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山中来-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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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过神来,睁开眼睛,转过头去看着大哥,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也不知注视了多久,眼神里有一缕奇异的光芒,如同朝阳初升时那般热烈。
我仰头看着他,视线再也不能移开。
他伸手过来捧着我的脸,粗糙的手指爱惜地在我脸上轻轻摩挲:“小丫头,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么?好让我爱上你,让我也能体会爱情的滋味?”
我心里泛起温柔的疼痛,说不出话来,无法表达心中无限的爱恋与情意。
他久久地注视着我,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俯下头来吻住了我。
好深长好缠绵的一吻,我完全溶化了,没有了自己,什么都没有了,整个人仿佛都溶进了他的身体里,与他共呼吸,共生死。
许久许久,他才放开了我。我就象是饮醉了酒,浑身软软的,全靠他双手的支持。他又久久地凝视着我,然后将我轻拥入怀。
“小东西,你眼里迷迷蒙蒙的,在想些什么?”他俯头在我耳边问道,热气呵得我的耳垂痒痒的。
“大哥,”我伸手环住他的腰,“如果我要是能早些遇见你,该有多好!”
他没有立即说话,只是将我拥紧了些,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是啊,如果……”他没有说下去,声音里有着淡淡的悲凉与无奈。
我抬起头,望着他忧郁的眼睛:“如果……你先遇见了我,然后你爹要你娶大嫂,你……会怎么办?”
我从山中来(十七) 文 / 绿蝶
他身子一震,眼神黯然下来,放开了我,他转身走开几步,不让我看见他的脸。好一会儿,他才沉着嗓子说道:“我还是会娶她,我不能忘恩负义,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爹娘待我如同己出,我更应该好好报答他们。”
他转过头来,充满歉意地看着我:“对不起,这一定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不!你错了。”我摇着头,跑过去扑入他怀中,“这才是我又敬又爱、有情有义的大哥,正因为这样,我才会这么爱你!”
“傻丫头……”他只喊了一声,便哽住了似的说不下去。
我仰起头,主动去吻他,又是好长好长的一吻。他的嘴唇颤抖着,拥住我的手好有力,仿佛要将我整个人揉进他身体里去。
我们在湖边坐了下来,大哥盘腿坐着,让我坐在他的腿上,抱在怀里。太阳也象爱惜我们似的,躲进了云层,湖面上的微风习习吹来,潮湿的气息让人倍觉清凉。我们默默地相拥着,这难得的独处时光,谁也不愿放开对方。
“大哥,你从来都没有恋爱过么?”我摆弄着他胸前的纽扣,打破了沉默。
他点点头,低头看着我,眼里温柔无限:“相信吗?你是我的初恋,所以我说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深山里,遇到你这样一个女孩儿。”
“我也没想到,会爱上一个半夜闯入我房间的‘歹徒’。”我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笑着。
“这难道就是书上所说的缘分吗?”他也笑了,“为了这件事,我戒了酒,还和一个多年的朋友断绝了关系。”
“哦?是吗?怎么回事?”
“你认识徐校长吧?”
“当然,我是学校的老师呢。”
“徐远征,你认识吗?”
他?我心里模模糊糊象是明白了什么。“他怎么了?”
“那天晚上,我跟他喝了酒,也不知怎的,他一杯又一杯地劝我,我又不太会推,结果就喝醉了。迷迷糊糊地觉得他扶着我上了楼,我心里还觉着奇怪,他家是平房,怎么会有楼梯?可是当他扶着我在床上躺下来,我疲倦极了,就算天塌下来也要睡了觉再说。当我惊醒看到你时,因为从没在镇上见过你,你……”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你又这么美,我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可是你惊叫起来,把我也吓清醒了,这才知道糟了,又没法解释,所以只有夺路而逃,我的样子很狼狈,是不是?”
“我的样子才狼狈呢,吓得魂不附体,动都动不了,你要真是个歹徒呀,一定手到擒来。”
“胡说!”他笑着叱了一句,刮了下我的鼻子。
“原来是徐远征这家伙搞的鬼,太可恶了,他居然还说我……”我猛然收住了嘴,不想提起那些肮脏龌龊的语言。
“什么?他说你什么?”大哥紧张地问道,见我摇了摇头,他有恨恨地说道:“他一定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真没想到这个人的品性如此下流,我就是因此和他断绝了来往,这种人不配做我的朋友。”
我想了想,又笑了:“大哥,你知道吗?他是因为想追求我,却遭到拒绝,于是想败坏我的名声,他的目的达到了,小镇上流言四起,我也就是因为这些压力,所以想到山上来躲几天,才会认识了你。由此看来,徐远征是功臣呢!”
