我们。她对治疗还是有些抗拒。但这个时候,她不想和他因为争论这个而破坏了祥和的谈话氛围。她更不想说,更多的倾向逃避治疗。师父不在,她没有力量和信心再度战胜它。分别,将是最好的选择。她已经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只是没想到在这之前,她还得到了这么多的欢乐。比她活了这么久,还多。她已经很满足了。
我的师父,是在一个下着鹅毛大雪的冬天,在路边废弃的草堆里遇到我的。我在那里躲了三天,没吃没喝也没挪过窝。其实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活不下去了。真的,不想再留在这个世界上。
她说话的语调低沉,带着浓浓的哀伤,那丝寒冷缓缓地浸入人的皮肉。路恩仿佛看到了她描绘的这一幕。她小时候,就有自杀的念头,那对于现在,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了。庆幸那时候有她的师父救她,不然,也就没有今天了。
他并不出声,静静地听她讲述。
我都快冻死了,我相信,第四天的功夫,我一定在走向天堂的路口。人间的所有,老妈的安康幸福,我的将来,一切都不重要了。我没有能力,去扭转这一切,因为我已经努力过了。不得不面对现实,他们太过于强大,而我无能为力。
☆、(八十四)
我记不太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灰朦朦中,有几个人把我从草堆里扒出来,我连挣扎和拒绝都没有了。管他是什么人,我都没有希望了。他们将得到一具尸体。后来我失去了意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上了天堂。有温暖的床和热气腾腾的汤。有个温柔的声音对我说,别动。
那肯定是你师父。路恩忍不住插嘴。
林扇点头,陷入回忆中。他救了我,还治了我身上的冻伤。但那时候,他老人家非常神秘,我都没有看清他是什么模样。那时候只恨自己,也恨他,又让自己站在了这个残酷的现实社会上。才一天功夫,我疯狂地想嚎叫,撒野,他都是一副请自便的样子。师父的清冷个性,我似乎觉得有些共同。所谓天涯沦落人吧。他老人家神出鬼没的,我都不了解他。他叫我拿着放在门口的药赶紧回家,但叫我一个星期来找他一次。我没应他。
我不想回家。可老妈,还是驱使我的双腿迈进了家门。老妈病得厉害,继父根本不照顾她。我非常后悔自己丢下她不管的行为。老妈还指望着我。不管他们爷俩怎么欺负我,我都忍了。忍着去上学,接受同学怪异的目光,回家接受他们父子俩的攻击。我内心的那股火,已经变成想跟他们同归于尽。可我明白,我太弱了。当我想到师父叫我去找他的时候,我心动了。
我照顾完老妈,就偷偷地溜出了家,按着记忆找到了师父的家。师父仿佛知道我要来似的,早就在家里等着我,还给我做了一桌子的好吃的。别看他嘴上不说关心的话,可那都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就把我降伏了。
我好像三百年没吃过饱饭似的,那个饥饿相,就跟饿死鬼似的。吃得肚皮都撑了起来。那时候,从未怀疑过他为什么要救我,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只想,我受了这么多苦,现在,是要有人助一臂之力的时候了。
师父教我扎马步,教我习武的基本功。我很抗拒。我觉得,要反抗,不如给我一个更痛快的杀人方法直接了得。他凶过我,他说,如果你要死,早就可以冻死。如果你要活,就要活得像个人样。不想被人踩在脚底,就只有强大地武装自己!
