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玄录-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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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冬凝盯着“她”,好一会儿才道:“看样子小妮子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的门道可能多上一些,但气息强度甚至比不上那个小妮子,何况小妮子你现在似乎身怀暗疾,真的还要比试吗?”
“多谢前辈关怀,晚辈并无大碍。”
“嘿嘿,”冯冬凝怪笑一声,“老身向来不会关怀别人,小妮子不要误会。老身是怕小妮子到时把这引为借口,耍赖不认。”
看来,她对收这两人为徒倒是极为认真的。
傅俊杰微微一笑,道:“前辈多心了。”
冯冬凝哼了声,道:“好,有胆量。”
傅俊杰止住想要说话的邓玉云,从容不迫地走到近前,道:“请前辈用兵刃。”
“喔?”冯冬凝惊奇地道:“小妮子想空手会老身的龙头拐?”
“晚辈不敢如此托大……”傅俊杰缓缓解下腰间软剑。
冯冬凝双目中闪过一丝惊奇。自古以来,软兵器最为难使,它不仅考察使用者的技巧,更考验使用者的功力。若要将软兵器使到登峰造极,没有一定的灵性及修为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依旧把手一摆,道:“来吧,我说了是用手掌就用手掌。”
傅俊杰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前辈的造诣俱是在那支龙头拐上,掌法并非所长。而经过刚才的观察,我已经找到了克制的方法。”
冯冬凝疑惑地望向他,以她的眼力竟然找不到丝毫心灵的破绽,却只在他身上看到强大如峰般岿然不动的自信。
邓玉云在后面不由一阵着急,她刚才上阵摸底确实收到了效果,对傅俊杰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但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主动说出来,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
事后许久,在她武技磨练到更高境界时,才渐渐了解到他的用意:这是一种特殊的攻心战术。
如果冯冬凝因此以拐迎战,即是承认掌法的不足,气势上就已先失了一筹,即使她的拐法真的高强勇猛,也会因此受些限制,无法全力发挥;而假若她继续以掌相迎,也不会全无顾忌,也就失去了大胆灵活的心理条件,之后必然攻势不足,守势有余,加上受到对方给予选择机会的诱惑,即使毫不动摇,在没有及时收到成效之下,也会产生些许迟疑,这也就给了傅俊杰反击的机会。
也就是说,在冯冬凝无法找出他精神破绽的同时,就已经落在了他的下风。
冯冬凝当然马上明白了此时的处境,但她凭着对自己武艺的无比自信,相信即使落入对方的圈套,也决不会一尝败绩。于是,她冷冷地道:“小妮子好狂妄!我就不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能瞧出什么破绽。来,出招!”
“那就得罪了。”傅俊杰提剑一挺,腰盘摆低,重心下沉,左脚拖后,右脚弓前,轻飘飘刺去,看来虚缓无力,而剑尖就着软剑的性质不断振颤摆动,表面看去,不像是要攻向对手身体任何一处……
邓玉云是作此想,场中的冯冬凝可就不同了。
只见她脸色凝重,双目紧盯剑尖,一动不动。她发现这一剑虚实莫测、暗藏玄机。无论她怎样出手,这剑都能迅速攻向她招式中的空门。
她不应动,不敢动,但——能不动吗?
眼见剑芒寸寸逼近,冯冬凝终于要行动了。她那本是眯着的双眼睁得暴圆,体内真气疾转,将触觉、灵觉提高到极高境地,敏感地测量着两人间的距离。
以她目前的能力,正面八尺七寸是她的“绝对领界”,任何在这距离发生的突变,她都有绝对的自信在瞬时予以解决。
于是,她只要等他的剑进入那个距离……
突然,那剑势毫无先兆地顿住了!
不远不近,毫厘不差,剑尖正抵在那个边界上!
一时间,她忽然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那情形就像深吸口气后,刚要呼气,却发现这口气决不能出!实在别扭郁闷到了极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冯冬凝体内真气流转因为载体的紧绷情形,无法遏止地愈转愈快,即将达到无法承受的地步,她的精神力更因过于高度集中的原因,无比急速地消耗衰弱着。
就在这时,傅俊杰将剑收了回去。
冯冬凝暗中嘘了口气,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将剑势如此精确地压在那里。那比掌握一个人的生命韵律更加困难!
