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你是我的劫-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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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脸再次烧起来:“还是谢谢你,若不是莒先生出面拦了一下,恐怕我也……不过你若走了,那余三公子的事情怎么办?”
小沐道:“一枝梅行踪难觅,杀人没有规律,又无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余家兄弟只能暂且四处打探着,但这犹如大海捞针,不知几时才能寻得到凶手,他们已与我说过,家仇自报!”
回到客栈,小沐命人为我与杰森打了洗澡的水,准备了干净的衣服。牢中一夜,身上沾了晦气,不洗洗的话,觉也睡不安稳。
洗完澡吃了午饭,各呆各房小休一下。我却不想休息,坐在床边如获至宝般捧着小沐送的玉兰簪,一个劲的傻笑。
他送我东西,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对我也有滴滴好感?若是没好感,又怎会细心到管我绾不绾头发呢?嘿嘿,花瓜症状又出来了。漫漫旅途,我们朝夕相对,火花……迟早的吧。
发了一阵痴,听到杰森在门口叫我。开门一看,这家伙将他的大包拎着,一副预备出远门的模样。我奇道:“为什么要拿包?你要去哪儿?”
杰森转头看看,走廊一个人也没有,我见他神色慌张,不禁跟着紧张起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杰森走进屋来,将门关上,轻道:“没有事,嗯……你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我猛敲了下他脑袋,怒道:“你别再对我胡说八道了啊,我不爱听。”
杰森对我眨眨眼睛,碧蓝海色里一片温柔泛滥,我心惊的后退,他又要犯病了。
将包放在桌上,他从里面掏出一黑皮簿,送到我面前,腼腆道:“三三,我没有什么礼物能送给你,这个……这个是我自己用中文写的诗,你收下好吗?”
我惊异万分,中、文、诗?
七言?五言?老外的中国文学造诣已经这么高了?
面浮难色:“杰森啊,你的诗,我……我是愿意欣赏的,可是……你为什么要送给我呢?自己保存不是更好?”
杰森不看我的眼睛,低道:“我只是也想送你一个礼物。”
也?
我郁闷了:“你……你是看沐公子送我东西才想要送我的?”
杰森忙摇头:“不不,他不送你东西我也想把这本诗集送给你。”
我无奈道:“好,就算你来送本诗集,用得着像搬家一样把整个大包都背来吗?”
杰森轻笑一声,转头看看大包道:“我认为诗集是我这个包里最宝贵的东西,我来中国后,走到哪里都带着它,有了灵感就立刻记下来,它像是我的情绪记忆库。带大包来只是……只是想,如果你不喜欢诗歌,我还可以送你点别的,这包里你喜欢的都可以拿去。”
我不高兴了:“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怎么能乱要别人的东西?沐……沐公子送我簪子是因为我披着头发惹了官司,我想着他一番好意才接了来,可你……我们又没有要分开,何必送礼物呢?”
“三三,你不要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先看看喜欢不喜欢?”
我翻开黑皮簿,扉页一大串鸟语,不是英文,问他:“这是什么文字?”
杰森笑:“法文。”
我奇:“你还会说法语?”
杰森又耸肩:“德语说的多些,但家乡与法国毗邻,小时候我一直说法语。”
他原来还是个多语种青年,会的挺多。人家都说法文是世界上最优雅的语言,可是我每次看法国电影时,都觉得对白十分拗口,好像嘴里含了个核桃在说话,要不就卷着舌,要不就咬着舌,优雅……我确实没什么欣赏水平。
再翻一页,熟悉的简体中文映入眼帘,字迹与我家邻居王大爷八岁的小孙子功课本上的类似:
那片叶子没有落地
一转身飞向了池塘
水中有对鱼儿在亲吻
受了惊吓转身逃跑
从此它们再没有相遇
树下两只蚂蚁在散步
喜欢这样安静的小路
后来这里出现千万只蚂蚁
这是……是现代诗歌……我再细读了一遍,眼睛再看杰森,立刻挂上了钦佩之光:“写的不错,相当不错。”
一汪碧蓝掀起快乐的波浪,小雀斑再次欣喜的跳起了舞蹈,弯弯的嘴角似乎在告诉我,我的赞赏对杰森来说是多么重要。疙瘩!我也是诗人。
再翻一页:
那是无可救药的爱情
像溺毙在深水里的婴儿尸体
白色青色交杂在皮肤上
瞳孔里没有希望的光,
只有末世的愁
谁来解开心的锁链
让我奔向你。
我惊异的瞪圆了眼睛:“杰森,这首诗你是写给……写给哪个女孩子的吧?”
