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32-爱人有罪-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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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最终伤害了他们。她无脸面对他们了。她只能跟那人走了。
王光福看到女人刚才迷茫的眼神开始变得集中了,女人的眼中有了一种痛苦而压抑的光芒。这是王光福熟悉的目光,多年来女人总是莫名地会呈现这种可怕的目光,这目光仿佛深不可测,好像生长在黑暗之中,每当这种时候,王光福总感到女人像一块随时会碎裂的玻璃。
王光福见女人整理东西,慌了,他问:〃你干什么?〃
女人说:〃你都知道了。我对不起你。我不能再害你。〃
王光福说:〃你怎么能这样?女儿怎么办?你想过女儿没有,你难道忍心她受到伤害吗?〃
女人继续整理她的东西。她口中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王光福开始夺她手中的东西。但女人的态度十分坚决。
〃你不能这样,我们坐下来冷静地谈谈好不好。我从来没问过你的事情,可能我们缺乏沟通。我们谈一谈好不好?〃
……
〃我知道你很苦。我知道你这几年很不安。那不是你的错,你也是个受害者,换了别人也会这样做的。你没必要这个样子。〃
……
〃是的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的事,我从来不向你挑明,我也不问你的心思,我怕不小心伤到你。可我很想帮你呀,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有人盯你的梢呢,你告诉我,我会帮你的呀。〃
……
〃你不要这样,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不要怕那个人,我会帮你的,只要你不走,我不会让那人再靠近你。〃
……
她不打算回头了,王光福已经在哀求她了,但他就是跪下来,她也不打算回头了。她这辈子是欠那个人的,她只能由他处置。她知道那个人一定在楼下等着。那个人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第二部分:高价偿还伟大的情人
第28节:伟大的情人
28
俞智丽从楼道下来。鲁建确实在楼下,她没理睬他。就好像她离家出走完全同他无关。她在前面走。他跟在后面。她不是走向雷公巷,而是走向西门街。她是去找王艳的。她不是和王艳去商量什么处理的方法。一切她早已决定了。她只是去把结果告诉王艳。她的感觉里,只有这样,这事才算是正式决定,才算完成。她敲开了王艳家的门。
俞智丽对王艳说:〃我已决定同他一起过了。〃
王艳看了一眼俞智丽带来的放在地上的包,没有吭声。虽然俞智丽干过许多奇怪的事情,但俞智丽会做出这个决定王艳还是感到十分意外。俞智丽一直不是个冲动的女人。她算得上是个保守的女人,可现在她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王艳想,她现在的这个决定不知道会让多少人目瞪口呆。一个有家室有女儿并且在许多人眼中最不应该出事的女人和一个劳改释放出来的人跑了,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具有爆炸性。
俞智丽说:〃他正在下面等着。我如果不下去,他会等一个晚上的。他似乎有的是时间。他不干活,就跟踪我。〃
王艳说:〃俞智丽,你是不是觉得他像一个伟大的情人?你是不是被他这种胡搅蛮缠感动了?俞智丽,你能保证跟着他会有好结果吗?〃
俞智丽说:〃我不知道。〃
王艳说:〃所以,你得好好考虑考虑,做事不可以这样冲动。你不为王光福着想,你也应该为女儿想一想。〃
俞智丽好像不在听王艳说,她看上去像是灵魂不在此地。她白痴一样笑了起来。俞智丽说:
〃你知道,我没有办法选择,我这辈子是欠他的。我没有办法。我好像早已知道会有这一天似的,你不会相信的,我好像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王艳看了看俞智丽,叹了一口气,说:〃这事要是让你单位的人知道的话,他们一定会跌破眼镜的。他们一直认为你是个品德高尚、道德完美的人,他们一定会认为自己被蒙骗了。〃
俞智丽说:〃也许我没好下场,但我没办法。〃
说完了。俞智丽感到口渴,她把桌上的那一杯水都喝了下去。那人正在楼下等着她。好了,现在,她可以跟着他走了。
俞智丽背着包从王艳家下来时,鲁建胸有成竹地来接她的包。俞智丽从家里出来那会儿,那人也是这副表情、这个样子前来接包,但俞智丽拒绝了他。俞智丽知道她最终会跟他走的,她不想马上跟他走,她觉得应该有个过渡,所以,她径直来到王艳家。她这样一转,仿佛她离家出走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个男人,而是为了去和王艳暂过。现在,这一套仪式完成了,她把包递给了鲁建,她不声不响地跟那个人走了。
