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天涯浪子-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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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擂鼓声中,近二十骠骑一条线疾驰而过,马上人一式地背插大刀,刀彩飘得笔直,弄了王道一身一脸的黄土“他妈的忘八羔子去追魂!”他吐了口唾沫:“奇怪,大刀会的人怎么会到此地来?”
又一骑来到,希聿聿在王道身前刹住,马背上是个中年汉子,打量了王道几眼,自语道:
“是个傻子!”
王道仍低头编草鞋,暗骂一声:“你他妈是傻子的孙子,不长眼的忘八,你王大爷没工夫跟你计较。”
“喂!傻子,我问你……”中年骑士大声说。
“什么?”王道抬头白了对方一眼。
“你可曾看到一个外地来的老头在这边走动?”
“外地老头……”王道立即想到“鬼算盘”冷无忌,他本是大刀会的总管:“一个……
瘦瘦小小的?”
“对,对,他人在什么地方?”
“在……不知道。”
“你他妈的,好好回答大爷,他落脚在什么地方?”
“嘻!落脚……脚在地上呀!”王道装傻。
“白痴!”中年人怒骂了一声,催马前进。
王道顺手捡一粒石子弹出,他这一手是高段的,连“花间狐”养的鹦鹉都应石而落。马已起步,但石子正中马的胯下物,那东西是经不起打的,希聿聿一声长嘶,猛然人立而起,然后掀臀一个猛冲。
马上人滚倒路边,马匹却直飚而去。
王道耸肩笑笑。
中年人狼狈地爬起身,扭动了几下,似在默察有没有伤到筋骨,他当然做梦也估不到那傻子捣的鬼,还以为是坐骑突发野性。他又折回王道身前,龀着牙道:“傻子,你好好说,那老头到底住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说对了大爷给你钱,钱,你懂不懂?”
“懂!”王道傻呼呼地塑着中年人。
“那你快说!”
“那老头……在山里面!”
“山里什么地方?”中年人眼睛一亮。
“洞,对,在一个洞里。”
就在此刻,一骑马转了回头,另带刚才那匹空马。
“高香主,你……出了什么岔,怎么放空马……”
“他妈的,这畜牲不知何故发了癞,把我给摔下来。”
“这小子……”
“他知道冷总管的藏身处,要他带路去找。”
“好,对了,高香主,我们意外搜到一个人。”
“谁?”“上次到咱们总坛耀武扬威伤人的……”
“天涯浪子?”
“对,很可惜他快要断气了。”
“噢!有这等事,我们去瞧瞧!”说着,一把抄起王道,上了马背,双腿一夹,马拨开四蹄朝前奔去。
王道不断地在心里打主意,该如何应付这样意外。
很快便到了那户寄居的农家。
屋前刀光闪闪,围住房门,地上已经放倒了四个,洪流手持大刀凶神恶煞般堵在房门口,那大刀是夺来的,他平时用的是解腕尖刀。
姓高的香主抓着王道一跃下马。
“怎么回事?”
“这小子刀法厉害……”一名手下回答。
“退开,让我来收拾他!”
圈子裂开,姓高的香主上前,抽刀,面对洪流。
“姓韦的小子在房里?”