他也笑了,轻轻捏了我的脸颊一下,说道:“你这个漂亮的小东西!我想,追求你的人一定不少吧,你恋爱过吗?为什么会到这种小的连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地方来?”他停顿了一下,深深凝视着我,仿佛想要探索到我心底的最深处,“你一定恋爱过,你刚到山上时,落落寡欢的,眼里有着藏都藏不住的忧郁。”
他原来一直在注意着我么?“那现在呢?”我仰头看着他,问道。
“现在?你的眼睛清澈又明亮,象眼前这片湖水,泛着晴朗的波光。”他抬头向湖上看去。
我也扭过头,看着那碧玉凝翠般的湖水,一两只鸟儿掠过,在平静的湖面上划开了阵阵的涟漪。
“你一定很爱他吧。”大哥忽然说道,语气里有微微的醋意。
我看着他,想起了过去的那一段往事,竟然发现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孙涵江这个人了,这个曾让我为之心碎、为之神伤的男人早已在我心里悄然隐去,几乎找不到了踪影。而眼前这个人,已经渐渐占领了我整个心房。
“大哥,你总说我很傻,其实,以前的我才是真傻,竟会爱上一个根本不值得我爱的男人,曾经以为刻骨铭心的爱情,现在看来,是那么的苍白盲目。”
“那现在呢?现在就不盲目了吗?”他看着我,眼神认真又苦涩,“其实,我也是个不值得你爱的人。”
“不!”我从他怀里坐了起来,也认真地看着他,“我现在一点也不盲目,我心里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
“你不觉得这样很委屈你,对你很不公平吗?”他的声音也苦涩的。
“上帝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有所得就必有所失,贪心的人永远也不会幸福。”
他看着我,看了好久,才说道:“你真是上帝派来的小天使,这么纯洁、可爱又善良,我经常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梦一醒,你就会在我面前消失了。”
我笑了,抓起他的手来使劲儿地咬了一下,痛得他“哎哟”地叫了一声。我“咯咯”地笑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站起弯着腰看着他:“怎么样?现在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了吧。”
他愕然地看着自己手上又红又清晰的齿印,又气又笑地站起身来捉我,我想跑,可是被他拦腰抱住,低下头又想来吻我。
我伸手挡住了他,笑着说道:“好啦,我们该回去了,已经快中午了。”
“这么快?”他抬头皱着眉看了看又从云层中探出头来的太阳,“跟你在一起,时间总是在飞一样。”
“我们下次再来,好不好?”
“好啊,那小楼上有鱼杆儿,下次可以来钓几条鱼。”
我背靠在大哥的胸前,面对着翠烟湖,群峰如黛,绿树成荫,青草环抱,再加上湖畔的小木楼,眼前的景致简直就是一个美丽的世外桃源,在这个小小的世界中,仿佛可以让人忘却所有的人和事,忘却所有的忧愁和烦恼。
他在我耳旁轻声地说:“下次,带你来看翠烟湖的黄昏,也美极了,你一定喜欢。”
“好啊,你说的,可要说话算数。”
我在山中快乐地生活着,因为幸福而感到满足,也因为满足而感到幸福,根本不去想其它的事,也不去想学校开学后,我是回去还是留下来。在炎热的天气里,成天不是跟小天满山遍野的疯跑,就是到地里去陪大哥一下午,有时候也会和小天一起跟着大哥打猎去,再不然就跟大嫂学做腌菜。
大嫂总是那样平静安宁,她每次看到我和小天玩耍了回来,或者和大哥从地里归来,脸上都会露出快乐满足的笑容。这总让我感到歉疚和不安,更加小心翼翼地注意自己的言行,不时告诫自己,不去伤害到她。可是她却是如此的单纯而毫不戒备,总是让我和大哥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我渐渐发觉了这一点,可是又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或心虚。
而大哥呢,他只要一回到家,便会立刻躲到自己屋里去,避免和我见面。我明白他,因为我们偶尔交汇的一个眼神,都会泄露心底的秘密。可是这些痕迹又是无处不在的,书桌的抽屉深处,多了一个我的雕刻头像,我看的书中会忽然多出一个红叶做的书签,上面用针尖刺孔组成一些小字:
“不见又思量,见了还依旧,为问频相见,何似长相守。”
在大嫂和小天的面前,我和大哥都尽力地克制自己的感情,将彼此的爱都深深地压抑在心底,即使是独处的时候,也会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太过忘形。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甜蜜,又如此的苦涩,我们幸福又痛苦着,却不知道这种压抑的情感潜伏着一触即发的危机。
一连几天的酷热,一滴雨也没有下,地里已经干涸了,必须浇水灌溉,否则今年的收成就会受到影响。大哥来来回回地挑水浇地,我这时才真正理解了“杯水车薪”的含义。看着他累得汗如雨下,衣服裤子没一处是干的,我觉得好心疼。于是也挽起裤腿,光着脚,去帮他的忙。他先是不肯,可在我的坚持下,只好妥协了。
大哥挑水注满水缸,我用盆子在缸里取水,然后用一个葫芦瓢一点一点地将盆里的水浇在地里。这倒让我想起黄梅戏《天仙配》里的段子,忍不住唱了出来:
“……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我俩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哪啊……”
听着我上气不接下气、怪声怪调的唱,大哥笑得差点将桶里的水都打翻在地。
