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5-古镇英豪伏蟒记-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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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肩的嘴里刚咽下一口馍,听见说起那事,不禁有几分得意,说:“不就一破匣子吗?啥了不起?”
少华一听这话,忙正言厉色地说:“啥了不起?知道啥呀你!那可是宝贝,很重要的宝贝!”
云肩满肚子不服气地说:“得啦,华哥!啥都是宝贝啦,俺跟你说实话吧,那匣子里头啥都没有,是空的!”云肩在三婶子这里,有点撒娇,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她说着说着,就“咯咯”笑个没完。
三婶顺手又给她碗里夹上两块肥肉:“吃吧闺女,这肉可不是天天有,少华同志说是不?”少华连连点头说道:“那可不!那可不!”
李琼话不多,饭吃得也不太多,说话声音细细的。暗淡的灯光下,三婶子看着这孩子红扑扑的脸蛋,一双显着纯洁、文静又有几分成熟的美丽大眼睛、结实滚圆的膀子、微微隆起随着呼吸而起伏的胸脯和那两条粗大黑黑的辫子,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说:“真是个好孩子!”
李云肩也依偎在婶子怀里,瞬间变得温顺起来,她撒娇似的对三婶说:“俺也是婶子的好孩子!”三婶开心地哈哈大笑,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花。
角落里,三叔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婶子的肩头。少华见这一家人如此亲情和睦,也十分感动。
第三章第14节:纵论国难失国宝
李琼从婶子怀里出来,用手稍稍理了理散在额上的头发,瞅瞅少华,然后问妹妹:“那匣子哩?给三叔和婶子看看!”
李云肩也挣扎着从婶子怀里出来,对着大家说:“没有啦!真的没有啦!”
顿时,李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紧张,那对深深的酒窝也没有了,她说:“不兴瞎说!”
李云肩显得很委屈,用双手摇着婶子的胳膊说:“真的没有啦,我觉得是个空的,没有用,就把它扔到道边上啦!”
少华也记得,将到衡水湖的时候,似乎看见李云肩扔过什么东西。他忙不介意地说:“扔就扔,一个破匣,没啥!”姊妹俩听说没啥,于是放下心来。
三叔淡淡地说:“那里面兴许曾经盛放过旷世珍宝啊!”其余的人都在听他述说:“辛亥革命以后,清逊帝溥仪仍住故宫。他把数不清的国宝,名家书画,珠宝玉器还有一些传世的古董瓷器弄出宫外,后来当了伪满皇帝,又把这些宝物偷偷弄到东北长春,放到一个叫小白楼的地方。‘八·一五’苏联红军出兵东北,日本投降。那溥仪逃到通化大栗子沟,拿走一部分,其余的叫看守小白楼的伪军哄抢了。一千多件哪!”
对于这个情况,少华也知道一些,他气愤地说:“伪军抢文物比打仗卖力多啦!有的为争抢书画打得鼻青脸肿,好些东西被撕成碎片儿。有的为了分赃,把东西撕开分成数段。这都是隋唐元明大家的作品,甚至两晋。一个姓金的伪军竟把大批宝贝烧啦!浩劫呀!”少华是个极干练的人,他的话简单扼要,而且像是半个行家。
三叔听了少华的话,调门又高了起来:“京津有些搞古董行的生意人,闻信赶赴东北,也收了些东西卖给收藏家,也算保护起来了吧!晋代顾恺之的《洛神图》,隋展子虔的《游春图》,唐杜牧的《张好好诗》书法……”“还有宋代范仲淹的《道服赞》哩!”三叔咳嗽了好一阵子,三婶不住地替他拍打背部,他刚缓过来就万分感慨地说:“不知多少宝物找不到了,那都是我们民族文化的精华哩!”
