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板铜琶-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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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东平拈须笑道:“那人好高明的手法。”
柏长青道;“季老更高明,因为那人曾说过,他的手法,事后任何人都难以察觉,但季老竟察觉了。”
季东平正容道;“主人,老奴并未察觉甚么,不过是凭数十年的江湖经验,直觉地感到可疑而已。”
柏长青道:“仅凭这一点,季老可称高明之极。”
微顿话锋,又注目接道;“季老对小可的答话,好像一点也不感到惊奇?”
季东平微笑道:“在平常,老奴会感到惊奇,但此刻,却可以说是早在老奴意料之中了,主人,也许老奴也有使您惊奇的消息哩!”
柏长青漫应道:“是么!那么,现在可以先说您的烦闷,然后再说使我惊奇的事吧。”季东平沉思着道:“主人,武林人物,讲究的是轻生死,重然诺,是么?”
“不错!”
“老奴也就是为了这一点,才自愿终身侍奉主人。”
柏长青正容道:“季老重诺的精神,令人可敬,但小的一直没同意,如果季老是为了此……”
季东平连忙截口道:“不不……主人请莫误会老奴的意思。”
柏长青注目问道:“那么,季老心中的烦闷,究竟是为了甚么呢?”
季东平正容笑道:“主要的是咱们主仆之间,无形的距离太远,例如两次在老奴房间中做下手脚,使老奴深感自己成了主人的累赘。”
柏长青歉然道,“这一点,我非常抱歉!不过时间一久,双方进一步了解之后,这情形会逐渐消除的。”
微顿话锋,又注目接问道:“还有么?”
季东平接道:“还有,老奴能有您这样一位年青有为,武功超绝的主人,面子上自是非常光采,可是主人的来历讳莫如深,不明内情者,认为老奴跟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伙子当奴才,简直是自甘下贱,所以……”
柏长青神色一整地截口道:“季老,咱们这主仆的关系,本属荒唐,小可也根本没承认过,季老既然以此而内心不安,那么,咱们这荒乎其唐的主仆关系,请从此绝。”
季东平注目问道:“主人,你宁可断绝咱们的主仆关系,也不愿泄漏您的真实来历!”
柏长青笑问道:“季老究何所见而咬定小可另有来历?”
季东平神秘的一笑道:“凭老奴这数十年的江湖阅历。”
“还有么!”
“还有,有人已经对您动了疑。”
“季老指的是东方副总局主?”
“不,是通天教。”
柏长青笑道:“这就是季老方才所说的使我惊奇的消息?”
季东平反问道;“难道这消息还不够使主人惊奇?”
柏长青也神秘地一笑道;“很抱歉!我使你失望了,而且,我也不妨告诉你,所谓通天教与四海镖局,本来就是二位一体……”
季东平脸色一变道:“主人,慎防隔墙有耳。”
柏长青笑道;“不要紧,我已默察过,这周围十丈之内,并无窃听的人,何况,咱们的话声也很低。”
季东平将嗓音压得更低道:“主人果然是另有来历?此行也是有别目的?”
柏长青凛然地道:“不错!”
微顿话锋,又沉声接道:“现在,说你的意图吧!”
季东平不禁呆了一呆道,“怪不得……”
接着诚挚地一笑道:“主人,如果老奴存心出卖您,也就不会向您说这些了。”
柏长青道;“这个,我懂得。”
季东平正容接道:“主人,老奴虽然名声不好,即也不是不分是非好歹的人。”
柏长青目似冷电,声如刀切道,“那么,如果我是站在真理正义的一边,你是否愿意跟我共同冒险!”
季东平毅然点首道:“愿意!不过,老奴希望先能明了主人的真实身份。”
“可以。”柏长青探怀取出一物,向季东平眼前一伸,淡淡一笑道;“认识么?”