杰森仍旧微笑:“写给你的。”
我斜眼看他:“乱讲,这明明是你以前写的,怎么会是写给我的。”
杰森指着那页的边角:“刚刚才写的。我习惯写一页隔一页,这首是新的。”
我再低头看那日期,赫然标注着“鹿顶记第三十天。”鼎字还写错了。钢笔的墨迹未全干,真是今天写的。
摇摇头,紧皱眉头:“这首写的不好,不好。”
杰森忙道:“你不喜欢?我……我写的不好?”
我一本正经站起身来,背手在屋里走了一圈,教诲道:“用诗歌来表达内心感受这很好,不过我觉得朴实的语言更能打动人,你瞧,你这诗里什么尸体啊,末世啊,锁链啊,只会让人觉得悲观,用来形容美丽的爱情,不好,何况……送给我?你写首悲观爱情诗送给我干吗?”
杰森站在原地聆听我的教导,抿着嘴唇想了半晌道:“三三,你说的对,朴实的语言更能打动人,我写得真的不好。”
谦虚让自己进步,谦虚让别人内疚。
一听他自批,我立刻不好意思起来:“不不,你写的很好,是我欣赏能力不够,这个诗的含义是……”
“含义是我喜欢你。”
我眨巴眼:“哦,我喜欢你……你喜欢谁?”
“你。”
我没再说话,继续翻着他的诗,心却已经乱了。
我与杰森一般年纪,可为何我看他总像在看自家老弟?那冒失的劲头,直白的语气和我亲弟谢有元一模一样,打小我就被小我四岁的有元欺负,长大了他仍是家中之王交椅的霸占者,正牌老娘常说长姐如母,于是我又当爹又当娘又当姐,没有一把屎一把尿,至少也是照顾着一日三餐,送上学接放学。他受学校霸王的欺负,是我这个胆小鬼硬着头皮去装大姐教训人家,回家路上还被有元批评说我连话也说不清楚,我的自知之明都是他培养出来的,受他欺压十几年,刚脱离几天苦海,这又冒出个愣头青杰森。“喜欢你”这样的话已经是他第二次说了,如果是一个中国男人对我说这样的话,我相信自己一定会心跳加速,不知所措,可是打他嘴里出来,我只觉无奈,我的同学跟我说,老外,尤其是在中国的的老外,一个都不能信。极端吗?我是宁可信其有了。
伟大的毛泽东说过
年轻人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
身体还是的
可我的灵魂
早已沧桑。
本已乱了的心被“沧桑”二字雷得更乱。实在憋不住笑,我合上簿子,低头捂住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杰森正满怀期待的看着我。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沧桑的?”
杰森的脸倏地红了,两片红晕散在那雪白皮肤上尤其明显,掩饰的耸肩:“很久以前写的,那个时候……那个……忘记了。”
我理解的点头,很久以前我又何尝不是自诩为文学青年,没日没夜的惆怅满腹,自封为不怕寂寞的勇士,热血沸腾的创作所谓诗歌,几年后再拿出来重瞅,雷的我皮肉血骨里外一团焦,学黛玉葬花那般忧郁着唱了一出三毛焚诗。
合上黑皮簿,我道:“暂放我这里吧,让我好好看看,看完了再还你。”
杰森摇头:“送给你了,不要再还我。”
他满眼的坚定之色,再推辞只会使他难过,我只好收下了这份记载了杰森多年心情,记录了杰森从一年级向初中生中文字水准靠近的贵重礼物。
看着我将簿子放在枕头下,杰森很开心,笑着说:“三三,我想过了,在这里一样可以约会,吃完饭,我们去散步好吗?”