姓高的转头问。
“不错,躺在里面。”近身的一名手下回答。
王道蹲在地上,暗暗捡了数粒石子在手。
“老子先宰了你!”姓高的香主大吼一声,挥动手中大刀,一片似雪刀光罩向洪流,大刀会,唯一的兵器便是刀,每一名弟子对用刀都有精到的功夫,而香主级的刀法造诣当然是一流,闪闪刀光加上破风之声,势道惊人。
洪流以夺得的大刀迎战,他曾经是职业刀客,虽说习惯用短刀,但对长刀一样可以发挥威力,这是硬硬的打斗。
刀对刀,金铁交鸣之声震人心弦。
姓高的香主闪跃进退,招招抢攻。
洪流苦于不能离开房门,怕别人趁虚而入威胁到韦烈,是以出招受了限制,无法发挥他应有的战力。
七八个照面过去,仍是秋色平分之局。
王道多少有点看热闹的心理,因为他相信洪流在刀上的功夫,所以没急于出手助阵,但他绝不放松对全场每一个人的监视。
侧方一名刀手突然左手上扬,似乎想对洪流发暗器。
“哎!”地一声,上扬的手缩回,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王道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弹出了第一颗石子。
在场的被这一声“哎!”弄得莫名其妙。
又是五个回合过去,洪流的狠劲已发,“呀!”栗叫声中,手中大刀脱手。
大刀被磕飞。
就在这一瞬之间,洪流一进一退,太快,如果不注意的话,根本就不知道他曾经动过,他仍然站在门边。
没有任何异声,姓高的香主刀停半空砍不下去,但为时极短,身躯一阵强直,然后“砰!”地栽了下去。
“梦中刀”名不虚传,他露了一手。
惊呼声中,数柄刀从不同方位攻上。
洪流一闪一晃,栽倒了两个。
进攻的攻势一滞。
就这一滞之间,无缘无故又歪倒了两个,这两个是王道的杰作,他弹出的石子仿佛长了眼睛,认穴准到极点。
剩下的已不足十人,全镇住了。
“王道,全放倒!”洪流杀机一发不可收拾。
“算了!”站直了身子:“留他们清理现场,良家住户,不能留下任何可憎的尸体,我们可是房客。”
就在此刻,靠王道最近的一名刀客抽冷子一刀劈向王道,这是必然得手的一刀,洪流张口还来不及出声警告,情况已变,王道反应之快令人咋舌,他一扭腰,塌身,刀从头顶斜过,长身曲臂,一下子反勒住那刀手的脖子。“咔!”很脆的折骨声,刀手颈骨已断,逡了下去,又增加了一具尸体。
“带着尸体滚!”洪流暴喝。
现场一阵鸟乱,活着的刀手负着尸体狼狈而离,现场只剩下一滩滩的血和被遗弃的大刀,看来怵目惊心。
“洪老大,你这几手不赖!”王道翘起大拇指。
“你也不差,守着,我进去看看公子!”说完,他立即转身进房。
房东家人都是务实的庄稼人,早巳吓得屁滚尿流,关着闭户躲得紧紧,连探头看一眼都不敢,别说出声了。
王道抬起双手,口里喃喃道:“祖师爷,弟子犯了不许杀人的戒律,但情非得已,就请祖师爷包涵一次,下次弟子尽量避免!”照他这一门的规矩,为了自卫可以伤人,但不许要人命,这就是“盗之道”。
房里。
韦烈的脉搏已经摸不到,心跳也涉临停止。
洪流呆坐床边,梦呓般地道:“公子,我们有幸跟你一场,现在你快要走了,半句遗言也没有留下,我洪流发誓为你报仇,至死方休,两个你所爱的女人都入了土,在世间你应该再无牵挂……”
“啊!”王道的惊叫声。
洪流抢到房门边,一看,呼吸为之一窒,一顶小轿停在竹笋笆外,房门前站着一个半老妇人,脸上杀机隐隐,她身后是两名少女,再后面是八名刀手,洪流立即便判出来的是大刀会会主公孙四娘。
王道不见影子,他一向是不打硬仗的,这点洪流当然非常清楚。
“你是韦烈手下?”公孙四娘开口喝问。
“不错!”
“你叫什么?”
“洪流”
“还有一个呢?”她指的当然是王道。
“不知道。”
“哼!韦烈人呢?”
“在房里。”
“叫他出来!”
“对不住,我们公子不能出来。”
“听说本会十名弟子都是你杀的?”
“对,是区区杀的。”
“杀人要偿命,你知道吗?”
“十分明白。”
“好,拿下,别要他的命,否则太便宜他了,本座要带他回去,要他一寸一寸地死,拿下他看韦烈出不出面。”说完,她又回头道:“你们去搜另外一个,捉活的!”
