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板铜琶-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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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长青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只好闭目养神,不再理她。
他,真的是在养神?
其实才不哩!他的身躯虽然静卧没动,但他的脑海中,却有如飓风中的海洋,狂涛起伏,汹涌澎湃着……
首先他想到,自去年八月中秋夜,洱海中惨变发生之后已整整半年有余,在这半年之中,他由一个身世不明,默默无闻的毛头小伙子,一跃而成为武林共仰,寰宇同钦的铁板令主,尽管他这铁板令主的身份尚未公开,但事实上,他已是货真价实的铁板令主了,这种异遇,一如他所学的“空前三式”,纵然不是后无来者,却也算得是前无古人的了。
而且,尽管他这铁板令主的身份尚未公开,但柏长青这三个字,却业已轰动整个江湖,成了武林中人既羡慕又嫉妒的特殊人物。
但这些,并不能使他感到自豪,更不能使他满足。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依然是一个身世不明的人。
尽管“不老双仙”所交代他的任务,经他误打误闯的,似乎找对了目标,如今更是打入了自以为是敌人的核心,而同时对自己的身世之获,也是若有所积,但仔细想想,他却甚么也不曾获得。
尤其是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对“神拳无敌”白云飞所发生那种没来由的亲切之感,至今仍感困惑莫名,而白云飞慈祥恺悌的音容笑貌,也仍然不时浮现在他的脑际,这究竟是甚么原因呢?
还有,那有人贴出招贴,招领那油布包消息,尽管他明知那是敌人所布的陷阱,也尽管他将设法通知徐丹凤化装成他前往代取,但因那是有关他身世之谜的大事,他是多么希望能亲自前往,但此时此地,他又怎能分身有术呢?”
还有,如今,他已算是深入虎穴了,面对老奸巨滑的东方逸和那甚么老太君,以及那错综复杂的敌情,又如何展开工作……?
想着想着他那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竟不自觉地深深地蹙了起来。
陡地,他感到一丝淡淡的幽香,沁入心脾,而鼻端也似乎有一个温而软的东西在轻轻地揉着。
这情形,不由使他悚然一惊地张开了双目。
目光一触之下,不由微愠地低声喝道:“绿珠,你……”
“你”甚么呢?他似乎说不下去了。
原来俏婢绿珠正斜倚床栏,俯身以最近的距离,在向他端详着。
当然,那一丝淡淡幽香,是发自绿珠身上,至于在他鼻端轻轻地揉着的温而软的东西,却正是绿珠的鼻尖。
此情此景,试想怎能教柏长青不光火呢?
但俏婢绿珠却“格格”地媚笑道,岔开话题道:“爷,您好像有很重的心事嘛!”
柏长青心中暗凛,表面上却脸色一沉道:“胡说!我有甚么心事!”微微一顿,又沉声低喝道:“还不坐好来!”
原来绿珠的娇躯,已索性半压半偎地腻在柏长青的胸前。
绿珠的娇躯,依然腻着没动,却是不胜幽怨地道:“爷,您好像讨厌我?”
柏长青—蹙剑眉道:“我怎会讨厌你呢!起来,将灯燃上。”
原来此时夜幕已垂,房间内已相当幽暗了。
绿珠仍然赖着不动道:“爷,您既然不讨厌我,就这么亲热一点,有甚么要紧哩?而且副总局主派我到这儿来伺候您,本来就是把我的一切都交给您了啊!”
柏长青不由身躯一震道:“一切都交给我?”
绿珠应声媚笑道:“是啊!一切都交给你,我现在就是您的人,只要您高兴,要如何便如何,您懂么?”