三叔看看听得发呆的姊妹俩,然后又对少华说:“还有哩!日本投降以后,大汉奸汪精卫的老婆陈璧君家里被抄,发现了不少有价值的文物。其中有件‘紫定水波双鱼洗’,这件东西称得上绝品,世界上仅此一件,可惜最近失踪了。不知多少人为了这件宝物寻寻觅觅,不顾死活,打打杀杀,惹出了无数是非。”
李云肩十分不解,天真地问道:“这紫定啥洗,有这么要紧?给俺俺也不要!”
少华乐了,说道:“人家还以为就在你这儿哩!那是宋代的。宋代瓷器有五大名品,汝官哥钧定。这定窑,就出在咱们冀中,白色的较多,黑的很珍贵,紫红的最稀罕,全世界也没几件。听说从陈逆家里抄没的那件紫定笔洗的底部刻有前清乾隆皇帝的御制诗,这件宝贝的价值无法估计,恐怕两座城也换不来!当今京津古玩行里称它为‘天下第一宝’哩!”
姊妹俩出生在书香门第,知道笔洗就是涮洗毛笔的文具,爹爹就有两三只清代中期青花的,平时藏着,轻易不给人看。
少华担心地说道:“这一次,你俩可被那几个坏人注意上了,他们认为那匣子里就有宝物,也许就是那件紫定!”
三叔也说:“很可能。”一听这些,两个闺女嘴里不住地朝外吐舌头。三婶赶紧说:“别唬着孩子喽!”李云肩又咯咯笑了起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三叔满脸严肃地瞧着少华说:“古董行当,也是一种生意,这些人都是想发财的,很可能搞货币方面的地下交易,我看你们工商局可以管管这个事儿,从地下交易中寻找线索,对,就从这儿搞起来。你们不是还有个缉私队吗?如果真有啥珍贵的东西散失冀南,咱们必须负起这个责任,坚决不能让这些中华民族的遗产落到敌人手中,更不能让外国人浑水摸鱼、占便宜!”
少华很痛快地回答道:“是!我们负这个责任。”三叔又说:“少华,你跟各县同志联系联系,请他们协助注意一下。”
第三章第15节: 少女羞怯动爱心
三叔端起一个大搪瓷茶缸子,喝了一大口白开水,对两个闺女说:“你们呐,以后麻烦事少不了哩!注意些吧!不过也不必害怕,有婶子在怕啥!”三叔开了一个玩笑,亲昵地拍拍三婶子的肩膀说道。听三叔这样说,三婶又是一手一个把姊妹们搂在怀里。李琼闻着三婶身上温暖的气息,像依偎在亲娘的怀里,鼻子一阵发酸。
少华站起来,向三叔敬了标准的军礼,说道:“晚了,俺还有事,先回去了。”三叔站起来向他摆摆手,少华转身离开了。三婶赶紧示意让李琼送送少华。
两人走到家门外,李琼害羞地小声说:“有空再来家啊!”少华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了握李琼热乎乎的湿手。夜光下,姑娘的脸上一片绯红。
姊妹俩人都参加了工作,都在缉私队,在少华的领导下,职务都是练习生。
不久,少华带领着工商局和缉私队的部分人员,经过艰苦行军,转移到太行山脚下的武安县。武安是个老根据地,属太行六分区,是连接河北和山西物资交流的重要通道,道路四通八达,十分繁荣。有人称这里是“小上海”。阳邑又是武安靠近山西的重要集镇,居民过千户。山西的山货产品从这里运出,经过武安销往天津、北平。阳邑有私营的山货行好几十家。政府组织了商联会,还办了八个公营的商店,其中最大的是“裕太”货栈。
少华既是工商局(行)长,又兼着“裕太”的经理。为了沟通山区和平原的物资交流,支援解放战争前线,少华一方面配合土地改革,组织物资支边,一方面积极开展货币斗争,稳定市场,打击各种复杂非法交易,他没日没夜地工作,脸上又瘦了几分,眼眶都熬成黑的了。
