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板铜琶-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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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那位排教的掌教吕剑,一见东方逸已离座,不由试探着注目含笑问道:“请问柏少侠与东方副总局主,是怎样称呼?”
这话,等于直接查问柏长青的来历身份,尽管问话的神色与方式,都非常友善客气,但在习惯上说来,是并不太礼貌的。
但柏长青却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些,只是淡淡一笑道:“东方副总局主称小可为老弟,小可称他为东方老人家。”
吕剑一怔道:“难道柏少侠并未在四海镖局任职?”
柏长青道:“是的,东方老人家虽有意栽培,但小可以兹事体大,需要慎加考虑,尚未应命。”
无为真人精目深注地接问道:“柏少侠令师是那位武林高人?”
柏长青正容道:“先师‘天虚我生’,二十岁起,便很少在江湖走动,所以掌门人恐怕没听说过这一个名号。”
无为真人点点头道:“是的,贫道没听说过,不过天下之大,多的是淡泊名利,不求闻达的异人,令师能调教出柏少侠这等出色弟子来,当是一位绝代高人了!”
柏长青谦虚地笑道:“先师委实算得上一位绝代高人,但小可却是惭愧得很,所学尚不及先师十之二三。”
无为真人笑道:“柏少侠忒谦啦!”
微顿话锋,神色一整道:“据贫道亲察所得,柏少侠神仪内蕴,肤泛宝光,必然曾获旷代奇遇,目前并至少已具一甲子以上的修为。”
柏长青心中暗道一声道:“牛鼻子好敏锐的眼光……”
但他口中却淡笑道:“这回,恐怕掌门人看走眼啦!”
排教掌教吕剑适时岔开话题道:“柏少侠,方才东方副总局主是否有意请柏少侠援手,挫挫那位‘青面狼’的骄气?”
柏长青微微一楞道:“吕掌教好精湛的功力!连方才那么低微的对话,都听清楚了。”
吕剑微笑道:“柏少侠,那无关武功,柏少侠该听说过,排教中,除了武功之外,还有一点不登大雅的小玩意。”
吕剑口中这“不登大雅之堂的小玩意”。自然指的是该教的法术这类。
这些,柏长青从小就由他那位“贾伯伯”口中听说过。
据说:湖南的排教,当创立之初,乃是以法术为主,武功为辅,嗣后,历代迭有变更,那就是武功逐渐增加,而法术却逐年失传,到目前这一代,该教的武功,已可与当今八大门派一较雄长,但对那历代相传的法术,却除了真正驾驶木排所必须的一些小法术之外,几乎已全部失传了。
当下,柏长青淡笑道,“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
吕剑面上神色一整,接道;“柏少侠,待会如有出手机会时,请不必顾虑他过去与排教渊源,尽管放手……”
说到这里,刚好东方逸与林大年二人已率着一高—一矮两个华服人走进厅来。
吕剑咽下未说完的话,柏长青却向着吕剑会心的一笑之后,举目向那两个华服人打量过去。
只见为首一人,年约六旬,斑发,长髯,身材高大,面色青惨,外表上却是道貌岸然,—付旁若无人的姿态。
有这青惨面孔为表记,当然,此人就是业已名满南七省的“青面狼”季东平了。
至于那矮的一个,其实此人并不算矮,不过与那高大的“青面狼”季东平走在——起,就显得矮小了一点。
他,年约三旬,有着一张五官端正,细皮白肉的面孔,从外表看来,也并不可憎。
当这一行四人走近首席时,东方逸跨前一步,向着吕剑下首的两个空位摆手肃客,说道:“季老哥请!”
季东平目光朝无为真人和吕剑二人脸上一扫,仰脸漫应道:“那两个坐在首席的是甚么人?”
东方逸道:“那是衡山派掌门人无为真人,和排教的吕掌教。”
问话的是明知故问,答话的,却也煞有介事似地故意扬声作答。
季东平仰脸如故,冷哼一声道:“东方兄要我坐在那儿?”