忙了整整一个下午,总算将整片地都浇了个遍。太阳已经西斜,不再那么酷热了,微风阵阵吹来,青青的麦穗向我们频频地弯腰点头。
我的衣服也被汗水湿透了,说实话,从小到大还从没有象这样劳动过。我一屁股坐在田坎上,累得浑身酸软,再也不想动弹。
“小丫头,累坏了吧。”大哥走过来,坐在我的身边。
“没有!”我看了他一眼,连忙坐直了,“一点也不累,真的。”我知道他心疼我,不愿让我帮他干活,如果让他看出我很累的话,下次就再也不会让我帮他了。
“行啦,别嘴硬了。”他爱怜地拍拍我的头,“说话都没力气了,还说不累,说了不用帮忙,就是不听话。”
“大哥,我真的不累,和你一起干活,我觉得好开心,而且我也不能总闲着,什么也不做呀。”
“谁要你做什么?”他握住我的手,眼里满是疼惜,“让你跟着受累受苦,我很心痛,很舍不得。”
我轻轻唤了他一声,便将头靠在他胸膛上,他赤裸的胸上满是未干的汗水,可我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反而觉得无比的舒服与放松,又累又乏的感觉仿佛也消失了。我们静静地靠着,谁也不说话,勿须开口,心灵也会契合。一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我们才站起身收拾东西回去。
走在路上,大哥牵着我的手,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湿透的衣服半干未干,身上粘粘腻腻的,真想马上洗个澡,可是一想到回去只能用盆子盛水檫洗,就觉得不爽快。
“真想好好地洗个澡呀!”我忍不住说道。
大哥停了下来,看着我,想了想:“是啊,你今天也累坏了,出了好多汗。这样吧,前面有个水潭,水很干净……”
“真的?那你快带我去!”我雀跃起来。
大哥带我向路旁的树林里走去,七拐八弯地走出林子,一个小小的水潭赫然出现在眼前。原来溪水流到此处,在这个天然形成的低凹处汇集成潭。水不深,几可见底,我伸手入水,晒了一天的太阳,潭水温温热热的,一点也不凉。一块巨大突兀的岩石从岸边延伸到水潭中央,象一个天然的屏障。
大哥走到巨岩的另一边,说道:“快洗吧,洗好了叫我一声。”他转了过去,不见了踪影。
我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听见岩石那边水声轻响,才慢慢地解开衣扣。虽然有巨岩阻隔,可是他就近在咫尺,我的脑海里忽然浮出不知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词句:
“……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我的脸一阵发烫,怎么会想起这么旖旎的句子来,心里既羞涩不安,又感到丝丝的甜蜜。
潭水深度刚好及胸,温润清爽,浸在水里,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感到舒适与通透,劳累与疲乏顿时得到了缓解。好久没有这样舒舒服服、痛痛快快地洗澡了,自从上山来后,洗澡洗头都是就着一个小木盆,总觉得洗得不是很干净。大哥怎么不早告诉我有这个水潭呢?我索性解开发辫,将长发也在潭水里洗濯着。
原本平静的潭水在我的身旁泛起了一阵阵的涟漪,我看着那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慢慢地越扩越大,心里感到说不出的快乐与轻松。
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划破了扩散开去的波纹,正朝着我的方向划来,是什么?鱼儿吗?这潭里应该是有鱼的,居然没有被我惊跑吗?
我感兴趣地注视着那道划痕,它离我越来越近,渐渐的,我开始觉得不对劲,那不象是鱼,细长细长的,整个身子呈曲线形向我游来的,是什么?我心里一惊,仔细看去,竟然看见了半露在水面上的三角形的头,还有那让人毛骨悚然的,不停伸缩的“丫”形的舌头。
是蛇!
我吓呆了,整个人本能地便向后退,可是才退了几步,背就碰到了坚硬的滑溜的石壁。没有退路了,可是那条蛇正向我迅速地游过来,我恐惧地尖叫起来,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我从山中来(十八) 文 / 绿蝶
岩石后面响起一片迅捷的拍水声,很快便来到我的身前,我知道是大哥过来了,睁开眼,正好看到他拽住了那条蛇的尾巴,那蛇头离我只有大约一尺的距离,我张大了嘴,吓得叫都叫不出来了。只见大哥将那蛇一把提起来,在空中抖了几抖,那蛇便象散了架一般软垂下来,被大哥一甩手扔了出去。
看到那条蛇被扔了出去,我僵硬的身体忽然软了,整个人就向水里滑去。大哥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我,在我耳边担心地、一迭声喊道:“小丫头,别害怕,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有我在,不要怕!”
我在他怀里发着抖,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半天才“哇”的一下哭了出来。他紧紧拥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不停地安慰我。过了好久,我才停止了哭泣,渐渐定下神来。
大哥依然紧紧拥住我,即使是在清凉的水中,他的身体却是异样的烫,我猛然惊醒过来。天!我们都没有穿衣服啊!刚才那样危急的时刻,都忘记了这一点,可是现在……
我慢慢抬起头,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