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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破晓-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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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朦胧胧之中,段二胖子就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看见孙老六和何伟东不知为何竟发生了争执,两个人各不相让,大大出手,最后在一场激烈的厮杀中同归于尽了。这可把段二胖子高兴坏了,在睡梦里他手舞足蹈、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梦终归是梦,终究是要在现实中苏醒过来的。
  段二胖子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外面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耀眼的阳光透过窗子直射进他的卧室里,使他的心里升起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段二胖子有些不明白,象他们这种人为什么也会那么喜欢阳光。
  段二胖子静静地躺着,慢慢享受着阳光给他带来的快乐。他忽然发现自己变懒了,已远不如以前那样精力十足了。若放在从前,他早就起床来打理他未尽的事宜了,可是现在,他却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他不禁暗暗感叹,也许在岁月的打磨下,他真的是老了,再也经不起岁月的颠簸了。
  如果此时,上天能满足他一个愿望的话,他情愿是让时光能够永远都静止在这一刻上。
  可是,这个愿望,上天是不会轻易给别人的,除非是死人。
  段二胖子不是死人,所以他只好极不情愿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就在他开始穿衣服的时候,“瘦龙”给他打来了电话:孙老六有消息了,他现在住在赢州城南贫民区的一栋平房里。
  段二胖子眼睛登时亮了起来:“消息是怎么得来的?”
  “瘦龙”说:“是杜锋和我取得了联系,他还说,孙老六迟迟没有离开赢州市的原因,是想在咱们身上捞一票再走。”
  段二胖子听了一惊,他没想到孙老六已是山穷水尽之人,竟还想着要兴风作浪,这真是狼之将死,凶性仍存。
  “瘦龙”见段二胖子一时没了话音,便问:“二哥!咱们要不要报警?杜锋说,如果咱们报警的话,先通知他一声,他好尽早从孙老六的身边撤离。”
  段二胖子沉吟了一会:“暂时不要报警,反正孙老六怎么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倒有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如果成功了,将永远会解除我的一个后顾之忧。”
  他随即如此这般地向“瘦龙”交代了一番……
  普通的三间平房,全用红砖砌成,墙面没有粉刷,显得有些破旧,翠绿色的木制门窗,由于经历长时间的风吹雨淋,已开始脱漆腐烂。屋里光线暗淡,从外面瞅过去,很难看清楚里面的事物。
  此时,在平房东户布局很不整齐的睡房里,端坐着两名青年男子。其中一人身材瘦小,超短发型,络腮胡子,如果不细看几乎看不出他就是哪个前几天还叱咤赢州市港湾码头的黑社会老大孙老六。
  另一个人是他的保镖方保信,他的面貌也做了一些适当的修改。两个人正坐在一张圆桌旁,商议着敲诈段二胖子的计划。
  这时,有人敲起了外屋的房门,开始是一人,接着是两声,再敲是三声。
  孙老六表情凝重从一张钢管床的床垫低下面摸出一把五四手枪,走到外屋门口,警惕地向外边瞅了瞅,随之,紧张的表情松弛了下来。他抬起手,拉下了门插销。
  进来的人是杜锋,他由原来的小平头竟变成了一头长发,嘴上也长出了两撇小胡子。他手里提着一大包食品,放在了桌子上。
  孙老六又坐回了他方才的座位,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杜锋拽过一张凳子坐下来:“现在整个港湾码头都被警方封锁了,而且通往外市的各路通道也被设了关卡,警方正在城内进行‘网式’搜查。”
  方保信抬脚跺了跺地板,不无感慨地说:“幸亏咱们有这么一个地下室,否则,警方突然前来搜查,咱们可就无路可逃了。”
  杜锋得意地说:“是呀!没想到魏刚以前用来‘藏娇’的地方,现在倒成了咱们避难的最佳场所。”
  孙老六皱着眉头说:“这里终也不能长住,等我们算计完段二胖子,要尽快找机会离开赢州。”
  杜锋沉声说:“六哥,段二胖子那边的消息我也打听了,他们现在似乎也害怕我们会对他们伺机报复,所以对各处场所都防卫森严,并且段二胖子每次外出都带有十几人护卫,我想,我们目前在他身上打注意恐怕难以成功。”
  方保信捶腕说:“他妈的!果然是一只老狐狸,可是我们现在急需用钱,没有钱,走到哪儿也玩不转转呀!”