东方逸道:“自然是这空位上啊!”
季东平下巴一收,双目中寒芒电射地凝注东方逸,冷冷地道:“东方兄要我坐在两个后生小辈的下首?”
那无为真人与吕掌教,毕竟不愧一派宗师,对季东平这种极度轻蔑的话竟置若罔闻地谈笑自若,并频频互相碰杯。
倒是其他席位上的客人,一见眼前这场面,心知热闹而精彩的节目即将上演,不由不约而同地一齐将视线投射过来。
东方逸正容答道:“季老哥,他们二位是一派宗师,这场合,可并非以年龄辈份……”
季东平冷然截道:“东方兄,你对我季东平的为人,总该有个耳闻!”
东方逸笑道:“是是,季老哥大名,早巳如雷贯耳。”
季东乎道:“既然知道我的脾气,那你还拿这些甚么捞什子的一派宗师,来说个屁!”
东方逸苦笑着扭头—声沉喝:“林分局主。”
林大年应声躬身道:“属下敬候吩咐。”
东方逸沉声接道:“吩咐卜去,立即再排一个首席客席。”
林大年恭声笑道:“属下遵令……”
季东平摆手接口道:“慢着!”
东方逸讶问道:“季老哥还有何见教?”
季东平注目问道:“东方兄这增设的首席客席,是为谁而设?”
东方逸一本正经地道:“当然是为你季老哥这位特别贵宾而增设啊?”
季东平冷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是为他们两个增设的呢?”
东方逸蹙眉苦笑道:“季老哥,可得多多谅解本局的处境。”
季东平双眉一挑道:“我季东平老粗一个,不懂得甚么江湖礼数,也不知道谅解别人的苦衷,我只知道我自己想怎么做,谁也不能阻止我!”
东方逸注目问道:“那么,季老哥想要怎么做法呢?”
季东平仰脸漫应道:“叫那两个甚么一派宗师让位。”
东方逸苦笑道:“季老哥,你这是存心教我为难了。”
季东平冷冷一哼道:“算是存心教你为难吧!”
东方逸依然苦笑道:“季老哥,你该知道,路要让一步,味要减三分。”
季东平漫应道:“东方兄懂得不少,那你又何妨多让一步。”
东方逸还是苦笑道:“季老哥该明白,我已经让得太多了。”
季东平道:“可是,事实上我并不承情。”
东方逸道:“季老哥,今天是本局开幕吉期,务请看小弟薄面,将就一下,改天由小弟专程负荆请罪如何?”
季东平笑道:“东方兄本来无罪,又何须负荆,你只要叫他们两个让位,不就得了么?”
东方逸再度苦笑道:“季老哥,除了要他们两位之外,别无商量的余地了?”
季东平道:“不错!季某人说的话,一向不容许还价。”
东方逸脸色一沉道:“季老哥是蓄意找本局的碴儿?”
季东平道:“是又怎样?”
东方逸冷笑一声道:“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气,季老哥,我提醒你一声,东方逸的耐性并不怎么太好呵!”
季东平也冷笑一声道:“原来你也有三分土气,我还以为你连泥人也不如哩!”
东方逸霜眉一挑道:“那么,你划下道来吧!”
这时,那客席首座上的无为真人与吕掌教二人已相偕站起,由无为真人发话道:“东方兄不必为区区席位引起干戈,贫道与吕掌教自动让位……”
东方逸摇手截口道:“两位掌门人请坐,东方逸可以溅血横尸,但绝不能让四海镖局的人失礼!”
无为真人与吕掌教互望一眼,摇摇头,只好重行入座。
季东平却冷然一晒道:“这话才算有点男子汉的气概。”
东方逸挑眉沉声道:“季老哥,东方逸再说—句,请划下道来!”
季东平淡淡一笑道:“对付名不见经传的人,我根本不屑出手,还有甚么道可划的。”
扭头向他身边的壮年人一声沉喝:“乖徒儿,先去领教这位东方副总局主的不传绝艺!”
