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凌城 作者:寒雪火凤-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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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怎么会是误会？
王旁看着公子，如果是以往，他也许会因为公子脸上的不快而住口，可是今天不一样。隔壁丫鬟跑来问他，你家公子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居然只能回答不知道，而且是真的不知道！我一世忠仆，全职跟班，居然不能理解公子的用意，我怎么可能接受？所以他收集了足够多的信息，现在就要来刺探军情。
王旁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公子，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可惜的是，他太过专心于研究公子脸上的表情，却忽视了他身上爆发的怒气。所以当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落在了屋外。
韩朴现在很惭愧，他想，如果换了别人，我会不会这么武断？这是为什么？是因为我知道她为心上人离去而难过，还是因为我偷听了她醉酒的梦呓？他想，果然不能干坏事。
秋高气爽，凌城城外白塔寺前，小女孩儿拉着女子的手轻轻摇摆，似有所求。女子拉着小女孩儿的手从韩朴身前经过，停住脚步。
凌雪对眼前的人点头致意：“韩大人。”
韩朴微微颔首：“岳小姐。”
凌雪轻启朱唇：“小妹要去寺后游玩，韩大人如不嫌打扰，不如一同前往？”
韩朴看着那小女孩儿在溪间掬水玩乐，终于开口：“岳小姐，韩某上次误会了小姐，还请小姐原谅。”
“无妨，韩大人也是好心。”
“小姐请不要如此称呼韩某，令韩某汗颜。”韩朴想，知道了名字，我们反而更加生疏。
凌雪轻挑眉毛，突然笑道：“说起来，凌雪还要多谢韩公子对凌雪的关心。”
韩朴愣了一愣。他的话对方竟然明白？那王旁这傻小子，还整天来找自己打听干嘛？
秋风萧瑟，落叶纷纷，凌雪看着这片林子，心想，我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我心痛流泪，我度日如年，不回来的人，还是不会回来。日间的喧闹，夜间的醉酒，一样都消除不了心中的寂寞空虚。
连陌生人都能关心自己，自己又为何放不开过往的一切？就这样算了吧，我还是可以拥有亲人的陪伴，朋友的关心。心伤了又如何？那绞痛如斯的所在早已寂静枯死，我照样活着，依然欣赏风景。
“公子”王旁走入后院，目瞪口呆。公子站在一片雪地之中，肩上一片融雪已化成水，嘴角却噙着笑。
韩朴见他进来，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便起步往书房走去。
王旁仔细听听，墙那边依稀传来欢声笑语。他不敢多作停留，跟进书房，说道：“公子，京里来信了。”
韩朴展开书信，又是催自己回去的么？他皱了皱眉，这里的事已了，该看的看了，该学的学了，是该回去的时候了么？可是她呢？自己能放心的走么？自从白塔寺相遇，对面的院子在夜间就一直寂静无声。即使自己偶尔按耐不住担心，跃上墙头，也只得见黑漆漆一片。他看看窗外飘落的雪花，有些恍惚，这是今年凌城的第一场雪，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生日？
第三十二章 再会无期
“姐姐，姐姐”小人儿带着一阵铃铛声跑进门来。
凌雪抬头笑道：“这是谁家养的小猫小狗闯进来了？”
珍儿扑进凌雪怀里：“又不是小猫小狗才能戴铃铛。”
她举起手腕摇晃，银色手镯上的一串小铃铛便叮叮作响。珍儿咯咯儿笑着：“姐姐你看，华哥哥送来的礼物真好玩儿。”
凌雪拿起手上的书敲了敲珍儿额头：“过了年，你又大了一岁，还就知道玩。”
珍儿眨眨大眼睛：“那我不玩，我今天晚上去猜灯谜，姐姐你陪我去好不好？”
“那还不是一样是玩？”凌宇从门外走进来，说道：“我都叫你不要来吵姐姐了。”
珍儿嘟嘟嘴，把脸埋到凌雪怀里。
凌雪笑道：“元宵节怎么能不去赏灯？我本来就想着要带珍儿去呢。”
她看着怀中的人儿喜笑颜开，说道：“不过今年我可要看珍儿你能猜中多少灯谜哦，嗯，而且你可不能再让哥哥帮你。”
珍儿嗯嗯一阵点头，得意的说道：“珍儿今年可看了不少书呢，连爹爹都夸珍儿聪明。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多猜几个。”
凌雪看着珍儿苦苦思索的样子，暗暗好笑。这个谜语她去年问过自己答案，怎么今年就忘了么？她和凌宇相视一笑，等她多想想再告诉她吧。
