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26-利害-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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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昆“扑哧”一声笑:
“到底是专家,主意不错。”
回家先昆就把这事告诉翠晴,翠晴也觉得封谷的主意好。她亲自圈定了几个领导,嘱咐先昆:
“礼节要周到,一切拜托你唐叔叔张罗。”
《利害》 第三部分《利害》 溃于蚁穴(1)
第十八章 溃于蚁穴
童圆圆一头撞进来,把先赋、慧如惊吓一跳。她上气不接下气:
“不肯付款,出大事了。”
慧如起身拖她到身边,温和安慰:
“能有多大事,慢慢说。”
童圆圆横手一抹,眼泪流淌一脸,呜咽着说:
“纺织原料公司,花茗携款逃跑啦!郊区信用社帮他们代发的一亿企业债券不能兑付,我们帮他们贴现的两亿多商业承兑汇票,马上八千万到期也不可能承付。”
先赋“呔”一声,不以为然:
“我们的贴现,是乐原纺纱厂出具的商业承兑汇票,花茗跑了找单骑就是,这有什么问题?”
童圆圆摇头:
“单骑也在推诿,叫我找集团公司。”
先赋不相信:
“跟我走!”
先赋开车,带上童圆圆直冲乐水河中央的乐原纺纱厂。
如今的先赋是桑梓堂女婿,单骑手忙脚乱的迎接。先赋直截了当:
“没工夫跟你瞎扯。花茗不能承付,就必须由我们纱厂承担连带责任,难道这个你不懂?”
单骑把先赋请到里面房间,关起门叫苦:
“集团公司新指令,超过十万元的付款都要老宁总或者靳总同意。再说纱厂也确实没钱了。”
先赋难以置信:
“怎么会没钱?”
“核心机密,肯定不会让我知道。只见纱厂的货发出去,不见资金回来。”
先赋一激灵,油然想到“难道在抽逃资金?”
他没多问,急忙出来,开上车去纺织集团。
宁昕儿、宁元祺都出走后,由二姑和二姑父接管纺织集团。他们是靳天枢的父母,先赋曾经怀疑这当中有蹊跷,究竟是巴偏花案件逼得宁昕儿必须逃亡,还是靳天枢危言耸听从中捣鬼,目的是让他父母接管纺织集团?
实在弄不清这当中曲折,先赋也就懒得去多想。
一上九楼,先赋睹物思人,泪水直冲眼眶。接待小姐默默凝望他,也是眼睛都红了。
叩开原先的宁昕儿办公室,秘书小姐怔了怔,泪水像断线的珠子。先赋轻轻拍拍她,径直去套间。
二姑姑很瘦,几乎没有表情。先赋说:
“七姑姑临走关照我,暂时不能去桑梓堂,就一直没去看二姑姑。”
二姑姑凝视先赋片刻,突然一声“先赋啊……”立刻老泪纵横。先赋一惊,他跟二姑姑几乎不接触,只是听说她机心深藏阴重不泄,一时不知所措:
“怎么啦?”
二姑姑仰靠在椅背上,嘴唇在发抖:
“专案组进来了,五十多个人。先把天枢‘双规’,你二姑父也被限制自由,这回还得了呀!”
先赋暗暗想:
“恐怕不是他们逼走宁昕儿,好像还是临危受命留下来坚守岗位。”
先赋很悲伤:
“我们究竟犯什么法?就算收购羊毛犯法,怎么把桑梓堂都牵扯上?”
二姑姑抹一把眼泪:
“人家可厉害啦!现在不查收购羊毛的事,那事再大也整不垮我们。人家要盯住了查偷税漏税,还要查背后有没有跟腐败勾结。”
先赋默默递上纸巾,不知怎么安慰。
二姑姑揩干眼泪,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
“跟你说等于对牛弹琴。你这次来有什么事?可别再给我找事。”
先赋真不想给二姑姑添烦心,二姑姑可是在帮宁昕儿收拾残局,可是他也不能不维护通达堂的利益啊!先赋嗫嚅着嘴唇,还是开口:
“恐怕二姑姑还不知道,纱厂签发的商业承兑汇票……”
“这个我知道。纱厂两亿多,还有布厂、印染厂、服装厂,加起来一共八亿对吧?”
