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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浮生流云 作者:疏疏青璃(晋江2013-08-12完结)-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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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未央能在落难之时享受到夹队欢迎的礼遇,她不禁为这群粗豪的汉子所感动了,虽然“嫂子”这个称呼陌生得很,热情地挥起手来,算是回礼。 
  白云深向兄弟们点点头,道:“往后你们就有嫂子了,好生听嫂子的话。”
  
  队伍的末尾站着的居然是玉石,他已经换去了仆役的装束,穿的是白云深的衣衫,白云深身材比玉石魁伟,他的衣服穿在玉石身上宽宽大大的,别有一番风味。耶律未央看到玉石,忍不住冲了上去,道:“你……你把我送给一个陌生人?”
  
  玉石不是个捉狭的人,淡淡地道:“总比把你送给李澄澈好。”
  耶律未央想想也是,可是还是不甘心,道:“可是……可是你也不能替我作出决定。”
  “那就任你送死么?”玉石的话冷冰冰的,不容反驳。
  
  白云深在人前也不避嫌疑,轻轻握住了耶律未央的手,道:“好了,玉兄,待会小弟请你喝杯谢媒酒。”玉石见他夫妻相安无事,洞房激战没有变成战场血战,心中一块石头落定,长长舒了一口气。
  
  两人自去洗漱,耶律未央怎么都看白云深的那一丛长胡子不顺眼,道:“白云深,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问,你留这么长的胡子,是怎么吃饭的?”
  白云深转过脸来,反问道:“你想知道么?”
  
  耶律未央自然乖乖地点头,白云深笑道:“好,那是你有求于我,好好叫声夫君,我就告诉你。”
  “就会占人便宜,哼,我还不想知道了。”耶律未央扮了个鬼脸鄙夷他。
  白云深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一对小小的金钩,套在两耳之上,胡子往两边钩起,露出微微上扬的两片嘴唇来。
  
  耶律未央乐不可支,连声道:“有趣,有趣,白云深,你这丛胡子送给我了行不?”
  白云深一本正经,道:“人家是结发夫妻,要的是头发,一缕青丝万般柔情,我娘子要我如割须代发,岂敢不从,好,请。”
  
  长笑声中,耶律未央拔出他腰间无鞘短刀,一手执须,一手运刀,运刀如风,一丛长胡子纷纷落下,露出一张狂放不羁的脸,原来她的夫婿还是有几分英俊潇洒的。耶律未央心中一喜,只看见白云深张开双臂,将她围在舱壁上,坏坏地笑道:“验看完毕,对为夫可还满意?”
  
  “只会臭美,我看丑的可以,上不得厅堂也入不得书房。”耶律未央嘴里调侃他,手里却将那丛胡须用块绸布包了,塞进衣袖。
  
  白云深的脸俯低了,在耶律未央嘴上轻轻一吻,粗糙的胡子茬拂过她水嫩嫩的红唇,与她以前经历的吻截然不同,耶律未央的手情不自禁地抱紧了白云深的腰,白云深的嘴再也离不开她的唇了,吻得越来越疯狂。
  
  海上的一缕妩媚的阳光透过舷窗射了进来,照在这幸福的一对身上,耶律未央心神俱醉。
  过了许久,白云深才猛然松开了妻子,退后一步,道:“不行,在这样下去,我就要把你当早点吃了。”
  
  耶律未央晕晕乎乎,傻傻地回答:“是么?很好吃么?”白云深邪邪地瞥了她一眼,道:“好东西要慢慢吃,留到晚上慢慢享用,哈哈。”替她拢了拢两鬓的乱发,携手向主舱走去。
  
  海船的主舱里摆好了一桌酒菜,也就是传说中的谢媒酒了,白云深携新婚妻子踏入时,众目仰望,不过仰望的对象不是华丽动人的耶律未央,而是他,渤海帮的帮主今儿改了性情,居然剃去了留了十余年的长须。
  