原来这位华服壮年人,还是他的徒弟。
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那华服壮年人一声恭诺,二话不说,欺身扬掌,左掌“孔雀开屏”,右手“呼”地一拳,迳行擂向东方逸的前胸。
—招两式,而是分属于两个名门大派的武功,“孔雀开屏”,是青城派的“百禽学法”中的精妙绝招,而那一拳却赫然是少林派的百步神拳。
别瞧这华服壮年人年纪才不过三旬左右,但这两招分别属于两个派别的武功,在他手上使将起来,不但尽获该一招—式的神髓,而且势沉劲猛,俨然名家风范,论身手,足可列入一流高手之中。
首座上的无为真人与吕掌教,也为之悚然动容。
可是他所遇上的对手,实在太高明了,但闻东方逸冷笑一声:“米粒之珠,也放毫光!”
身形纹风未动,右掌疾如电光石火地一闪而回。
虽然仅仅是那么飞快地一闪,但那华服壮年人却如中了邪似的,依然是一幅扬掌进击的姿态,却已无法动弹了。
东方逸轻描淡写地露的这一手,不但全厅普通江湖豪客,没人看出他是何种手法,连那一派宗师的无为真人与吕掌教,以及气焰万丈的季东平,也好像没瞧出甚么名堂来,而一齐蹙眉注目,默然不语。
只有柏长青,见状之下,不由心中一动,而星目中异彩微闪,但他这种异样的神色,也仅仅是那么飞快地一闪,纵然有人注意他,恐怕也瞧不出来。
大厅中,寂静了刹那之后,季东平才冷笑一声道:“好身手!值得老夫出手一搏!”
话声中,全身骨节一阵爆响,右掌已徐徐提起。
东方逸一声沉喝:“慢着!”
季东平嗔目怒叱道:“怎么?你老儿怯场了?”
东方逸微微一哂道:“由徒知师,你老儿的玩艺必然也高明不到那里去,所以老夫不屑出手。”
季东平直气得须发猬立,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但东方逸却向着柏长青嘴唇一阵翕张,只见柏长青脸含微笑,连连点首。
季东平不愧是老江湖,一度被气得失态之后,立即猛吸一口清气,强行抑平心中的愤怒,显得平静如常地冷然一哂道:“东方老儿,你这藉口固然是漂亮得很,但此时此地,恐怕由不得你……”
东方逸淡笑着截口道;“你老儿要打架,自然有人奉陪,也必然会令你口服心服。”
不等对方答话,目光移注柏长青道:“柏老弟,有兴趣活动一下筋骨么?”
柏长青含笑起立道:“固所愿也,只是不知这位季老人家,肯不肯赐教?”
东方逸笑道:“这个么,老弟尽管放心,老朽也不妨借用季老儿自己说过的话,恐怕由不得他!”
季东平目光向柏长青一扫,然后移注东方逸,冷冷一笑道:“东方老儿,你自己既然怯场,尽管叫那两个让位就是,今天因为是正月初一,我季某人特别破例,不为已甚,可是如果你教这么个胎毛未褪,乳臭未干的娃儿,代你出场,嘿嘿嘿……你东方老儿能忍得下心么!”
东方逸冷冷一哂道:“季老兄,话别说得太满,你该懂得‘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句话的道理……”
季东平截口冷哼一声:“屁的英雄出少年,好!你既然忍得下心,老夫成全他就是!”
扭头向柏长青喝道:“不知死活的小子,你过来!”
柏长青潇洒地向前迈出三步,与季东平相距八尺,就在酒席间的通道上对峙着。
这两人,一个如玉树临风,一个像半截铁塔,形成强烈的对比,不明就里的旁观群豪,都不由暗中为柏长青捏一把冷汗。
东方逸抬手凌空解了那华服壮年人的穴道,道:“年轻人站到一旁去!”
