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板铜琶-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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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满脸堆笑地哈腰说道:“相公有甚么事,尽管请问,不是小的吹牛,这洛阳城中,不论大小新闻,都瞒不过小的耳朵。”
柏长青摆了摆手道:“你且坐下来谈。”
店小二不安地笑道:“相公跟前,那有小的座位。”
柏长青笑道:“我不讲究这些,你尽管坐。”
店小二这才拉过—张椅子,在柏长青身边坐了下来。
柏长青微笑着问道:“小二哥,听说在这洛阳城中,最近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疯子,是不是有这回事?”
店小二口沫四溅地道:“是的,有这回事,那疯子真是奇怪极了。”
柏长青注目道:“怎样的一个奇怪法呢?”
店小二道;“他,这么冷的天气,只穿一件单衣,却一点也不怕冷,而且,手中持着一枝干枯了的梅花,口中老是念着甚么……哦!真对不起,那是两句诗,小的可念不出来。”
柏长青接道:“是不是‘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店小二的谄笑道;“对啦!一点不错,毕竟相公是读书人,记得这么清楚……啊,相公您已经听人家说过了?”
柏长青道;“听过一点点,因为不太清楚,所以特别向你请教。”
店小二笑道:“小的怎敢当相公请教……”
柏长青截口问道:“那疯子除了这两句诗之外,是否也说过别的话?”
店小二道:“有的,有时候他呆呆地看着他手中那干枯的梅花,反复地念着:‘梅啊!雪啊!你在那儿?”
柏长青轻轻一叹道:“你见过那疯子没有?”
“见过。”
“那疯子长的甚么模样?”
店小二沉思着道:“长长的身材,穿一件脏得不得了的白色长衫,不,实际上那长衫都变成灰色了。”
“那面容呢?”
“那面容可瘦得不成人形,头发乱得好像是一个鸡窝。”
柏长青接问道,“那疯子现在是否还在洛阳城?”
店小二道:“还在,今天中午,还由咱们这门口经过。”
柏长青沉思着问道:“他平常在哪些地方走动?”
店小二一楞道:“这可不一定,不过相公要想瞧他,明天小的替您注意打听一下,一有消息,小的立刻报告您。”
柏长青点点头道:“好的,那我先谢了。”
店小二谄笑道:“相公太客气啦!”
柏长青微笑地接问道:“小二哥,我想出去宵夜,这附近那一家馆子比较好?”
店小二笑道;“相公要宵夜,去会宾楼最好,这儿出门向左走,顺着左手拐两个弯就到。”
柏长青微一迟疑道:“现在去,不嫌太晚么?”
店小二道:“不晚不晚,现在二更刚过,正是会宾楼最热闹的时候哩!”
柏长青站起身来道:“好,谢谢你,你去忙吧,我也该走了。”
店小二哈腰退出,柏长青也安详地踱出高宾客栈的大门。
可是,就当他走出店门,向左边一拐时,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迎面匆匆走来,在他身前三尺处陡地驻步,一面轻“咦”道:“是柏少侠么?”
柏长青一楞道:“不敢当,尊驾是?”
那中年商人道:“小的黄升……”
接着,居然以真气传音说道;“奉朱总瓢把子之命,有紧急要事奉告。”
柏长青心知对方之所以用真气传音说话,必然有其必要,当下尽管心中因那“紧急要事”四字而感到不安,但口中却立即朗笑接道:“哦!原来是黄兄,多年不见,你好?”
黄升会心地语声微扬道:“托福,托福!还好。”
柏长青跨前两步,抱住对方的手臂,又道:“黄兄,多年不见,今宵该好好叙叙,走!咱们去喝几杯……”
说着,已相偕走向不远处的一家小馆子。
那是一家清真牛肉馆,两人找了一付比较清静的座头,点过酒菜之后,柏长青才以一种低得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清的语声说道:“黄兄,现在可以说了吧?”