继之又是一阵撩人情思的“格格”媚笑.一张宜嗔宜喜,吹弹得破的粉脸又向柏长青脸上偎去。
这阵仗,对柏长青来说,可算是破天荒第一遭。
他,禁不住全身百脉偾张,血流加速,同时,也心头间凛地一侧身躯,准备避过对方的纠缠,坐将起来。
但他的身躯才动,绿珠的双臂已将他的脖子搂住,并在他的耳边促声说道:“别动,我有机密奉告。”
柏长青一楞道:“有甚么话,可以坐起来说。”
又是一阵媚笑道:“爷,原来你也怕痒……”
柏长青方自蹙眉苦笑间绿珠又低声说道:“爷!必须这样,才不致使人动疑。”
柏长青这时已相信绿珠的这番做作,必有深意,但却是眉峰一蹙道:“我已默察过,这附近没人窥伺,又何必……”
绿珠接口截道:“爷,这房间有特殊设备,窥伺的人远在箭远之外,可以察觉此间一切动静。”
柏长青方自心中一惊地暗叫一声“糟了”。绿珠又继之以一阵令人蚀骨消魂的媚笑,然后才低声说道;“所以,咱们必须这样,才不致使人动疑。”
这时的柏长青,可被绿珠那一句,“这房间中有特殊设备……”吓住了。
原因是,方才他曾与季东平在这儿密谈过,如果绿珠的话可靠的话,那后果不是非常严重么?
但他表面上却镇静地问道:“你究竟是甚么人?”
绿珠媚笑道:“我就是绿珠呀!”
柏长青语声一沉道:“绿珠,玩笑总该适可而止!”
“是!爷。”
“那你还不放开我?”
“爷,您不要听机密了?”
“有甚机密,你该向副总局主报告去!
绿珠微微一楞道;“您……这是……”
柏长青接道:“我还刚到差不了解,所以,你这机密的消息,还是迳行去报告副总局主比较……”
柏长青话没说完,俏绿珠又及出一串花枝乱颤的媚笑!
柏青蹙眉问道:“有甚么可笑的?”
绿珠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道:“爷,年纪轻轻,处事倒是老练得很嘛!”
吹气如兰,语声柔媚,加上她那温软而富有弹性的胸脯,又紧紧地压在他的胸前,此情此景,饶是柏长青定力与警觉性都高,也不免为之心头激荡不已。
他猛吸一口清气,强抑心头的绮念,冷冷地答道;“多承夸奖!”
绿珠幽幽地一叹道:“爷,您怀疑我是副总局主派来试探您的?”
柏长青心中暗忖:“好精灵的妮子,居然连我心中的疑问,也一猜就着……”
但他口中却讶问道:“试探我?这是甚么话?”
绿珠笑道:“因为您有心事。”
柏长青道:“我有甚么心事?”
绿珠道;“爷!据我所知,您今天并没有喝醉,您那醉态是故意装扮的,而且,您方才闭目养神时,两道剑眉蹙得好紧好紧,这些,不但表示您有严重的心事,而且也显然有很大的秘密,爷您说是么?”
当绿珠娓娓说着时,柏长青心中暗凛地,一面凝功准备应变,一面一只右掌已轻轻地按上绿珠背后的“青台”要穴位置。
通常情形之下,当女的腻在男的怀中时,男的手臂绕过女的纤腰轻抚对方背部,这该是极自然的动作。
但对于一个熟谙的的人,尤其是于双方都互相有所怀疑的人而言。
可是,使柏长青对绿珠对他这动作,似乎毫无警惕的反应,而且他也可领会得到,一直到目前为止,尽管绿珠的言词闪烁,难辨敌友,态度轻狂,有若荡妇,但她那手脚动作之间,却并无丝毫敌意的可疑之处……
绿珠的话声一落,柏长青淡淡一笑道:“绿珠,你好像聪明得过份了一点!”
绿珠也模仿着他方才的语气道:“多承夸奖!”
接着又幽幽地一叹道:“我如果不够聪明,又怎能以双重身份来伺候您这位年轻而功力奇高的少侠呢?”
柏长青讶问道:“双重身份?”
“是的。”
“此话怎讲?”
绿珠漫应道:“爷,您方才说对了,我的身份之一正是奉副总局主之命,前来暗中考察您的。”
柏长青接问道:“那么,你另一种身份呢?”
“爷,您何必问那么多,就凭这一种身份,还不值得您吐出右掌中暗凝的真力么?”
