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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案中案 作者:[苏联] 阿·阿达莫夫-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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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呀!我不能……”

  “那您就到我们这里来一趟……”谢尔盖看了看表,“现在是中午两点。

  您傍晚来吧,比如,五点钟。你能来吗?”

  “一定来。”谢苗诺夫高兴地大声喊道,“我会准时来的,一分不差!这可是……这对于我来说,可是性命攸关的问题!您要明白我的心情!……”

  “明白,明白,”谢尔盖宽厚地点点头,“一切都明白。”

  谢苗诺夫从椅子上站起来,系上大衣扣子。

  当他终于离开以后,罗巴诺夫用询问的目光瞥了谢尔盖一眼。

  “你想出什么来了?”不等回答,他便高声喊道:“下流胚!好一个下流东西!你到底想出什么来了?不过你先说说看,他为什么要搞这个闹剧?你倒是明白了,可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不过我想出一个……”谢尔盖看了看一声不响的扎特金,“您怎么看,看门人能认得出来谢苗诺夫吗?”

  扎特金懊恼地摇了摇头:“不一定。”

  “为什么?”

  “我到他那里让他提供谢苗诺夫的特征,他向我解释说,他没有看清楚。

  谢苗诺夫和戈尔利娜非常快地从他身边走过去了。后来他帮一位来客往电梯里搬东西。戈尔利娜一个人坐在沙发椅上,并且非常忧郁,情绪不好。”

  “是啊,是啊。那么她的旅伴呢?”

  “当时他正站在值班经理的小窗口跟前。”

  “由此可见,房间是他订的!”罗巴诺夫大声喊道,“我敢担保!”

  谢尔盖点了点头:“我同意。这意味着还有另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

  “值班经理能认出谢苗诺夫,当然,如果这就是他的话。”

  “如果她想认出他的话,”罗巴诺夫狡黠地眯缝起眼睛,“这可能会对她不利。他为了弄到房间,肯定给她贿赂了。所以她就从保留的客房中给了他一间。也许,楼层值班员多半会认出他来吧?”他看了扎特金一眼。

  扎特金又摇了摇头。

  “不一定。她也没有把他看得很清楚。戈尔利娜来找她取钥匙开门,而他却从一旁悄悄溜走了。”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根本就没有看见。”

  “是啊,”谢尔盖总结说,“就剩下值班经理了。”他转向扎特金说:“现在快三点了。请在四点钟之前把她带到这里来。”

  “是。”

  “可是我们对谢苗诺夫怎么办?”罗巴诺夫一边问,一边淡淡一笑,说,“他可是递交了声明。我认为,还是应当试一试……”

  “试试什么?”

  “把那些形迹可疑的人抓起来,假如他们来了的话。”

  “你的意思是设埋伏,对吗?”

  “当然。”

  谢尔盖陷入了沉思。

  “他们正巴不得我们这么做呢……这大概对他们有利……什么对他们有利,什么就对我们不利……”

  “当然是这样,”罗巴诺夫同意道,“不过假定他们闹翻了呢?谢苗诺夫想摆脱掉某人?这个‘某人’说不定会对我们有用处。”

  “有可能。不过在谢苗诺夫的住宅里设埋伏是很冒险的。”谢尔盖摇了摇头,“他住在什么地方?”

  “问题就在这里——他自己有一所小房子,”罗巴诺夫沮丧地弹了一下手指,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在草甸大街。这条大街直通森林,在城的最边上。”

  “嗯。也许应当在两个地方组织埋伏吧?”

  “也许得两个地方。”

  “那么我现在讲一下,”谢尔盖果断地说,“您,扎特金,现在去把值班经理找来。一小时后她应该赶到这里。派两名侦查人员到市场上,直奔谢苗诺夫的商亭。如果他动念头要收摊回家,一定要以随便什么借口留住他,再待一个小时。我和你,”他转向罗巴诺夫说,“去草甸大街。我们亲自到那里仔细查看一下,到时候好决定如何采取行动。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应当设埋伏。”

  一小时以后,他们回到局里。在返回途中,还在汽车上时,他们就对面临的这场战役的方案大体上进行了讨论。罗巴诺夫的膝头摊放着从便条本上撕下的纸,上面画着谢苗诺夫的房屋位置以及它周围房屋和街道的简图。罗巴诺夫在简图上来回移动着手指,激愤地说:“一定得把我们的人派去,埋伏在他的房子里。这还用说?否则他会马上猜疑我们不信任他,鬼知道他!他便会马上抢在那些人前头采取行动。我们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吧?”

  “离森林很近,这个我不喜欢。”谢尔盖说。

  “我们把通往森林的退路切断就完了。”

  “至少有两条退路:这样一条,这样一条。”谢尔盖在简图上移动着手指。

  快到局里时,他们最后敲定下来,罗巴诺夫即刻动手在草甸大街布置埋伏,谢尔盖负责跟旅馆值班经理谈话。

  “这也不是什么美差。”罗巴诺夫笑了笑,提醒道。

  谢尔盖从办公室里给扎特金打电话:“情况怎么样,沃洛佳?”

