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 正文+二番外-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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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在找什么?”
沙小弦还是里里外外地翻:“我不信你嘴里说断就断。我要找出证据来。”
“什么证据?”
“生日那天我送你的手帕。”
李铭远闻言张开了手臂,半高举起:“你可以搜仔细点。”
沙小弦一下子刷白了脸。她靠在他胸前摸索半天,的确没发现一点纪念物的影子。最后,她在他注视的目光下发了会呆,回过神来说:“那你就好好订婚吧。这个新加坡,当我沙小弦没来过。”
沙小弦离开茶楼前要回了23万,这是在李铭远赌场里输掉的资金,也是他以前承诺返还的一笔钱。从这件事上,她又看到了他言出必行、说一不二的特点。联想到他很有可能坚持着性格,绝对不回头原谅她时,她脸上的冷涩不由得重了一层。
难受归难受,要做的事必须做完。
“汀爸,都准备好了吗?”
那边回答:“准备好了,方方面面我又检查了一遍,没问题。”
沙小弦放心地挂上电话。途中她接到杨散的来电,她给调成了语音提示,表明现在不想受到打扰。处理好一切,她尽量踏着轻快的步子迈进地下疯狂赌城。
和她有过节的老板显然认得她。他的问话也很谨慎:“你不是代表鱼尾村斗狮的吗?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沙小弦卸下双肩包,微微一笑:“赌钱。”
她这一赌,就是三天两夜。除了中间阿汀依约换下她清洗一次,她一直牢牢盘踞在老虎机前。每天早晚才上卫生间,吃自带的水果糕点饱腹,动作极有规律。
20出头的老板差人问:“你不用休息吗?”
她不多搭理,专注在数字计算上:“嗯。”
时间走得多块,沙小弦并不知道。她的眼里只有面前五颜六色的光线,还有一把把转过去的花果图形。耳边哗哗走过很多人声,她却像屹立在海里的礁岩,任凭雨打风吹。阿汀有时来探望她,碰碰她肩膀说:“沙宝,休息下好吗?”
沙小弦的眼睛有些红。她盯着屏幕冷淡回答:“不用,我睡饱了才来的。”
“铭少爷的事……”
“别提他。我不想分心。”
阿汀站一边不好接话。她按下三枚筹码,又沙沙地说:“进来时我就要求老板清算了这台progressive slot记录,中间必须一直压,不能停。如果被别人打乱了积分计算,我前功尽弃。”
阿汀忍了忍,还是叹了口气:“再过两小时铭少爷正式订婚——”
她不抬头:“你去吧。”
低头又成了一尊雕塑。
沙小弦的难过不会表露在脸上,更何况现在还有紧要的事:李铭远亲口承认李家赌场的老虎机型号一致,她当时听了内心暗喜。因为一年前,化身为小白脸的她在维加里狂赌五天,除了伺机找出李铭远的破绽,她还有博取头彩的用心。范经理果然听从铭少爷安排,打开了老虎机阀门,她趁机目测出转轴直径为三英尺,再乘以π推算出卷轴上各有22个花色,按照排列组合规律,她很有可能在机子下次清零之前博得头彩。
今天的沙小弦狠狠砸下23万赌3个7连成一线,就在她默数着转盘吞了9896次筹码之后,就在李铭远订婚来临之际,就在狮子宴高|潮迭起之时。
时间是关键,必须争分夺秒。如果能让她中头彩,一定得赶在赌城老板掀开红绸秀狮技前。
旁边一直有人走马穿花地喊:“阿仔,开发区那边斗狮子热闹死了,你不去看一看?”
年轻仔回答:“国际酒店还有订婚宴,去那边混吧!”
