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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五胡战史-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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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绝之只出了一拳,先断铁棒、再把字文族的第一勇士轰个重伤,这一拳之威,是何等之盛! 
  众鲜卑人惊骇得难以言表,王绝之身后一伙人则是欢声雷动——他们虽然也认为宇文段国决计不是王绝之的对手,可是却也想不到王绝之竟然胜得这么快、这么漂亮! 
  王绝之心知敌方人多,不先声夺人、以雷霆万钧的气势夺掉敌人的气,一仗一仗的打下来,已方死伤必众,所以刚才那一招,已使出了浑身解数、十成功力,也有一点儿取巧。 
  他先使出“泽中有雷吼”,震溃字文段国的气劲,乘其棒中内力青黄不接的一刹那,挥拳断棒。他那易步易趋的身法何等之快,由断棒到掌中胸膛,字文段国连挡架的念头还未转到,已然中拳飞倒。 
  这一着是绝极、也是险极。声音所发的有形气劲自是远远不及拳掌之劲,宇文段国的修为也是非比寻常,“泽中有雷吼”顶多只能截住他的内力短短一刹,王绝之必须乘着这一发间的一刹那出拳、断棒,出拳的时间只需拿捏差得半分,宇文段国的内劲陆续输到棒身,一拳不能断棒,而王绝之前冲的身体亦难以后撤,势必被狼牙棒砸成内酱。但这一搏甚是好玩,冒上一些险也不在乎。 
  王绝之一拳得手,在半空翻了一个筋斗,翻身下地。 
  这时,字文段国胯下马匹突然裂成碎块,血肉横飞。 
  众鲜卑人更是惊骇十倍:想不到王绝之的内劲神奇至斯,一拳除了伤人之外,能够波及马匹——这究竟是怎样的武功! 
  其实王绝之也没有使用什么神奇的内功,只不过击伤了字文段国之后,再用掌“抚摸”了马头一下而已。只是这一摸实在太快,在场无一人瞧得见,以为他那一拳除了断棒之外,还包含了“隔山打牛”的第二重内力。 
  王绝之喝道:“我念在宁文莫圭只得他这一名儿子,刚才一拳只出了五成内力,使字文豪不致绝后,无人承继。你们如果不识抬举,继续拦路,我手下便绝不留情,见人杀人、见鬼杀鬼,莫谓言之不预!” 
  众鲜卑人见他神威凛凛,白衣上的鲜血更加深了几分逼人气势,只吓得心胆俱裂,哪有勇气上前跟他作战? 
  眼见王绝之一步一步的踏来,他们只有一步一步的后退,最后一排的鲜卑人,有些更是掉头逃跑走了。 
  王绝之大步而走,看见鲜卑人走避溃散,心中偷笑,脸上依然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越走越快。 
  伏飞鸟等人远远跟在王绝之的身后前进,内心也是欢喜,均想:王公子神功惊人,举手间便打发了宇文族人,如果以后的人马也是如此顺顺利利给解决掉,平平安安走到天水,那便太好了。 
  然则天下间哪有这样如意的事? 
  数十条人影电闪而至。鲜卑人占满了整条道路,他们便踩着人头,飞步起落而来,身形没半分因此而慢下来! 
  这数十名高手有老有少,均是服饰华丽的汉人,王绝之一见到他们,脸色大变起来。 
  能令王绝之大变的人并不多。就算是石勒来临、轩辕龙亲至,也万万不能令他面色变到这个地步——来的这群高手之中,至少有十个以上是他无法应付的! 
  一名五络长须,温文儒雅的老者道:“绝之侄儿,一别经年,十奶奶与你娘可担心你的行踪,什么时候你可以回家一趟,探望一下她们两老,让她们有个开心,也得个放心。” 
  来者赫然都是江左过来的高手。其中十一人是王家的人,王绝之的族叔族伯、族兄族弟都有到来,而其余高手亦有三、五位是王绝之的少年旧识。 
  大家都知道,王绝之的脾气硬如毛坑里的石头,心肠却软如巨富家里的豆腐,要他跟这班人动手,那还可以,要他杀伤众人,却是万万不能——然而情势险峻,要不杀伤亲人而带领几十辆大车出此路,便是石勒来临、轩辕龙至,也万万不能! 