  “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同志在我这里,中校同志,”扎特金过分矜持地报告说,“让她过去吗?”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扎特金彬彬有礼地请一位身高体胖的女人走在前面。只见那女人穿一件黑色连衣裙,一条白色珍珠项链垂在她高高隆起的胸前,这更加突出地表现出她那严肃的外貌。她的脸型细长,长得很古怪,表情冷漠,两道又黑又浓的眉毛十分扎眼,眼睛因此而显出一圈黑青。她蓬松的黑发朝后梳着,盘成一个沉甸甸的发髻,露出光洁的大脑门。

  那女人俨然主人似的,迈着稳健而决然的步子走进来,威严地、甚至有点傲慢地朝迎着她站起来的谢尔盖点了点头。

  “请坐吧,加利娜·亚历山大罗夫娜。”谢尔盖尽量客气地说。“您也坐吧。”他朝扎特金点点头。

  “悉听尊便。”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一边威严地说道,一边在椅子上坐下来,“我想,你们这里可以抽烟吧?”

  没等回答,她便从黑色大提包里掏出一盒烟卷和一只精美的进口打火机,摆在自己面前。烟盒是用玻璃纸做的,花花绿绿,熠熠发光。

  “可以抽,请吧,请吧。”谢尔盖热情地回答说,心里暗自想着怎样开始这场谈话更好一些。

  工作早已教会了他迅速辨识人的本领。敏锐的职业嗅觉往往刹那间向他指出正确的行动方针。当然,也会出现失误,或大或小的失误,但都证明了这样一条规则:无论何时都不能完全相信对一个人的初步印象——初步印象有时是靠不住的。

  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给人的初步印象不佳。在她那刻板的外表和过于自信的平静下边,谢尔盖感觉到她身上有一种戒备的、不真诚的东西,不过这可能是先前获悉的,完全不明了情况的结果,因此需要检验。

  “那我可就悉听尊便了,同志,”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一边吸着烟,一边冷冰冰地说。

  谢尔盖随后也点上一支烟,从容地吸了一口,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仿佛在暗示他们的谈话将是完全信任和随便的。他说道:“我们要谈的是,加利娜·亚历山大罗夫娜,前天发生在你们旅馆里的那件令人不快的事。”

  “糟糕透顶的事。”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严厉地纠正说,并用手指按住两边太阳穴,补充道:“哎哟,因为这事,我第二天夜里都没睡着觉。不管什么安眠药都不顶用。”

  一提到安眠药,谢尔盖不禁警惕起来。

  “是啊,我能理解您。任何安眠药都不管用……”他表示同情地微微一笑,“您现在吃什上药呢?”

  “唉,真是有病乱投医,什么药都吃,”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痛苦地摆了一下手,“而且还成天偏头痛,真受不了,受不了!”

  她又把手指按在太阳穴上。

  “您还是得给我们帮帮忙,把这个案子搞清楚。”谢尔盖婉转地说。

  “我的上帝,那当然!我尽力而为。您请问吧。”

  “您见过戈尔利娜本人吗?”

  “见过。她那么年轻、漂亮,穿得很时髦。我的上帝,真是太不幸了!”

  她神经质地深深吸了一口烟。

  “您是在自己的小窗口里看见的吗?”

  “当然。难道我还能出去吗?我们的工作真要命,一秒钟闲功夫也没有。”

  “是啊,是啊,”谢尔盖同情地应和道,“人那么多,都等着,都急着快点登记上房间。”

  “哎,您要是知道拒绝人家有多么难就好了!可是旅馆又不是橡皮做的,您明白吗?”

  “当然。”

  “一个不错的演员,”谢尔盖心想,“但好像并不聪明。她自己倒是把话题引到对自己不利的轨道上了。不过,这是不是故意的呢?我倒要检查检查看。她是不知道真正的死因的。”

  “您看见戈尔利娜时,她在做什么呢?”

  “我记不清了。不过她当时满面愁容,忧虑不安。”

  “她大概身体不舒服吧?”

  “您要知道,”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兴奋起来,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势,仿佛制止谢尔盖说话似的,“看来,您说得对。是啊,是啊,她大概觉得身体不舒服了。她这不幸的人,当时那副样子非常难看。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啊,”谢尔盖满意地暗自确定道,“她不会再提旅馆不是橡皮做的了。有了一个新的、更可靠的证据。哎,亲爱的,你在耍滑头。但耍得并不怎么高明。”

  “也许,您因此才决定安排她住下来,虽然房间很紧张,对吗?”谢尔盖问道,似乎对她的同情心表示赞赏。

  “那当然!我的上帝,我毕竟也是女人嘛。她单身一人,而且带着病,来到陌生的城市里——这太可怕了……其实,是一个熟人送她来的,不过他很快丢下她就走了,本来应该……”

  “好了,好了,现在也可以提一提他了。”谢尔盖心里思忖道。

  “是他本人来求您安排房间的吗?”