“不去,看电视转播就行了。”
疯狂赌城的老板早在两天前离开了吧台,估计是去准备、参加狮子宴。电子厅有块大屏幕,不断滚播国内各地同步新闻,其中狮子宴和订婚宴的筹备活动算是热门。
画面里,成人字形的三元区聚集满了游人,中间空地搭出尖塔型楼架,底下围铺着厚厚红毯。切播出酒店大厅情况时,沙小弦也抬头看了看。
国际酒店的排场显然和开发区这边不一样。如其说它金壁辉煌,不如说它更像T型秀场。当中是三级台阶的圆形拱台,面对左右分列的来宾席,留出了撒满鲜花花瓣的地毯通道……
宾客就列,铭少爷携着未婚妻的手即将出现……
沙小弦低下眼睛,忍住已经渗出眼眶的泪水。她吸口气,才摸出电话拨给第七新闻台:“麻烦你们派人来‘疯狂赌城’。”
摄影师就位,镜头捕捉余散不多的玩家,还有些抱怨:“小姐,这里每天都是这个样子,哪有什么新闻啊。”
沙小弦紧紧盯住老虎机光屏,按下她特地换到的最大筹码,这台机子一如既往吞了她23万,成不成功就看这10648最后一把了。
屏住气,等待转轴的花果翻下去——
果然,在累积奖池达到饱和之后,三个鲜明的7字连成了一线。
顿时整个赌城彩灯闪烁,电子声乐轰鸣,数不尽的银钱敲击音走向四周,还伴着哗啦呼啦的银币流泻喧嚣。
机子尖叫,赌池沸腾了。所有人围在沙小弦身边,轰然吵闹:“美女太狠了吧?史前第一个大满贯啊!”
“哟呵,这家老板完了,倾家荡产也凑不齐1000万哪!”
代理老板跑过来一看,脸煞得死白:“这不可能——最大积分1000,这不可能!”
沙小弦从台面上撑起身子,转脸说:“我头顶有监视器,老板可以倒回去查查我是否作弊。”她将背包掀开:“我没用解码器。”
老板面如死灰,一下子坐在凳子上。
沙小弦对摄影师说:“拍吧,帮我把画面切到舞狮台,我要原来的老板一定看得到。”
头彩消息马上传出了绘声绘色的播报。
先前镜头里的沙小弦低头站着,身子有些摇摇晃晃,露出来的下半部脸色很苍白。主持人要采访她,她摆摆手,显得疲乏:“对不起,我想睡觉。”
她的身后,就是48寸的电视屏幕,里面正在清楚地切播名府公子与第一千金的订婚现场——
李铭远身着纯黑色礼服,在宾客中非常吸引眼球,整体看起来时尚而帅气。他身上的CK新款并不是黑得没有层次,而是以深色缎面翻领佐以光面领带,成为奢华搭配中的一大亮点。
英俊的男人牵着一袭宫廷复古婚纱礼服的美人徐徐走过鲜花地毯。
这个聚集了璀璨光线的画面刚烙印在观众眼球里,第七新闻台不负众望,终于将赌城里的爆炸消息送到了舞狮台:“插播一条本台刚收到的消息——下午三时四十分,华人女孩沙宝压爆了Jackpot,赢得了赌城历史上第一个1000万大奖。”
消息一经播放,举世引起喧哗。
差不多半小时前,三元开发区舞狮台也是热闹一片。
游客坐满了右侧茶楼与看台,楼道下密密匝匝传来喝彩声:“好!再翻一个!”
代表这次民间娱乐节目的一共有5支舞狮队,拼到最后,只剩下了顽强不屈的鱼尾街和科班出身的李家队伍。
赌城老板历来技压群雄,成为三年一转的舞狮大王。他的下盘尤其灵活,从出狮台一路摆到主架前,所带领的一大狮和两幼崽频频博得掌声。
由于政府明令禁鞭,活动场地以热闹鼓点与较少“放水”的烟花取代开彩礼,同样做到了喧声震天。纷纷扬扬的彩花不断落下,梳着两个包包头、穿着绸布衫子的杜沙沙看了直急眼:“这可怎么办啊,李家那边搞得像主场一样,观众眼球都被他们吸引光了。”
阿汀一直在联系沙小弦,那边手机提示进入语音信箱。就在他们快绝望时,广场下边突然有些动乱——游客阵地像大风吹开水面,一波波拥簇出一拨人来。
走在前面的是银灰风衣的杨散,敞着扣子,露出深色衬衣,整体显得翩翩儒雅。他面带微笑,在随从护送下穿过狮队,径直走向准备台。
名人引起的效应果然不一样。观众虽然不认识他,但他身后那几名陪同却是常上电视的政客,大家一看这阵势,多少心知肚明。
“李家请不到铭少爷镇场,这边却请来了华人圈代表。”
“……是新来的杨司长……”
效果达到了,杨散充耳不闻。他走上台面,迎着正面拍摄的镜头,低下头微微一笑:“汀爸,起狮吧。”
台下的汀爸朗声一喝,盖过了如浪噪杂:“开——金——狮,点——睛——啰——”
遮掩在左侧台柱的五米红绸突然徐徐降下,一直隐藏了外装的火麒麟雍容华贵地走出。
似狮非狮,耳攒龙角。
青白色的抛光鳞片,打理得奔放的脖颈金须,一旦暴露在阳光下,五彩斑斓夺人眼目。
冷双成的精工设计,果然有震慑作用。
观众一片惊讶呼声:“这是什么,麒麟兽和狮子的合体?”