  相依为命的爷爷去世后,白云深伤痛欲绝,自此不修边幅,蓄发留须。白云深的手下感慨万分:想不到新娘子驭夫有术,让帮主心甘情愿舍弃长须,帮主往后的日子可有好戏瞧了。
  
  玉石早就候在舱中,起身相迎,三人分主宾坐下,随意用些点心酒食。
  白云深心中有个疑惑一直不解,昨夜情况危急,不及相询,现在终于可以发问了:“玉兄,你不在中原,却乘海舶出海,这是要去哪里?”他一边问,一边向妻子碗里添放各式各样的美食。
  
  玉石深邃眸子中光芒黯淡下去,叹道:“一言难尽,暗黑落入叛徒之手,我被人追杀,在皇宫避敌养伤,救下耶律姑娘,我本是要护送她回契丹的,想不到上了李澄澈的恶当。”
  
  白云深的神情大变,手中的酒杯倒翻,酒水淋淋漓漓有几点洒在耶律未央的裙摆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耶律是契丹国姓,道:“耶律姑娘?你……是契丹人?”他昨晚做新郎心情实在激动,耶律未央四个字,只记住未央了,这时听玉石提起耶律姑娘这才醒悟过来。
  
  最后一句话问的却是妻子。耶律未央没有看出白云深脸上的异常,她向来不是个细腻体贴的人,仰首答道:“不错,我是契丹皇帝唯一的女儿。”言辞中颇有几分自豪得意,心想:我一个契丹公主也算配的上你了。
  
  “你是……那契丹狗皇帝的女儿?”白云深脸颊的肌肉微微抽动,咬牙切齿。
  此言一出,玉石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昨日洞房逃过劫难,今日舱房看来劫数难逃,听白云深的口气似乎和契丹皇帝仇深似海,这场闹剧可怎么收场,自己还是错了。
  耶律未央站起身来,怒道:“白云深,不许你侮辱我父皇。”
                      
作者有话要说:  





☆、重见若兮

  
  白云深低哑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我自幼丧父,可是你们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二十年前父亲率领商队,押送货物前往契丹进行互市,想不到契丹狗眼皮子浅,看我们的货物珍贵,起了吞并的心思,数十个朝廷中的高手化装成强盗,不仅抢夺货物,而且杀人灭口,父亲不幸身亡。”
  
  耶律未央突然笑了起来,道:“你这人说话好不通道理,那也只能说是契丹人害死你父亲,与我父皇何干?一条契丹恶狗咬了你一口,难道你也找我父皇算账?” 
  
  玉石点头,耶律未央说话向来蛮不讲理,但这番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白云深双手据桌,缓缓站起身来,向着站在一旁的耶律未央道:“人人都说契丹皇帝治理国家律法严明,你父皇不默许剽掠商队,手下哪个敢自作主张?”
  
  “哼,你要反悔耍赖也用不着找借口,我也不稀罕嫁给你,那就过河拆桥,一拍两散。”耶律未央哪里藏得住话,快人快语,脱口而出。
  
  白云深道:“我既娶你为妻,那就绝不反悔,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若负你天诛地灭,但我只当我的妻子是个普通的女子,不是什么契丹公主,还有渤海帮向来与契丹狗为敌,
  得契丹狗是杀之而后快。”
  
  耶律未央粉面含威,眸子里射出几分嘲笑,道:“你们这不是滥杀无辜么?”
  白云深冷笑道:“无辜,哼哼,契丹占我中原大好河山,杀我中原妇孺,手上沾染的都是我善良百姓的鲜血,难道还能说是无辜的么?”
  