“对,最近两三个月都陆续到期。”
二姑姑叹息着说:
“这话只好你知道。我们的资金都安排了,没有钱承付。不过也不想赖通达堂的债,我考虑把资产抵押给其他银行,拿到贷款后先把你们的清偿。你可别给我漏了风声,其他债务人要是知道了,一拥而上讨债,没有银行敢给我们贷款就大家都拿不到钱。”
果然他们已经金蝉脱壳,把能够调动的资金都转移,现在只剩这些搬不动的固定资产。
如果其他银行不给贷款呢,承天宫信用社的八亿贴现贷款岂不落空?至多来分配点固定资产,还有可能像UP公司一样,连固定资产都分不到。
不过先赋没有多说,他已经本能地意识到,必须立即向法院申请诉讼保全,起码抢先查封一块固定资产。
只是如此一来,必定惊动其他债务人,一哄而上马上逼垮纺织集团,那他就是桑梓堂的罪人了。
回到通达堂,先赋决定他不出这个主意,他不能去逼垮纺织集团,他只是把一家人叫去白田房,将八亿贴现贷款可能存在的风险分析了。
没有等先赋说完翠晴就脑袋一歪,气得差点晕过去。先昆勃然大怒:
“都是你干的好事!我们什么都不听,就听你怎么把这八个亿拿回来。”
翠晴轻轻摆手,喘息着问:
“三儿,有什么办法挽救?”
先赋气呼呼地说:
“操作没有错,方法也没有错,怎么全怪我!”
先昆怒目圆睁:
“那怪谁?”
翠晴厉声呵斥:
“闭嘴!谁能想到桑梓堂会‘轰’一声倒下?不许再埋怨,只想一个事情,接下来怎么办。”
先赋左右为难,阴沉着脸说:
“总是要让我想一想呀!”
眼圈一红,他差点哭出来。
专案组进驻桑梓堂的事,仅仅保密几天就突然炸开。
导火线是省里那张《先声时报》刊登一篇《童工血泪》,内容是一个叫董狐的记者采访单骑。
单骑说他十六岁会计学校毕业就进入乐原纱厂,因为相貌英俊,从此就被老妖婆宁元祺占为男宠。这么多年来他饱受凌辱,甚至不敢恋爱,满腹辛酸无处诉说,竟至于自甘堕落,通过摧残自己的男性功能寻求宁元祺的厌弃,以期获得自由和正常生活。单骑同时还透露,像他这样的人还有无数被关闭在桑梓堂,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文章一石激起千层浪,愤怒的乐原人成群结队拥向专案组声泪俱下请愿,要求杀了宁元祺铲除桑梓堂。甚至自发组织起来,要冲进桑梓堂解救那些饱受苦难的男仆女侍。这当中不少就是当年解放乐原的老战士,他们穿上已经褪色的旧军装,老泪纵横。
《利害》 第三部分《利害》 溃于蚁穴(2)
乐原的新闻机构全部沉默,这就使得《先声时报》热火朝天,只有他们一个声音。
翠晴吩咐所有人不得接触记者,尤其先赋,最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用沉默来应对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
不能跟外面联系,先赋就从《先声时报》搜索消息。看到报纸上不断揭露桑梓堂的黑幕,先赋同样心惊肉跳:“完了,完了”,他惊心动魄地感到自己坐上一艘风雨飘摇的艳丽彩船,陷入深深的恐惧中。
下过一场雨后,入夜几分清凉。池塘里已是“红白莲花开共塘,两般颜色一般香”。旁边那株橘子树因为无人嫁接枝叶芜杂,满树红橘又酸又涩一向只能供观赏。
先赋将竹椅搬到橘子树下,心事重重摇扇乘凉。
池塘蛙鸣声声,先赋回忆起儿时捉青蛙的情景,满腹惆怅,甚至想回家了。忽然的乡愁挥之不去,他望着天空只想流泪。
蚊虫不停骚扰,他回房间拿了手电出来,沿池塘寻找青蛙。
池塘与围墙外那条乐水支流相通,雨后河水上涨倒灌进池塘,青蛙鱼蟹虾虫水草也随波逐流漂浮进来。
见草丛中青蛙一遇手电光照射就纹丝不动,先赋动手捕捉,不久就捉了半盆。不禁感慨:
“为什么见不得光明呢?”
