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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软弱 作者:张宇-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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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于富贵跟着刘莉搭车,七拐八拐最后拐到了红专路。车停下来,于富贵看了看,发现这是一个家属小区。他跟着刘莉走进院儿,走到三号楼,走进二门洞,走上三楼,刘莉果然拿钥匙开门,把他带进了二室一厅的居室。走进屋里一看,虽然摆设简单了一些,却有厨房有厕所,而且还有电话,各种用品一应俱全,还确实像是个过日子的样子。但是,站在厅里四下看看,感受一下,却没有一点儿家庭气氛,不像经常有人在这里住的味道。
  刘莉说:〃姐夫,这就是我家。〃
  于富贵笑笑,摇摇头,坐下来抽烟。
  〃怎么?你摇头什么,你不相信呀?〃
  〃借住朋友的吧?〃
  刘莉笑了:〃你真行,到底是警察。我告诉你吧,我临时租的。〃
  〃租房干什么?〃
  〃我在郑州要办事儿,因为业务多,得住一段时间。我是私营公司,差旅费又没有人报销,钱是自己的,该省就要省。住宾馆是不是太贵了?再说也不方便,哪有这房住着舒服?要什么有什么,又方便又安全,一个月才五百块钱。〃
  〃不错,这主意不错。〃
  〃所以我说这是我家,也不算错吧?〃
  〃那你也不早说,你姐还一直认为你住宾馆哩。〃
  〃有这个必要吗?再说我要实说了,还能够带姐夫来这儿吗?〃
  话里有话,于富贵体味到了,也不说破。故意装糊涂的岔开话题说:〃我只怕喝多了,刚才在车上还不觉得,这会儿头蒙蒙的发晕。〃
  〃想躺一会儿?〃
  于富贵知道说假话又说错了,也只好将错就错说:〃那好吧。〃
  刘莉把于富贵带进卧室,亲手给他脱外衣。忽然问他:〃这衣袋里装的什么?硬硬的?〃
  于富贵笑笑说:〃铐子呗。〃
  〃铐人的手铐呀?〃
  于富贵点点头。
  〃你出门儿老带着这个干什么?〃
  〃唉,你还不明白我干什么的?我们警察衣兜里装铐子,就像人们衣兜里装钥匙一样。这铐子装在我衣兜里多少年了,也是一种习惯吧。〃
  刘莉不吭声了,先扶着他躺下来,还给他顺手搭上了薄被子。又坐下来,伸手给他按摩脑袋。她给他按太阳穴,推天灵盖,又给他敲〃梅花针〃,这一切做得自然得体,就像一个温存的小妻子一样。
  〃好些了吗?〃
  于富贵点点头。
  〃要不要我陪你躺一会儿?〃
  于富贵摇摇头。
  刘莉笑了:〃八年了,姐夫就这么无情无意?〃
  刘莉又说:〃你别装,我知道你没有忘我。〃
  刘莉脱了外衣,掀开被子,躺进被窝,伸手就搂住了他。
  慢慢地,终于,旧情复燃了……
  事后,刘莉嗲嗲地说:〃这会儿头不晕了吧?〃
  〃不晕了。〃
  〃你本来就不晕嘛。你是想我,又不好意思。对不对?〃
  〃就算是吧。〃
  〃你还装,其实那天我看到你,就知道你想我。别不好意思,好姐夫,妹子也想你。〃
  于富贵只是轻轻地搂着她,一声不吭。
  刘莉忽然坐起来说:〃姐夫,你躺着好好睡一觉。我出去办点事儿,办完事后再买点吃的回来,晚饭就不用上街了。好不好?〃
  〃那好吧。〃