是偶然吗?如果不是偶然……
惊凛下,她忽然心生恶念。右手遥招,虚环揉力,激出一股吸力,噌地吸拐到手,没有一丝一毫停顿,顺势猛力一扫,一招“推窗望月”,拐影蒙蒙间,带起一股狂风,呼地劈向眼前站立不动的傅俊杰。
傅俊杰手中剑一抖,唰地划起一片长虹,迎着龙头铁拐而去。
“叮叮——”几声脆响。冯冬凝只觉虎口酸痛欲裂,不由大惊失色。
此女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由妒生恨,刹那间,冯冬凝已涌起盈盈杀机。
她一改招式,动作雄猛,招式阴狠,拐间的威势,极是雄猛壮阔,怪异的是,她的拐杖不走直线,每遇软剑之时,都迅速地划个圆圈,套在剑上。
傅俊杰每次将剑身触向拐杖之后,都会被一种奇怪的旋力吸住,极难摆脱。
而同时间,所有此拐划过的空处,犹如受到搅拌的浓汁,激起颤冽诡异的风波,于周遭彼此沉闷却激烈的冲撞之中,将傅俊杰身处之地缠陷成了扭曲破裂的残碎空间!使其手脚躯体受到无数无可避免的限制甚至攻击。
这正是冯冬凝苦研多年的“幽冥狱拐”。
这等威势之下,傅俊杰的剑法早已失去了原有的章法气度,显得如此紊乱惊卒。
这样看来,即使他并未受伤,身体机能更处于巅峰时刻,猛然与冯冬凝如此凶怪的拐法相遇,也决不会讨到多少好处。何况此时的他,本就是落阳之虎,强弩之末……
又苦撑了数招,眼见得傅俊杰就要毙于拐下。远旁的邓玉云惊急了起来,也不管是否有用,竟突然咬牙舍身持剑纵身跃了过来。
这一剑直指冯冬凝后心,不仅凝聚了邓玉云毕生功力,更掺进了她那一去无还的壮烈气势,使得她轻易突破了那层空防,贴到近来。即使千万分的不乐意,冯冬凝也只得无奈地回杖架来。
此时冯冬凝因心存杀意,拐杖上已贯满内力,邓玉云又怎抵挡得住,登时被震飞出去。
冯冬凝的攻势却也因此缓了一缓。那知就此一缓露出的极其细微的空隙,竟被傅俊杰抓住,突然反击起来。
只见傅俊杰剑法一变,整条利剑以比丝绳更柔软,比蝮蛇更迅捷,比针入麦芒更精准的刺动,沿着各级风纹碎片边缘探入,将旋力气片的影响减少到最小,顺着冯冬凝的拐头划绕了下去。
只要冯冬凝不松手,那盘旋而来的剑必然会削断她的五指。权衡利弊,冯冬凝只好松手撤步。
“当”的一声,拐杖落地,忽然断成数节!
精铁所铸的龙头拐竟已被那一剑割碎了!
看到此景,冯冬凝的脸色变得苍白,呆立半晌,道:“好妮子,有你的,老身认栽了。”跺了下脚,恨恨而去。
邓玉云是第二次见识他施展真正的武功,又是次次高强如斯,不由钦佩到了极点。
刚才冯冬凝由于惊觉傅俊杰奇迹般的反击,早本能地撤回大半后力意图抵挡,使得邓玉云九死一生,从鬼门关捡回一条性命。
她翻地而起,跑到仍立在原地的傅俊杰身旁,摇着“她”的手,竟丝毫不以刚才自己几乎丧命为念,略带撒娇地道:“哎呀,青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刚才那招是什么剑法?你一定要教我……”
见傅俊杰低着头没有动静,她奇怪地凑过去,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竟然是面色如纸,毫无血色,气息微弱,已经晕了过去!
原来,傅俊杰震伤未愈,出水之后再染上风寒,早已虚弱不堪。再经过刚才那场剧斗,妄用大量真气内力,病情已然加重了。
邓玉云连忙背起了他,焦急地向前奔去……
第十章 愈疾·父仇·相约
在氽庄,李大夫是本地唯一的,也是百里之内名声最响的大夫。
倒不是因为他的医术最为高明,这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他的精明头脑。他医人通常很有选择,大部分病例都会让他轻易增加知名度。
昨晚,一个颇有财势的病人摆宴席庆祝病愈,作为其救命恩人,李大夫自然成了席间的焦点,酒,当然也就被灌得不少。
于是,深夜方归的他,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卧床鼾睡。
将近拂晓时,正自蒙头大睡的他忽然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李大夫,李大夫!开开门呀,有急诊……”
李大夫辗转了几番,气哼一声,拉开被子出来,揉着宿醉未醒的眼睛打开了门:“什么事呀……”
站在门口的是个店伙计打扮的人。“啊,李大夫,真不好意思,这么早来打搅您!不过,我们店刚住进两个女客,其中一个生了重病,急需看大夫……”
“不接不接,大清早的,迷迷糊糊的睡不够,医坏了人,你赔?”
李大夫说完就想关门,却被店伙计拦住了,只见他一脸的谄媚,赔笑道:“李大夫,不是小的不识相,实在也是无奈,这方圆百里的,不就您一个高明的大夫?谁不知您妙手回春的神奇医术,别说普通的小病小灾,就是只剩半口气的半死人,只要您肯出手,那也是手到病除,起死回生。说真的,若不是那病人病得古怪严重,也还真不敢麻烦您。唉,也是我们东家心软,见人家是两个年纪轻轻,端庄秀丽的姑娘,一时大发慈悲,让她们住了进来,也没想到那个竟病得如此严重,已然昏迷三四天了,眼看着就要断气!这可急着了我们掌柜的,您也知道,我们开店做生意的,最怕的就是有人死在店里,后事麻烦不说,惹上晦气,以后可就没多少客人了!我们东家也是急得没了办法,既然让人住了进来,倒真不好开口撵人家走,想到您这位‘赛华佗’,‘活扁鹊’,就立刻谴小的来了,也算是对她们作个交代。您要是实在没空,也可以稍微看看,如果真的没救,那只好算她们命背了……”
看到李大夫一脸的不耐烦,那店伙计识趣不再罗嗦,转到正题,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道:“……这是我们东家一点心意,千万请您跑这一趟!”
