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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五胡战史-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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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桂闻听,只得苦笑道:“我行医五十八载从未见过如此重伤之人,能不能活,当真是无法预料,单看上天了,将军逼我也是无用。” 
  闵石公道:“你尽力施术就是,靳大将军武功高绝,非是你所能想!” 
  闵石公虽是如此说,但心底却不断疑问,靳准到底能不能活。 
  吉挂不再言语,心中长叹道:“他只是武功高绝,并不是大罗神仙,如此重伤实是难活。管它呢?好歹试上一回,能不能救回靳准,保住家人性命,就看上天眷不眷顾了!” 
  吉桂取出数把利刃,切除了外伤上的糜肉,又将那些击碎的肠子切除,重新用羊肠线缝合。 
  那胸上肺叶之伤却非他所能,吉桂只好塞了两粒药丸入内,将其缝上。 
  勤准臂上断骨已然无用,吉桂取出小锯,霍然有声将其锯除,那刺耳之声刺得闵石公心头乱跳,几乎忍不住呕吐出来。 
  吉桂倒也手脚麻利,缝合之时,飞针走线,犹若补衣老妪,那二十六处伤口总计缝合一千三百余针。待他缝完最后一针时,天才刚刚微亮。 
  吉桂身上无一纱一纤是干,停下针来,便软倒在一旁的木椅上,仿佛虚脱了一般。 
  靳准仰躺在床,未闻其呼吸之声,也不知是死是活,闵石公心中焦急,见靳准没了声息,不免着慌,转头向吉桂喝道:“大将军此时还未醒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吉桂道:“我已尽了力,若是大将军再过两个时辰未醒,那便是已然无救!” 
  闵石公哪有不明之理,行军打仗数十年,目睹军医疗治上司、部下,像这等重伤,早已弃之不治了。 
  闵石公只有等。 
  一个时辰! 
  一个半时辰! 
  二个时辰! 
  两个半时辰! 
  靳准依然未醒,依然鼻息全无。 
  闵石公怒视吉桂,吉桂倒也平静,这样结果本就是预料中事,上天不肯眷顾,又遇上嗜杀的闵石公,现在也只有去死这条路了,只是可惜了家中的几个行医子孙。 
  “嗯哼!”一声轻哼,由床塌传来。 
  这一声轻哼满含痛苦,但闵石公听来,却宛若天音,不由欣喜若狂。 
  吉桂只是松了口气,这本也不值得高兴,上天见他可怜,给了他条生路,连带那二十六口也一不必死了,生死由天,喜忧无用,这实不是他的功劳。 
  “环儿!环儿!”靳准口中不停呼喊着女儿之名。 
  闵石公忙轻声呼道:“大将军!大将军!” 
  靳准慢慢睁开眼睛,他那女儿的幻象遂告消失,他的头颅尚能转动,看了看扎满纱带的身体,又看了看闵石公和吉桂,靳准已渐渐忆起发生之事。 
  “闵将军,朝中之事何如?”勒准一醒便询问大事。 
  闵石公道:“消息封锁,朝中之人所知者尚无!” 
  靳准道:“刘景那班人呢?” 
  闵石公道:“昨日,他们要入宫察看,被卑职阻挡,今日听各方来报,尚且无事!” 
  靳准咬牙道:“宫中发生如此大事,老夫又未曾露面,他们不会不疑!吉太医,有甚镇痛提神之药,速与老夫配服,我得出殿一会群臣!” 
  吉桂见靳准如此重伤之体,居然还要会见群臣,不禁心生疑问,知其必有所谋!但他乃无用医师,哪有心思关心这等国家大事,只要能活命,能治病,他便知足了。 
  吉挂取出两粒药丸,服侍靳准服下,镇疼之药,有碍伤口愈合,是以医师不常与人服,但事属非常,靳准虽也心知,但哪里还能顾得了那多! 
  吉桂一日一夜未曾归家,此时靳准已醒,以靳准之功,想来已然无碍,吉桂道:“若是大将军无甚事体,老朽告辞!” 
  靳准道:“你要回家么?” 
  吉桂道:“老朽夙夜未归,恐家中上下牵挂!” 