“遵命!”八名刀手立即散开搜索。
两名娇健的少女一左一右上步欺身逼向洪流。一步、两步、三步纵起,俨如两头母豹扑噬猎物。
洪流挥刀。
“哎呀!”一名少女倒弹回去,左上臂已见红。
另一名少女已挥出三掌。
洪流以攻应攻,他不能闪避而使房门露空。
受伤的少女又扑上,激烈的搏斗展开,洪流的刀只偶而露一点,亮两少女的纤掌却翻飞如利刃,此进彼退,攻敌所必救,配合得天衣无缝,而且每一式都具有致命的威力,掌指交互使用,凌厉无伦。
丝毫没有喘息之机的两刻光景,两名少女衣衫尽是裂口,白肉红血,逐渐失去人形,再打下去会怎样?
“住手,退下!”公孙四娘厉喝了一声。
两少女退下,狂喘不已。
公孙大娘上前,面对洪流,没开口也没动手。
等洪流发觉对方的目光有异,已丧失了战斗力。心里极想振作,但力不从心,一阵晕眩,栽了下去。
公孙大娘冷哼了一声,咬牙道:“韦烈,你还缩在房里不出来?”
两名少女上前把洪流拖离房门,一时恨从心起,一扬手,一举脚……
“啊!啊!”又是惊叫,双双弹开,一抱手,一曲腿,目光四下扫瞄想找出偷袭之人的匿身处。
这种把戏王道是第一流的行家,但应援可以,他无法教人,更无法解除危机,在暗中他冷汗直冒,心里在骂王雨失约背信,一去不回。
公孙四娘已到门槛,当然也发现了形同死人的韦烈,她现在才明白韦烈何以不现身而由手下搏命保护。她现在想的不是十条人命,而是韦烈身上的“宝镜”,当初派出总管“鬼算盘”
冷无忌目的便是如此。
她阴阴一笑,跨步,一样东西激射而至,反手一捞,竟然是颗石子:“什么人,滚出来!”她大喝了一声。
王道当然不会滚出来,他已经急煞。
如何把这帮人调开,而且是马上调开,这是他眼前及须要想的点子。现在,他是藏身在篱笆外的轿子里,两个抬轿的大汉已被他投石打穴点倒,只要把对方支开一人儿,他便有办法和洪流转移离现场。
一个鬼点子上了脑海,他想到就做。
一些江湖人常用的欺敌道具他随时带得有,首先,他把轿子里的垫褥点燃,然后逡了出去,到稍远的桑园里。
这时,八名刀手在搜无所获的情况下回到现场。
轿顶开始冒烟,随即燃烧起来。
“火!”一名刀手首先发现。
“会主的轿子!”另一个大叫。
八名刀手全扑了过去。
公孙四娘正要下命带人,突发的情况使她愕住了。
紧接着,桑园里传出刀剑碰击之声,像有人在交手,然后一个女人的尖叫“救命呀!”,接下来是一个苍劲的男声“鬼算盘,你还想逃?追!”当然,这都是王道唱的独脚戏,一个扮数角,唱作俱佳。
“鬼算盘”三个字击中了公孙四娘的要害,她亲自出马,为的就是要逮“鬼算盘”,她奔了过去,两个受了伤少女也随着奔过去。
轿子已经烧毁。
八名刀手有六名已扑进桑园搜索。
远处的山边突然冲起了旗花火箭。
“往那边追!”公孙四娘发了命。
所有的人全奔向火箭冲空之处。
王道已经急急地绕了回来,一看,洪流瞪着眼。
“洪老大,你怎么啦,穴道被制?”
洪流不能开口,也无法动弹。
“这可要命,说不定对方会回头,我一个人怎么搬两个大男人。”王道顿了顿脚,急忙检查洪流被制穴道,就是查不出来。他不愧是鬼灵精,立刻想到上次韦烈在大刀会总坛被魔眼所制的故事,是韦烈事后说的,但他记得很牢,立即运功逼使“带脉’’经血逆行,可真灵验,只一会儿便已奏功,洪流起身舒展了一下手脚。
“王道,真有你的!”