  耶律未央一时语塞,只能胡搅蛮缠,“我也是契丹人,又是你痛恨的契丹皇帝的女儿,要不你头一个杀了我,好不?”拔出白云深腰间的无鞘短刀交到他手里。
  
  白云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退后一步,耶律未央跟着向前一步,不防备就被裙子绊了,一个趔趄,栽倒在白云深怀里,手里的刀跟着就割伤了自己的左臂,斜斜地划出了一道伤口,殷红的血渗出来。
  
  耶律未央娇惯得紧,几时受过伤了?站直身子,按住左臂鲜血渗出的伤口,哭了出来。
  白云深是个重情义的人,顾不上与契丹的切齿仇恨,捋起耶律未央的衣袖,道:“别哭,我看看,伤在哪里了。”
  
  他的无鞘短刀极其锋利,是把难得一见的宝刀,在耶律未央左臂的细皮嫩肉上轻轻一划,入口颇深。
  
  耶律未央一把夺回自己的手臂,语带嘲讽,道:“不给你看,不要你管,反正是契丹坏人,死了算了。”血顺着她的手腕和指缝间流下来,一点一点滴在地上,她突然面色煞白,向后便倒,白云深眼快手快,一把抱住。
  
  这倒不是装的,原来契丹公主喜欢舞刀弄剑,却是个见血就晕的。
  白云深命人取来白药绷带,替她细细包扎完毕,洗尽自己手上沾染的鲜血。
  
  “白兄弟,其实契丹人也未必都是坏人,比如这位耶律姑娘,率性真诚,她的哥哥夜仰止也是个有侠义心肠的,随手就拿名贵的龙涎香救我这个陌生人,我本来就要与耶律姑娘同往契丹,这样罢,你与我们前往契丹,好歹将当年那件公案弄个水落石出。” 玉石拍拍白云深的肩头。
  
  白云深瞥了耶律未央一眼,心想:我与你已有肌肤之亲,当然不能背信弃义,但要我充任契丹的驸马,那也不能,契丹人害死我父亲,我贪恋契丹驸马的权势地位,父亲泉下有知,也会不得安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也只好这样了。”白云深命令大船转向,前往契丹。
  
  耶律未央醒过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白云深坐在床边,她心里有许多委屈愤懑,此时汹涌而出,一连串的话说了出来:“你在这里干什么?是来看看我这个契丹人死了没有么?我也不要你好心好意给我包扎伤口,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受伤。”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去扯缠绕在伤口上的绷带。
  白云深终于见识到了女人的蛮不讲理与无理取闹,慌忙捉住了她那只乱扯乱动的手,道:“要你讲道理那是不可能的了,可是这个手是你自己的,你再这么闹着,小心留下难看的疤。”
  
  耶律未央怔了一怔,道:“我不要你管,你放开我的手。”白云深也有点动了气,心想,你性命有忧我才出手救你,事关名节我才以你为妻,那都是道义上的事,你真当自己是什么宝贝,离了你我就活不下去了么?
  
  居然撇下她,转身出去了。
  耶律未央万般委屈,抽抽噎噎地哭了半晌,没有人理她,也就不哭了。
  
  于是一路之上,耶律未央始终对白云深淡淡的,白云深也对耶律未央冷冷的,虽是同居一室,同盖一被,耶律未央与白云深背对而睡,你不招惹我,我也不搭理你,两个人就像是较上劲的两只鹰隼,各不相让。
  
  一日耶律未央起了个大早,站在船头欣赏海上日出,突然面色苍白,在甲板上晕倒,白云深得知,忙令帮中懂得医术的弟兄诊治。
  
  那位兄弟诊脉完毕,突然向白云深暧昧地笑道:“恭喜帮主,嫂子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有喜了。”
  耶律未央与石重睿数月夫妻,肚子不见动静;而与白云深一宵恩爱,一矢即中。造化有时候也十分有趣。
  
  白云深忧喜交加,忧的是生米已成熟饭,这回连孩子都有了,我这辈子注定与契丹纠缠不清了,我该怎么面对那个契丹皇帝?喜的是白家有后,父亲与爷爷可以含笑九泉了。
  
  自此对耶律未央嘘寒问暖关爱备至,耶律未央“受宠若惊”,心想,你什么什时候转性了,冷落了我这么多天,突然又对我热情起来。这天耶律未央侧转身子,躺在里床,也不理会白云深。
  
  白云深的脸突然凑过来,涎皮赖脸地道:“好了,娘子,不要和我闹冷战了,别人还以为我们生分了呢,都要当妈的人了,可不能再动气了。”手轻轻搂在耶律未央的腰间。
  耶律未央坐起身子,打了他的手背一记,道:“也不知道是那条小狗先不理人的?现在又厚着脸皮来招惹人家了?还有哪个要当妈呀?”
  