我扭头望他:“散步就是散步,和约会是两码事。”
杰森道:“是约会。你给我这个机会吗?”
我抓起放在床头的玉兰簪子,眼睛不再看他:“不给,你先出去吧,我想换衣服。”
他的表情如何我不知晓,可脚步声听进耳内却很沉重。
晚饭前,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扯了被头的一根丝线,好不容易将头发绑了起来,发梢只有短短一截,窝来窝去窝不成髻,那玉兰簪还是没法插住,只好退而求其次,将簪子往脑后一别,小辫梢支棱着,耳边大片碎发,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的形象很像穿着睡衣出门买菜的家庭妇女,但我仍勇敢的下楼了。
杰森抱着小白玩抛接游戏。小沐从我出现在楼梯拐角处就一直注视着我,脸上不变的一缕亲切微笑。我走近桌旁,摸了摸脑后的小揪揪道:“沐公子,你看我……我头发实在太短了。”
小沐伸手示意我坐下,轻声道:“会长长的,莫急。”
杰森将眼光放在我身上短短一瞬,立刻移开来,继续抛接小白,小白被他逗的哽哽直叫,吴狮子、小沐和我都坐定要吃饭了,他还在与狗玩的不亦乐乎。我拍拍他的背:“杰森,去洗个手吃饭吧。”
杰森转头向我的时候,笑容绽着,碧海又弯成了蓝月,那蓝月蒙了乌云么?我看不出,所以认定他此时的心情绝不会太差,果然是闹着玩?还是对表白被赶已经习以为常?
一顿饭吃的很舒畅,虽然我顶着糟女发型,小沐送的簪子在我脑后别扭着,但他偶尔与我交错的目光里,一直传递着淡然轻松。本就不是个太注意个人形象的人,别人若能轻松,我更觉轻松。
饭桌上并没有人交谈,食不言是中国的传统礼仪,而外国人总是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聊些有的没的,如果边吃饭边说笑话那就真的可以喷饭了,杰森吃饭从不说话,我喜欢他的这个习惯。
饭菜很香,我吃的很饱。杰森摸摸肚子,拿出手绢擦嘴,对我抿嘴一笑,貌似也饱了,小沐早已开始喝茶,状似无意道:“谢姑娘可吃好?”我点头:“吃好了,还吃的很饱。”小沐轻笑一声又道:“若是吃饱了,散散步如何?”
散步?两……两个人吗?脸上的热度传染到了耳朵,不知为何,我没有回答小沐的话,眼睛竟不由自主的瞄向了杰森。他抓着手绢擦嘴巴擦的很用心也很机械,鼻子上的小雀斑停止了原地舞蹈,笑容消失了。
我的心,莫名揪了一把。
疤面的阴谋
散步,沿着客栈门前的大路往西,三个人一只狗一起散步。杰森本不愿来,是我硬扯了他出来。
天还未全黑,空气闷热潮湿,蜻蜓身边低飞而过,可能要下雨了,这步散的并不痛快,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天气。
偷望小沐;依然在淡淡微笑,湿热的天气似乎对他没有影响,紫色薄衫无风亦飘逸,反观我与杰森,一脑门子的汗,中午洗了澡,这会儿几步路一走,衣服又粘在了身上。鬼热的天气,实在不是个散步的好时候。
天气沉闷,我们之间的气氛也很沉闷,小沐没有要先开口的迹象,爱说话的杰森也不说话,只好由我这个不会说话的来打开尴尬的局面。
“唔……杰森,从来没问过你,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建筑。”
“哦?”我奇道:“那你一定很会画画。”
杰森放松了紧绷的面部肌肉:“不是很会,不过学过,画房子画结构应该还不错。”
“人呢?会不会画人像?”
