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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千钧-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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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王子还是诸侯世子,居然要别人称你为殿下?”姜偃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别欺负我没见识,礼制宗法我可都背过,四国诸侯和中州王族没有一个姓练的!”

哭笑不得的练钧如不禁有一种骂人的冲动,起初看姜偃还是死硬的脾气,这么这一瞬间就完全变了?“真是服了你……我就是中州使尊!”他也懒得再理一旁喃喃自语的姜偃,走到严修身边低声吩咐道,“严大哥,到时就全靠你了。一旦事机有变,我如今并非全无还手之力,而且小懿和孔笙都会尽力助我,所以,你一定得保护好他,否则事情就难以收场了!”

“放心,保护个把人还不容易?”严修自信满满地置之一笑,望向姜偃的目光更温和了一些,“我知道你的想法,也支持你的决定,毕竟,你们俩的关系倘若也发展到了如今伍形易和华王姜离的那一步,中州就真的完了,也不必在如今处心积虑地做这些!”

练钧如悚然一惊,抬头看见严修清亮的眸子后,他才露出了一丝真诚的笑容。他如今的大多数盟友都是别有用心之辈,倘若现在不能和姜偃这个未来的天子有所默契,将来确实是步履维艰之局。

“你是使尊?那么,我……我的父亲究竟是谁?”姜偃终于艰难地开口问道,眼神中尽是茫然,“我姓姜,那是中州王族的姓氏,难道……”

“不要再想了,那只是徒劳无益而已,事实就是如此。”练钧如体谅地拍了拍姜偃的肩膀,这才建议道,“如今还有些余遐,对了,严大哥,我都差点忘了,你那两只幼鸟驯养得怎么样了,能飞了吗?”

练钧如这一岔开话题,严修就有些脸色变了,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他见姜偃也露出了渴望的神情,只得无奈地双手一摊道:“那两个小家伙努力归努力,却无论如何都飞不起来,现在勉强能够扑腾翅膀上树上房,再高一点就不成了。说来也怪,其他的禽鸟两年足以长成,它们这情况也着实诡异了一些!”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想到了我自己的那两只小家伙,你的那两只幼鸟叫小黑大黑……上次我的这两只也被小懿取了名字,叫什么小绯大绯,唉!”一想到那两只幼鸟光吃不动的模样,练钧如就只能摇头苦叹,“算了,以后还是叫小非大非吧!”

姜偃有些惊讶地看着的两人说着这些奇怪的话,和早先的严肃大不相同,心情顿时更加轻松了几分。待他跟两人走到后院,看见那四只活蹦乱跳的幼鸟时,他的眼神中突然焕发出耀目的神采。兴奋地轻呼一声之后,姜偃立刻奔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逗弄起四只幼鸟来。

“果然还是孩子!”练钧如摇头嘟囔了一句,随即醒悟到了自己的语病,照理来说,他自己都是尚未冠礼的少年,有什么资格来说别人?

“我们两个的异禽至今都是孔姑娘调派的,这一次鸟监季宣旷又没有随行,倘若被人懂行之人钻了空子就不得了。”严修一脸的无可奈何,“只可惜它们都不争气,否则我们岂不是可以骑乘一只,然后拿另一只备用?暴殄天物啊!”

练钧如赞同地点了点头,这才绕开了围着小黑大黑的姜偃,一手一只将自己的两只幼鸟拎了起来,满脸的恨铁不成钢。突然,脑中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声,这些天始终蛰伏不动的瑶姬灵体再次苏醒了。

“你现在就想要它们成为凤锦么?”