  “好好好,我是小狗那也没关系,可惜带累了你,嫁给狗的还能是什么?也可怜了我们的孩子,两只狗怎么可能生出个人呢?”白云深说话的时候脸上不带一丝笑意,正儿八经的。 
  耶律未央却能听出他正强忍着笑意,转过身来,顾不上绕着弯儿用狗字骂人了,急忙道:“我们的孩子?你说……我……”她的头慢慢地低下去了。
  
  白云深一脸虔诚,道:“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敢惹狗儿子的妈妈生气了。”
  “好啊,你说不欺负我了,还不是气量狭小,又骂我是狗……”耶律未央大发娇嗔,狗字甫一出口,嘴唇不知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两人嘻嘻哈哈,重归于好,白云深暂且忘了耶律未央是契丹公主的事实。
  
  这天海船靠岸,到了契丹境内,白云深雇了一辆大车,与耶律未央坐在车里直奔都城,玉石本待与两人作别,耶律未央执意不肯,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玉石不好与一个有孕的女人多作争辩,心想:也罢,那天夜仰止与林若兮并骑而去,多半是回契丹,不如去皇宫碰碰运气,我错了一步,不能再错第二步,可不能让我的孩子叫别人爸爸。
  
  堂堂杀手聊充赶车人,玉石驶着马车在契丹招摇过市,赶车人大多粗劣不堪,路人几时瞧见过这般风采绝伦的赶车人,纷纷驻足观看,指指点点,一时之间玉石马车所到之处竟然引起了轰动,重现当年掷果潘安的奇景,惹得无数契丹少女芳心暗许。
  
  不消数日,耶律未央阔别已久的契丹皇宫就出现在眼前,耶律未央心中的欣喜实在难以用语言表达,原以为自己一辈子就在中原当石重睿的王妃了,想不到阴差阳错,还有重回契丹的一天。
  守门的卫士看到这一辆大车耀武扬威笔直向大门冲过来,不由双戟相交拦在面前,高声喝道:“什么人,胆敢私闯皇宫?”
  
  耶律未央从车里探出头来,道:“怎么,你们不认识我了?”
  那人慌忙跪下,毕恭毕敬地道:“小的有眼无珠,冒犯公主,请公主恕罪。”城门打开,放耶律未央的车子进去了。
  
  不必细说,耶律未央自去寝宫拜见父皇母后,玉石和白云深却在游廊外等候。
  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了,清瘦如荷的脸,简单的裙衫,掩不住的大肚子。
  林若兮!
  玉石简直就要窒息过去了,她果然在契丹。
  
                      
作者有话要说:  





☆、万罪莫赎

  
  玉石有这么一刹那恍惚觉得时间停止流淌了,他什么都没有想,冲过去拦在林若兮身前,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若兮,真的是你么?”
  
  林若兮的脚步没有停留,就这么绕过玉石,甚至没有抬头看玉石一眼,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你来作甚么?”
  
  玉石赶上几步,一把扯住了林若兮的手臂,低声道:“若兮,我知道这辈子我亏欠你,可至少得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不想失去你。”
  
  “你从来就没有得到过我,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玉石,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林若兮毫不留情地挣脱了玉石的手,玉石当然不敢使用内力强行挽留,他紧紧跟随在林若兮身后。
  
  林若兮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仰起头,桀骜不驯的目光钉在玉石脸上:他清瘦了,辗转数千里的奔波在他脸上留下了倦怠的印记,新剃过胡子的下巴露出了淡淡的青色,眸光里淡褪了锐利,竟然有几分歉疚和无奈。
  
  这个男人变了,彻彻底底的,从前那个冷酷无情的玉石不见了。林若兮心里有了一丝小小的荡漾,但转瞬那些残酷的屈辱的往事冷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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