  靳准微微一笑道:“你既要回家,那就回吧!闵将军替我送行。” 
  吉桂道:“不敢有劳闵将军!” 
  闵石公接口道:“无妨,无妨,闵某有此嗜好!” 
  吉桂闻言,脸上立时色变,嘶声叫道:“你们要杀我灭口?” 
  靳准已然闭眼运功,不答吉桂,闵石公狞笑道:“你若不提回家,大将军绝不会下令杀你,只可借你偏要回家,大将军身受重伤之事,岂能由你传出。” 
  吉桂转身欲逃,堪堪行至门口之时,被闵石公赶到,一刀劈成两半。 
  靳准忽的睁眼道:“你速去校点五百士兵,埋伏殿堂左近,听我号令,待朝中群臣聚集,立时关押软禁,如遭反抗,格杀勿论,今日举事!” 
  闵石公惊道:“那大将军的伤……” 
  靳准道:“我选此时举事,正是为了此伤之故,若不是事急,我又怎会命你格杀吉桂!只有此时举事,方能镇住群臣!环儿已死于刘粲剑下,我又岂能再有闪失,成功失败在此一搏!” 
  靳准紧锣密鼓筹备篡夺之事,丝毫不问张宾消息,在他眼里,那一弹轰出,连自己都受了如此重伤,以张宾伤重之躯,哪里能受得住!想必早已气绝,被埋于浮士瓦砾之下。 
  除了张宾,不啻去了石勒一臂,若不是靳环之死,靳准想必已然举杯自贺。 
  张宾没死,靳准小觎了张宾。 
  张宾既称“算无遗策,计无虚发”,又怎会将自己算计进去,只是他没料到靳准武功之高,远在他想象之上,是以受了勒准重击。但发出那枚“震惊天下之弹”乃其主动而为,他哪里会不知其威力,又岂会不防那弹爆炸之威。 
  张宾那一摔,实则就是为防那气波之冲。 
  伏在地上又稍远于爆炸中心,是以张宾避开了那弹爆炸的最强势。 
   
  

 
第六章 死围



  张宾西行。 
  转过山坳,张宾终于松了口气,他嗫唇轻吹,山坳密林里穿出五人来,正是张宾得意部下,以诡杀见长的五秘杀手。 
  五秘杀手身后,那辆构造奇特,鬼斧神工的武候车随之而行,仿若识主之马,径直向张宾而来。 
  张宾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下一步也许是该对付刘曜了,这一次得让石虎与刘曜先行相拼,那狂人王绝之行事任侠,再也不能指望他杀石虎了。 
  张宾跨步上车,一口鲜血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咯了出来。 
  张宾抹了扶嘴角旁的血渍,半躺在武侯车上苦笑自嘲道:“武侯尚有街事之先,此次我倒是没料到靳准武功居然不在石大将军之下,看来我这‘计无虚发,算无遗策’倒要改成‘计难万全,偶有一失!’了。” 
  车行甚速,转眼已至一马平川的草甸之上。 
  张宾盘膝跌坐,头上些微白气环绕,正是功行紧要之处。 
  车停了。 
  武侯车虽是鬼斧神工,但却不是活物,对待危险当然不会有动物一样的本能。 
  嗅到危险气息的是五秘杀手,只有杀手,只有诡异杀手,方能如此敏感的嗅到空气中的危险气息。 
  这不是感觉,而是本能。 
  五秘杀手一停,武侯车也停了下来,张宾未动,也未曾有谁操纵,但武侯车自己见势而停,倒真是机关奇妙,骇人听闻。 
  “张宾大驾其来何迟,我们已在此地等候多时了!”一个脆声响起,前方草甸中忽的站起数人来,为首者一身红衣,容颜照人,风华绝代,高傲得像头翱翔九天的飞凤。 
  “凤、凰、夫、人!”张宾面上一变。 
  “还有我!”又一个声音响起,这一次声音从左边响起,声响之处,行出二人,为首者蓬头垢面,却是丐帮帮主连三滔。 
  连三滔与凤凰夫人出现此地,已令张宾吃惊不小,而连三滔身边所立之人让张宾更为吃惊。 
  此人乃是王元禧——河北十姓,崔卢郑李王,韦裴柳薛杨中的大商贾王家掌门大少。富甲天下,无处不商的王元禧。 
  张宾心念急转,心知来者不善,正待思讨如何逃窜,左边草甸里又站起两人,两人俱是独臂,身上散发出的萧瑟之意,使黄昏草甸凭添了一份悲凉。 
  ——绝望之气——祖逖,刘琨。 
  张宾眼见前左右都有人潜伏,心知今日定不能免,苦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不到今日张宾竟引得如此多高手前来捕杀,倒也荣幸得很,但不知后面遥缀之人是谁?” 