柏长青心中暗骂道:“好一个小狐狸精,我不怕你飞去上天……”
心中想着,口中却歉笑道:“绿珠,敌友未明,我不能不多多警惕一点。”
说着,已将贴在对方“灵台”要穴的右掌移开。
绿珠笑问道:“爷,您怀疑我是那一方面的敌人?”
柏长青道:“我怀疑你是通天教派在本局中的奸细。”
绿珠微抬螓首,目光深注地微笑道:“可是,我已说过,我是奉东方副总局主之命,来暗中考察您的。”
那明如秋水的双眸,黑夜中看来,有若天上星星,闪闪发光。
柏长青心中暗忖:“这丫头内功方面,肯定相当深厚的基础……”
但她口中却语声微沉道:“绿珠,该说你的另一种身份了?”
绿珠重行偎伏在他的怀中,忽然答非所问地低声说道:“爷,我肚子有点痛。”
柏长青楞了一楞,才试探着接道:“莫非是不小心受凉了?”
绿珠媚应道:“不!可能是吃坏了东西。”
“那你还不快点去看看大夫?”
“我想不用了,待会就会好的。”
柏长青腾出一只手来托起绿珠的下颏,注目问道:“绿珠,你是……?”
绿珠嫣然一笑道:“令主,我那另一重身份,是琴姑娘的代表。”
柏长青心中一喜道:“那你为何不早说?”
原来这绿珠竟也是袁玉琴的心腹,而方才她与柏长青之间的这一段对话,是柏长青与袁玉琴分手之前所商妥的联络暗语。
绿珠“格格”地媚笑道:“少侠,我总不能一见面就说肚子痛呀!”
柏长青道:“绿珠,现在你该起来点灯了。”
绿珠道:“少侠,您如果有甚么指示,还是这样,说起来比较方便一点。”
柏长青对绿珠方才所说,这房间中有特殊设备的话,似乎特别存有警惕,当下,眉峰一蹙道:“绿珠,这房间中的特殊设备,当真有那么神奇?”
绿珠紧紧地偎在他的胸前笑道:“爷,那是我故意说来吓唬您的。”
这俏丫头始终像扭糖似地腻在柏长青胸前,口中却是一忽儿“令主”,一忽儿“少侠”,一忽儿又是“爷”的叫个不停,弄得柏长青气又不是,恼也不是地再度蹙眉苦笑道:“那是说,这房间中根本没甚么特殊设备?”
绿珠媚笑道:“是的,也不是。”
柏长青一呆道:“这话怎么说?”
绿珠媚笑如故道:“那是说,这房间中虽然并没甚么能使人于箭远外察觉动静的特殊设备,但严格说起来,却有比那种设备更厉害的安排。”
柏长青刚刚放下的心,不由立即又为之一提道:“那是些甚么安排呢?”
绿珠漫应道:“爷!你忘了我的另一重身份?”
柏长青禁不住哑然失笑道;“那只要你不向东方逸说实话,不就得了!”
绿珠道;“有道是:皇帝不差饿兵,爷,您将怎样打发我呢?”
柏长青毅然地道:“你说吧!只要我办得到的事情,决不使你失望。”
绿珠不禁心中一喜道:“爷,您真好,那我先行谢过了!”
柏长青道:“绿珠,这房间中既然并无甚么特殊设备,你该起来点上灯,慢慢谈……”
忽然,楼下有人扬声叫道;“绿珠姑娘,还不下来给柏爷端晚餐去。”
柏长青低声吩咐道:“告诉他,我还在睡觉……”
绿珠立即扬声答道:“柏爷酒未醒,晚餐不用啦。”
楼下脚步声逐渐远去之后,绿珠却扭了扭紧偎在柏长青怀中的娇躯,低声媚笑道:“爷,这也算是报酬之一啊!”
柏长青蹙眉道:“这……成何体统!”