  杜锋忽然说:“段二胖子我们虽然动不了,但有一个人我们却可以利用。”
  孙老六立即“哦!”了一声,急问:“谁?”
  杜锋缓缓地说:“他是香港天鹰集团的总裁何伟东,他目前正和段二胖子合资兴建什么赢州娱乐不夜城,据说此人已从香港银行转帐过来五千万元人民币,如果我们绑架了他……”
  方保信心有不甘地说:“可是这样却便宜了段二胖子,他和我们之间的血海深仇怎能不报!”
  杜锋解释道:“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得了钱,可先到外地避一避,等风头松弛再进行报复也不迟呀!”
  方保信犹豫地将眼光挪向了孙老六。
  孙老六没有说话,他用一只手不停地敲打着桌面,沉思了一会,最后点了点头。


第23章
  张鸣山的病情忽然加重了,他呼吸急促,心率越来越底,眼睛直直地瞪着自己的妻子李秀兰和儿子张雨亭,嘴唇启动着,却已发不出声音来。
  张雨亭俯下身子,把耳朵贴在张鸣山的嘴边,努力听了半晌,依然没听出张鸣山想要说什么。
  李秀兰似乎明白了张鸣山的意思,他哭泣着向张雨亭喊道:“快!小亭,快把你弟弟子航找回来。”
  张雨亭如梦初醒,他明白了父亲张鸣山为什么不肯咽气,原来他临终前想要见他的小儿子张子航。
  由于这一段时间,张雨亭和李秀兰担心张子航的出现会给张鸣山的病情带来波动,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有把张鸣山病危的消息告诉张子航,但现在张鸣山已经不行了,也就用不着顾忌这个了。
  张雨亭马上出了病房,在走廊里给张子航打起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张子航跌跌撞撞地闯进了病房。他眼睛里含着泪水,战战兢兢地走到张鸣山的病榻跟前,满面痛楚地喊了一声:“爸——”
  这一声喊,却包含着张子航内心多少的酸楚啊!
  听到喊声,张鸣山本已僵化的眼睛居然动了动,他转而望向张子航,但是眼神中却显得很渺茫,又很恍惚。
  “爸——!”张子航又喊了一声,“咕咚!”一声跪在了张鸣山的床边,泪流满面地抓起了张鸣山的手。
  张鸣山的嘴张了张,但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张子航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忽然停止了抽泣,把嘴紧贴在张鸣山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张鸣山就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接着,病房里传来了李秀兰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张鸣山死了,死得很安详,也许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多年的疾病折磨,加上晚年小儿子张子航对他的叛逆和对生活的堕落,都给他的内心造成极大的痛苦。
  天堂里没有悲伤痛苦,可是没有悲伤痛苦的生活是否就算是最好的生活呢?
  没有尝过悲伤和痛苦,又怎能领略快乐和幸福的真正滋味呢?
