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板铜琶-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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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玉琴目光一瞟柏长青道:“那么,问你这位柏师弟吧!”
陈素娟一楞道:“师弟?他应该是我的师兄啊!”
袁玉琴道:“你今年芳龄多大?”
“十七。”
“你猜我这位盟弟有多大?”
“总不会少于二十岁吧?”
袁玉琴“格格”一声娇笑道:“小妹,别看他外表像个大男人,其实,他的实际年龄还不足十五岁半。”
陈素娟妙目大张地讶问道:“真的?”
“袁姊姊还会骗你么!”
“那么,”陈素娟目光移注柏长青,抿唇微笑道:“只好委屈你做师弟啦!”
柏长青苦笑道;“谁教我出世太晚哩,见了姑娘们都得叫姊姊。”
袁玉琴笑道:“这才好呀!处处可以得到姊姊们的爱护和照顾,多少人在泥菩萨面前磕破了头,还想不到哩!”
陈素娟美目眨了眨道;“像他这种本事大得不得了的弟弟,还要姊姊去照顾他?”
袁玉琴道:“我指的是生活起居方面啊!”
陈素娟点首微笑道:“这倒实在的。”
话锋微顿,正容接道:“唉!师弟,该说正经事了吧?”
柏长青微微一笑道:“是的,该回答我第三个问题了。”
“第三个问题?”
“不错,就是有关那‘白雪公主’江前辈的问题。”
陈素娟“哦”地一声道:“这个我也不太明白,不过因为家师正在找江前辈两夫妇的下落,而方才那个矮鬼正好提到过江前辈的姓名,所以我想也许由他们口中,能打听出一个意外的消息来。”
柏长青蹙眉问道:“令师为何要找江前辈夫妇?”
陈素娟轻轻一叹道:“这个问题,我问过不知多少次,可是,她老人家一点也不肯透露。”
柏长青也轻叹一声道:“但愿能由刁英口中探听出一点眉目来,因为我也正在找他们……”
陈素娟讶然截口道:“你也正在找江前辈夫妇?”
“不错!我不但要找江前辈夫妇,连‘中原四异’,都是我要寻找的对象。”
“你这又是为了甚么?”
柏长青漫应道:“为甚么!请听我慢慢道来……”
于是,柏长青将从去年八月十五夜洱海中的惨案开始,一直到目前为止的一切经过,去芜存菁地重述了一遍。
陈素娟听完之后,不禁长长地“哦”了一声,接着,嫣然一笑道:“说来我这师姊真是惭愧得很,不过有了你这位不平凡的师弟,我也分沾了不少光荣。”
话锋微顿,又注目媚笑道:“师弟,你那位丹凤姊姊,一定很美吧?”
柏长青俏皮地答道:“很美,的确很美,不过比较起来,还不及我那位大师姊。”
陈素娟张目讶问道:“你还有一位更美的大师姊?”
柏长青一本正经地道:“是啊!她的名字叫陈素娟。”
陈素娟却白了他一眼道:“死相!”
袁玉琴也许心中另有感触,竟没来由地幽幽一叹道:“青弟,时间不早了,当心那季东平提早醒过来,还是快点问问那姓刁的吧!”
柏长青点点头道:“对对!”
接着又微微一愣道;“琴姊是不是在季东平的房间中做了手脚?”
袁玉琴道:“是的!这老狐狸鬼得很,我担心他对你负有秘密任务。”
柏长青道;“谢谢琴姊提示,我会当心的。”
说着,已凌空扬指,解了刁英的昏穴。
这位“关中三鬼”中的老大,定神坐起,游目四顾间,柏长青已沉声喝道:“刁英,放清楚一点好好答我所问,待会我给你一个痛快!”
刁英冷冷一哼道:“姓柏的,刁大爷横直都是一死,别想由我口中问出甚么来!”
柏长青淡淡一笑道:“刁英,为了替你那主子守密,而自己落得受尽苦刑,零零碎碎的死,值不值得?这又算是那门子的英雄?”
这几句话,显然收到了攻心的效果,只见刁英默默半晌,才惨然一笑道:“好,你问吧!不过我声明在先,对局中秘密,我所知有限得很。”
柏长青道:“那不要紧,你只要就你所知道的,据实答覆我就行了。”
微顿话锋,注目接问道:“你们这个组织叫甚么名称?”
刁英答道:“通天教,这是最近才决定的。”
“教主是谁?”
“通天教的正副教主,也就是四海镖局的正副局主。”
“教主姓甚名谁?”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
“谁才知道?”
“恐怕只有东方逸才知道。”
“你知道东方逸的来历么?”
“不知道。”
柏长青略一沉思道:“方才,你那矮鬼弟弟,曾经提到过‘白雪公主,江丽雪前辈’还记得么?”
“记得。”
“那么,你当然也知道江前辈夫妇的下落?”
刁英漠然地答道:“知道不多,而且是多年以前的事了。”
柏长青注目接问道:“那是多少时间以前的事?”
刁英微一沉吟道:“大概是十年以前吧!”
柏长青心头一震道:“十年以前?”
“错不了多少。”
“好,你说下去!”