我不懂,他强制我学武。不认真就罚我。我就觉得他像另外一个恶魔。一个会照顾人的恶魔。每周,我都在他那里练上几个小时,有时候累了,干脆不回去。不过他不在那儿过夜,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他人都不在了。
家里人没有人发觉我有这样的事情。我自以为在师父和家人之间,把一切都隐藏得很好。直到有一次我在师父家毒瘾发作……我才十五岁,我不想死,我有老妈要照顾。可身体却不控制地想要吸一点,只要一点点就行了。我想到要回去找继父,求他给我一点点白粉。无论他怎么对我,我都愿意。那晚上下着大雨,师父把大门给锁了,不让我出去。我朝他哭喊,哀求他都没有用。这比让我死还难受。我实在忍不住了,就拿头去撞墙。师父捉住我,死死地拽我进房间。把我绑起来,就走了。我恐惧极了,好一会,风雨交加的夜里,这种痛苦简直比万虫蚀骨还痛。好一会儿,他出现了,还拿了一种药给我灌了下去。然后我就不省人事了。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过来的时候,天仍旧在下雨。那些可怕的影像,仍旧清淅地浮在眼前。他不在。我爬起来,居然感觉好了很多。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走的时候,我正巧看到他回来。他说,让我先把药吃再走。他知道了我有毒瘾的秘密,他教我要强大起来,我猛地给他跪下来,要他救救我。
他没有答应我,只叫我吃药。药是苦,但师父没有拒绝,我的心里就充满了希望。我要活着,把那些欺负我的人,踩在脚底。为了这个信念,我用功地读书,用心地照顾老妈,老妈吃了师父给的药,终是有些好转。我对继父他们表示逆来顺受。只有在我练武的时候,才会用劲全力。师父不常在家,即使平时受了气,来这里找他,他也不在。有时候很恍惚,不知道自己过的生活是不是真实的。我不信任别人,也不接受别人的帮助。在别人眼中,我孤僻,冷傲。
师父曾不止一次地告诉我,他教我功夫,只想让我强大保护自己,而不是作为暴力的工具。如果被他发现我斗殴,他会不再见我。为此,我一忍再忍继父他们的折磨。我甚至没有告诉师父我的继父是怎么样的人。为了老妈所说的和气生财,我能忍的真的忍了。只要他们不触摸我的底线。我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一天,一天地强大起来。
当我可以攥起拳头为别人的申张正义的时候,那就痛击别人的□□,让人不敢相信,这是我的力量。我感谢师父给予的一切,更不敢,忤逆他的话。
师父治好了我的毒瘾,这更是我喜出望外的。继父他还指望着靠那些白粉控制我。做他的美梦去吧。呵呵。那个家,除了老妈是我唯一牵挂的,在师父这里,我才能有做一个人的尊严。师父偶尔会问起我继父和他儿子的事情我简单地说了下,他听了也没多说,只叫我要低调。不能让继父看穿我已经戒了白粉。
路恩转过身来,面色沉重,你继父,怎么能这样对你?
她惨笑,说来话长。也许是我个性叛逆,不听他的话吧。我妈嫁给他之后,才知道他有黑道背景的。他为了能在黑道混个脸熟,不惜拿我作赌本。我唾弃他。也曾劝老妈跟他离婚,但老妈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两次婚姻,都让她没有体会到幸福,暴力和绝望,打垮了她的意志和身体。她和我,都没有能力挑战强大有背景的继父。只要他不肯点头,我和老妈就没有解放之日。
老妈宁愿委曲求全。老妈那几年病又犯了,开始埋怨我惹继父生气才会遭打,要我忍着点别冲着他。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结果还是中了他的计。
他对你怎么了?路恩紧张地问。
他又让我重新沾上了毒瘾,就在前几年。她低垂着头,闷声着压抑自己的愤怒与痛苦。她的双拳捏了起来。他是个混蛋,是个恶魔。他最终害死我的母亲,还想再次控制我。我听了师父的话,没有对他动手,我没有亲手杀他,那是我一辈子最无奈,最遗憾的事情。我做不了,做不了!