  于富贵也好像真的发困,马上就打了个哈欠,搭上眼就睡着了。
  这时候也就下午两点多一点,门一响,于富贵就明白刘莉走了。接着就听到了她下楼梯的脚步声。等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以后,于富贵确认她已经走了,而且不会再拐回来时,马上从床上起来,轻轻地走到窗前,真真切切地看到刘莉的身影远远的拐过楼角,才相信她确实是上街去了。于是,他走到中厅,先把房门从里边反锁死,这才开始回到里屋,迅速地行动起来,开始翻刘莉的东西。
  他怀疑刘莉与案子有关。
  他先对付刘莉的密码箱子,他不是开密码的高手,但是他有自己的方法,他对付这种密码箱从来不去理会什么密码,而是用力把箱缝儿错开,直接打开。打开了,上层放的全是衣物。一套套的,全是高档的时装。他小心的一层层掀开,不敢弄乱。再往下找,看到的是钱。这些钱码得很整齐,大都是百元大钞,一捆捆地排着放在一起,看样子一捆是一万元。还有一些五十元和十元的钞票,也理得整整齐齐放在旁边。这些钱虽然很多,但是钱多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这到底是刘莉自己的钱,还是她偷别人的钱,谁也认不出来。他感到失望,同时也感到宽慰。虽然他很想找到作案的扒手,但是他并不希望他找的人真是刘莉。这时候他希望自己只是多疑,因为案破不了,疑心太重,疑错了人,那该有多么好。他不能想象,如果他找的扒手真是刘莉,他怎么能够把她铐起来,送进局子里去。
  还有一个没有上锁的大旅行包,要不要看?当然要看。于富贵打开旅行包,发现这是一个女人的杂物世界。里边装得乱七八糟,应有尽有。他忽然心动,看着旅行包里边的一个夹层出神,伸手轻轻扯开拉链,他一下子呆住了,这里边装的是一些证件什么的。先是那个小小的普通的工作笔记本勾住了他的眼神儿。他认识它,这是他们公安系统领导们常常使用的那种工作笔记本。会不会就是杨局长丢失的那个要命的物件?他把它拿出来,封面上并没有杨局长的名字,连那种一般人习惯的写一个〃杨记〃什么的痕迹也没有,连拼音字母也没有,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笔记本。于富贵打开它,为了确认它是不是杨局长的,他开始看里边写的内容。他想只要里边记的是公安上的事儿,就可以确认了。
  这是一个特殊的笔记本,于富贵打开以后,发现里边记的内容没有日期,也没有标题,只是一小段一小段的没头没尾的文字。粗粗地翻一下,足足半本子,全是这么一些小段落,每一小段落的开头只画一个小小的三角形标记,使段落与段落之间区分开来。为了证实和确认,于富贵只好认真看起内容来。谁想到这一看不要紧,再也放不下来,竟然把什么都忘了……

12

  听到一个酒令:
  话说在国民党统治的旧社会,一天县里的要人们吃酒,行一个酒令每个人要做一首诗,诗里必须有〃万万千〃和〃千千万〃这几个字。
  一个一个挨着说。
  县长先说:
  我吃过的酒席万万千,
  我喝过的美酒千千万,
  掏过一次钱没有?
  没有。
  县党部的组织部长说:
  我管辖的干部万万千,
  我提拔的干部千千万,
  有一个好人没有?
  没有。
  县党部的宣传部长说:
  我说过的话万万千,
  我写过的文章千千万,
  有一句真话没有?
  没有。
  县里的警察局长说:
  我抓过的犯人万万千,
  我杀过的罪犯千千万,
  有一个坏人没有?
