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上)-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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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偶尔一两声狗的汪叫,为夜的宁静增添了份黑暗的诡异气息。
我突然忆起小时候夜晚跑到草垛场上乘!,也在乘!的村里的其他大人经常哄骗我们说的鬼故事。
现在想来是有点可笑我们当时被吓到抱在一起的样子,但现在的这种气氛,让我不禁臆测有什麽东西突然跳出我的面前──
刚这麽想,已经走近大榕树的我就看到了一个黑呼呼的影子直挻挻的站在树下。
26
不是吧?!
我不禁瞪圆了眼,就算是想过会冒出什麽不干净的东西……也不该真冒出来啊!
不是说世上没那种东西麽?但我眼前看到的是什麽东西?
好歹我也算是一名人民教师,这种不科学不现实的现象我是完全不应该相信,更甚至是上前去察明我看到的那黑溜溜的人影到底是什麽的……
真的,我一直都是这麽想,但,我的脚……我的脚不受控制开始往後退,身体有自主意识一样的转身,然後,一股强烈的逃跑欲望冲上我的脑海……
不要怪我胆小啊!我也是深受封建时代遗留下来的那些封建迷信故事荼毒的受害者。谁让我小时候,村里的人有事没事就爱跟我们讲那些个鬼怪故事。意识上虽然认知这个世上没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但心里上……
我开始往回走,用比来时还快的速度亟欲离开此时此地。
我往回转的身子并没有迈出几步,就被什麽突然抱住──惊悚的寒意顿时窜遍我的全身,在一瞬间我的身体全起了鸡皮疙瘩,“啊,啊──”我被吓到呼吸紊乱,几次急促的喘息之後,我才聚起一起底气预备开始被吓到的第一反应,惊叫,“啊……唔?!”
才张开口,我的头便被一股力道扳向一边,几乎是同时,一个温暖柔软的物体占据了我的唇。
我顿时呆掉,半张的嘴像在迎合般接纳著灵活的物体入侵我的口腔,任其刁钻霸道的玩弄我口腔里的每一个地方。
好半晌,我才回过神来,尽情玩弄我唇舌的还在忘情的吸吮著,我感到口腔一阵发麻。我的身体微微发抖,为这熟悉的温度,为这熟悉的霸道,为这紧紧抱住我的力量──
我胸口流过一阵暖意,伸出手,我紧紧环上明显比我高出许多的人的脖子,羞涩的迎合他。
知道我的回应,抱住我的双手更是收紧,仿佛要把我镶入体内一样,紧紧抱住。入侵我口腔的舌头更是深深的探入,用力的寻求。
好久好久,久到呼吸都快失去,把我嘴吻到发痛的舌头才抽出,我的眼睛早被如此浓烈的吻熏出泪雾,身体的力量也被抽走,只能软软躺在用力抱住我的怀抱中。
没有顾及这些,我竭力地伸出手,捧住眼前的那张脸,终於,在明月洁白的光芒下,我看到了他的模样,我眼角一湿,微微张开唇,用哽咽的声音颤抖地叫著想望已久的人儿的名:“逐野……逐野……”
月光下,他俊逸非凡的脸含著温暖的笑,轻轻握起我捧住他脸的手,留下深情一吻後,他轻轻对我说:“我回来了,云。”
不愿失去看他的任何机会,我在月光下贪婪的看著他的脸,胸膛一直那股激动的热浪一直流动,眼中的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滴下。
“逐野……逐野……”欢迎你回来。我想这麽对他说,但我完全哽咽的声音怎麽也不能把话说完整。
微微皱起眉,看著我不住流出的泪,他怜惜的伸手柔柔的拭去,嘴里不舍的呢喃道:“真是,五年不见,你已经变得这麽爱哭了?那可不行,看你哭比我被人揍还难受……不哭了哦,乖,等会给糖吃哦。”
什麽嘛?!