  王绝之笑道:“十六伯,请你告诉奶奶和娘亲,如果绝之有命离开天水,一定回到琅琊,见她老人家一面。” 
  长须老者是王绝之的族伯王耿,到来王家众高手之中,以他辈分最高。 
  王绝之的亲生祖父在族中排行第十,他们口中的“十奶奶”正是王绝之的亲生祖母。在王家之中,十奶奶这一辈只剩她一人,所以亦是辈分最高,王导、王敦均对她尊敬三分。 
  王耿道:“前路虽险,绝之侄儿回头未晚。你现在回到江左,非但可以见到十奶奶,一慰她老人家思孙之苦,而且七哥、十一哥亦答应过,只要你肯回到江左,为皇上效力,封候拜相大将军,指日可期,岂不快哉!”眼光充满期待神色,语气也极是殷切。 
  王绝之摇头道:“十六伯的心意,绝之心领了。如果我是贪图这些荣华富贵的人,当年我便不会离家出走了。待得我把粮车送到天水,交到迷小剑的手上,我便立刻赶到建康,见奶奶和娘亲去了。” 
  王耿叹气道:“你还是和小时候一般的固执,一旦决定了的事,连你爹娘也无法动得动你。” 
  王绝之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是一万年也改不了的。” 
  王耿忽然厉声道:“但你可也别忘记,你是汉人之身,也是一万年也改变不了的事!” 
  王绝之淡淡道:“我可从来没有忘记过我是汉人。” 
  王耿嘿声道:“你既知你是汉人,还帮着胡人来对付我们汉人?这岂不是数典忘宗?” 
  王绝之道:“迷小剑是胡人,但是攻打迷小剑的是石勒的军队,也是胡人。你们身为汉人,却来帮着胡人打胡人,我帮迷小剑,也不过是各帮一方,说不上是帮胡人打汉人啊。” 
  他的父亲王衍乃是一代清谈名家,唾壶尘尾,辩才无碍,王绝之自小待在一旁恭听,这等“白马非马,坚石非石”的辩驳之法也是精通,王耿如何说得他过? 
  王耿道:“你是执迷不悔,定要跟我们动手?” 
  王绝之道:“十六伯,得罪了。”伸指一点,点住了王耿的穴道。 
  王耿辈分虽高,武功却非极高,更心想吃定了王绝之,对方决计不敢伤害自己,一时大意之下,竟尔失手被点穴道。 
  王绝之偷袭得手,把王耿抛到后方,叫道:“伏飞鸟,接住这面盾牌!” 
  王家子弟纷纷跃起,要待抢回半空中的王耿。 
  王绝之挥掌往上一拍,气动犹如排山倒海,形成一道有形气墙,王家子弟硬闯的硬闯、出拳的出拳、挥动兵刃的挥动兵刃,无论怎样施展出浑身解数,也无法越过这道气墙。 
  伏飞鸟轻功本来就胜过了所有人,更得王绝之出掌相助,容容易易的保接过了王耿的身体。 
  王绝之冷冷对众人道:“我不会杀死十六伯。可是如果你们要亲手杀死他,我可没有法子。” 
  伏飞鸟明了王绝之的意思。他双手捉住王耿,只待王家子弟一发出攻击,便立将这面“盾牌”挡架。他眼神炯炯,一瞬不瞬地瞅着众人。 
  一名王家少年叫道:“王绝之,你这样对付族伯,还算是人吗?” 
  王绝之淡淡道:“许多人也这样说过,我不顾礼义廉耻,算不上是人,否则我亦不会得到琅琊狂人这绰号了。” 
  他打量形势:族中的人有十六伯这面“人盾”挡住,一时奈何我们不了,只是对方人多,必须先发制人、猛下杀手,否则决计冲不出去! 
  清啸一声,双臂已注满了真力,正待冲进人群,一招“震惊百里”,先杀伤五、七人,忽然见到眼前闪来一道白光! 
  白光势迅,他的“震惊百里”蓄劲只及九成,仓卒之间发不出去,百忙中一滚一翻,几乎是贴着地面滑飞出去,堪堪避过了白光一击,但已极为狼狈。 
  白光来自一把剑。持剑者五十出头,既有儒雅之貌,亦有勇武之色,目光顾盼,英爽逼人。众汉人子弟见到此人,均恭恭敬敬躬身道:“将军。” 
  王绝之在三年前见过此人,心道:“原来是他,这下可棘手了。” 
  持剑者道:“王公子,别来可无恙乎?” 