季东平目光一触之下,禁不住身躯一阵大震,目射异彩,语不成声地,说道:“您……您就是铁板令主……”
原来柏长青掌心托的,竟是那威震武林的铁板令。
柏长青收回令牌,神态肃然地道:“不错!铁板令本系同式两面,以往分由‘不老双仙’掌管,现在则由我与师姊各掌一面。”
季东平显得非常激动地道:“老奴能侍奉令主侠驾,那实在太荣幸了,太荣幸了……”
接着,又呆了一呆道:“主人,您既有秘密任务,而老奴平日的名声又坏,您就不怕老奴暗中背叛您?”柏长青微微一笑:“你敢么?”
微顿话锋,一挑剑眉道:“再说,对通天教的内情,我已知道一份,所以纵然你敢暗中背叛我,而又能逃出我的手腕,我也不怕,我可以公开身份,放手同他周旋!”
季东平爽朗地道:“老奴既已存心向善,岂敢再怀异心,何况,能荣任天下共仰的铁板令主的仆从,多少人可求都求不到哩!”
柏长青注目沉声道:“咱们之间,称呼照旧,在我的身份未公开之前,不可再提‘令主’二字!”
“是!老奴遵命。”
柏长青语气一弛道:“好了,季老,现在继续说您那使小可惊奇的消息吧。”
季东平笑了笑道:“事情是这样的,昨宵老奴独自出去喝酒时,通天教的一位护法级人物跟老奴街头,声明奉该教教主之命,以该教一级护法之职相任,与老奴察探主人的真实来历,以及暗中所接近的人物。”
柏长青答问道:“季老是怎样答覆那厮的?”
季东平道:“当时老奴说,兹事体大,不能不多加考虑,所以且考虑三天之后再作答复。”
柏长青沉思着道:“好!三天之后,季老可告诉他,愿意接受这份工作。”
季东平一楞道:“主人,这……”
柏长青正容接道,“季老尽管放心与其虚与委蛇就是,必要时,我会供给你一些对我方无损,却能坚定他们对你的信任的消息,明白了么?”
季东平不禁长吁一声道:“老奴明白了。”
微顿话锋,又注目期待地问道:“主人,您要到何时才能公开身份?”
柏长青沉思道;“这可很难说,主要是要看我在四海镖局所收获的情形而定——怎么,我身份的公开与否,对您很重要么。”
季东平微微一笑道;“当然很重要,主人,您可没想到,老奴是多么渴望着能早点在朋友们,尤其那是些曾经讪笑过我的人面前去炫耀一番。”
柏长青忍不住笑道:“季老的童心还很重啊!”
季东平爽朗地笑道:“这叫做返老还童呀……”
柏长青忽然向季东平一施眼色,声调略扬地道:“嗨!季老,洛阳为我国历史最悠久的古都,名胜古迹之多,不胜枚举,咱们且忙里偷闲在前往镖局报到之前,先畅游三天如何?”
季东平自然明白柏长青忽然扬声岔开话题之用心,可是,凭他的功力,竟一点也没察觉甚么,不由暗道一声惭愧,口中也扬声答道;“主人有此雅兴,老奴理当奉陪,而且老奴于十年之前,曾有过洛阳之行,也算得上是半个识途老马哩!”
柏长青笑道:“啊!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咱们吃过早点之后,立即出发。”
“是!……”
半个时辰之后,柏长青主仆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向城南进发,准备一探“关林”古迹。
季东平为保持他的仆人身份,坚持与车把式同坐辕上,柏长青也并没勉强他。
蹄声得得,轮声辘辘中,柏长青以真气传音向季东平说道,“季老,小可有几句肺腑之言,请好好听着。”
季东平也传音答道;“是!主人请吩咐。”
柏长青接道:“你我既已肝胆相照,从此刻起,小可当以心腹相待,患难与共。”
季东平道:“老奴深感荣幸!”
柏长青接道;“以季老江湖阅历之深,与过人的机智,今后小可借重之处甚多,尚望季老莫以小可年轻识浅,而不屑辅佐才好。”
季东平微显激动地道:“主人,您这话可折煞老奴了!”