黄升歉然一笑道:“少侠,很抱歉,目前的洛阳城中,波诡云谲,龙蛇杂处,小的虽明知柏少侠的身份,为防万一有人冒充计,却不得不特别慎重一点。”
柏长青举杯喝了一口酒,微笑地道:“黄兄真是精明得很!”
“少侠夸奖,小的不敢当。”
“黄兄之意,是要查验贵上的虎头令?”
黄升点首答道:“是的,请少侠包涵!”
柏长青探怀取出朱诚所送给他的虎头令,在对方眼前一亮道:“黄兄请查看。”
黄升目光一瞥,立即正容接道;“小的已看清了!”
柏长青注目道:“那么……”
黄升机警地目光向四周一扫,道:“少侠,总舵主说:‘东海女飞卫’冷女侠已到洛阳,今夜三更,可能会遇险,总舵主获知少侠已暂寓高宾客栈中,所以特地命小的前来,请少侠最好立即前往支援。”
柏长青心中虽感震惊,但表面上却镇定地问道:“地点在何处?”
黄升答道:“东关外的宓妃寺。”
“怎样走法?”
“曲此一直往东,约七里即可看到。”
柏长青注目问道:“大概内情,黄兄知道么?”
黄升苦笑道:“详情小的不清楚,好像是为了一个疯子……”
柏长青点头截口道:“好,我知道了,咱们快点吃喝。”
两人狼吞虎咽间,柏长青乘间低声吩咐道:“黄兄,待会你同我一起回去,暂时委屈你睡在我房间中。”
黄升讶问道:“少侠是恐有人暗中窥伺您的行踪?”
柏长青道:“不错,不过我谅他们还不敢对我采取甚么行动,所以你尽管放心高卧。”
“是的.”
“不过,隔壁的季东平,你可得小心应付,以免露出马脚来。”
“就是您那位有‘青面狼’之称的仆人?”
“是的。”
黄升笑了笑道:“少侠请放宽心,待会,小的自有办法教他一觉睡到大天亮。”
柏长青一怔道,“那是一只老狐狸,普通手法,可瞒不过他……”
黄升截口笑道:“少侠,小的这玩艺,事后决无任何异状发生,饶他老狐狸再奸滑,也不会感觉的……”
当这两位在清真馆中密谈的同时,洛阳城东关外的宓妃寺,却是剑拔弩张地弥漫着一片杀机。
其实宓妃本姓甄,原为三国时袁绍的儿媳。曹操率兵并吞袁绍之后,这美绝天人的甄宓,也就成了曹操的战利品而与那才高八斗的曹子建——陈留王曹植演出一摹流传千古的恋史。
也许是天妒红颜,才子佳人,竟不能终成眷属。
曹丕篡位之后,竟向乃弟横刀夺爱,强行将甄宓纳为皇后,于是曹植悒郁寡欢中,乃著“洛神赋”以抒情愫,成为中国文学史上最著名的恋爱文学……
今宵,这本足以引人触发思古幽情的宓妃寺中,却被一批舞刀弄剑的江湖豪客,将那想像中的幽美气氛冲淡得无影无踪。
祠中那占地仅约十丈方圆的前院中,静静地俏立着一位国色天香,身着红色衫裙,手捧琵琶的丽人。她,赫然就是去年中秋晚上,在云南洱海中出现,与柏长青——当时的小明有过一面之缘的红衣美妇,当然,也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东海女飞卫”冷寒梅女侠了。
红衣丽人的周围,分立着七个高矮不一的黑衣蒙面人。
这七个蒙面人,显然是对红衣丽人采取包围之势,一个个或刀或剑,目射寒芒,虎视眈眈地静立着。
另外,五丈外的滴水檐前,则站着一个乱发逢飞,满脸满身都是污垢的长衫人。
此人,显然就是传说中,最近在洛阳城中到处乱跑的那个疯子。
在全场寂静无声中,只见他目注面寒似水的红衣丽人,龇牙一笑,又摇头晃脑地清吟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举起手中那枝干枯的梅花,在鼻端嗅了嗅笑道:“啊!好香!”