  王绝之站起身来,拍拍身上泥沙,苦笑道:“祖将军,你看我身上又是泥,又是血,刚才还差点给你一剑刺死,你倒说我有恙还是无恙?”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天下三大剑之一的祖逖! 
  祖逖,字士雅,范阳人。他少年时豁荡不羁,既不习文、也不习武,到了十五岁时,遇上了一件大伤心事,发奋图强,不知从哪里学来了一身可惊可怖的剑法,从此一剑纵横所向无敌。 
  见过他剑法的人,均称其剑与陈郡谢家的神剑三分相似,而江湖谣传谢伯就是他的师傅,问起祖逖,他只是笑而不答。 
  永嘉年间,先是诸王内斗,然后群胡竞起,血洗中原,祖逖带着亲党数百家人,偕同药物食粮,渡江避祸,途中不知经历多少奇险,祖逖或以智计、或以武功,一一击败,平安将亲党安顿到淮泗之间。 
  祖逖的亲党部曲尽多习武的暴桀勇士,祖逖经此为凭,上书当时还未称帝的司马睿:“今日天下大乱,并非因为主上荒淫无道,引致官兵怨恨而造反,而是因为宗室藩王争权,自相残杀,使得胡人乘机作乱,毒害中原。现在遗留北方的黎民饱受胡人残酷书荼毒,个个均有屠宰胡人之心。大王如果能够发出命令,任我为将军统帅,所有英雄豪杰得知风声,必定来投我军,而北方沦陷的人民,更是欣然来赴,这样,国耻就可以昭雪了。愿大王图之!” 
  司马睿听后,半信半疑,只是给了他一千名老弱残兵,三千匹布,非但没有铠甲,连兵器也不供给。 
  祖逖带着百余众亲信部曲,再度渡江,在长江中流时,击揖而发誓:“我祖逖如果在收复中原之间,再渡此江,有如此江!”辞色壮烈,所有的部曲均慨叹流泪,不能停止。 
  他将部曲屯在江阴,一边冶铸兵器,一边凭着一身武功剑法,收服名自为据的坞主。不久后,就发生了蓬陂坞主陈川投降石勒之事。 
  祖逖挥军攻打陈川,石虎领兵五万往救。在豫州一战,所向无敌的石虎第一次尝到了败绩,带走陈川,退回襄国大本营。 
  这一战祖逖以少胜多,名震天下! 
  自此之后,祖逖在江口力抗石勒,对峙经年,如果不是有这一路“小”军抵住战无不胜的石家军,江左老早便失陷了。 
  石勒与祖逖身为死敌,却是惺惺相惜,使人修葺祖逖母亲的坟墓。然而没有人想得到,两人的惺惺相借居然到达了这个地步——石勒任由祖逖率众进入他的地头,相信祖逖不会乘机作乱;而祖逖亦胆敢轻骑进入石勒的地头,相信石勒不会乘机伏杀于他! 
  祖逖凝望着掌中剑,说道:“王绝之,我一向欣赏你少年英侠,敢作敢为,可不要逼我杀你。” 
  王绝之狂笑道:“祖将军,你该知道我的牛脾气,我是不见棺材、不流眼泪的。今日一战,已无转环余地,你们这便上吧!” 
  祖逖沉吟道:“我势强而你势弱,便是将你们杀个全军覆没,你也不会心服。不如这样吧,我们打一个赌。” 
  王绝之道:“赌什么?赌棂薄?赌藏钩?赌投壶?”他当然知道祖逖不会跟他赌这些! 
  祖逖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正色道:“我们还能赌什么?当然是赌武功!只要你能胜得过我掌中长剑,这里所有人绝不会阻拦你半步。” 
  王绝之道:“假如我败了呢?” 
  祖逖淡淡道:“你败了,自然也活不成。今后发生的任何事情,也跟你毫无关系了。” 
  王绝之盯着他,一字字道:“你能保证他们不再动手?” 
  祖逖一笑,悠然道:“你知不知道我们还有个身份?” 
  王绝之讶道:“你们还有什么身分?” 
