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无选择-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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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他清楚的记得他9岁那年，因为在外面跟人打架被父亲暴打，而母亲就在旁边苦苦拉着父亲劝架，那根木棍多次落在母亲的手上和身上，在母亲拉住父亲的时候，他终于脱离了父亲的控制，逃往山上，在山上的丛林中藏了很久，他才听到了搜寻的父亲终于远去的骂声，那天晚上父亲的一个工友受母亲的委托找到了他，把他带到家里吃饭和住宿。饥饿了一天的他在埋头吃饭的时候，眼泪和鼻涕一起吞到了他的肚里。那天晚上他听着旁边打雷一样的鼾声，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家和外面的不同，体会到了母亲经常对他说的那句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烂狗窝。”他开始怀念在家的舒适、安全和自由。后来他在疲累中迷糊过去。天亮时侯广播第一次播音的时候，他已经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感觉睡得不够却不想再睡了，他听到外面密集的雨声，出来找地方撒尿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一张永远对他慈爱的微笑着的脸庞，他抱住母亲的腿，泪水不争气的哗哗流淌……
等到他自己当了父亲，他才理解了父亲和母亲养育一个孩子的艰难，对养育之恩有了深刻的认识，可是这时候父亲因病去世了，母亲成了寡妇。为了安慰母亲，他说过有时间一定要陪母亲去一趟黄山，让母亲真正的玩一玩，真正享受一次，因为母亲60多岁了连滨海市的门都没有出过，活动的范围就那么一点点。他还记得母亲那天晚上一脸幸福的笑容，好象她已经去玩回来了一样，她说咱是山里出来的人，去看什么山呀那浪费钱，以后有机会你带上妈去一趟首都北京，妈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他当时立马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他没想到这么简单一个对母亲的承诺，一直到母亲去世居然自己都没有能够实现，是啊，生活中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忙，可是自己真的抽不出时间吗，不是的，他以为自己还有好多好多的时间和母亲在一起，还有好多的机会让母亲去游玩，去开心，但是他错了，母亲在这一场劫难中去世了，他从此永远没有了妈妈，成为了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他在心里悲呛地问苍天，上帝啊，我真的从此以后没有妈妈了吗，在这个世界上我永远都不会见到她了吗？不，不可能，你不可能这样不公平地对待一个善良的母亲的，我只是做个一个恶梦而已吧
！
但是无论他怎么祈祷，母亲都不会再回来了，他这才明白，其实母亲并不稀罕他的什么游玩计划，母亲只要觉得跟他在一起，就是莫大的幸福，现在他明白了，人最大的幸福是拥有一个爱自己的母亲，他现在好羡慕那些有母亲的人们，甚至有一些嫉妒。
母亲是在打黑除恶的战役中，惨遭黑社会报复惨死的，尽管单位和社会上给予了她高度的评价，然而范坚强觉得还是不能原谅自己，正是因为自己在这场战役中的疏忽大意，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自己只顾在正面上和敌人作战，而忘记了敌人极有可能从后方进行偷袭，如果早一点多一个心眼，歹徒们绝对不会得手。