  话音刚落,便听身后一个低沉雄浑的声音道:“我是易容!” 
  杀胡世家的凤凰夫人,二人三剑的祖逖刘琨,丐帮帮主连三滔,无处不商的王元禧。还有一个天下剑法第二的易容神剑,这等势力,只怕能抵得上百万雄师。 
  易容依旧衣衫破烂,削瘦异常,脸上的胡须乱虬结在一起,仿若乞儿一般。 
  张宾此时纵是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逃脱,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一只最最聪明的蚂蚁,也不可能在见到人类大脚踏下时想出办法。实力悬殊,张宾无法。 
  张宾心知无法,反倒平静了下来,他跨步走下武侯车,强抑着胸中之痛,迎向凤凰夫人道:“杀胡世家与我石家攻防数年,此番定然是想除去我了。” 
  凤凰夫人灿然一笑道:“要除石勒,先去张宾,这乃人尽皆知之事,虽然我并不想杀你,但为了石勒却不得不杀,你死了,石勒就死了一半!” 
  张宾长叹道:“你说的也对,竺佛图澄一死,石勒就死了一半,若我也死了,石大将军身旁倒也真没有了什么人!不过我很奇怪,为何如此多的江湖势力,甚至无处不商的河北王家居然也加入了这次行动?” 
  连三滔道:“那让老子来告诉你!” 
  张宾依旧文质彬彬,也不以连三滔之言为恼,施了一礼道:“愿闻其详!” 
  连三滔道:“丐帮要重振昔日之威,势必要找个好靠山,江南此时自身难保,已然靠不住,其余赫连勃勃、辽东鲜卑,成都李雄又都地处偏远,而石勒、刘曜军势强大,绝不会与我这个花子头合作,这等情况之下,老子只有相投靳准,投了靳准,自然要来杀你!” 
  张宾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不过阁下若是想与石大将军合作,石大将军绝不会因为阁下出身低微而小视阁下!” 
  连三滔道:“石勒为人,老子也还清楚,他太强了,哪里用得着我帮忙!” 
  张宾点头,石勒也许会把连三滔当英雄看待,却绝不会利用丐帮来与其相谋,他怕丐帮的流氓习气影响了石家军的军威。 
  张宾看着连三滔身旁的王元禧,苦笑了一声道:“王公子商贾之人,何以也加入这种权阀之争?” 
  王元禧道:“立国之利者万!我受郝连勃勃和江左朝庭两家之托,除去你当然只是为了利!石大将军重农轻商,我的商号在襄国上党等大部分地方被封被毁,这时有人既给我好处,又要赶走石勒,我似乎没什么理由拒绝吧!” 
  张宾道:“军中缺粮,石大将军自然要重农经商,逐走暴利商贾!” 
  王元禧冷笑道:“天下之货,互通有无,无商何以行,逐商重农,却也无甚远见!” 
  张宾亦冷笑道:“屯积居奇,哄抬市价,弄得人心浮动,这等商人不要也行,况且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乃谋者韬略,岂能谓之无甚远见,倒是商家和气生财,王公子似乎风险冒得太大了!” 
  饶是王元禧利口无双,脸皮忒厚,此时也无言以对,哈哈怪笑道:“杀了你,然后除去石勒,你看我们这些力量是不是有风险!” 
  张宾晒笑道:“若是你们真能做到齐心合力,有志一同,倒也堪虞,只是各为己谋,一盘散沙,何足道矣!” 