李大夫见了这么多银子,稍微来了点精神,他当然晓得这是病人拿的出诊钱,哪个掌柜的会如此为素不相识的客人打算?当下也不说破,伸手就将银子收在怀中,漠然道:“等一下,我去取些道具。”回身关了门。
那店伙计又在门外站了许久,这才见李大夫不慌不忙开门踱步出来。他连忙在前引路,领着大夫过街穿巷,到了自家客栈之前。
在那里,早有个形相可说猥琐的掌柜的候步相迎。李大夫倒是摆足了架子,仅是大概寒暄几句。
就在掌柜的转身引着他朝病人的房间走去时,李大夫看到他右脸微微肿起,不由边走边诧异问道:“掌柜的,你的右脸似乎有些瘀伤呀……”
那掌柜的尴尬的笑了笑,道:“李大夫不愧是名医,眼光不是一般的锐利。”
“要不要我替你看一下?”
“啊,不劳您费心了。如果让内人看到……我……不好交代……”
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李大夫更觉好奇,但一直听说他甚为惧内,想来也觉好笑,便也不好再问。
到了房前,掌柜的叫开了门。李大夫立即眼前一亮,开门的这位,果然花容月貌,美如天仙,只是眉目之中隐含深忧,添了些凄楚的风采。
心中暗赞,表面上可得不动声色,他咳了一声,抬出副冷漠高傲的架势,缓缓地道:“是姑娘在请大夫吗?”
那美女连忙应是,将他请进屋内。
掌柜的在旁道:“姑娘,李大夫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大夫,您放心,他一定能治好您朋友的病……”
见那美女轻轻点了点头,掌柜的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道:“刚才……内人有些无礼,还请姑娘多多见谅!如此,我也不再打扰,告辞。”
说完,逃也似地离开了。
李大夫暗自笑了一下,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再搭理,径直走到床前坐下。看到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子,他不由皱了下眉,伸手探试她的脉象,心下即另起了一番计较。
他回头问道:“这位……是何时又是如何染病的呢?”
“……这我不太清楚……”
“何解?”
“我们……相见不久,而她的病似乎是之前所染。”
“哦,姑娘与她是何种关系呢?”
“……”那美女顿了一下,问道,“这与医病有关系吗?”
“自然。”
“我和她是刚刚认识的。”
“那么说你们是萍水相逢喽?”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全是……”
“哦?何以见得?”
“这也与医病有关系吗?”
李大夫眯起了眼睛,摇头晃脑故作神秘,悠然道:“可有可无。”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嗯……”李大夫点了点头,继续下来,竟问到“姑娘今年芳龄几许”“可否婚配”“家住哪里”这些事情,那美女实在忍不住,问道:“李大夫,我朋友的病到底能不能治好呢?”
“哦,那个不忙,姑娘为何一个人,离家远走到此地呢?”
那美女胸中怒气渐升,但为了病人,她只好先控制住情绪,平淡地问道:“李大夫每次看病前都是如此体恤吗?”
“呵呵,”李大夫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不满,“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喜好。”
“李大夫真是好奇的很。”
“呵呵,也是,乔装上路,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乔装?”
“啊哈,老夫多嘴了,其实两位相携行路,为避闲言碎语,改头换面确实无可厚非。但老夫真的很少见到男扮女装的……”
“你……说什么!”那美女立时惊得目瞪口呆。
李大夫以为说中她心事,暗自一笑,道:“唉,别说我多管闲事,现在这世道,真是……唉,许多人家辛勤耐苦,操劳半生,无不是为了自家的安生,子女的成长,好不容易熬到孩子成人,该可以休息休息,享享清福,却不想自己费心费力竟养出来孽债,孩子不只不听教诲,还处处与父母作对,明明应该守着古训,听从长辈安排,却始终没有尽子女的本分,只是由着自己的性子。可不是我说,女孩家的清白还是要自己保着,自己都不去重视,却怎么让世人去尊重?要是多传了些风言风语,闲话丑事,丢了祖辈的面子不说,以后还上哪里去找安身立命的婆家,让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最后苦的还是自己……”
李大夫正自滔滔不决地胡说八道,却被那美女给打断了:“多谢提醒,我知道该如何了,还请李大夫尽力医治他。”
李大夫愣了下,讪讪地道:“……当然,这是医者的本分……”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打着鼓,这种病症他还从未见过,如果真要定个名字,他隐约记得以前曾在一本古旧的医术上见到一种疾病,叫“离魂症”,与现在的情形有些相似。但一来时隔已久,这种病例的因由与治愈方法已记得十分模糊,二来即使记忆清楚,初次面对这怪异离奇的病症,自己也不敢轻易下手。
一向注重名声的他,对毫无把握的事情通常是能避则避,不避则混的。这病人行为出奇,患症又如此古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