当好好拉着他的衣脚怯怯地叫着爸爸的时候，他把儿子紧紧搂在了怀里，这个孩子已经过早没有了妈妈，这一次又在歹徒的枪口下失去了奶奶，受到的人生伤害是不可想象的，他不能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了。
吴雪枫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孩子交给我吧，你不在家的时候让他在我家里跟我女儿一起过，有我爱人照看，绝对没事的。”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突然想起了静美，那天晚上从楼上摔下来之后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不知道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他急忙问吴雪枫关于静美的情况，吴雪枫脸色十分沉重，沉默了好久才一字一句的告诉他，庄虎已经当场毙命了，静美摔伤十分严重，虽然抢救之后还活着，但是因为大脑神经受创过重，目前已经成为植物人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喊着，他不相信，那么青春风华的女孩子，那么温柔美丽的姑娘，她怎么会成为可怕的植物人，她一定会醒过来的，他疯狂的朝医院跑去。
他看到她满头绷带，静静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还在打着点滴，脸上的表情风平浪静，看不出任何风暴之后的痕迹。他轻轻地呼唤着她，期待着有奇迹发生，但是她仍然一动不动，象万年冰雕一样静穆着。他轻轻地握着她的手，柔声地回忆起他们之间幸福的往事，从滨海相识到滨湖相会，从相爱到产生误会，到海誓山盟，泪水无声的沿着他的面颊滚落到静美的手上，小文再也禁不住跑出去，哇的一声和一个护士一起大哭起来。
他沉浸在美好的记忆之中，回忆着他们的过去，憧憬着他们美好的未来，他相信老天爷一定会长眼的，不会让他失去这么多的亲人，他一定要把她从沉睡中唤醒过来。
吴雪枫担忧地看着范坚强，郑勇和梁智提着快餐盒在后面不敢出声，范坚强已经面对着静美连续说了五、六个小时的话了，声音逐渐嘶哑下来，奇迹并没有在期待中发生，这个时候他抱头坐在那里，样子十分沉重。
这个时候局里的秘书匆匆地来了，他把一份文件递给了吴雪枫。吴雪枫看完之后不禁皱起了眉头，拿过秘书手上的笔刷刷刷地签字之后，忍不住骂了一声他妈的。
一动不动的范坚强立即警觉地回过头：“局长，怎么回事？”
他这一问吴雪枫等人倒松了一口气，都以为他懵了，没想到他还这么警觉，证明他还没有被这一系列噩耗击倒，吴雪枫说：“没什么，局里的一点小事情。”
“我不信，肯定是关于专案组的事情。”范坚强站了起来，虽然长久不动让他的身体感觉不适应摇晃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走了过来，吴雪枫没有阻拦他，而是以担心的眼光看着他。
他看到的是从市委信访办转来的一封匿名告状信，信上说范坚强等人出于个人恩怨，无端扣押无辜群众，在思明县设立刑堂进行刑讯逼供，超期羁押，严重违反法律和政策，要求市委调查给予处理。欧阳成在上面批示：请公安局党委对此事进行认真调查，如情况属实赶快予以纠正，撤消所谓的专案组，对有关人员进行处理，向当事人赔礼道歉，并在社会上想方设法消除不良影响。
一股无名火不可遏制的从他头上冒起，他的拳头握得骨节咯咯响，他一把把告状信撕碎摔在地上，大声吼道：“十天之内不攻下黄彪，我范坚强马上辞职！
七十一
第十四章1
范坚强立即连夜从滨湖市赶到思明县提审黄彪，想一鼓作气将黄彪的防线摧毁，但是黄彪始终不肯就范，看着黄彪垂死挣扎的样子，范坚强恨不得一把把他撕得粉碎。
范坚强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看到负责接替他的罗洪涛脸色潮红，眼睛布满血丝，远远就闻到一股强烈的酒臭冲来，他顿时火上心头，站着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板下脸说：“罗洪涛，我们专案组成立那天已经明确了纪律，在执行任务期间绝对不允许饮酒，你怎么明知故犯？”