  没有。
  又是扫黄打非。那就扫吧,那就打吧。扫黄打非是我们公安上的职责,上级让搞就得搞,过一段就要搞一搞。不搞也不行。但是,黄能扫干净吗?非能打掉吗?笑话。全世界都一样,只要一个国家经济发展起来,这些东西就会泛滥。就像你不能够让土地里只长庄稼不长草一样的道理。别说我们,谁也没有办法。
  你批评我郑州太乱,社会治安搞不好。你能够搞好吗?别说我搞不好,谁也搞不好。这是社会现象,这不是哪一个人的能力和公安队伍的能力能够达到的。如果我真正把那么多人全都抓起来,关都没有地方关。别说市民们住房紧张了,这年头真正住房紧张的是犯人。
  谁也没有能力让一个城市绝对安全起来,如果那样这个城市就僵化了,那就不是一个城市了。经济发展快,犯罪花样多,建筑工地多,这才是一个城市有活力的表现。公安工作好不好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城市人口和发案率的相对比例,发案率和破案率的相对比例,这两个比例是不是相对稳定在比较理想的层面上。这就是唯一的标准,这就是科学。你什么也不懂,就会瞎他妈的批评。
  听到一个民谣,有人提拔干部的四个标准是:
  三步四步都会,
  七两八两不醉,
  工资基本不动,
  老婆基本不用。
  真是让人开眼呀。他对公安上的可以说一切都是门外汉,他却来主持全省的公安工作了。这真是笑话。但是,这可是真的。这就是过去说的外行领导内行历来如此吗?
  你别不服气。人家虽然不懂公安工作,却懂得怎么摆弄人。对上,人家会让上边领导信任,对下,人家会让你们听话和怕人家。这才是本事呀。人是一切事物的万能钥匙,在我们这个体制下边,只要你会摆弄人,你就会摆弄一切。
  相比之下,自己可是差远了。真是活到老还得学到老呀。
  于富责这个人有意思。政治上基本没有胸怀,也没有什么野心。上不巴结领导,下不笼络群众。据说除了抽几口烟,也没有什么业余爱好。就爱好一样,专门抓小偷。于是,就成了反扒专家。这说明什么?说明一个人人生在世,只要认真干一样事情,就能够干出成绩来。
  人这一辈子,只干一件事情,不容易呀。
  又是他妈的星期天。星期天最没有意思了。如果再不发生意外的案子,这星期天怎么过?今天真是反常极了。已经上午十点了,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接到。难道这些人全都把我忘了吗?不行,我得到办公室去。我得打传呼叫人,个别谈话也行,或者是到下边转转也行。反正是不能够闲着。
  真累呀。什么最累?开会不累,办案不累,工作不累。人闲着没事情可做,才是真累。
  有人说出租车司机要罢工了。这些人真是胆大。你也真拿他们没有办法。他们又没有工作单位,自己给自己挣钱,你没有办法处分他,也没有办法开除他。
  据说他们是嫌罚他们的钱太多,到处都是警察,动不动就罚他们。一天一夜跑下来挣的钱没有挨罚的多。这有什么办法?郑州的出租车太多,弄得交通混乱,不好管理,不罚他们行吗?这么一个中型城市只是黄面的就上了一万多辆。其实五千辆就够了。但是,上多上少不是咱公安上说了算。多上一台就能够多收几万元的手续费。市政府需要钱,就放开上。车一多还不就乱了?
  反正是不能够让他们罢工。因为他们不是罢工不干,他们要把这一万多辆出租开到省委省政府和市委市政府门前去堵交通。那不就全乱套了?怎么办?又不能够抓人。
  如果替出租车司机们想想呢?他们也真不容易。从早到晚,没日没夜地跑,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吗?他不干这个干什么?一家人等着他,买米买面要钱,买油买菜要钱,孩子上学要钱,住房要钱,没有钱可以说是寸步难行。我看还是退一步吧。减少罚钱,稳定人心,社会安定是第一呀。
  又到下班时间了。
  一想到回家就愁。我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想回家了?怎么一直没有发现呢?我这不是不喜欢老婆了,不是在外边有情况了。我这是烦她们,甚至是恨她们。一看到家里人的脸,一个个的自我感觉那个好呀,那个虚荣呀,那个浅薄呀,那个幸福呀,真是让你受不了,真是让你生气。真是一人当官,鸡犬升天呀。多大的官儿?老子不就是个公安局长吗?我自己还没有觉得自己怎么样哩,家里人却一个个人模狗样起来了。不就是人前人后别人给你个笑脸吗?不就是背着我悄悄地收别人点小礼品吗?唉,人哪,我自己还没有腐败起来哩,家里人却腐败起来了。