我哭笑不得的给了他一拳,高高举起的手,轻轻的落在他的胸膛上。
逐野是坐飞机连夜赶回来的,转车回到村里时已经是深夜,路过村头的那棵大榕树时便突然想去看一看,没想到我会出现。
想起当时的自己也是突然想看一看这棵树才会趁夜出来的,我便为这意外的巧合惊奇著。
“这没什麽好奇怪的。”已经走到大榕树下的我们仰望茂密的树叶,聆听夜风吹动树枝发出的轻和的沙沙声。深吸一口乡村特有的泥土气息,逐野一脸这才是家的满足表情,手放在树身上,他对我说,“这是缘分,我们的缘分。”
“缘分?”我细喃这句话。
“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关於大榕树的故事麽?”逐野突然问我。
“记得。”我点点头。小时候我们跑到这里来玩耍时,我跟逐野讲过村里的大叔告诉我的那个两棵榕树缠在一块的故事。那个时候的逐野听了,一脸仿佛明白了什麽表情。
逐野双手放在了树身上,闭了眼,他说:“我听说不管是什麽东西,经过漫长了岁月都会有一定的灵气,我相信这个传说,我相信我们的相遇,是这棵树的安排。”
张开了眼,他望著我,一脸笑意:“云,过来,跟我一起触摸这棵树,听听它要对我们说什麽?”
我的心想著怎麽可能,树怎麽会说话?!但我的脚步已经向逐野走去,伸手学他的样子轻轻放在大榕树的树身上。
“闭上眼睛。”身边的人轻轻告诉我,我依言照办,“静静听,你会听到的,树的声音。”
闭上眼的我听到,风摇摆树叶的沙沙声,树的声音?我静下心思仔细聆听,沙沙──在我耳边回响的,是树叶的沙沙声,是风的吹拂声,还有,心跳声,是自己的──还有,身边的人的──
还有,还有什麽声音,轻轻的,细微的,我全身贯注去听,终於,我听到了──
张开眼,我望著站在我身边的人,看到了他凝视我露出的深情的笑,脑海,回响那句轻盈,却震荡我心的话语。
我永远爱你。
他微笑著对我说:“听到了吗?树的声音。”
“听到了。”我回答,“我永远爱你。”
“对。”他走近我,捧起我的脸,“我永远爱你。”
他的声音消陨在我们合上的唇间。
27
第二天一早,早起煮早餐的母亲一见到从屋里走出来的逐野时,手中的东西啪啦啪啦地全掉地上了,瞪圆眼睛指了逐野许久,在我以为她会冲上来抱住冲她笑脸盈盈的逐野时,母亲却一头冲进了她跟爸住的屋里。
倚在门边的我刚与逐野交换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睛,就传来了冲入屋里的母亲大声叫嚷的声音:“老头子,快起来啊,逐野回来了──逐野回来了──”
“真的?”父亲带著倦意的声音接著传来,然後屋里一阵躁乱的乒乒乓乓声。“逐野回来了──快,快,我看看去──”
我会心一笑,逐野则呆了一下。
昨晚就跟他说过了他回来时父母的反应,他还不相信呢!
又不是五年都不联系,有必在这麽夸张吗?
想了想,我这麽回答他,就像一个你最珍视的宝物,你觉得给别人拿还是自己拿哪个更让你牵挂?
孩子就是父母的珍宝,纵然明了不管他飞得再远,都还会归巢,但他离开的每一天,牵挂就堆积啊。寄回消息又怎样,没有什麽能够见到他把他纳入羽翼更让人放心啊。但越是疼爱孩子的父母越不会这麽做,他们会放孩子自由自在的在天空飞,然後带著牵挂的目光望著孩子离去的身影,满足的笑著。
父母对於逐野的感情就是如此,见不著面思念就不断的累积,真的见著面了,是何等狂喜。
很快,母亲跟著一边往身上披衣服一边提鞋穿上的父亲跑出屋外,一见到逐野,父亲一向深沈的眼睛闪出亮光,跟母亲一块站在逐野面前时,父亲顿时百感交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麽。
我头一次见到寡言肃穆的父亲如此激动的模样,而母亲,已经红了眼眶。
这时,我才发觉,五年原来是这麽长的一段时间,长到思念都将满溢。
不到晌午,闻讯赶来的村子的父老乡亲已经把我家的院子挤得结实,没啥用处的我自然被挤到了屋里。
坐在屋里往窗外望去,被围在人群中的逐野笑容可掬地回答著人们向他询问的一个又一个问题。
逐野是那种挤在人群中也能一眼就被找出来的人。
带著得体笑容的他,光芒一样的享受周围所有人崇敬、欣慰、赞叹的目光。
五年的时光,把他磨练成为了一个稳重的大人,五年前我们在车站分离时他那大男孩的稚气已经不见,替代的,是沈敛犀利的目光。
──更引人注目的改变。
看著这样的他,突然一阵寂寒袭上我的身体,关上窗,把屋外的喧哗挡去了一小部分。我疲惫地倒在床上,缩紧身子。
昨天,一宿没睡,我跟逐野坐在床上聊了一夜,他就这样把我紧紧抱在怀中,仿佛我是他唯一的满足。
我们聊了好多,从从前到未来,从我们到别人。
不管我们聊到了什麽,我们紧紧抱在一起的姿势一直不变,紧紧相偎,我们的体温彼此交融,我们的心跳连在一起,似乎我们的情感在那一刻真之灼见。
──我们一次又一次相吻,吻到昏天暗地,吻到我以为他会要我,但他只是更用力的抱住我,用炙热的气息吐在我发烫的脖子上,令我有那麽一丝丝的失望。
啊──我把头用力埋入枕头里,没想到我居然会欲求不满的想要逐野抱我!