俗语说:“登上十八盘,踏上摩天岭,鸡鸣闻三省”。阳邑在古时候曾经是个县城,周围有道残破的城墙。城墙宽宽的,上边可以推着小车走,就好似一条飘飘的路。镇的西边是一条小河,河水清清的,水里有许多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鹅卵石。这条小河顺着西面的山坡蜿蜒而上。山坡上梯田层层。镇的北面是土岗,土岗上有座修道院,白白的院墙、白白的楼。西面过小河就是一马平川。古镇自东至西有三里长街,街两侧商店一个挨一个,五日一集,十日一会,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一天,山那边刮来一阵西北风,天气特别寒冷。镇里又来了客人。这就是山西“兴增记”的老板夏梦期,还带着他的太太孔氏,还有店里的伙计花逢春。
夏梦期四十余岁,是阳邑镇的常客。他通过这里销售山西的皮、毛及中药材,同时采购食盐、纸张、布匹、染料等商品,买卖挺大,在来往山西、阳邑的众客商里面算是顶尖的人物。太太孔氏二十五六,是太原一家当铺老板的闺女,身上藏着几个私房钱,长得有几分姿色,性情随和,就是爱说话,话多得不得了。
这花逢春可不是一般伙计,他是元氏县人,三十多岁,头脑十分灵活,左右手同时能使两把算盘。他懂得一些鉴定古瓷器的知识,武艺也高强,他算盘当武器,算盘珠子散开,能同时把三五人打伤倒地,是冀南第十高手,人称“神手金刚”。夏梦期一行人进镇以后,径直到了“德信义”店里。
“德信义”的老板姓张,叫张斗光,六十多岁,瘦长脸,尖下巴颏,是做绸缎布的老生意人,人很精明,心眼儿很多,处处防着人,到底他有多少财产,谁也弄不清楚。张斗光满脸堆笑地把客人带到里院上房。屋里宽大豁亮,阳光透过窗户纸直射进来,暖洋洋的。小伙计进来给他们倒上茶,又往炭火盆里加了几块木炭就走了。
张老板说:“哪阵风把您老人家吹到俺这里来了!俺买卖可小,以后发财全靠您关照哩!”那口气很下贱,近乎巴结。
夏梦期毫不客气一下子坐在上席,发现屁股下边竟是明式的黄花梨木圈椅,眼睛一亮,看见身旁是红木镂空雕花方桌,桌上放着骨雕群仙祝寿插屏,背后大条几上放着一对清末矾红狮纹掸瓶。夏梦期心里骂道:这老小子真他娘有些东西,早晚给他弄走!
夏梦期穿着一件长长的黑布棉袍,脚穿一双毡鞋。长了一张满是麻坑儿的四方脸,看上去跟赶大车的似的。张斗光却发现那件长袍又油又脏,表面看着不起眼儿,里面却衬着狐狸皮,心里暗骂道:“狗日的老滑头,还真会享福!”心里骂着,脸上却依旧笑嘻嘻的,张斗光亲自搬了两条方凳,分别让孔氏和花逢春坐下,忙乱中,乘机偷偷碰了一下孔氏的大腿,觉得肉墩墩的挺瓷实。孔氏像什么也没感到,一边翘起二郎腿,一边掏出个小匣子往脸上抹粉儿。花逢春长着一张倭瓜脸,满口黑牙朝外龇,他毫无表情,一边喝茶一边东瞟西瞥。
第三章第16节: 梦期贪婪中骗局
夏梦期说:“这几日,阳邑到了不少人物,张老板知道不?”
张斗光说:“是啊!也怪邪。这几天从大都市过来不少人,谁知道是干啥的?”
夏梦期不碰对方再三递过来的茶杯,盯着张斗光,十分不满地说:“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呀?我是听到风声啦,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件东西就在你这里!”
张斗光似乎有些紧张,急忙站起来把门栓儿插紧。他这才对夏梦期说:“不兴乱讲,不兴乱讲!俺就是做小生意,最守规矩,旁的事从不做,有啥东西呀?”