  这算过的什么日月?在单位是办案,抓坏人。在家里也提心吊胆,生怕家里人背着我收了别人的礼品,出门去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撞骗,去干一些不合理的事情。从什么时候开始像防小偷一样防着家里人了?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着。谁知道他们都在干些什么事情?好像全家人都在骗我。我自己是一回事儿,全家人是一回事儿。唉,说又不能够对别人说。简直是防不胜防呀。
  政委安排了一个民警,收了人家五千元,我信不信?我信。但是,说不说?不能说。追不追?不能追。怎么办?只能说我不信。因为你要认定去追查,也追不出来。还追得一身臊。追到最后,只能和政委两个人弄成仇人。那还怎么工作?那不成整人家了吗?这种事情只能看见装做没看见,知道装做不知道。让他自己自作自受去,这种事情只要开了头,胃口就会大起来,到后来出了事情,让他自己把自己整下去吧。
  唉,人哪!要说我们当领导的,你就是再自觉,借工作之便还是要占好多小便宜的。这年头,吃吃喝喝有几个人花自己的钱?谁不用公车办私事儿?各种工作福利,你在场不在场,都给你发一份。住房更不用说了,啥时候还不是领导先挑?说句不中听的话,人在位置上,你就是再自觉,也已经占了太多太多的好处了。叫我说这已经够多了,这已经早就远远地脱离群众了。如果再想办法专门去谋私利,那就太过分了。说句老百姓的话,那就太不要良心了。
  他们两个有男女关系?原来我不信。我一说不信,别人也不敢再说什么,这个事情就算没有了。但是,经过我仔细观察,我确信他们两个有一手。不用找证据,老侦察了,他们两个在一块时候,只看他们两个的眼神儿就明白了。还用去调查吗?不用了。真是没想到我这个伙计表面上看着挺本分,内在感情还是很丰富的嘛。
  他妈的,副局长怎么了?局长也是人嘛。普通人可以有情人,副局长就不能够有情人了?看那样子,他们两个又不是胡搞,还真他妈的有感情哩。两个人都是干公安的,谁也明白不能够知法犯法,但是还是走到一起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感情大于一切,感情比法律还大哩。要不有一句老话会说色胆包天吗?不过两个人都是有家有口的人,看样子也只是好好就好好了,走不了多远。怎么办?还能够怎么办?他们两个走到这一步,又有感情又不能够结合,已经够痛苦了。我还是知道装做不知道吧。
  说实话,我可不愿为这个小事儿,影响我这个老伙计的情绪。我靠他破案哩。多少年来,为了办案,他多少次出生入死,死过几回了。别说他妈的没有公开,就是公开了,我也得想办法把这个事情按下去。这才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哩。
  你别说,仔细想想,还真是有点儿美女爱英雄哩。
  这一仗打得真漂亮。你省里干部怎么?你省里干部就能够到那种地方泡妞儿了?唱唱歌跳跳舞搂搂抱抱也就算了,你他妈的还发明创造哩,你还让小姐脱光了陪着你洗鸳鸯浴哩,我不抓你我抓谁?你说你是谁谁谁?要直接给我通电话?我才不接哩。我明知道你是谁谁谁,我就说你不是,我就硬说你是冒充哩。先把你们抓起来再说。说实话,我抓的就是你!我们党员干部的形象全他妈的败坏在你们这些人身上了。让我放你,做梦吧你!
  现在好了,人已经抓起来了,事儿也捅出去了。你就是想办法按也按不下去了。真痛快!
  好了,现在需要善后了。打电话给谁?谁也不给,就给省厅里打个电话就可以了。就说原以为有人冒充哩,抓起来了,才知道是真的哩。就这么办。事情已经弄到这一步,省厅里也只能支持我们。但是,打电话只能够这么说,把话捎到省厅,有人就会把话传到上边去……
  听到一首民谣:
  话说旧社会国民党统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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