目光再踱凝注红衣丽人,含笑接道:“寒梅姑娘,我爱白雪,更爱梅花,往者已矣,而今而后,我将好好地把你在眼皮上供养,在心坎里温存,以弥补以往对你的歉疚。”
这情形,那像一个疯子所说的话啊!
冷寒梅冷笑道:“现在,且由你得意,待会姑奶奶不先拔下你的舌头,将你锉骨扬灰才怪!”
那假疯子龇牙一笑道:“娘子娘子,你竟忍心如此对待你这位朝思暮想的往日恋人。”
冷寒梅一声清叱道:“匹夫!我早就瞧出你不但是一个假疯子,也是冒牌的白晓岚了。”
假疯子微微一楞道:“冷姑娘既然早已看破,那为何还要自投罗网?”
冷寒梅冷笑道:“你的故希圈套,想诱使我上当,我也想考验一下我这十年苦学的成果,顺便也将‘中原四异’神秘失踪的原因追查出来。”
假疯子也冷笑一声道:“就凭你冷姑娘一个人!”
冷寒梅樱唇一披道:“对付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姑奶奶一人自信绰绰有余!”
假疯子忽然龇牙一笑道;“冷姑娘请别生气,不才是说着玩的。”
话锋微顿,又一整神色道:“像姑娘这种武功卓绝,天仙化人的美人儿,任何人见了,都是爱护之犹恐不及,不才又怎敢焚琴煮鹤,大煞风景地唐突佳人。”
冷寒梅冷哼一声道:“你们费尽心机,将姑奶奶骗到这儿来,为的就是要说这些么?”
假疯子满脸堆笑地道:“也可以这么说,姑娘,不才对你的绝代风华,心仪已久,只恨以往无缘识荆,内心常感戚戚,今宵幸睹芝颜,曷胜欣慰。”
冷寒梅冷冷一笑道:“还有么?”
假疯子忙道:“还有还有,不才已请准教主,备姑娘以本教特级护法之职,并与不才成就良缘,所以才不惜茹苦含辛,故装疯子,以将姑娘请到这儿来……”
冷寒梅淡笑道:“那真委屈你啦!”
假疯子笑道:“为了赢取美人芳心,委屈一百倍的事,不才也甘之如饴。”
接着,抱拳一躬到地道:“姑娘,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务请可怜不才一片至诚。”
冷寒梅淡笑如故道:“阁下,你也不照照镜子。”
假疯子连忙接道:“姑娘,你可不能以目前的样子衡量人,不才如果恢复本来面目,自信决不稍逊于那‘惜花公子’白晓岚,至于武功与文才方面,更是只强不差,要不姑娘可以当场考验。”
“阁下尊姓大名?”
“不才司马宏,现在本教特级护法。”
“贵教是何名称?”
“通天教。”
“教主是谁?”
“这个……姑娘加入本教之后,自然会知道。”
冷寒梅微一沉思道:“‘中原四异’之神秘失踪,是否跟你们这通天教有关?”
司马宏(假疯子)答道:“这问题,不才恕不答复。”
“你这是不承认,也不否认?”
“随姑娘怎么说吧!”
冷寒梅淡淡一笑道:“这问题,我答应了……”
司马宏喜出望外地连忙接问道:“真的?”
冷寒梅道:“当然是真的,不过,我有条件。”
司马宏满脸堆笑地道:“姑娘,只要不才夙愿得偿,纵然是赴汤蹈火的条件,不才也决不皱一下眉头!”
冷寒梅道:“没那么重,只要你帮我找出白晓岚江丽君夫妇来就行了。”
司马宏一愕道:“这个……”
冷寒梅冷笑一声道:“这个如果不行,就砍下你自己的狗头也可以。”
司马宏如梦乍醒地厉叱一声:“贱婢,原来你是在消遣我!”
冷寒梅笑道:“消遣你的手法还没使出来哩!”
司马宏道:“好,司马大爷的六阳魁首是现成的,有本事你就取去吧!”