瞥了一眼没有任何反应的姜偃,练钧如悄悄退到了一边,这才在心中答道:“现在倒是不必,我只希望它们在需要的时候能够有所蜕变,否则,就凭它们现在这个样子,到时肯定是累赘,什么忙都帮不上。”

“想要它们成为凤锦很简单,只要你赋予它们魂印,然后以鲜血饲养就行了!”瑶姬的声音显得有些慵懒,听在练钧如耳中却不啻是天纶之乐。“你记着,到时用我上次教你的赋魂之术在它们的额头结下魂印,然后以针刺心血喂食,它们自然就会成为双翼凤锦。”

“那小黑和大黑呢?”练钧如犹自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

“这四只幼鸟是雷鹏和凤鸟的异种,你那两只可以蜕变为凤锦,另外两只只需喂以精血,最终就能成为雷鹏。”瑶姬不耐烦地答了一句,随即再也不肯多说一句。饶是如此,练钧如也感到收获颇丰,对着一旁的严修颔首微笑,比划了一个喜悦的手势。

第七卷 中州惊变 第四章 潜入

尽管华都的城门并未封锁,但出入的盘查却严厉得无以复加。有了伍形易的严令,城门口的甲士不仅严禁携带兵器者入城,就连那些带着柴刀木棍的乡民都拒之门外,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这命令却没有任何更改的余地。

然而,石敬等中州豪族官员也不是吃素的,在经过许多天紧锣密鼓地布置之后,他们终于在华都八门的启东门打开了缺口,上至官阶最高的偏将,下至寻常甲士,他们一个不漏地拉拢了过来。同时,城卫府的八营军马,他们也成功收买了两营军士,当然,撒出去的金钱不计其数。

练钧如和孔懿身着一模一样的粗布男装,跟在石敬府中的心腹家奴石虎身后,吃力地推着一车干柴朝城门口行去。为了避免露出马脚,两人都把面目弄得丑陋粗鄙,这一招确实有效,这一路行来,鲜少有人会多看一眼。

“进城卖干柴的?”当值的两个甲士一见石虎的手势,眼睛立刻一亮,竟舍下了一旁进城的几个乡民奔了过来。两人只是微微斜睨了练钧如孔懿一眼便垂下了头,装模作样地在一车稻草中翻检了一阵,这才挥手示意道,“快走快走,卖完了赶紧出城,如今上头有令,超过辛时一律不许出城,明白了么?”

练钧如和孔懿同时吁出了一口长气,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石虎随即卖力地在车后一使力气,那宽大的板车立刻动了起来,片刻功夫便通过了城门。过了这一道关卡,石虎却更加紧张了起来,须知如今路上的巡街甲士众多,一旦被认为是身份不明之人,都逃不了城卫府的拷问。在他的指引下,练钧如和孔懿都加紧了脚步。一路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几拨人马,最终却在目的地陈家老铺前被人拦了下来。

那是一群趾高气昂的骑兵,领头的队长身着全副簇新甲胄。神态傲慢无礼,根本不理会出来打躬作揖的店铺掌柜。在他的故意放纵下,十几个骑兵手持长剑在那一车干柴中刺来刺去,一副旁若无人的架势。闹腾了许久,那队长方才不甘心地示意部下住手,冷笑一声盘问道:“这大热天地,陈老板居然要买这么多干柴?”

练钧如和孔懿陡的心中一紧,却知道这个场合没有他们开口的余地,只是将面目隐藏在柴堆后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那陈家老铺的陈掌柜却是机灵人。

愁眉苦脸地上前答话道:“范大人,这夏天买干柴确实是蹊跷,无奈敝东家炼丹练得过于起劲,根本不听劝,我们也只好一车车地把干柴往府里运。这一个月已经买了足足十车了,唉。我们这些底下人又有什么办法?您要是不信,我可以带您上东家府里盘查!”

范劲能当上城卫左营的队长,对于城中知名人物的情况自然是廖若指掌,听到那掌柜毫无破绽的说辞,他也只得作罢。毕竟。陈家掌舵的那一位迷恋丹术是出了名的,而那三个运柴车的家伙一看穿戴就是粗汉,他刚才也不过一时心动而已。

尽管疑心已经去了七分,范劲仍旧冷哼了一声,冲着瑟缩在柴车旁边的三人喝道:“你们三个通通抬起头来!”

石虎赶紧当先抬起了头,脸上地几粒大麻子分外惹眼,范劲皱了皱眉便移开了目光。谁料旁边两人的相貌更是不堪,看得他厌恶不已,本能地挥手骂道:“真是长得熊包样,儿郎们,继续巡逻!”