刁英轻轻一叹道:“大概是十年以前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东方逸亲自率领着百多名高手,将‘中原四异’那刚落成不久的‘避秦别院’包围了起来……”
柏长青等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哦”,袁玉琴并接问道:“当时,你也是随行人员之一?”
刁英答道:“是的,当时我还不够份量进入‘避秦别院’中去,只与另外四人守护着等在外面的两部豪华马车。”
柏长青接问道:“那马车是干甚么的?”
刁英漠然地答道:“那是载运‘中原四异’用的,当时‘避秦别院’中经过约一个更次的砍杀之后,东方逸亲自押着‘中原四异’分别进入两部马车,我们兄弟三个,也就是在那刹那之间,有幸赡仰‘白雪公主’江丽君的绝代容光。”
柏长青蹙眉自语道:“奇怪,十年前的东方逸的武功决不如目前的精湛,为甚么合‘中原四异’之力,竟还会有此种结果呢?”
刁英苦笑道;“此中原委,那就非我所能答覆了。”
陈素娟注目问道:“以后呢?”
刁英答道:“以后,马车绝尘而去,不知何往,一直到今天,我没再听到过‘中原四异’的消息。”
柏长青目如冷电地深注着问道:“你这些话,完全真实?”
刁英苦笑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少侠认为,我还有欺骗你的必要么?”
柏长青微一沉吟道:“刁英,此刻我倒不忍心再杀你了,我想废除你的武功,给你一个……”
刁英长叹截口道:“谢谢柏少侠的美意!也请不必为难,我会知道如何自处的……”
话声中,右掌一抬,迅疾地击向他自己头顶的天灵盖。
柏长青出手如电,一把扣住对方的手腕,沉声喝道:“好死不如赖活,刁英,你既能自求解脱,足证你良知尚未全泯……”
刁英惨然一笑地接道:“少侠,此刻,我虽有今是昔非之感,但因觉悟太迟,已失去腆颜偷生的勇气。”
柏长青蹙眉沉思少顷,目光一掠袁玉琴和陈素娟二人道:“两位姊妹,我想索性保全他的一身功力,让他重返组织,带罪立功,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又担心他日久之后,故态复萌……”
袁玉琴目光湛湛地深注着刁英,良久良久,才像下了甚么重大决心似的一挫银牙,幽幽一叹道:“好,你把他交给我吧!”
柏长青一楞道:“交给你干吗?”
袁玉琴淡淡一笑道:“山人自有安排!”
目光移注陈素娟问道:“小妹,姊姊想委屈你陪伴我三天,可好?”
陈素娟点点头道:“可以。”
袁玉琴目注刁英问道:“刁英,你愿不愿意听我的安排?”
她这句话虽然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但目光与语声中,却充满着无限的磁性。
刁英苦笑道:“我已算是两世为人,此身也没法自主了。”
袁玉琴正容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刁英,你既已诚心改过自新,就该挺起胸膛,面对现实,别再那么垂头丧气的!”
刁英也正容答道:“谢谢姑娘的金玉良言!”
袁玉琴轻叹一声,转向柏长青道:“弟弟,放开他的手,目前咱们就这么决定,现在你先回客栈中去,十天之后,咱们洛阳再见……”
五天之后,柏长青偕同季东平二人进入洛阳城。
洛阳,是我国有名的六大古都之一,历为东周、东汉、北魏、西晋;魏、隋及后唐等八朝建都之处。
以时间论,从周公管洛邑到平王都镐京,历二十三王,计五一五年,光武中兴,定都洛阳,传十一代,历一九六年,其后,曹魏四六年,西晋五二年,元魏四一年,连同隋及后唐,共达九三四年,比起北京的六百年,南京的四O九年,开封的一九五年,杭州的一五三年等,可算是历史最久的第一号古都。
洛阳城既有悠久光荣的历史,其城市建设的井井有条,古迹之多,与市面之繁华,自是不在话下。
柏长青进入洛阳城,已是二更过后。
北国的初春,其寒冷程度,有时还甚于江南的严冬。
时间虽才二更刚过,但在冷冽的北风呼啸之下,繁华的街道上,已是行人寥落车马稀,一般人们都呆在家中围炉取暖去啦!
也因为为时略嫌过晚,柏长青不愿午夜去四海镖局赴任,于是与季东平二人投入一家颇为讲究的高宾客栈内,开了两间上房。
这一路行来,季东平每晚都是烂醉如泥,今宵到了这繁华的洛阳城中,自然更不例外。
主仆两人,开好房间,略事冲洗之后,季东平首先向柏长青打过招呼,独自出去买醉去了。
柏长青对这历史悠久的古都,心仪已久,季东平走后,他也想忙里偷闲,乘机出去遛鞑一番。
可是,正当他摒当着准备出门之际,却被邻室两个客人的对话给吸引住了。
只听一个略显沙哑的语声道:“不错!疯子到处都有,不算稀奇,可是最近出现在洛阳城的这个疯于,却引起了不少武林人物的暗中注意。”
另一个较为清朗的语声道:“难道那疯子也是武林中人?”