但想法一起,我就感到我的身体起了变化,我合拢双脚,压下悸动的欲望。
可恶!我狠狠地拳了下墙壁,立刻吃痛的收回来。
可恶可恶!
我只能在心底不停的咒骂,为真的欲求不满的自己,为看起来完全没事的逐野──
虽然早有预感,但看到逐野每天都被别人拉出去办这事办那事时,我气就不知打哪一处来。
每一天,不是村长拉逐野到村大院去开什麽欢迎会,就是村里的校长把逐野请去授课,然後又是村里的代表让逐野在村大会上发表一下出国留学的感想……
气死我了,当逐野是什麽啊?!
没事干的我只能边趴在椅子上晒太阳边生闷气,我只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明天就要去学校上课了,而逐野自从回来就没有一天是属於我的。
身为兄长,我或许没什麽资格生气,但身为情人……
每天逐野都很晚才回来,那个时候我已经生著闷气趴在床上不知不觉睡著了。
虽然偶尔梦醒时都看到逐野紧紧拥住我而眠,但因为生气,我没有理睬他,还暗地里给了他一脚。
今天我本来打算一大早就跟逐野说我们一块出去走走的,没想到才刚起床,他便又被村支书以乱七八糟的名义给拉出去了。
真是把我气得一身没力,只能像现在这样趴著晒太阳。
母亲端著洗米水出来浇葡萄树,看到我这样,一阵唠叨:“你呀,好不容易休个假,却一天到晚躺著,都不找点事做,没点大人样,你好歹也二十五了,怎麽比你弟逐野还像个孩子……”
我翻个身,假装睡著。
“你这孩子真是……”母亲无奈的话由我的身後传来,不过,她没再说下去。
听到母亲离去的脚步声,我张开眼,无力的又翻一个身,仰望著蔚蓝的天空,许久,我难抑的一声长叹──
28
讽刺的是,第二天我要回学校时,逐野才有时间,可惜的是这个时间,他只能用来陪我一块去我任职的学校。
当初听到你说要当老师时就觉得你很适合呢。坐在车里回学校的路上,陪我去学校的逐野笑著说。
村庄离我任职的学校有一段距离,来回很不方便,於是我便住到学校的职员宿舍里去了。
老师这样的职业,没有什麽竞争,又不会出现什麽大的变动,真的适合安静的你。逐野继续说著。
一直默不做声的我这时才开口问他,逐野,你呢,以後你打算做什麽?
像逐野这样的人,要做的事一定是轰轰烈烈的大事吧?
我?逐野眼中一缕光芒一闪而逝,我早就想好自己要做什麽了?
是什麽?
这你就不用问了。他支著下巴,笑著凝视我,你只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想做的,还有,我爱你这件事就可以了。
我一赧,白了他一眼,光天化日之下,我们的周围还坐著不少人,他居然能够这麽坦然的把这麽肉麻的话说出口──啊,这才是逐野不是麽?自负的不会理会别人的目光。
送我到学校,在我的单身宿舍里赖了一个晚上的逐野第二天才回去。
当然,那个晚上我们顶多只是抱在一起亲亲吻吻而已,并没有深入。
逐野这样的行为让我有些不理解,记得他说过,他很渴望跟我做、做──那种事的──但他都回来快一个星期了,为什麽都没有多进一步呢?
是不是,他对我的身体已经厌了──
啊啊啊,不想了,好烦呐!更烦的是,为这种事烦恼的我!
说好过两天就会来学校找我的逐野过了一个星期都没来。
感到奇怪的我打电话回去时,才知道逐野在两天前就离开家里,去了遥远的,那个全国最繁华的城市。
为什麽?我当时感到如此难以置信,尽管知道逐野还是会离开家里出去工作,可是这也太快了吧。
好像是那边的工作出了什麽问题吧?母亲用不怎麽确定的声音回答。
那边的工作?我困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