罗洪涛没有想到范坚强当场责问他，愣了一愣，借着酒劲梗着脖子说：“范支你放心，误不了事情的，我们这些基层的同志就是这样，既能喝酒，又能工作，还可以开车就是好侦察员！
范坚强说：“如果你在基层我管不到，你在我这个专案组我就要管，在这个集体里，必须首先要遵守组织纪律，决不允许有任何特殊行为。这样把，今天你给我回去好好休息，等明天酒散了再来接我，我继续审讯。”说完他转身走进了审讯室，跟在他后面的梁智狠狠瞪了一眼罗洪涛。
一直审讯到深夜时分他出来的时候，看见一个黑影蹲在角落，头埋到膝盖里。他有些眼花，揉揉眼睛一看是罗洪涛，右臂上赫然挂着一幅黑纱，这才知道他一直没有休息，他心里觉得有些内疚，认为自己刚才发火有些过分了，上前拍了拍罗洪涛的肩膀：“洪涛，回去休息吧。”
罗洪涛猛地抬起头来，憔悴不堪的脸上全是泪水和一根根抽搐起来的皱纹，他的声音哽咽中充满了自责：“范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家里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我还自己去喝酒，我真该死！
站在罗洪涛旁边的王雷跟他解释道：“范支，这几天罗洪涛一直担任主审，几天几夜了，身体非常疲劳，所以我们暂时没有把老人家去世的消息告诉他，是我们的失误。”
范坚强心里一酸，还想安慰他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一抬头哗的一声院子里现出很多民警的身影，这些他熟悉的民警的脸上，是一种无法掩饰的肃杀和激昂的表情：“范支，把任务交给我们吧，我们一定要攻下他，铲除黑社会，为老人家报仇！
范坚强刚刚说了声谢谢，鼻子已经一张，泪水控制不住流淌下来，他丧失母亲的悲痛与对那些腐败分子的愤怒，这一刻让他控制不住自己情感。所有的民警都抽泣着，啪的一声，天空中雷电交加，几颗大雨滴重重地砸在地上。
郑勇上来扶住了范坚强：“范支，到里面来休息吧。”民警们让出了一条路，范坚强这才看到思明县公安局的伍局长和很多民警等候在这里，每个人的臂上都戴着黑纱，一双双温暖的手握着他，一句句温暖的话语安慰着他，他心中涌过一阵暖流。
“怎么样，范支，审讯有些进展没有？”待到其他民警出去之后，伍局长关心地问他。
范坚强疲惫地摇摇头：“目前还没有取得决定性的进展，黄彪现在虽然动摇得厉害，但是他死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理，苦苦挣扎着不肯交代。他现在已经到了悬崖边缘，只要我们能够再捅穿他抱的那一丝幻想，就能够把他击溃，但是这一层纸就是没有能够捅穿。”
他逐个扫过侦察员的脸，看到罗洪涛在那里冥思苦想，就点了他的名：“罗洪涛，你审讯得很多，对黄彪的心理应该十分熟悉，谈谈你的想法。”
罗洪涛似乎早有准备地抬起头来，停顿了一下才说：“我认为，黄彪现在有两个变化，我们可以根据这两个变化调整我们的战略，攻破他最后的防线。第一，经过近两个月的较量，黄彪已经由原来坚信黑社会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他救出的想法，过渡到中间的动摇，失望，到现在的逐步走向绝望，大家不难看出，黄彪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来的嚣张气焰，而且在审讯中经常出现了唉声叹气。第二，这场较量相持到这个阶段，仅仅凭着黄彪一个人的力量，已经没有办法抵挡住咱们的进攻，就象吴局长说的，我们难受，黄彪他更难熬，他的意志迟早会崩溃。还有，咱们专案组在这么长的审讯过程中，始终按照法律办事，从来没有对他进行过刑讯逼供，而且在生活上对他很照顾，不但在吃、注用的方面从来没有为难过他，上次他的母亲病了，我们还派人及时送去医院治疗，使他母亲很快恢复了健康，黄彪知道后也很感动，看得出来这也是黄彪之所以对我们消除敌意的一个重要原因。”