望着那些绝尘而去的骑兵,陈掌柜如释重负,一面喝令伙计将柴车拉进去,一面对石虎低声吩咐了几句。计议完之后,石虎便引着练钧如和孔懿进了一个侧门,七拐八绕之后又进了一条短短的秘道,这才指了指一个帘子。“二位,你们先在里头换上衣服,我带你们从后头离开,这条暗巷很少有人走,不会引起他人怀疑。”

练钧如和孔懿快速换了衣服,他们前脚跟着石虎刚从后门急匆匆离开,范劲后脚就再次带人回到了陈家老铺门前,气势汹汹地喝骂道: “刚才那三个送柴的人在哪,我差点被你们糊弄了过去,天底下哪有那么丑的三个人混在一起的?”

他这一声大吼之后,陈掌柜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一听问话却变了脸色,态度空前强硬:“范大人,我敬你是城卫府的军官,谁知你竟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来人,让那三个人出来,让范大人好好查验!要是查出一个所以然来,我这条老命就送给你也无妨!”

随着他的应答,店铺中走出了三个穿着粗布衣衫的汉子,一个接一个地站在了陈掌柜身侧。范劲尽管被气得够呛,却不敢再有半点马虎,上前亲自查探了三人面目,见并无伪装之后方才悻悻而去,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了陈掌柜一眼。这突如其来的一遭虽然混乱,却着实降低了陈家老铺地嫌疑,接下来的几批人全都以运柴为名混进了城,自然,陈家老铺为此付出的则是数十个出城的伙计。

“石大人,想不到一次入城这么惊险,要不是亲身经历,我几乎以为那是在唱戏!”坐在石敬对面的练钧如犹自想着其间经历的一幕幕,心中杀机空前高涨了起来,“那些平民百姓在城门之外苦苦守候,那些甲士却只知道虚意盘录,这么下去也不用外敌,天怒人怨是早晚的事!”

石敬瞥了瞥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的孔懿,眼神中掠过一丝惊艳,然而,他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位姑娘不止是练钧如的红颜知己。无论事先怎么想象,他都没有料到,练钧如居然能够从抱成一团的八大使令中剥离出一个人,而且还是这种亲密无间的关系。

“殿下,如今你既然回来收拾大局,就至少有希望能够挽回。”石敬叹了一口气,又想起史无前例地团结到一起的中州士族世家,心中颇有几分欣慰,“其实,伍形易于国有功,倘若他不是软禁陛下倒行逆施,我等也不会这么火烧火燎地行事。引狼入室,国之大忌啊!”

“中州大统本来就是岌岌可危,哪怕没有这一遭也不见得能够延续下去,不搏一搏怎么知道死活?”司马群却没有那么悲观,环视了众人一眼后便悠悠说道,“伍形易自认为把兵权握得犹如铁桶一般,但他哪里知道,所谓的寒族或平民将领中,也有不少是我们世家子弟,这样一来,至少有三成的兵力就掌握在我们手里。”

司马群的话无疑给众人带来了巨大信心,然而,练钧如却仍然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只有将事情控制在一个可以容许的范围之内,中州的权威才不会全然扫地,信昌君汤舜允和长新君樊威慊的军队才不会由佯动变为实攻,他所做的一切才有价值。

否则,让姜偃坐在一个残破的御座上,事事都要仰四国鼻息,他这个使尊就又是一个名义不同的傀儡。

“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最好不要动兵戈。”练钧如沉吟半晌,终于定下了基调,“各位都是中州老臣,应该知道如今的处境。四国之内各有隐忧,所以不能让他们完全腾出手来,否则就只能把目前这局棋变为死局。华都这里暂且不论,但是,边境那儿必须要插进手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里有兵乱发生。至于华都……”他突然停住了话头,狠狠心继续说道,“使尊之说一向虚无飘渺,但是,中州百姓却最信这种神鬼之说,所以,届时我会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天威!”