她再也压抑不住,偏头靠在了他身上,抽泣起来。
☆、(八十五)
路恩把手伸到她眼前,向她示意一下。眼睛都红红的她有些诧异,他一本正经地说,没有纸巾,我们队里训练时习惯用衣袖擦汗。你的泪比汗还多,也应该适用。
她哭笑不得。可路恩却真看着她腮边还挂着泪珠,手捏着袖口,拂上她的脸轻轻地将泪珠拭去。林扇的呼吸刹那间停顿了下来,拳头放开来,双眸紧盯着他。他为什么要这么亲昵地对她?他离她那么近,对她的影响力太大了。他的眼睛里有着她的倒影,还有他的眉毛,眼睛,睫毛,嘴唇,都是如此的性感和吸引人。她喜欢他。
她开始呼吸急促,心脏咚咚地跳得厉害。甚至管理不住自己的嘴巴,呢喃地想说出脑海里想过的字眼来,路恩,我……
我喜欢你。
只说了一个我字,他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收回手,伸直腰来从裤腰袋里掏出手机,方平啊。现在才到账,那也行啊。我改天再谢你呢。嗯,拜。
林扇在他接电话的时候,深吁了口气,为自己的失控感到慌乱。她并没有毒发,为什么也会这样?她的眼珠不住地来回转动,思量着应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心。无法否认,她的情愫在他不断地关心她的时候,已经生根发芽。但他和她有太大差别。她有伤,有毒瘾,有不良历史,而且随时都可能会死,没有一个男人会接受这样的生活。他,积极向上健康快乐,一个热血青年,比她好的放眼一抓比比皆是。她不能和他在一起。从她为了他能在水中存活,她选择放弃。而现在,她更加不能连累他。爱他,就要让他得到幸福快乐。
她对未来不抱希望和乐观。
路恩并不知道她脑袋瓜里想什么。他还沉浸在先前她说的故事当中。他轻快地对她笑,你好些了么?我想知道你师父呢,为什么不出手帮帮你?
林扇把刚才想的都收进心里,掩饰笑意说,有些事情,只能尽力而为。我师父他已经尽力了。在五年前,师父因病过世了。而我是在那之后,感觉失去了人生的支柱,放松了警惕,所以就让继父有机可趁了。从此以后,我就过着这样的日子。没有人再关心我的身体健康,没有人再监督我要坚强,没有人会看到我的努力的一切。只有人控制我,将我变成一个傀儡。最关心我的人,一个个都走了。我的心,也涣散了。
路恩抬手看了一下表,就那一个动作。林扇已经会意,她起身,强颜欢笑。我今年24岁,十三岁时陪母亲嫁到继父家。十四岁开始吸毒,也开始学功夫。十七岁时,我已经戒掉毒瘾。十八岁,我的功夫已经达到一个层次。但也在那一年,老妈去世。十九岁,师父去世。从此,我和继父,继子三人相依为命。五个月前,我离开那个地方,到处流浪,最后来到这里。故事,就是这么简单。我说完了,回去吧。
路恩点头,两人回到自行车前。他背起包,在握上车龙头的那一刻,仿佛又想起什么来的,眯着眼睛说,五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显然一震,别开他注视的眼神,扭头推开了自行车。她不想说。回去的一路,他没有再追问这个问题,一直默默地骑在一旁。他知道这个答案肯定是江沁航有关,否则她不会这样。感情的伤,他没有办法替她治,但身体的伤,他拧足了劲,也是要做到的。
回到租车处,还车子的时候,林扇不小心用车头蹭了一旁站在那儿的一伙人一下。那些人看起像混社会的二流人氏,叼着烟头,歪着嘴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为首的还是个胖子,林扇自当没什么,放了车子就调头要走。那胖子很不爽地吆喝找碴,哟,美女,碰着哥哥了,也不礼貌些道个歉?
林扇停住脚步想了一下,又走。这种瘪三她见得多了,在继父的圈子里,这号人物连脚趾头都排不上号。再说,就轻碰了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胖子见状,砸了嘴里的烟头,一挥手,身后一群哥们一拥而上,拦住了她。眼睛色迷迷地打量她。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