然后,目注季东平道:“季老儿,咱们先睹点东道。”
季东平目光炯炯地在柏长青的脸上扫视着,口中却漫应道:“你说吧!”
东方逸道:“如果我这位柏老弟败了,我这四海镖局的副总局主让你来干。”
季东平笑了笑道:“你这副总局主之位,老夫一点也不稀罕,只要你叫那两个让出首座就行了。”
东方逸笑道:“如果你老儿败了呢?”
季东平仰首狂笑道:“我败了?哈哈哈……东方逸,你听清楚,如果我季东平败在这小子手下,我愿终身为奴,以主人之礼伺候他!”
柏长青方自剑眉一扬,东方逸已抢先说道:“这东道,你不是太吃亏了么?”
季东平道:“谈不上吃亏不吃亏,本来,老夫争的就是那一个首座。”
东方逸飞快地接道:“那么,丈夫一言,快马一鞭,好!两位开始吧!”
季东平道:“不慌,老夫先要知道这小子的身份?”
东方逸笑道:“这位老弟,姓柏,名长青,就是‘松柏长青’中的柏长青三字……”
季东平不耐烦地截口道:“老夫须要知道的,是他的来历?”
东方逸道:“这个么,柏老弟已被内定为本局总督察一职,不过,柏老弟尚未肯屈就,正由我东方逸情商中。”
季东平注目问道:“他的师承呢?”
这青面狼,敢情是被柏长青的安详神态,和东方逸那满有必胜把握的神情,弄得有点动摇,而不得不采取比较慎重的态度,竟详细追问起对方的来历来。
东方逸淡淡—笑道:“柏老弟师尊,自号‘天虚我生’……”
季东平冷笑接道:“甚么天虚我生,地虚我生,小子,老夫先让你三招!”
此人真是妙得很!一听“天虚我生”这名号竟是名不见经传,又再度骄狂起来。
柏长青朗朗笑道:“长者命,不敢辞,小可只好有僭了!”
话声中,已轻描淡写地攻出三招。
这三招,虽然都是最最平凡的招式,但却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妙用,如非柏长青仅仅是虚应故事而未将招式用老,则这位“青面狼”,在已夸下海口的原则下,势非当场出丑不可。
季东平双目中异彩连闪道:“果然有点门道,老夫算是不虚此行了!”
扭头向东方逸道:“东方老儿,快叫人挪开席位,腾出场地来。”
柏长青飞快地接道:“不必了!”
季东于讶问道:“难道你打算换到大厅外去?”
柏长青笑道:“非也!季老人家—代奇人,当知道‘纳须弥于芥子’的道理,是么?”
季东平微微一楞道;“我懂得。”
柏长青道:“基于上述原理,凡真正高手过招,虽方寸之地,也能回旋自如,既不受环境所拘束,也不致影响环境,对不对?”
季东乎冷然—哂道:“你知得不少,进招吧!”
柏长青道:“方才,小可已经有僭,现在理当由季老人家先发招。”
季东平哈哈大笑道:“你小子比老夫狂得更厉害,看来今天老夫足遇上对手了。”
神色—整,沉喝一声:“小子接招!”
柏长青但觉眼前一花,对方的拳掌已挟着“嘶嘶”锐啸,交剪而至。
招式的奇诡莫测,劲力之强,当真令人叹为观止,并且迫得通道两旁席位上的宾客,纷纷自动地退了开去。
柏长青朗笑一声:“季老绝艺,果然不同凡响!”
话声中,身形微侧,竟滑如泥鳅似的,由对方的指掌空隙中滑过,而且,于电光石火的瞬间,与季东平的身躯擦肩而过,到了对方的背后。
此情此景,如果柏长青乘机反击,纵然有十个季东平也会躺下来了。
季东平不是笨伯,他自然明白这道理,当下,他心中凛骇至极,也于诧异莫名中,霍然回身,注目沉声问道:“方才你为什么不接招?”
柏长青微微一笑道:“投挑报李,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