就在喧哗声潮中,麒麟缓缓走到台下,前肢跪下,仰起了壮美的脑袋。
“请。”阿汀捧过朱砂墨盒。
杨散执起毛笔,左手牵住右手风衣袖口,用笔尖舔了舔朱砂汁。沉顿一下,他按住衣襟下摆,躬身点上麒麟白目。
红色晕开了金粉,两粒熠熠光彩的眼珠瞬间冲出威武神思。
有鼓乐声配合响起。
杨散微微笑着:“去吧,我请人给你们开了道。”
杜沙沙手挽两条红色绸球,灵巧翻身一跃,落在了红毯铺就的过道上。她的白长裤在背景色下极为显眼,麒麟通过闪闪眨眼的间隙,一直稳稳当当地跟在她身后。
身姿妖娆的美少女领着壮硕的麒麟缓缓前行,边走边舞,只是动作幅度不大。
赌城弟子喊叫:“你这不行,光狮子头就一米高,太大个了怎么动得了!”
还有人看出了关键:“这个不是狮子吧,外形上不能拿分。”
“对!对!狮子宴出麒麟算什么东西?”
大家又哄笑。
还未等麒麟上主台,茶楼旁矗立的电视屏突然切出了第七新闻台字样,并伴有现场播报:“华裔女子赢得赌金1000万,运气震惊全场。”
底下本是嘈杂多于热闹,有好事者已经惊讶地喊了出来:“1000万啊,地下城出血本啦!”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阵阵声浪袭向了搭上脚架的赌城老板。电视画面还在持续播放赌池中闹腾腾的场面,他操纵狮子头回头看了看,突然一脚踏空,从半山腰滚了下来。
按照比赛规矩,先攀越上了顶架衔下彩花才算赢,途中掉下出局。
杜沙沙眼明手快,她将两朵彩绸朝空中一丢,清亮喝道:“起!”
奇迹发生了,刚才还遭到观众质疑的麒麟前肢伏地,待彩绸化成红带降下,它的两支龙角也被套牢在绞索里,一左一右分开拉起!
众人哗然。
彩绸带带动麒麟皮装缓缓架在了两根柱子间,就像昂首踏步露出胸腹的瑞兽。
“金狮献瑞!”
杜沙沙响亮地报出名目,赢得叫好与掌声不断。她骄傲地扬起头,冲着镜头大叫:“鱼尾金狮给大家拜年!”
话音落下,从麒麟厚实毛发底,突然滚出两只全身披满金色长毛的小狮子!
这次的子狮是货真价实的小瑞兽。他们就地一滚,团团扑到木架下,变化出了几种姿势。杜沙沙抽出麒麟口腔中的花球,迎风滴溜溜转动,笑道:“双狮顶花!”