近来他寝食不安,不知饥饱,现在又感到有些饿了。
他去厨房。一日三餐都是宾馆送来,但有时需要在厨房加餐,戚八嫂等人又喜欢自己做饭做菜,厨房里样样齐全。
戚八嫂见先赋捉了青蛙来自己烧,哈哈大笑。那常二哥也在厨房,正在同两个花工对饮烧酒,这会儿也嘻嘻哈哈来看先赋做菜。
先赋确实会烧菜,把那青蛙烧得喷香四溢。不由得想:
“一日三餐珍馐美味,哪有这自然而然捕获的食物喷香可口!”
先赋舀一碗给常二哥和花工下酒,几个人欢天喜地。
戚八嫂说先英、小九还没吃夜饭,叫先赋留点青蛙,说不定她们也喜欢,先赋索性就等她们一起吃。
回到竹椅躺下,过一阵饿得心慌。先赋给先英打手机,吃过午饭先英就拖上小九去桑梓堂打听消息。
拨通手机后,先赋说:
“快回来吧,我给你们烧了好菜。”
先英说在桑梓堂门口,桑梓堂遭查封了。
专案组了解到先赋和宁昕儿的关系后曾经传唤他,幸好先赋一无所知。然而还是担心被牵扯进去,从此先赋更加不敢跟桑梓堂的人接触,都是先英拖上小九不时去打听点消息。
先英、小九回来,先英唉声叹气:
“桑梓堂乱成一团,像开斗争大会,好多男仆女侍出来控诉桑梓堂的罪恶……”
先赋不想听,一听就难过。都去厨房,先英不吃青蛙,一听还是从自家池塘捉来的更加不肯吃,说想想就恶心。
戚八嫂说:
“不是专门为了你,连骨头都不剩了。”
一听专门为她留的先英很感动。先赋又来说:
“都说青蛙是益虫,不该吃它,可是你不吃它蛇也要吃它,横竖它是不可能万寿无疆,谁让它美味可口呢!”
先英笑嘻嘻地说:
“我就吃一口,不然对不起你这番口舌。”
尝一口感觉不错,接着吃下去,竟是欲罢不能。先英一边啧啧称赞一边感慨:
“这人啊,什么不敢吃!”
先英无意中一句倒把先赋启发了,或者说为自己找到个解脱内疚的理由。
这样一闹纺织集团肯定不能获得银行贷款,与其让别人抢去不如通达堂先下手。
翠晴等人在白田房搓麻将,先赋赶去说,那八亿贴现贷款的事他想到办法了:
“马上起诉。”
先昆担心:
“法院不受理怎么办?”
翠晴说:
“这个我早想过了。关键是起诉后怎么办?如果只是几百万,拿点东西就好抵偿。八个亿得拿多少东西,那商场、工厂我们拿来做什么?”
看先赋不回答,慧如知道先赋不会贸然出个主意,肯定有一个完整的方案,于是催他:
“你就全部倒出来吧!”