微微一顿之后,才继续传音接道:“老奴此心,唯天可表,今后,主人任何吩咐,老奴当……”
柏长青截口笑道:“够了!季老,小可有几句狂妄之言,季老听了,可别见责。”
季东平接道:“老奴怎敢!”
柏长青道:“做为铁板令主最亲近的侍从,除了机智与江湖阅历之外,还得有超人的武功……”
季东平呆了呆道:“这个……老奴可……”
柏长青笑道,“方才我已绘好三式武功的草图,请季老在暗中多加揣摩,我想十天半月之后,也该可勉强应用了。”
季东平心中一喜道:“主人所传招式,必然是旷代绝艺了!”
柏长青道:“这是老令主老人家以数十年的心血所研创,招式虽然玄妙无比,却未定名称,他老人家传给小可之后,小可才名之为‘空前三式’,原意纵然不能谓之后无来者,也可说是前无古人的了。”
季东平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啊”,柏长青又淡笑着接道:“当时,老令主他老人家说我太过狂妄,不该抹煞前辈人物的成就,季老,您猜我当时怎么回答?”
季东平微笑地道;“老奴想,主人当时的答复,一定非常精辟的理由。”
柏长青笑了笑道:“当时我回答他老人家说:‘世间事,尤其是武功招式,绝不能墨守成规,一墨守成规,便无法进步,前辈人物的成就,固然不能一笔抹煞,但前辈人物的招式,并非天上掉下来,也是由更前辈的人物的招式中逐渐改进研创出来的,目前这三式武功既然超越古人的成就,那么,谓之为‘空前三式’又有何不宜?’”
季东平连连点头道:“老奴幸而言中,主人这理论,委实是精辟之至。”
柏长青笑道:“季老过奖了!”
略为一顿,又传音接道:“这‘空前三式’,名为三招,实则每招为十种变化,等于是二十七招,而且可掌可剑,配合那玄妙的步法,练成之后,纵然是遇上功力高得特殊的对手,也足可自保而伺机脱身。”
季东平禁不住心中狂喜道:“主人如此厚赐,老奴虽肝脑投地,也不足以言报。”
柏长青笑道:“季老太言重了,自己人嘛!还用得着说这些么……”
他们这一阵传音交谈之间,马车已到达洛河岸边。
“关林”在洛阳城南往关塞山的途中,为去龙门必经之路,渡过洛河之后。,仍有十五里之遥。
所谓“关林”,即三国时“漠寺亭侯”关云长的陵寝。
历史记载:公元二一九年,云长守江陵,兵败,西走麦城,被吴将吕蒙计擒,不屈而死。
据传东吴孙权恐惧蜀国报仇,乃送关之首级于曹操献功,以图嫁祸于曹,曹操将计就计,以沉香雕身,并以王侯之礼厚葬关手洛阳,后经历朝迭加修建,庙宇宏伟,远较西湖之岳庙还大,四周古柏蔽天,苍苍郁郁,故有“关林”之称。
按关云长可说是我国妇孺皆知的忠义英雄,几乎全国各大小城镇都有关帝庙之建筑,其冢则有二,一为麦城(即今湖北省当阳县东南)之衣冠冢,一为洛阳城南之关帝冢,亦即关云长埋马之处。
洛河的渡船,相当宽敞,连车带人马,一齐载了上去。
渡河当中,柏长青由怀中取出一个纸卷交与季东平,目注洛河的滔滔江水,传音说道:“这是小可临时绘就的草图,记熟之后,请立即毁去,有机会时,我当亲自演练给你瞧瞧。”
季东平也传音答道:“老奴记下了……”
到达关林时,已晌午时分。
柏长青季东平两人在关庙中吃过一顿素蔽之后,柏长青在庙中各处随意闲逛,季东平则独自跑到庙后那浓荫齐天的古柏林中钻研那“空前三式”去了。
这关帝庙的建筑,委实当得上宏伟庄严四字。
庙分三进,大前门有巨大白石狮,大门内有赤免马铜像,过拱桥抵大殿,有关公的文装神像,二殿供武装神像,三殿则有三座雕塑不同的神像。
不论关帝本人,或关平周仓的塑像,都极威严肃穆,并且栩栩如生。
三殿后即关帝陵墓,墓门高竖石坊,左右各有八角亭,中有石碑,上书:“忠义神武灵佑仁勇显威关帝大圣陵”,墓门横额书“链灵处”,左右有楹联云:“神游上苑乘仙鹤,骨在天中隐睡龙。”
前后古柏蔽天,景象端的极庄严肃穆!