天威!所有的人都吃惊了,一时间,他们再次忆起了史书上有关数百年前天威的记载,脸上的神情立刻变了,望向练钧如的目光中全都充满了敬畏和惊骇。神鬼巫卜之说向来在神州大地上广为流传,神卜伯岩这些人更是让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变作了权贵深信不疑的真理,此时,练钧如这个使尊信誓旦旦地说出了这样一席话,自然无人不信。

“唔,当务之急是要赶紧面会陛下,只有知道陛下的真实情况,或是让陛下能够立足于不败之地,我们才有大义名分。这深宫之内,上一次介文子大人在百里兄的帮助下潜入进去过,这一次……”石敬见介文子和百里拓脸色骤然大变,又软言相劝道,“百里兄,如今宫中情况不明,我们都没有潜入之能,就是发难也是师出无名,倘若你不能大力相助,那么即使是殿下也束手无策啊!”

“我……”百里拓欲言又止,见其他人的炯炯目光都投注在自己身上,他的神情愈加窘迫。思忖了许久,他只得一横心将那一夜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最后又补充道:“殿下,各位大人,不是我百里拓怕事,眼前局势清清楚楚,陛下和他人还有密约,假使我们轻举妄动,到时候还是天威难测啊!”

第七卷 中州惊变 第五章 前夜

百里拓的言辞对众人而言不啻是重重一击,无论练钧如亦或孔懿严修,就连石敬等中州重臣也都是面色惶然。伍形易之外,居然还有人敢胁迫天子,这无疑意味着中州王权的彻底沦丧!望着沮丧的百里拓,石敬奋力站起身来,大喝一声道:“各位,事到如今,就是再有危难也没有后退的余地了!退肯定是死,进一步说不定还有成功的可能,伍形易在赌,我们也同样在赌,使尊殿下都已经归来,我们并非没有胜算!”

“介文子大人,百里大人,虽然危险,但还请你们设法进宫一趟,不过,务必不能泄漏我归来的消息,只需说大伙有意铲除奸人即可!”

练钧如这两年见过无数风浪,很快就压下了惊骇的情绪,“另外,陛下若是在他人强逼下立储,谁也难保中州王族血统,你告诉陛下,他要找的人已经有了眉目。”

中州群臣都或多或少地听说过华王姜离的命令,一听练钧如话语笃定,纷纷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这一次之所以抱成一团竭力一击,除了想夺回主动权之外,就是想让立储一事尘埃落定,石敬司马群张谦甚至已经择定了一位不起眼的中州王族,谁想到练钧如竟有如斯神通。在各怀鬼胎的情势下,百里拓和介文子终于答应了众人的要求,决定借机潜入王宫。

石敬身为六卿之首,又是中州第一世家的当代家主,其府邸自然是华美壮观,足足占去了一整个街区。不仅如此,尽管他在背地里号召豪族士族团结起来对敌,明面上却没有露出多大风色,因此即便伍形易先前下狠手震慑那些中州权贵,石家仍旧安然无恙毫发无伤。这一次,练钧如等十几个人就全都聚在石府。一来此地无人盘查,二来则是石府那四通八达的秘道,这样一来,他们的行动就方便了许多。

练钧如这几日和姜偃形影不离,孔笙也乐得这两位能够相处和睦,因此早就远远避开了。孔懿虽然对姜偃的身份有所疑惑,却知机的没有多问,反而沉默了许多。练钧如知道她仍旧放不下多年恩情,也不想强人所难,除了平日软言劝慰之外,就只是吩咐石敬多加照顾而已。

“阿偃,怎么,还在想你娘?”

“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好好待我娘。我只是在想,我的亲生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姜偃认真地端详着练钧如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我知道,你一定见过他对不对?”

练钧如自己都无法确定,华王姜离究竟是不是姜偃的生父。尽管从各种迹象来看,这种可能性非常大。他刚想含糊其词地蒙混过去,倏然又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一时有些心软。思忖了半晌,他才低声道:“你父亲是一个矛盾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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