  按照张鸣山的遗愿,他的骨灰被安葬在赢州市安寿山的公墓里。
  参加葬礼的有张鸣山和李秀兰双方的亲戚朋友,还有赢州市公安局的局长丁开元以及刑警大队的全体队员。
  丁开元是作为当年张鸣山的一位老部下,来亲送这个曾经的上司最后一程的,刑警大队的队员则是因为张雨亭的关系,而来参加这个葬礼的。
  李秀兰没有来,按照当地的习俗,已婚男子死后,妻子在丈夫下葬的那一天是不准进墓地的。
  阴云低浮,鸿雁哀鸣,长风呜咽,衰草萋萋。所有的人都垂下了头,表达对死者的无尽哀思。
  这个一生历经坎坷的老共产党员,老警察,将要永远被留在这青山苍柏之中了。虽然他死的不是那么的宏伟,那么的壮烈,但是他最终为自己一生的清政廉洁、刚正不阿的人生品质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葬礼完毕,人们解下胸前的白花别在了张鸣山墓前的一株小树上,然后一一向张雨亭和张子航道别。
  丁开元走到张雨亭的面前,紧紧握着张雨亭的手,声音关切地说:“雨亭,节哀顺便呀!在这个时候你最需要坚强,因为在你的家里还有比你更伤心的人,她就是你的母亲,你快回去安慰安慰她老人家吧!我们有事就先回了。”
  张雨亭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谢谢局长。”
  丁开元临走时,眼睛有意无意地瞥了一下张子航,眼神竟然显得怪怪的,仿佛有什么心思,但他却又什么也没有说,大踏步地走了。
  送走了客人,张雨亭和张子航一同上了一辆前来送葬的出租车。车子启动后,缓缓爬下山道,向城里驶去。
  路上,张雨亭和张子航都低着头,不言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两个从小就同榻而卧,嬉闹相伴的亲兄弟,竟然在人生成长的道路上,不知不觉间产生了一道心灵上的鸿沟。
  回到家里。张雨亭和张子航发现,母亲李秀兰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停地抽泣着。由于过度的悲伤,使她看上去很憔悴,也很苍老了。
  孟海欣和姚雪儿居然陪在李秀兰的身边,可是她们面对李秀兰的哭泣,并不加以劝慰,只是自顾感伤,也许,她们早已把安慰的话都向李秀兰说尽了。
  张子航进屋后,就一直傻傻地站在地中央,他就象是一个被老师罚了站的学生,一声也不吭。姚雪儿有时斜眼看他,他竟胆怯地不敢对视。
  还是张雨亭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闷:“航弟,你站着干什么?坐呀!”只是他的语气有些冷,或许在他的心里,仍在暗暗责怪着张子航,虽然父亲张鸣山是死于癌症,但是他今天的死多多少少还是和张子航有些关连的。
  张子航犹豫了一下,方委委走到母亲李秀兰的面前,蹲下身子,握住母亲的手说:“妈!你感觉怎么样?”
  李秀兰抽出一只手擦了擦眼角,唉声叹气说:“我能怎么样,人都已经走了,伤心也是枉然,其实我早就想到了你爸爸有一天会比我先去的。”她嘴里说是“伤心也是枉然”,但眼中的泪水却又淌了下来。
  张子航黯然自责道:“妈!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我爸也不会去的这么早!”
  李秀兰泣声说:“你知道就好,如果你爸爸的死能够唤回你的良知的话,你爸爸也就死得其所了!”
  张子航脸色急骤变了几变,而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妈!有些事情你们不明白,我和你们也说不清楚。总之,你们不要再把我当作是小孩子了,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和见地,你们对我的操心有时纯属是多余的。”
  李秀兰刹时睁大了眼睛,惊声问:“什么?子航,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想脱离你的那个圈子,你到底要怎样才能醒腔啊!妈也快入土了,你能不能让妈在这人生的最后几年里,安安静静地度过呀!”
  张雨亭在一旁也火了:“张子航,你干什么你,爸爸刚被你气得病故,你就又来气妈妈,你还把这里当不当家,把我们当不当亲人。”
  张子航嗫嚅:“我!我……”
  李秀兰又哭嚎了起来:“子航,你不要再回那种地方了,那种地方会害死你的。”
  张子航有些急了:“你们不要对我指指点点的好不好,你们能不能给我点人身自由哇!”
  张雨亭瞪起了眼睛:“什么叫人身自由?你这也叫人身自由?你这是在给你自己上枷锁,懂吗?”