杰森碧蓝眼中温柔又起:“会的,等我们到了云南我给你画。”
小沐接道:“杰森兄指的建筑是……盖房子?”
杰森道:“是的,就是盖房子,不过我没有做设计,我现在在做钢材的脆性研究。”
见小沐面现茫然,我叹气,脆性硬性的我都听不懂,说了白说,我捞起脚边的小白抱在怀中;打岔道:“啊,天好热啊,小白不停吐舌头呢;不如回去吧,还是冲个凉睡觉比较舒服。”
杰森接过小白点头同意,小沐不置可否,我已经带头往回撤,满身是汗气氛尴尬的三人散步,谁也没机会和谁说出什么什么来,约会只在YY中,暂告一小别吧。
回到客栈房中没一会儿,小沐便来敲我的门,对上他的眼睛,我就知道他定是有话要同我说,可能想借散步之机说的,我却脑子一浑将杰森也拽了去。
“进来吧,沐公子。”
小沐踱入房中,久久没有开口。与他单独共处一室,我紧张到手脚都没处放了,僵硬半晌才想起要请他坐下。
“沐公子……有事?”
小沐道:“明日我们便要上路,到云南还需走半月路程,只是想知道,谢姑娘可会觉得辛苦?”
原来是关心我来着,我摇摇头:“没……没事的,不辛苦。”
小沐又道:“才到西安府就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谢姑娘你……你……我只觉对你保护不周,你可会怪我?”
我听他说话竟有些口吃,低头笑了起来:“沐公子不需在意,那事已经过去,我和杰森也无处可去,你供我们吃住,带我们到云南去游玩,我们感激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
小沐俊颜一展,站起身来:“那就好,谢姑娘请早些歇息,在下不打搅了。”
送走了小沐,心里砰砰乱跳,他对我果然很关心,已经自觉将我的安全当成责任了,这还真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点了一支蜡烛,欲蹭到床边,门竟又响了起来,我诧异,今天我的房间这么招人喜欢?开门一瞧,门口站了一个个子瘦高的男人,一身短打灰衣,低垂着脑袋,头上包了一块布,看不清脸面,手端一盘,盘中放一茶壶一茶杯。我奇怪,这是做什么?
“何事?”
那人声音粗哑:“公子道今日天热,命我为姑娘送壶凉茶水来。”
小沐让送来的?好细心啊好细心。我脸上马上挂了微笑:“替我谢谢沐公子,给我吧。”
伸手去接茶壶,刚碰到盘子,手腕突然被一把扣住,我一惊未完,叫声未出,那人已极快的速度出手对我颈部一点,腋下一戳,麻痛之感顿起,身子是一动不能再动!
他闪进门内,转身将门栓住,在门边俯耳听了一阵,这才回头望我,扯下头上的布,脸上已浮起得意的笑容。
我惊恐的看着那满头黑发流泻而下,这是干什么?难不成是入室抢劫?
此人,竟没有剃发,不会是个女的吧?
再看他的脸面,只觉得非常陌生,惨白的皮肤,消瘦的双颊,尖细的下巴,一双狭长的眼睛,眼梢挑起,眼波瞟向我时竟带了几分媚意,若只看那眼睛,十足女像。我敢肯定自己没有见过他,因为他……他的左脸上居然有一块凹凸不平的疤痕,似被火烧抑或被刀剜过般坑坑洼洼,纠结的皮肤,几乎覆盖了半个脸,这可怖的模样,若我见过一次,定再也不会忘记。我已做不出恐惧的表情,但眼睛里盛满了心惊。
那人将手中盘子放下,走回我身后,突然双手一圈,将我往后拖去。我骇极却口不能喊,一口气哽在喉咙中,连呜咽声也不能发出,身体僵直如一根木杆,任他将我半拖着扔到了床上。
天色已黑下来,屋内烛火忽明忽暗,我仰躺在床上,他将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俯视着我, 膝盖抵着我的膝盖,没有束的黑发凌乱披下,一边嘴角斜起,噙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