冷寒梅冷笑道:“司马宏,你以为我取不了。”
话声中,已长身而起,凌空向司马宏扑去。
但她身形才起,那始终不言不动,包围着她的七个黑衣蒙面人,竟齐声暴喝,刀剑自挥,拳足交加地飞身拦截过来。
冷寒梅一声清叱:“挡我者死!”
琵琶挥处,惨嗥连传,对方七个人中已倒下三个,但她飞扑的身形也因之被阻。
冷寒梅一声怒喝,再踱长身而起。
紧接着,厉叱连连,人影飞闪,又补上三个黑衣蒙面人。
这回,他们学乖了,竟不再硬挡,而以变化莫测的“七星剑阵”将冷寒梅围困住。
论身手,这七个黑衣蒙面人,都算得上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今再以变化莫测的“七星剑阵”,其威力之强,饶是冷寒梅列名当今八大高人之中,一时之间,竟也没法突围。
这时,一旁的司马宏冷笑一声道:“冷寒梅,你这是敬酒不喝喝罚酒,看来咱的洞房花烛夜时,还得来个‘霸王硬上弓’才行哩!”
接着,又扬声喝道:“大家听好,尽管放手抢攻,只要不伤及她的面部和要害。本座决不责怪你们。”
敢情司马宏还是这一行的首脑哩!司马宏这几句话,固然消除了他手下人的一部份顾忌,但同时也使他们暗中叫苦不已。
因为被困剑阵中的冷寒梅,自然也从司马宏的话中获知对方志在生擒自己,自然她可以减少部分顾虑而加强反击。
所以,司马宏的话声方落,剑阵中的七个蒙面人,却反而顿感压力大增,顷刻之间,又倒下两个。
但这两个才倒下,另两个又立即补充上来,而且补充上来的人,其身手竟还一批比一批强。
所以,当冷寒梅连毙对方十人以上时,那“七星剑阵”的威力,却反而增加了一倍以上。
这情形,迫使冷寒梅不得不暂时采取守势,节省真力,以应付对方这形同“车轮战法”的剑阵,而伺机作集中力量的一击以便突围。战况暂呈胶着状态。
一旁的司马宏得意地道:“冷寒梅,饶你功力通玄,也没法跟我这‘人海战术’周旋。”
冷寒梅冷笑一声道:“匹夫,你等着瞧吧!”
她的话声未落,一声清啸,划空传来。
司马宏与冷寒梅二人方自同时脸色一变,那清啸声已转为一串朗吟,遥遥传来。
“我本是多愁多病身,怎当你倾国倾城貌……”
冷寒梅黛眉一蹙间,一道人影似经天长虹似地射落祠中,现出一个细眉朗目,面相清癯,身着竹布长衫的中年文士。
他,身形才落,已先向着冷寒梅笑道:“冷姑娘,我找得你好苦……”
冷寒梅怒声道:“你,给我滚开!”
中年文士笑道:“姑娘的火气,越来越大了,哟,这几个见不得人的东西,让区区来代劳打发他们吧……”
说话同时,已长身向阵剑上空扑去。司马宏一声怒叱:“狂徒躺下……”
叱声中,飞身横截,并遥遥击出一记劈空掌。
“蓬”地一声大响,劲气急旋中,双双被震得各自倒飞丈外。
中年文士一声朗笑;“看不出来你这假疯子,还真有点鬼门道。”
司马宏冷笑一声:“彼此彼此!”
话声中,“蓬蓬”连响,双方又硬拼了三掌,居然又是平分秋色,显然这两人的功力,是在伯仲之间。
冷寒梅扬声喝道:“邱尚文,你这是何苦!”
一句话之间,那被冷寒梅叫做邱尚文的中年文士,已与司马宏二人各展绝学,拳来足往地打得难解难分。
邱尚文(中年文士)边打边哈哈笑道:“冷姑娘,凭你这句话,足证你并非铁石心肠,我邱尚文这十几年的刻骨相思,也并没白费,今宵纵然埋骨此间,也算是心安理得的了。”
话虽然是朗笑着说出,但却是蕴含着一个单恋者多少无形的血泪,洋溢着无限的痴情。
冷寒梅黛眉一蹙,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