那个人走在前面,路上有一些风,风把俞智丽的头发高高地吹起。她还嗅到了风吹来的他的气息。现在她已经非常熟悉他的气息了,他身上有一种暖烘烘的像腐烂的草发出的那种浓烈的泥腥味。这是他身上的标记,她牢牢地记住了这一标记。在她的感觉里,这标记似乎来自深远之处,有着神秘的根蒂,她能感到这气味中的内容,感受到这气味所展示的全部的痉挛和委屈。这气味就是一种权力,一种可以对她蛮横无理的权力。所以,他现在走路那么坚定有力,就像他在床上那么理直气壮地向她不断索取的样子。都拿去吧,凡我所有的。她在心里这么说。他有权拿去我所有的。他的气息在风中飘荡,好像这气息是风的唯一内容,好像风的吹拂只是用来包裹他的气息。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地暖和起来,就像风中伸出无数只手在她的身体之上粗暴地抚摸。她情不自禁地小跑了几步,好像她不跑,他就会抛下她不管了似的。她知道在道路的尽头,他们之间会有一场在她这里说不清是生还是死的纠缠。
门开启了,前面那人闪了进去。她看到黑洞洞的门,心跳骤然加快。黑暗,这是她近来常常想到的词,这个词和她的思想与精神一样复杂。这个词是无穷大和一切。有时候,她进入黑暗她就会觉得自己像一缕气体那样消融了。现在,她的思维好像突然消失了。她全身变得柔软,没有力气,她的双手无力地垂下。她走进房间。她来过这个地方五次了。那人去关门。她听到司毕灵锁上时那一声〃咔嚓〃声。这时,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完全醒了,张开了。她无声地沿着沙发滑向地面,她的双腿在下滑时成〃人〃字形。她穿着一条浅棕色丝袜。
男人进了卫生间。一会儿传来男人激越的撒尿声,接着传来的是抽水马桶放水时的声音。这些声音穿越了她的身体。她直喘粗气。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的冷静和无法洞穿的内心激发了她的热情。她认为这一切是注定的,是他所付出的报偿。他赤裸地来到她跟前,她几乎是爬过去的。这段日子,她已和他做爱多次。她的身体已有了关于他的记忆。她记得第一次她是尽量迎合他,结果她获得了空前的快感。这令她惊奇,因为她以为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感到她身体的要求和她的理性的冲突,可是身体的力量是多么强大,几乎战胜一切,她很快抵达快乐的彼岸。现在这种方式成了她的一种习惯,并且这种方式以它自身的惯性和想象力向更深更黑暗的地方开掘、发展。她没想到原来她的性欲是如此高涨。一切似乎是身不由己的。她看到室外的光线非常强烈,也许只是幻觉,因为这地方比较偏,外面几乎没有路灯,也许强烈的光线来自于她的体内。窗帘在风中飘动,她的头发也完全散开,迎风招展。她听到屋内时钟的走动声,那声音十分神秘,就好像那声音和体内的某个部分相连,好像这声音使肉体的秘密渐渐地袒露了出来。她希望他把她碾碎,碾成玻璃一样锋利的疼痛的闪闪发光的事物。他好像知道她的欲望,他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感到肉体在下沉,她仿佛进入了一道生死之门。她感到窒息。窒息是一种酸楚地想流泪的感觉。她感到她的灵魂在她的头顶上飞翔。她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她在心里喊道:〃死了吧死了吧死了吧。〃同时她的泪水奔涌而出。她自己都搞不清这是快乐的泪还是痛苦的泪。
但最终她活了过来。她感到肉体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如水的感觉。她满足地躺在地板上,他也躺着一动不动。她看到天花板上的电扇正在缓慢地转动,漫不经心,电扇透出的金属气息有一种凉意。电视机正在播一个少儿节目,但没有声音,电视机投射出来的七彩的光芒映在他们的身体上,他们的身体被切割成一个一个图案,看上去变幻莫测。俞智丽的手在男人的身体上轻轻地划动,她在照图案的样子划。她感到他的身体因她的划动而轻微地颤动。这颤动让她有点儿感动。过了一会儿,俞智丽靠近男人,抱住了他。她对那人说:
〃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我抛弃了丈夫,抛弃了女儿,我为了跟着你牺牲了一切。你可要好好待我,你一定要好好待我,我下半辈子完全交到你手中了。〃
第二部分:高价偿还和强奸犯私奔
第29节:和强奸犯私奔
29
早上上班时,机械厂的职工见到王光福神情沮丧地站在厂门口。因为厂里每年都开职工家属联谊会,所以他们都知道王光福是俞智丽的丈夫。他们没见到俞智丽。他们在心里猜测王光福来厂里的目的,可能夫妻俩闹别扭了。后来,他们看到王光福走进了厂长办公室。
王光福从厂长办公室出来没多久,厂里人陆续知道俞智丽抛弃了丈夫和女儿,跟着一个从牢里出来的男人私奔了。王光福找厂长的目的是要厂里出面做做俞智丽的工作,让俞智丽回心转意。这事,确实让机械厂的职工感到意外。俞智丽竟然跟着一个劳改犯私奔了。人们聚在一起谈论这件事。大多数人感到不可思议。他们把俞智丽的行为看做是一个难解的谜。本来这个厂只有几个人隐约听说过关于俞智丽曾被强奸一事,现在这事变得尽人皆知了。另一个俞智丽开始在他们的心头复活,他们在谈论俞智丽的过去时,仿佛看到俞智丽妖冶地走在大街上的情景。那是一个同他们相处的俞智丽完全不同的人,两个俞智丽在他们的感觉中是分裂的,是决然相反的。人们猜测俞智丽私奔可能同这事有关,甚至有人推测带俞智丽走的那个人就是多年前强奸她的人。但不久就有另外一种说法:那个人不是个强奸犯,是被警方误抓了,他被冤枉而白白坐了八年的牢。经过一段时间的议论,他们似乎已经接受俞智丽私奔这件事了,他们似乎对此不感到奇怪了。