  祖逖接口道:“孟孙先生好豪气,倒不失英雄气概,若是你能复归我汉人阵营,我可保证你在石勒处能建立的功业,在江南亦可建立,若是孟孙先生能助我等北伐,天下大局可定矣!” 
  张宾对祖逖躬身一礼:“在下谢过祖将军好意,只是祖将军空有这等豪气,却不识天下大势,若论天下英雄,有谁能盖得过石大将军。江南司马,碌碌小儿,非我张宾狂傲,但看如今江南危局,便可知晓,换成将军是我,你可会弃石大将军而投他人!” 
  祖逖默然,石勒的确是个英雄,概论天下,还找不出他那般人物气概。 
  祖逖长叹一口气道:“你说得对,但我却不得不杀你,为江南朝庭,为杀胡世家,纵使做点心中不愿之事也算值得!” 
  张宾长叹一口气道:“我理解你!” 
  此语出口,含有无比怜惜之意,仿若落入生死之围的是那祖逖,而不是他张宾。 
  祖逖心中有一丝恻然,心底希望张宾莫要从他这一方逃走才好,若是自己在这种情形下亲手杀了这个智慧无双的人,日后午夜梦回之时,必定悔意无穷。 
  祖逖退了一步,和刘琨并肩而立,亦不再言语。 
  张宾转过身来,望着易容长叹一口气道:“迷豪与石大将军互订同盟,想不到你居然也和他们一起合谋于我!” 
  易容面无表情,沉声道:“你错了,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我想杀你却并非是为国家大事,而是想替迷豪完成遗愿!” 
  张宾霍然动容道:“迷小剑临终嘱你杀我!” 
  易容道:“迷豪之死,起因于天水之围,究其主因,乃石勒与你,迷豪死前曾叹,恨天不假年,而立之人却死在石勒之前,不能与其逐鹿天下,是为憾事!” 
  张宾叹道:“迷豪英年早逝,令人扼腕叹惜!” 
  易容道:“迷豪又曾告我,死,他并不怕,若是死后,无英雄与之相抗,那未免过于寂寞,所以他不想死。” 
  在场众人骇得一跳,这番言语如此平静地由易客口中叙出,却有着魔咒一样的力量。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不怕死,而是怕死后到另一个世界没有英雄来做对手,这等豪气,这等气魄,放眼天下,有之者几人! 
  张宾惊疑道:“于是,你也想来杀我!” 
  易容道:“你虽智计无双,终是为人所用之人,不配和迷豪做对手,我这样说,你可服气?” 
  张宾苦笑道:“我怎的不服,我虽有些计谋,但若论振臂高呼,聚众号令,却嫌气魄不够,我也只能与人为谋了!” 
  易容道:“我本不想杀你,只想杀了石勒,但我来中原半月有余,却发现要杀石勒,唯有先除去你,再者,若是石勒死后少了你,在另一个世界中,少人出谋,迷豪想来也会怪我行事不周,或有心偏袒于他!” 
  众人听了这话,忽觉得身上有些凉飕飕的,没有起风,是易容的话刮起了一阵风,风从阴间吹来,无形无质。 
  易容有些疯了。 
  张宾打了个冷颤,强笑道:“如此生也纠结,死亦敌对,不知何世方了!” 
  易容抖动乱须,眼睛望着天际,喃喃语道:“如此也好,省得英雄寂寞,迷豪你只须再忍数日,便不会寂寞了,我助你了却遗愿后,立即追随你而去!快了!快了!” 
  易容语声虽小,在场之人却人人听得清楚,心中俱叹:“迷小剑果真是英雄人物,天下剑法第二的易容也为之生死不弃,他英年早逝,倒真是天下汉人之幸!” 
  凤凰夫人道:“张宾,你可还要动手!” 
  张宾长叹一声道:“这种情形之下,任挑一个人必可将我杀死,我动手也是死!不过我有数点不明,想要问清再死,不知可否?” 
  凤凰夫人展齿一笑道:“你就说吧!不过你要耍花枪,弄诡计,我就立即将你格杀!” 
  张宾道:“我若是能弄计生还,只怕早就想办法逃走了。” 
  凤凰夫人冷笑道:“你既称‘计不虚发,算无遗策’,又岂会甘心就擒,我若不防你紧点,你便立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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