  狙逖淡淡道:“我就是杀胡世家的剑霸,他们全都是我的部下。” 
  王绝之这惊非同小可:“你也是杀胡世家的人?” 
  连祖逖这样的人物也加盟了杀胡世家,杀胡世家的势力,实在大得远出乎他想象之外! 
  祖逖道:“我与杀胡世家俱以杀尽胡人为己任,说是志趣相投也好,说是互相利用也好,我有何不跟他们合作之道理?” 
  王绝之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祖逖所言大有道理。 
  祖逖道:“杀胡世家的规矩你是深知的。他们都是我的下属,我决定了的事,他们怎敢不听?” 
  王绝之默不作声,走到伏飞鸟的身边,解开了王耿的穴道,躬身谢罪道:“十六伯,刚才多有得罪,情非得已,请你不要见怪侄儿。” 
  王耿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丑,当然不会“不见怪”,但此情此景,又无法发作,铁青着脸走回已方阵营。 
   
  

 
第九章 有敌自山对方来



  王绝之走到绝无艳的身边,全不避嫌,搂住她的颈项,低声道:“如果我给他打败了,你得赶快逃跑,不要保护粮车了。” 
  绝无艳哼了一声,冷淡道:“你说什么废话,我可一句也听不明白。” 
  王绝之呵呵大笑道:“我说祖逖的剑法虽然不俗,但在我的眼中,还是不堪一击!” 
  双足一弹,身体如箭窜后,身子平放如同仰天而睡,头锤撞向祖逖的肚腹! 
  这一着奇诡莫测,话未说完、身子半转,猝发而出,王绝之已使出了浑身解数——刚才一剑,他已知祖逖剑术通神,如不抢得先手,这一战将十分难打! 
  若然换了旁人,碰上这记出其不意的突袭,定然中招无疑,然而祖逛的剑法已练到了剑随念转的境界,王绝之的身形方动,他展出长剑,指住了王绝之头顶的百会穴。 
  如此一来,王绝之岂不是以顶门撞向剑去?他的去势虽猛,竟然还能变招,凌空打了一个筋斗,变成了脚前头后、面向地下,祖逖的长剑非但利不中他的头顶心,面门反而有被蹴中之厄! 
  祖逖长剑上拢,来到了王绝之的胯下。王绝之双脚蹴中祖逖面门的同时,也是将下阴撞向剑锋,蹴得越重、割得越深! 
  王绝之的脚掌与祖逖的面门相差一分,硬硬煞住,祖逖的剑刃相距他的下阴也只有一分。王绝之的去势虽停,但是脚掌平伸,还能争得三、四寸之位,他的脚掌踏下,这短距一踏有何力道?可是王绝之的寸劲贯注脚掌,短短三寸距离,竟能发出虎虎风声,要是踩中面门,对方的脸骨非得碎裂成一片片不可。 
  祖逖退后一步,长剑本来剑尖朝上,忽地疾劈而下,便要劈开王绝之的下阴! 
  王绝之眼看避之不及,蓦地一个大弯腰,拇指食指疾似惊雷,夹住剑尖,右掌“震惊百里”,掌力涵澹涌出。 
  祖逖的长剑挣脱了王绝之铁钳也似的手指,点出朵朵剑花,将掌劲割裂成为无数“碎片”,同时连刺王绝之胸口七个大穴。 
  这两位睥睨盖世的大高手交手数招,招招均是只攻不守,攻势犹如惊涛骇浪,一波未平,二波三波又起、四波五波紧接随之,竟没有一招是使全了的,只瞧得围观众人挢舌不下,心惊肉跳:如果换作自己对着任何一人,恐怕一招也走不了! 
  斗至酣处,王绝之突然狂笑,笑声不断,震得人人耳鼓嗡嗡作响,纷纷以掌掩耳。 
  祖逖不假思索,纵声清啸,音调清越高拔,王绝之的笑声虽壮虽猛,竟然压不住这道尖细的啸声,如果王绝之的笑是一头大鹏鸟,他的啸就是一头小黄鹏,两者虽然大小悬殊,振翼高飞之际,却是并肩双飞,分不出快慢先后。 
  祖逖虽然不能止住王绝之的大笑,却另以清啸来回应,互相骚扰对方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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