“少废话,快带公子离开这里!”王道边拭汗边说。
两人进房,洪流背起韦烈,王道抓起随身应用的杂物,匆匆离开这户农家,房主人一家没一人敢现身。
山边密林。
洪流伴着垂死的韦烈,王道在外面把风了望。
逃算是逃过了,但问题没解决,眼看韦烈是不行丁。
洪流在垂泪。
“簌,簌!”有人穿林之声。
洪流一闪身离开韦烈藏到一旁树后,人影才半现,他像捷豹般扑了出去,短刀已出手,这本是一个连贯的动作。
“住手!”来人急闪。
枝叶太浓密,洪流这一刀竟然没有刺中。“洪流!”来人叫出他的名字。
洪流的第二刀没有刺出,这时,他看清了来人面目。
“王公子,冒犯!”他的脸红了。
来的是“多事书生”王雨。
“洪流,你性子太急了些,换了别人恐怕……”
“对不住,我以为是大刀会的人搜来。”
王雨不再说话,急急走近韦烈,伸手一探,眉头皱了起来,颤声道:“怎会伤成这样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林木再动,又有人来,是王雨的两名俊书僮伴着“鬼脸罗刹”,“鬼脸罗刹”片言不发便靠近韦烈坐下。
王雨显得十分着急的样子。
“鬼脸罗刹”动手诊视。
“还有救吗?”王雨惶然问。
“如果我们迟到一个时辰便无救了。”
“啊!谢天谢地谢菩萨。”
“鬼脸罗刹”连点了韦烈一十八处大小穴道,运指如飞,利落极了。点完,吐口气道:
“除了王公子,全部回避!”两名书僮和洪流立即离开现场。
“王公子,你来帮忙!”
“怎么个帮法?”
“由老身口述,你做。”
“好!”
“鬼脸罗刹’’起身,退下三步,坐下,背对韦烈王雨大为困惑,这是做什么?
“王公子,现在开始!”
“好的,芳驾吩咐吧!”
“脱光他所有衣服。”
“这……”王雨面容大变,连退三步,瞪大了眼,怎么也想不到“鬼脸罗刹’’会要他脱光韦烈的衣服。“不,我不能……”
“咦,王公子,你什么不能?”
“我……在下从没作过这种事!”
“这倒稀希,王公子,亏你还是江湖人,即使韦公子是个黄花大闺女,为了救人也没什么呀,何况你也是个大男人?快,还有许多事要做,而且他的时间也不多,再耽搁下去会发生变化,到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王雨猛咬牙,最后还是无奈地答应了。他用一双颤抖的手,把韦烈的衣物一层层剥光,脱得非常彻底。
“好了没有?”鬼脸罗刹催促。
“好啦!”王雨的音调怪怪的。
“现在,你检查他的全身,不能稍有遗漏,发现有芝麻大红点的部位便记下来,现在开始做吧!”
王雨先翻转韦烈的身躯,检耷后背,从头到脚,然后又翻回来检查正面,他的心在狂跳,脸在发烧,但又不能不做。好在“鬼脸罗刹”是背向;看不到他的窘态,只是那急促的呼吸声无法掩饰。
片刻之后。
“检查完了?”
“好啦!”
“现在你说部位和点数。”
“背后完全没发现,前身左肩一点,左胸两点,右胸一点,心窝处一点,下腹三点,左腿两点,一共十点。”
“好,现在把这些工具拿去。”
王雨转到“鬼脸罗刹”正面,“鬼脸罗刹”伸出手,手心里一个小瓷瓶,一枝细毛笔,一把类似雕刀的斜口平头刀,一把小尖嘴镊子,他以惊怪的目光望着这些古怪的小东西,不知道是拿来作什么用的,该不会又出难题吧?
“这些……是作什么用的?”
“用法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