  孟海欣赶紧偷偷扯了扯张雨亭的衣襟,张雨亭胸口虽然还在起伏着,但却不言语了。
  姚雪儿听到这儿,不禁为张子航的执迷暗自感伤落泪。
  李秀兰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了张子航的胳膊,悲苦地说:“子航,总之我不会让你再去那种地方了,你爸爸已经死了,我就有你这么一个亲儿子,你如果再整天的不着家,可叫我一个人怎么过呀!”
  张子航听出了母亲李秀兰的口误:“妈,你说什么哪?我平时不在你身边,你不是还有我哥哥吗!”
  “你哥哥……你哥哥……”李秀兰忽然说:“子航,你知不知道,你哥哥他不是妈亲生的啊!”
  李秀兰这句话一出口,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张雨亭更是面色煞白,声音颤抖着说:“妈!妈!你说什么?”
  张子航也惊愕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妈!你这是怎么啦?你可别吓我呀!”
  他们都以为李秀兰经不起丧夫的打击,神志有些不清了。
  可是,李秀兰很快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她伸手拉过了张雨亭,长嘘一声:“小亭!这件事憋在妈心里近三十年了,我们原打算等到你成家后再告诉你,可是我们家现在弄到这步田地,妈也没有必要再瞒你了!其实,你的生父叫江永海,母亲叫杨再芳。”
  张雨亭将信将疑地盯着母亲李秀兰的眼睛,一时辨不清事情的真伪。
  李秀兰目光变得悠远起来,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的传说:“三十多年前,你现在刚去世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养父和你的生父同在一个山区公安派出所工作,两个人都很年轻,也很有朝气,所以在一起时无所不谈,成了一对很要好的朋友。后来,你的生父和你养父先后结婚,你生母结婚后就怀上了你,可是,就在你出生的那一天,厄运却降临了你们江家。那时候社会经济比较落后,山区里没有医院,女人生孩子都在当地请接生婆到家里接生。你生母产下你后就流血不止,当你生父急急忙忙找上马车,顶着风雨把你生母送进县城医院时,你生母已经不行了。你生母死后,你生父只好把你交给了你的两个体弱多病的爷爷奶奶抚养,并给你取名叫江雨亭,因为你出生在雨天,寓意为你能在雨中亭亭玉立的意思。”
  李秀兰说到这儿,叹息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丝痛惜的表情,然后又接着说:“有人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也许上天成心要捉弄你们江家,就在你出生的一年后,灾难又一次降临了你们江家。有一天,你的生父和你的养父奉命执行一项蹲坑抓捕任务,你的养父由于年轻气盛,未曾听从你生父当时的告戒,见到罪犯出现后,就贸然冲了上去。哪曾想罪犯手中居然有枪,幸亏你生父眼精手快,纵身将你的养父推倒在地,罪犯却趁机朝你生父连开两枪,这两枪全都打在你生父的胸口上,你父亲倒下了。在临死前,你生父把你托付给了你的养父,他让你养父把你抚养成人,并且培养成一名警察,来继承他未尽的心愿。你养父含泪答应了,他在你生父面前发下誓言,就算他舍弃自己的子女,也会把你培养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事隔不久,我也生下了子航,我们便把你从你的爷爷奶奶家中接了过来一起带养。之后,我们随着你养父的工作东调西走,最后才扎根在这赢州市。”
  “故事”讲完了,张雨亭已爬在母亲李秀兰的腿上泣不成声。
  孟海欣怜惜地拉着张雨亭的手,不知该怎样去抚平他心头的新疮旧伤。
  李秀兰慢慢摸着张雨亭的头:“这是我们欠你们张家,好在我们没有辜负你生父的遗命啊!”
  张子航似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妈!你说的都是真的?”
  李秀兰点点头:“这件事虽然没有几个人知道,而且小亭的爷爷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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