范坚强听他分析得有条有理，频频点头：“那你认为具体我们应该怎么攻他？”
罗洪涛说：“我这几天想这个问题想了很多，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提出来供大家参考一下。第一，我们对黄彪的审讯，到现在应该采取一种外松内紧的策略，表面上对他的审讯力度放松一些，语言上更要让他捉摸不定，让他对咱们的变化感到惊疑不定，认为这个案件我们已经从其他方面突破了，他再死守没什么意思。第二，咱们应该向省公安厅和滨海市公安局求援，争取收集到其他方面的证据，在审讯中突然出示这些证据，将会对黄彪是意想不到的致命一击。”
范坚强点点头说：“我已经跟滨海市公安局联系过了，几年前在滨海市追踪这伙匪徒的时候，在那个据点的地道里发现了他们丢弃的冲锋枪，我当时命令技术员想方设法提取上面的指纹留下作为资料，后来澳门警方抓获犯罪嫌疑人之后，因为是那边立的案件，公安部就命令滨海市公安局将这些证据全部转交到澳门去了，现在应该还保存着。这段时间滨海市公安局一直与澳门警方联系办这件事情，但是据说手续不好办，吴局已经通过省厅向澳门警方求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办妥。”
七十二
范坚强话音刚落，院子里就响起了连续有车辆驶入的声音，几个人都竖起了耳朵，在外面的梁智兴冲冲推开了门：“范支，陶支他们来了。”
范坚强大喜过望，呼啦一声闪身出了门，听到了一声亲切熟悉的声音：“范支你好。”紧接着见到了陶海那张风尘仆仆的脸，另外一辆车上下来的，是省公安厅刑侦总队大案侦察科的黄科长。
范坚强紧紧握住了他们的手：“辛苦了，搞掂了？”
“搞掂了。”
“都带来了？”
“都带来了。”
说话之间，几个民警已经小心翼翼的从车上搬东西下来，范坚强看到他们连那几支冲锋枪都带来了，连声说好。
陶海向范坚强等人介绍着情况，原来他们与澳门警方联系之后，澳门警署要求他们只能拍摄而不能带走原件。陶海等人十分着急，将情况向省公安厅刑侦总队作了汇报。省公安厅蒋厅长接到刑侦总队汇报之后非常重视，立即命令刑侦总队派人与陶海他们赶到澳门与澳门警署取得了联系，终于得到了他们的大力支持，澳门警方派专人护送到了省公安厅，得到鉴定结果之后，陶海和黄科长他们立即连夜赶到了滨湖。
黄科长指着桌面上封存起来的那只冲锋枪：“你们看，这是几名劫匪在澳门抢劫时用的一支冲锋枪，是澳门警署从犯罪分子麦卡迪家里搜出来的，经过技术处理，我们从上面提取到了一枚指纹，根据鉴定结果，这枚指纹与黄彪的指纹相符，已经肯定就是黄彪的指纹。其他在滨海发现的冲锋枪上没有发现他的指纹。这里有审讯麦卡迪时候的实况录像，相信会对审讯突破黄彪有所帮助。”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专案组顿时沸腾起来，人人脸上阳光灿烂。
这一个寒冷的夜晚，专案组的灯火彻夜通明。
七十三
第十四章2
黄彪最怵的就是范坚强和罗洪涛这两个人审讯他，这两个人审讯起来不仅有咄咄逼人的气势，而且有强大的攻击力，每次都让他死皮赖脸抵抗得狼狈不堪，感觉自己虚脱了一般大汗淋漓，过后却又希望能让他俩再审，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连续几天都没有见到范坚强或者是罗洪涛等人来审讯，来的都是一些看起来经验不怎么足的年轻人，问的一些问题也是不痛不痒，黄彪心里暗暗惊疑，进看守所已经快要两个月了
，对外面的情况是一无所知，让他的心里时刻都惶惶不安，象一个在黑夜中苦苦寻找方向的人，等待那一星救命的灯火却总是四面漆黑一片，没有半点生机与希望。他觉得自己的体力、精力、头脑都用尽了，心力交瘁，似乎在荒野中奔跑了很久很久，已经精疲力竭却没有办法停下来，而且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而奔跑，茫然而凄凉，想呐喊却又喊不出声音。他忍不住问办案的民警范坚强去什么地方了，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