先赋说:
“乘机把纺织集团全部接收下来。”
看大家目瞪口呆,先赋详细分析:
“这些天我一直在盘算,专案组肯定不想把纺织集团整垮,几千人呐,整垮了都要失业。那么他们想做什么呢?我们是弄不明白,也没有必要弄明白。只是有一点很清楚,听我二姑姑的意思他们想追回税款。既然这样,现在无非造声势,可能下一步就要拍卖。只要拍卖就好办,我们通过起诉先把资产拿到手,不管今后谁接管纺织集团,都会来问我们赎回。”
翠晴眉头稍微舒展,点头赞许:
“有道理。这一说我还想到另外一层,纺织集团只是桑梓堂一条腿,砍他们一条腿不至于要命。我们能够接收下来,风浪一过他们肯定赎回去。我们不帮忙接收在手,落给了别人,以后要埋怨我们。只是不能轻举妄动,等我活动一圈看看,这事先搁在旁边。”
慧如陪同翠晴去外面活动,先昆不让先赋插手信用社,先赋就无所事事了。
这一天先赋还是去信用社,随便翻阅报表,看见自来水公司贷款三亿。先赋急忙去先昆办公室苦劝:
“自来水公司对于大银行来说绝对属于高品质客户,但是信用社不能承受。”
先昆瞪他一眼:
“为什么?”
《利害》 第三部分《利害》 溃于蚁穴(3)
“自来水公司价值链是扇状结构,上游没有多少关联客户,下游是千家万户居民和单位。要争取它资金回流就必须代收水费,可是我们没有其他营业网点,不可能要求全市几百万居民都来承天宫交付水费。”
先昆轻描淡写说:
“那就把代收水费的事留给大银行,我们只做两样,一是贷款,二是把其他银行代收的水费汇集到信用社作为存款。”
先赋耐心解释:
“这样做类似把水渠留在别的银行,信用社只是挖了个水库,没有资金回流的水库注定要干涸。”
先昆不想听:
“少给我充内行,你那点水平我领教了。去,把那八亿弄回来再给我上课!”
一句话呛得先赋垂头丧气,一赌气他回家了。
没事做他心慌,马上感到自己多余。
先赋无精打采跌坐在四联屏风边椅子上,一手抚摩供奉的黄杨木雕《十八罗汉渡海图》,看床头帐幔犹新,绣枕孤零;偌大房间宫灯高悬,即使雕花红木柜橱壁立一圈也空空荡荡;原先的红彩鲜艳依然,可是没一分喜庆。睹物思人先赋悲情满怀,又去思念宁昕儿。
这样的思念太痛苦,他尽力挣脱出来,起身打开专门为宁昕儿准备的一溜衣柜。
那时以为她会住几天,连日用物品和衣服都搬了好多来,却是一次没有用过。现在只要得空,先赋就一件一件欣赏宁昕儿的衣服,馨香四溢,经常痴呆好久。
害怕家人看出他心藏不满,别扭了几天他还是去信用社。
先昆仍然不让他插手,凡事都跟封谷博士和先仲、丁冬商量。
先赋心胸并不狭隘,也禁不住去猜疑:原先是因为忙不过来所以才收养他,现在先昆等人可以亲自管理信用社了还用得着他吗?
不过先赋还是去翻看报表,尽力查找出问题提醒先昆,想以自己的忠诚态度感动先昆不排斥他。
他将会计报表和统计报表对照分析,这是他摸索出的一种掌控全局方法。
自从罗尼尔先生提醒他信用社核心账户系统不完善,不能及时暴露潜藏的风险,他就开始琢磨如何解决。没有能力建立TIM那种核心账户系统,现行政策又不允许接受TIM技术参股,于是他琢磨出了这个方法。
会计报表像显微镜,能够看清局部但是容易模糊局部之间的关系;统计报表像望远镜,能够看出总体轮廓但是细微处模糊不清。因此能不能通过会计科目和统计指标之间的相互对应发现问题,不是一般的技术要求,可以说是对智慧和经验的考验。
先赋已是好久没有如此认真分析过,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