主台经过他们的出奇表演,已经完全吸引住了所有视线。
沙小弦赶回了舞狮宴现场。她站在人后,翘首观望杜沙沙指挥小狮子爬上台架,最终衔下了彩礼花。离茶楼十米之处停满了车,她找到汀爸租来的大拖,和外面留守的小徒弟招呼一下就上了车。
“我睡会。庆功宴也别叫醒我。”
罐车里有张沙发床,她合着外套倒在了上面,很快进入暗沉沉的睡眠里。外面有隐约喝彩传入车内,不过这些,她已经不关心了。为贫民区赢得了尊严,她失去了第二次爱情,现在的她,有如熟睡的婴儿,再也无法承载清醒后的痛苦。
沙小弦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尽管实际上她害怕做梦,但听到一些杂乱的声音时,她的思绪就像踩着桃花源,飘飘忽忽地走了出去。
她梦到小徒弟大声说:“铭少爷,你要做什么?”
紧接着是李铭远低沉地回答:“打开!”
车门传来响声,过了会,有道微温的气息笼罩在她面容上,仿似隔着几寸距离,呼吸始终不缓不急。
那种感觉很熟悉,有那么一段时间,每晚临睡前,一个强悍的男人会抱住她的腰,将她拖到怀里重重亲吻,身上带的就是这种清香气。
沙小弦不知睡了多长时间,突然睁开了眼睛。
李铭远果然坐在床边的卡座里,身上穿的还是订婚宴上的礼服,黑色显得雅致而有魅力。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乌黑的眼里渐起波澜。
沙小弦抬手拉开小窗帘,先查看外面动静。
沉笃夜色弥漫,星星点点的灯光围绕在周围,罐车已经被挪移了地方。她两脚支地,利落地翻身下床,不说一句话就朝车门走。
“再等四个小时。”身后的李铭远突然说,“天亮后再走。”
沙小弦拉拉门锁,发现坚固不动。她回头冷冷地丢下一句:“钥匙。不给就砸窗子。”
李铭远站起身,慢慢伸出手,掌心摊着一枚钥匙。他不等她来抓,突然又盯着她问:“你为什么不问我来这里的原因?”
沙小弦冷笑:“多说无益。”
李铭远还是紧攥着手掌。他低声说,好像在哄劝:“你问一下结果一定不一样。”
沙小弦抬起眼睛,突然大声问:“你结婚了?”
“不是,是订婚。”
她的声音继续盛张:“结婚了?”
李铭远也加重了嗓音:“订婚。”
沙小弦随手抓起一个绸球,呼地一下砸过去:“那就在我眼里没分别!你滚吧!”
李铭远看着她泛出一片冷厉的脸,微微叹着:“哪怕我坚持到了订婚最后,都逼不出来你一句真心话。”
“一句话很重要?”沙小弦冷笑,“凭什么你会认为我心软?”
“沙小弦,你要什么你清楚吗?”
她站着不说话,只冷笑。
“杨散也等在了新加坡。我在三天前也问过你——我可以答应你不和向玲玲订婚,剩下的事,你想怎么做?”
沙小弦抿住嘴站在一边。听完这句字字在心的话后,她突然松开了嘴唇,提起了李铭远的衣领,大叫:“现在说了有什么用?向玲玲的婚礼你敢缺场吗?还是想——像我那样被逼着负不了责任?”
李铭远身子不动,两臂却紧紧圈住了她的腰,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面颊:“别哭,等明天的告示出来。”
沙小弦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管恶狠狠地扯住礼服缎面领子,泪珠滚滚而下:“你不是要我说真心话吗?那我现在说爱你,你满意了?你开心了?你能把时间倒回去?”
李铭远说了句“我很开心”,出力抱住了她的腰身,低头埋在她脖颈处,辗转亲吻:“我能把时间倒回去,别哭了。”
她开始挣扎,神态极不耐:“都说了叫你滚,你还抱着别的女人算什么?”
李铭远不容她挣脱。
她继续喊:“你现在是向玲玲的未婚夫,多碰我一下我就觉得恶心。”
李铭远紧抱不放。低沉的声音随着他手臂一样强悍:“告诉我,如果没有这场订婚,你接下来会怎样做?”
还是回到了刚才那个问题,看来他真的耿耿在心,或许他终其一生地等待,就是为了她的这个回答。沙小弦果然豁出去地嚷:“我会向你求婚,我要和你结婚,我想永远和你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