陈康可能是机械厂最后一个知道此事的人。他坐在工会办公室里,看到窗外走廊上人们一堆一堆地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陈康一直对这种道听途说越说越夸张的方式不感兴趣。早上九点钟左右,厂长传话叫他去一趟他的办公室。他这才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他看到走廊上的人还没有散去,他们正用奇怪的眼光看他,就好像他们刚才谈的就是他的事情。陈康不知道厂长找他有什么事,自从他要求调到工会以来,厂长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找他了。陈康心里对自己说,看职工们的表情,就好像我出事了,我并没有事呀。他表情严肃地朝厂长办公室走去。
陈康好半天才弄清楚厂长为什么找他。原来俞智丽和一个牢里出来的人私奔了,厂长这是向他了解有关情况。陈康听到这个消息惊呆了。虽然这之前陈康已预感到俞智丽出了什么问题,但他做梦也想不到是这样奇特的事。他一时来不及做适当的反应,就好像自己这会儿神经系统已不存在,失去了反应能力。脑袋空白,双眼无神,身子僵直,某一刻几乎一动不动,像是在凝视着某个神秘之处。他还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他甚至想这可能是个谣言。
〃小陈,你还好吧?〃厂长关切地问。
厂长是个胖子,平时看上去乐呵呵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谁都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偶尔眼光一露,非常锐利。
陈康陌生地看了看厂长,机械地说:〃我没事。〃
厂长说:〃没事就好。你们俩谈得来,俞智丽事先有没有同你说起过这个事?〃
陈康茫然地说:〃没有,应该没有。〃
厂长问一阵子,发现陈康了解得不会比他更多。厂长对陈康说:〃俞智丽上班来的话,叫她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从厂长办公室出来时,陈康的脸色有点苍白。他走路摇摇晃晃的,好像他刚从一场拳击赛中下来,受了重创,有点支撑不住了,他的眼神这会儿显出雾一样的迷惘。他的思维也很混乱。他甚至无法判断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他们现在还围在厂长办公室附近,好像在等待什么更惊人的消息。陈康走过去时,他们纷纷给他让道,同时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他。陈康没理睬他们,他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在办公室里,他的情感才慢慢恢复。此刻,他感到办公室显得空空荡荡。就好像办公室成了广大的宇宙,而这天宇之下只留下他独自一人,只留下无边的寂寥。他们在走道上闹哄哄的,但那声音好像处于无穷之远,把他推向无人之所,推向某个荒芜之地。他现在明白,这是一种被抛弃的感觉。他此刻确实感到失落,好像自己一直以来所过的以为有意义的生活被改变了。不是被改变,而是对生活感到越来越难以理解。
自从那次和俞智丽有了亲密接触以后,她的形象渐渐占据了他的心灵,她已经成了他精神的某种依靠,这同爱情类似,但也不完全是爱情,可能比爱情更深刻。他一直从她身上领受类似母性的关怀。他只要在她身边,他就会安静下来,他像一个孩子一样从她含义不清的一个眼神和一个笑容中,感受某种暖意。因为有了这份情感,他不再想念女友,也不再去找那些四川女孩。但他仅仅把她当成一个偶像吗?现在,当她不告而别时,他感到,这里面有着复杂的情感。他甚至感到自己被伤害。他发现他的内心充满了疼痛和哀伤,甚至还有愤怒。但他无法清楚地说出这种情感。
大约过了十分钟,有两个人走进了陈康的办公室。他们发现陈康木然坐着,他的眼角有点湿润。两个人彼此意味深长地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大概猜出了他的眼泪是为谁在流。他们认为这也许同这家伙暗恋上了有夫之妇俞智丽有关。对此他们不感到很奇怪,俞智丽是美丽的少妇,是足以迷住像陈康那样的人的。谁都看出来了,俞智丽私奔的事对陈康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其中的一个人来到陈康前,说:〃小陈,你怎么啦?你没事吧?〃
陈康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不知道有人走进了他的办公室,所以吓了一跳。他的眼中有了一丝光亮,就好像是这丝光亮把他拉到现实中来似的。他迅速地擦去了眼泪。
陈康本能地掩饰。他说:〃没事。〃
那人笑了笑,又说:〃我们都不相信这个事。俞智丽干出这事我们不能理解。你一定事先知道这个事吧,你同厂长谈了些什么?〃
陈康知道这两个人来他办公室的目的。这些人总以为这个世界是明白的,任何事情都可以说清楚的。这些人总是希望知道别人的秘密,他们恨不得钻到别人的心里去。陈康这会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