  “在这种情形下,根本不用求我,”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骄傲地提出异议,“他只要把证件一拿出来,我就全明白了,把最后一间空客房给了她。”

  “您真是个极富同情心而又体察入微的女人。”谢尔盖微微一笑。

  “过奖,过奖!我是个最最普通的女人。”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故作宽容地耸了耸滚圆的肩头,显然对他的恭维话感到很得意。

  “他没有告诉您她有病吗?”

  “您想从男人们那里了解的情况太多了。在多数情形下,他们都是粗心大意的。”

  她的声音里突然流露出卖弄的腔调。

  “不过,”谢尔盖冷淡地说,“这一点我们会向他本人了解的。我还没有找他谈话。”

  在谈话期间,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的眼睛里这时头一次闪过警觉的目光,她忍不住大声喊道:“那么您知道他是谁了?”

  谢尔盖看了看表。

  “对,他很快就要来了。”他转向默默坐在一旁的扎特金,请求道:“您顺便去看看。说不定他已经到了吧?”

  扎特金急忙站起来,走出办公室。

  “我甚至看见他都觉得讨厌。”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含有敌意地说,一时失去了自己威严而镇静的样子。

  “那当然。”谢尔盖暗自冷笑了一下。

  “还是所谓的同事呢,”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忿忿地接着说,“硬是把一个处在这种情形下的女人丢下不管……”

  “同事?”谢尔盖不禁脱口说道。

  “是啊,他是这样自我称呼的。他好像是偶然在车站上碰见她的。他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根本不是同事!”

  这时,扎特金回来了,报告说:“公民来了,中校同志。”

  “那好,加利娜·亚历山大罗夫娜,”谢尔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我就不再耽搁您了。谢谢您,打搅之处,望请原谅。让我送送您吗?”

  “哎哟,哪里话!”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卖弄风情地淡淡一笑,“给您添麻烦了,我觉得真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麻烦呢?应当在您的心目中恢复男人的声誉,”谢尔盖报以微笑,用眼梢瞥了扎特金一眼,觉察到他那惊异的目光。

  他们来到走廊上。

  谢苗诺夫坐在办公室门口的长沙发上,神经质地揪着手中毛茸茸的帽子。他的额头和浮肿的脸颊汗津津的,闪闪发亮。他看见了谢尔盖,做了一个要站起来的动作。但他一发现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便凝然不动了,慌忙移开视线。但是谢尔盖已暗自注意到了这一点。

  “等一下,”他冷淡地对谢苗诺夫说,“我马上就回来。”

  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走在前面,高傲地仰起头,竭力不往谢苗诺夫那边瞧。只消根据她那紧闭的双唇和极力朝前看的眼神,就可以猜想出来,这次碰面对她是不愉快的。

  在局门口同斯克利娅列夫斯卡娅告别时,谢尔盖好像顺带地问道:“顺便问一声,您认出来走廊上那位公民了吗?”

  “我?我根本就没有看见……”

  “你撒谎,亲爱的,”谢尔盖心想,“并且不怎么高明。没什么,这倒更好。”

  他开始不慌不忙地上楼梯。

  走到三楼时,谢尔盖看见了走廊尽头的长沙发上谢苗诺夫孤单的、有点驼背的身影,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坚决转身下楼到刑侦处去了。

  罗巴诺夫的办公室里烟气弥漫,变成一片蓝雾,侦查员们正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谢尔盖没有敲门便走进来,大伙儿朝门口转过头去,一下子都不作声了。

  “瞧,他来了。”罗巴诺夫满意地确认说。

  “哎呀,你们放出这么多烟啊,弟兄们,”谢尔盖摇摇头,“眼睛都刺得发疼了。”

  罗巴诺夫淡淡一笑。

  “这是我们自身冒的烟。我们在进一步明确作战方案。”

  “他在我那里坐着呢,”谢尔盖用头朝门口点了一下,“谁到他家里去?

  先去跟他认识一下吧,都已经六点多了。”

  “菲利波夫,你去一趟吧。扎特金在那里,”罗巴诺夫吩咐道,“其余的人按约定行动。”说完,他转向赫拉莫夫问:“烟、水和夹肠面包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那就都齐了。汽车在大门口。出发吧,小伙子们。无线电台可得保护好。万一有情况,我们迅速赶到你们那里。好像没有落下什么东西。那么……”

  他扫视了一下侦查员们,然后看了谢尔盖一眼:“允许开始行动吗,谢尔盖·巴甫洛维奇?”

  有外人在场的时候,罗巴诺夫总是对他一本正经,严守规矩。

  “开始吧。”

  大伙儿大声地彼此交谈着,离开办公室,来到走廊上。

  一种熟悉的、神经质的兴奋感,同走在一起的这些人之间的那种兄弟般的亲密感,油然袭上谢尔盖的心头。在这一时刻,使他们团结在一起的不仅仅是共同的任务、共同的目标,还有他们意识到的目前尚不明了的危险和面临的冒险,于是他甚至一时羡慕起他们来了。唉,他好久没有参加过埋伏了!

  明显地高兴起来的谢苗诺夫和两名侦查员离开一个小时以后,谢尔盖和罗巴诺夫才想起来他们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一口东西。

  “食堂关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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