凌雪转身过去，随意观看起来。一条灯谜落入她眼中，似曾相识。心无二用？她依稀回忆起去年的某一天，有人在她耳边说道：“雪儿，你来猜猜这是什么？”那人的气息仿佛还在她的耳边：“雪儿，一心一意，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呢。”
她嘴角浮起浅笑，那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却又是多么遥远的回忆。“雪儿”她耳边似乎响起了那人的声音。她摇摇头，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在梦中梦见他了？“雪儿”又是一声，她回头，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
“秦公子”凌雪点头致意。
秦枫脸上是温和的笑：“雪儿，你还记得说过要陪我赏灯的吧。”
凌雪眼角余光见到凌宇上前一步，她伸手将他拉过：“宇儿，我陪秦公子去赏灯。你好好陪着珍儿，在这里等我。”
她看见凌宇满面的惊慌，笑道：“不用担心，宇儿。”是的，宇儿，这次你不用再为我担心。
她与秦枫并肩而行，间隔三尺。她想，我以前从没见过他如此的安静，如此的有礼。她想，我梦想已久的的怀抱就在眼前，可我却感到如此陌生。
秦枫开口：“雪儿，我没有想到，你还会答应陪我赏灯。”
凌雪笑：“既然是凌雪答应过的事，自当相陪。”
两人就像是离别多年的好友，再次重逢，彬彬有礼。
啊啊一阵尖叫，两个顽童从两人之间跑过，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凌雪停住脚步，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有些事已经改变了啊。
秦枫也顿住脚步，一时之间，两人无言。
秦枫沉默半响，终于说道：“雪儿，你还恨我么？”
凌雪看着他的双眼，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有些事，就像一壶清茶，多冲几遍，就淡了。”
秦枫缓缓点头，说道：“我这次路过凌城，却未想能有幸遇到故人。秦某还要多谢小姐相伴赏灯。”
“这也是凌雪的福分。”凌雪笑，她微微欠身：“秦公子，家弟家妹还在相侯，请恕凌雪告辞。”
秦枫回礼：“小姐慢走，请恕秦某不送。后会有期。”
凌雪转身离去。
凌雪行进一段，见到凌宇并着珍儿在路边等候。她笑着走上前去：“猜出来了么？”
珍儿垂头丧气的摇摇头。
凌雪安慰的揉了揉她的头：“这个猜不出来不要紧，我们再去看其他的。”
“姐？”凌宇终于忍不住询问起来。
凌雪笑：“说了让你放心，你还担心什么呢？”
凌宇依然一脸担忧。凌雪想，我倒是让他忧心了不少，遂笑道：“你放心，他不会再来找我，我们也不会有机会再见。”
她拉着珍儿的小手，看着凌宇面色终于平静下来，心里想，后会有期？这次是真的再会无期了吧。
天边一轮明月依然高照。
第三十三章 纯属习惯
皓然月光之下，韩朴跃上墙头，看着伏在桌上的一道身影。
秦枫今日来找过她，他想，发生了什么？
。。。
晚饭时，王旁对他说：“公子，今日元宵佳节，正是游街赏灯的好日子。”
见韩朴没有回应，王旁又道：“公子，今日各府的人都会出门赏灯。如若公子不去，岂不错过了与民同乐的好时机？”
他这番话说得极慢，每个字的发音咬得无比清晰。
韩朴想，我出门，对你有什么好处么？你最近主意打得不少，可我也没给你加工钱啊？难道是事不够多，闲得发慌？
韩朴把王旁带到书房：“这屋里的书好久没有整理了，你给我清理一下，分类列好，再开个单子。”
看着一脸愁苦的王旁，韩朴觉得心情不错：“我现在就按照你的建议，出去与民同乐。回来的时候，希望你也完成我的吩咐。不然的话，今夜月色这么好，让你在外赏一晚的月亮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韩朴站在街头，看着远处分开的两个身影。发生了什么？他想。
。。。
韩朴掠下墙头，靠近桌上的身影，又醉了么？
他的脚步突然顿住。那身影微微抬头，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向他：“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韩朴觉得，自己在眼前人的目光注视下无所遁形。自己的脸色肯定如煮熟的虾子一般，他想，该死的，为什么今夜月光如此好？
凌雪看着眼前人手足无措，心中起了捉弄之意。她问道：“不知道韩大人夜入民宅，有没有犯了那条律法呢？”
韩朴点点头，当然有，而且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是哪一条。
凌雪笑：“那韩大人知法犯法，是不是应该罪加一等呢。”
韩朴点点头，自己不仅是知法犯法，而且是一犯再犯，算起来还要罪加一等。
凌雪眼波流转：“那韩大人不怕小女子上告官府么？却怎么不来求小女子为大人保密？”
韩朴想，我怕，我很怕。可是如果我求你保密，你算不算共犯呢？