绿珠笑道:“爷,您又忘了,我是东方逸派来伺候您的人,而且是该毫无保留地……”
柏长青截口接道:“绿珠,你既然是我袁姊姊的心腹就该……”
绿珠飞快地接道:“这也是我自己所企求而乐意的。”
柏长青伸手将她的娇躯推开,但绿珠双臂一抱,反而紧紧地将他搂住,不胜幽怨地道:“爷,你讨厌我?”
“不……”
“那么,您是瞧不起我?”
“绿珠,不许说这种话!”
“既不讨厌,也不轻视,那您为何对我如此避之若浼呢?”
柏长青不禁讷讷地道:“绿珠……你……你不能使我……为难。”
绿珠凄然一笑道:“爷,我不会使您为难的。”
微抬螓首,目光深注地接道:“爷,先让我做个自我介绍,可好?”
柏长青点点头道;“好,你说吧!”
绿珠重行偎伏在他那健壮的胸脯上,悠悠地接道:“我本来是一个身世不明的孤儿,原本跟一个江湖卖艺的马戏班跑码头,因薄具几分姿色,才被东方逸看中而卖了回来,目前我与袁姑娘二人,尽管在身份上是侍姬与使女之分,但同为东方逸的玩物,却并无二致,而且,我与袁姑娘虽然名为主仆,但私下里却情如姊妹,无所不谈,否则,像少侠您这种机密大事,袁姑娘也不会向我说了,是么?”
柏长青点点头道:“这个,我可以想像得到。”
绿珠悠悠地接道:“目前这工作,虽冒险,但我却乐于效命,因为这对于一个像我这样的堕溷落花来说,也算是唯一的自救之道……”
听到这里,柏长青不禁发出一声轻轻长叹。
绿珠微抬螓首,凄凉地一笑道:“我不知道少侠这一声长叹是同情我的处境?还是自己感到为难?但有一点我必须特别声明。”
话锋微顿,又幽幽地一叹道:“像我这种败柳残花,我应该有自知之明,纵然撇开您已有两位天仙化人似的师姊不论,即以侍婢的身份来说,终身伺候您也实在太不配了……”
柏长青禁不住截口轻叹道:“绿珠,你……”
绿珠也截口接道:“少侠,我知道您想说些甚么,但我求您不要打岔,让我把要说的一口气说完。”
“但是,当您在四海镖局的这一段时间中,又自当别论,少侠,我是一个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可怜虫,在您的面前,不配谈甚么为武林苍生的大道理,我只想利用我这污秽的残余生命,为您和琴姑娘尽一份力量,同时也为我自己这灰色的生命史上,抹上一点有生气的彩色,至于您一旦离开这儿以后,如果到时候我还能活着的话,也不致使您为难,我会为我自己安排的。……”
柏长青被激动得鼻端一酸,不自觉地紧搂伊人纤腰,低声安慰道:“绿珠,不要再说了,我同情你的处境,也了解你心中的痛苦,将来……我一定……为您做一个妥善的安排。”
绿珠昵声道:“少侠,将来打算怎样安排我呢?”
柏长青沉思着道:“这个……且等我们都离开这儿之后,我会同琴姊姊商量……”
绿珠截口接道:“少侠,有您这几句话,我已感到莫大的安慰,死也瞑目的了。”
再度抬起螓首,泪眼模糊地注视着柏长青,凄凉地一笑道:“可是,我所企求的,不是您的同情和了解,更不敢希望将来……”
柏长青眉峰一蹙道:“绿珠,年纪轻轻怎可如此悲观?”
绿珠长叹一声道:“命运之神,已给我铺好了我必须走的路,又怎能乐观得起来!少侠,我所求的只是眼前,您能答应我么?”
柏长青不禁一楞道:“答应你甚么啊?”
绿珠扭了扭她的娇躯道:“答应我,给我光和热,而且就是眼前。”
柏长青不禁一楞道:“绿珠,你不能冲动,目前咱们是同舟共的时候。”
绿珠接道:“我不懂甚么同舟共济,我要的只是光和热,少侠,才您曾答应过,这是您能力之内所能办得到的事。”
柏长青苦笑道:“绿珠,眼前,咱们该谈的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