柏长青闲逛到后殿,当他正在瞻仰那三座不同的神像时,却偶然听到由左厢房中传出一阵窃窃私语之声,并还夹着女人的荡笑声。
柏长青不禁眉峰一蹙地暗忖道:“这庄严神圣的关帝庙中,怎会有此种声息……”
疑念滋生间,不由默运玄功,伪装仔细瞻仰神像似地凝神默察着。
可是,他这一凝神默察,那左厢房中的可疑声息,却突然静止了。
柏长青心中冷笑一声,表面上却伪装若无其事地向左厢房信步踱了过去……
就当此时,一个小沙弥由背后促声唤道:“施主请止步。”
柏长青驻步回声问道;“小师傅,难道这儿是贵庙的禁地?”
小沙弥疾步走近身侧,合什一礼,却是讷讷地答道:“施主,不……不是禁地,但也……可以这么说……”
柏长青讶问道:“此话怎讲?”
少沙弥神色一整道;“因为这左厢房已被一位施主的公子全部租了下来。”
柏长青哦地一声道:“原来如此!只是那位公子爷一个人租下偌大的房子,做何用场?”
小沙弥道:“那位公子爷因爱好这儿的清静,所以租下来做为读书之用,以便赶明年的大考。”
柏长青故意扬声道:“哦!如此说来,我倒真不便打搅了。”
接着,又试探着问道:“小师傅,贵庙中是否还有空着的客房可租?”
小沙弥歉笑道;“没有,本来这后殿的左厢房,就是供游客住宿的,自从租给这位相公之后,也就不再有客房出租了。”
柏长青漫应道:“那真是太不巧啦!”
说着,已由右边侧门向殿后的陵墓走去……
围绕关墓周围的柏林,深度总在里许,这时的季东平,正斜倚一株古柏的树干,在聚精会神地揣摩那“空前三式”的招式变化。
距离季东平箭远左右,一头硕大无比,有如牛犊的青狼,正鼻息咻咻地朝着他缓缓地走来,青狼后面,还随着一个身着古铜色长衫的高大老人。
这老人,浓眉巨眼,虬髯绕颊,看不出有多大年纪,但由于他那双眉开阉之间,精芒如电,却显得颇为威严,尤其他竟伴着如此一头凶猛的青狼走在一起,更是特别引人注目。
也许是距离还远,也可能是季东平正全神贯注在那“空前三式”的精妙变化中,所以,他对那一人一狼的出现,似乎还没察觉到。
那古铜色长衫老丈,若有所思地信步徘徊着,而走在他前面的那只青狼,也不时停下来等候他,那情形就像是一只驯服的家犬在等侯他的主人似地。
这委实是一件奇异的事,因为,如所周知,狼是没法驯服的,纵然是科学昌明的现代驯兽师,也没听说谁能将狼驯服而将它送到马戏团去表演……
那一人一狼走近季东平约十丈距离时,季东平已瞿然惊觉,下意识地立即将那‘空前三式’的草图揣入怀中,同时举目偷偷一瞥之下,不由脸色为之一变。
但见那古铜长衫老人却停了下来,对那十丈外的季东平,竟视若无睹的,伸手拍拍青狼的头顶,淡淡地说道:“青儿,咱们歇一会儿。”
接着,又喃喃地自语道:“青儿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