凌雪叹了一口气：“小女子与韩大人相识一场，也不忍心韩大人如此下场。不如韩大人答应小女子一事，小女子就权当今夜没有见过韩大人，此事一笔勾销，如何？”
韩朴点点头，眼前的小女子应该不会提出什么杀人放火，通敌卖国的要求，答应她也无妨。
凌雪皱眉：“今夜月色如此迷人，我却想离那月亮再近一点。韩大人既然能够翻墙入宅，不知可否帮小女子出个主意？”
…
月光如水，洒落在屋顶两个身影之上。
韩朴看着眼前的人，她神志清醒，她眼神清澈。
韩朴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没有醉？”
凌雪调皮的眨眨眼：“公子为何认为我醉了呢？”
韩朴道：“桌上那壶酒？”
凌雪笑：“桌上有壶酒，我却并非一定要喝。”
韩朴支吾：“可是，可是你，今晚，… ，见了他 … ”
凌雪敛了脸上的笑：“你以为，我见了他，就会伤心，就会借酒消愁？”
她叹了口气：“我本也以为如此。遇见他之前，我想过很多种可能。或许我们再也不能相见，我会独自思念他一辈子；或许我们会重逢，我会不顾一切，跟着他走。”
她将头埋在膝间：“不管哪一种，都不是现在的结局。他站在我的面前，我才发现自己的思念已经被时间冲淡。”
“我对一个人好，只不过是因为那个人先对我好；那人走了，我连他的模样都能忘记。”
“我思念一个人，却原来只是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对我的好；那人走了，我也能慢慢习惯没有他的日子。”
凌雪抬起头来：“我真是一个无情的人呢。”
她笑：“我这样的人，怎么配拥有幸福？”
第三十四章 不是偶然
铃儿哼着小曲，欢快的走入凌雪房中。
“小姐？”铃儿见凌雪还未起床，打开手中食盒的盖子，取出一个瓷罐来。
她倒了一碗汤端到床边：“小姐？昨晚你又睡晚了么？”
凌雪睁开眼，见她手上端的东西，好奇道：“这是什么？”
铃儿笑着说：“这是隔壁特地送来的，说是小姐你晚上吹了风，喝了这个好预防风寒。”
凌雪接了过来，却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汤。她抬头饮下，只觉得甜中带着一丝辛辣，喝了下去全身一暖。
铃儿见她尽数饮下，却不去接那空碗，只捂着嘴笑：“小姐，你当真喝了阿？”
凌雪说：“这不是别人辛苦熬了送来的么？你又特地端来，难不成不是让我喝的？”
铃儿挤眉弄眼：“平日里还真看不出来，隔壁那大人面上一片冰冷，内里却还有这心思。”
凌雪蹙眉：“人家不过好心，你别乱说。”
铃儿笑：“小姐你别生气，我不再说就是。不过啊，幸好这东西昨日没有送来。”
凌雪讶道：“这却是为何？”
铃儿说道：“小姐你可还记得隔壁那管家不？自去年秋天开始，他就硬说他家公子喜欢我们家小姐。我偏不信，于是就跟他打了个赌，看他家公子会不会在年前追求小姐你。结果他输了不服气，又跟我打赌，说他家公子一定会在上元夜前有所行动。所以啊，幸好这碗汤今早才送来，不然我可就输了。”
凌雪斜她一眼：“你倒是生财有道。却不知下次你们打赌，可否让我也下点注？”
铃儿一阵咯咯笑。
王旁心底轻叹，今年赌运不佳，两个月的工钱就这样输掉了。
这半年来，他费了多少心思，帮公子打探隔壁小姐的喜好，又偷偷透露给公子，居然公子依然一点行动都没有。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想，又转念过来，我怎么把自己比作太监啊？真是晦气，赶紧啐了几口，呸呸呸。
他又想起昨晚，自己眼看最后的机会就要失去，极力的怂恿了公子出门，还因此受到了公子的惩罚。谁料想，公子不过一个时辰就回来了，挥挥手将自己赶走。当时他还想，都说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公子咋就一点没有继承到老爷的风范呢？
至于今天早上他更是欲哭无泪。那边他刚刚赔了钱给隔壁那丫头，并坚决拒绝了对方再赌下去的要求，这边公子就吩咐他熬了红糖姜汤给隔壁府里送去。“王旁”公子当时说：“反正你整天闲着无事，跟隔壁丫鬟关系也不错，今后你就天天早上熬一碗姜汤给隔壁送去。”
王旁想，果然不愧是公子，他的心思真是神鬼莫测。
凌雪倚在窗前，听着隔壁的笛声。自从上次赏月以来，这半月隔壁每日一碗红糖姜汤从不间断，每夜也传来阵阵笛声。她苦笑，你这又是何苦？
她来到墙前，轻轻唤道：“韩公子？”
对面笛声嘎然而止，她愣了一愣，身后已经多了一条身影。她转身，看见韩朴手执一支竹笛，含笑站在她面前：“岳小姐，今日虽无明月，却有满空繁星。不知小姐可有兴趣陪韩某一同赏星？”
凌雪好笑：“韩大人这次怎么就不怕犯了擅闯民宅之罪么？”
韩朴笑道：“既是小姐相邀，自然不算擅闯。”
凌雪坐在房顶，眼前的人已经不复上次的尴尬，反而倒是自己，心绪不若上次平静。
她微微静心，说道：“韩公子的好意凌雪心领，可是上次凌雪已跟韩公子说过缘由，为何韩公子依然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