沙哑语声答道:“你想想看,如此严寒天气,他穿着一袭单衫,到处乱跑,一点瑟缩畏寒的神态也没有,这说明了一些甚么呢?”
清朗语声道:“这可能是喝了过量的酒,纵然他是一个内功精湛的武林高手,也没甚稀奇,难道武林中人就不能有疯子?”
沙哑语声道:“对!武林中人也有疯子,不算稀奇,但奇就奇在这疯子奇特言行……”
清朗语声截口笑道:“疯子的言行,自然是奇特,不奇特还能算疯子么?”
沙哑语声怒声道:“你还要不要听?”
“当然要听听!”
“要听就少打岔!”
“是!”
沙哑语声接道:“你知道那‘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的意思么?”
清朗语声苦笑道:“谁不知道我张三是老粗一个,你老兄干吗将这些捞什子来考我?”
沙哑语声道:“我不是考你,这两句对文人来说是两句古诗,但对少数明了内情的武林中人而言,这两句古诗中,却隐藏着一个哀感顽艳的故事。”
清朗语声道:“既然是只有少数武林中人才知道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沙哑语声道:“我就是这少数人中之一啊,其实虽然是少数人知道的事,但一经传播,知道的人可就多了,不过因当事人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一般人都惹不起,因为不敢公开谈论而已。”
清朗语声笑道:“好啦,还是说正文吧!”
沙哑语声接道:“木有本,水有源,说一件事情,也总得从头说起才对呀!”
“对对!”
“老张,江湖上六句歌谣中的‘东海女飞卫’冷寒梅,与中原四异中的‘白雪公主’江丽君,你不致于没听说过吧?”
“当然听说过。”清朗语声微微一顿道;“难道这两位奇人,与你所说的故事有甚关连?”
沙哑语声道:“当然有关连,不然,我平空提起他们干啥!”
“好,又算是我的错。”
“你注意到这两位奇人的名号中,分占一个‘梅’字和‘雪’字么?”
清朗语声道:“经你这一提醒,我倒是注意到了。”
沙哑语声似乎沉吟了一下道:“大概是十多年以前,这两位奇人,同时看中了‘中原四异’中的‘惜花公子’白晓岚……”
清朗语声截口笑道:“这位‘惜花公子’倒真是艳福不浅。”
沙哑语声轻叹一声道:“艳福固然使人羡煞,但随之而来的烦恼,却也令人为之扼腕。”
“以后呢?”
“以后么,事实证明,‘白雪公主’江丽君与‘惜花公子’白晓岚结成了神仙眷属,那‘东海女飞卫’冷寒梅,自然是落得一场空。”
隔室窃听的柏长青,此时似乎心中已若有所悟,也大致明白了冷寒梅为何在追寻江丽君夫妇,并在她自己的徒弟跟前,也那么讳莫如深的原因了。
不过,他仍然感到有些地方串连不起来,为了心中的疑团能获得解答,他几乎有一种立刻跑到隔壁去问个一清二楚的冲动。
这些,本来是他心念一转之间的事。
那清朗语声的人,也许是对冷寒梅的遭遇深表同情,竟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少顷之后,才接问道:“老王,这事情又怎会跟目前洛阳城中的疯子扯在一起呢?”
急于想知道下文的柏长青,几乎想骂那问话的人一声“混蛋”。
但他却忽略了一点,他自己固然已由那“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的古诗,以及刁英所陈述的往事中,明白了一个大概,可是那问话的人却是一个老粗,别说无法了解那两句古诗在这放事中的言外之意,就是那本来的含义也未必明白,何况人家又并不知道十年前“避秦别院”的惨案哩!
似此情形,又怎能怪人家不该有上述这一问。
那沙哑语声答道:“这是因为那疯子口中所念的那两句古诗之故。”
话锋略顿,才幽幽地接道:“当那一场三角恋爱进行中,江湖上的好事之徒,曾以那两句古诗相戏调侃,那意思,简单说来,就是梅不如雪的白,雪却没有梅的清香,也就是说,冷寒梅与江丽君二人各有所长,颇使那位白晓岚一时之间,难以取舍,现在你明白了么?”
那清朗语声道:“好像明白了一点,可是,你还是没有说明与这疯子的关连啊!”
沙哑语声接道:“自那一段三角恋爱结束之后,白晓岚,江丽君二人相偕归隐,冷寒梅却没听说嫁人,十几年来,也再没听到这三个人的消息。所以,目前这洛阳城中的疯子的言行,引起了知道这段内情的人纷纷忖测,认为这三个人之间,必然发生了非常的变故,而这言行奇特的疯子,极可能就是那三角恋爱中的男主角白晓岚。”
那清朗语声道:“哦,我现在总算大概明白了,只是,这种忖测会可靠么?”
那沙哑语声道:“可靠不可靠,那就得看以后的事实证明了,老兄,我的肚子可正在唱着空城计哩!”
那清朗语声笑道:“那好办得很,今宵小弟做东,走!”
隔壁那两个走出之后,柏长青也感到肚子饿了,但他为急于明了那两人口中的疯子的实情,竟忍着饿,将店小二叫进房中,首先塞过两锭银子,含笑说道:“小二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
店小二满脸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