夏梦期自以为占了上风,心里有些得意,便挥挥手说:“咱们是老交情了,生意上也不是一回两回来往,谁不知道谁?古董的生意也不是没做过,你放心,咱也没有强迫人的意思,有钱大家赚,咱懂得这个道理!”
孔氏放下手里的粉盒儿,忙插嘴说道:“对呀!钱咱们有的是,好说、好商量!”夏梦期看孔氏说话时的样子张牙舞爪的,一点儿也把不住门,便使眼色阻止,说道:“明白了吧!咱是来做生意的!”
花逢春嫌两边 嗦,不想叫老板磨牙费功夫,就把茶碗朝桌子上一磕,随即站了起来,摆出一副要走的样子。
这时,里间屋门帘撩开,走出一个高六尺、黄脸庞、短胡须、身穿一件羊皮大氅的巨人。夏梦期一看,虽说以前没有见过面,可仅凭外表就可以判断出来,此人就是古董行有名的“巨大虫”周欣。这人三十来岁,生在河间,长在天津,是个家传三代的玩家,家里有几件拿得出手的老东西,但他不在大都市憋着,喜欢往穷乡僻壤里转悠。哪里乱,他爱去哪儿。他身子庞大无比,不会武艺,旁人也不能把他怎么着。
花逢春吓了一大跳。心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大个子的,别说一个人,就是八个人也放不倒他!周欣看出花逢春是个打手,根本不去瞧他,径直向夏梦期身边走去。
“别为难张老板了,我看你也是个生意人,实话跟你说吧!我这儿有件东西。”周欣的两只牛眼直勾勾地盯着夏梦期,瓮声瓮气地说道。
夏梦期一听有东西,心里虽说平稳了一些,胃口却被吊起来,他的态度变得客气了,一下坐在椅子上,仰着脑袋对周欣说:“大哥也是行里人,一定是件好东西,咱瞧瞧行不?”
周欣二话没说,从怀中掏出一个花布包,打开一看,屋里的人眼前一亮,原来是件宋代龙泉窑瓜棱瓶。这瓶子线条柔美,流畅等分,器身布满了土锈,开片自然,口部有自然磨损的痕迹,底足火石红现象明显,釉色青厚有玻璃质感。
夏梦期看这是件好东西,便对身边的张斗光说:“这个你见过?”张斗光浑身不自在,他原来打算隔着周欣,单独出面跟夏梦期做生意,没想到周欣自己跑了出来,这下他这个中间人没有作用了,钱也赚不成了。
孔氏见张斗光不吭声,就自以为是、眉飞色舞地说:“皇帝家里也没有几个呢!”
夏梦期狠狠地瞪了孔氏一眼,然后,看看花逢春。花逢春把两只手往一块儿摁,等于表了态,脸上仍没有表情。夏梦期决心要买这件东西。
双方讨价还价,最后以五百块大洋成交。夏梦期掖起东西起身要走,张斗光见白花花的银元落在人家口袋里,自己分文未得,只能干着急没有办法。周欣见财神爷要走,手轻轻一搭,放在夏梦期的肩上。夏梦期觉得肩上像压了座山似的,心里害怕得不得了,一边琢磨:这是干啥?难道拿了钱还要夺回东西不成?
只听周欣依旧瓮声瓮气地说:“别忙走,这儿还有一样呐!”
夏梦期一听还有,又饶有兴致地坐到椅子上。周欣噘着大厚嘴唇,像变戏法儿一样从怀里又掏出一个雪青色的土布包包,打开一看,显出一个锦匣子。那一双大手灵活地把匣子打开,露出一件形状比碗矮,比盘子又较高的东西,这件东西颜色红澄澄似乎闪着金星,紫莹莹像秋天的果子,器物中间有两条在水中游动的鳜鱼。
顿时,夏梦期傻了,气都喘不上来了。多少人做梦都见不到的东西就在眼前,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真的,这可是绝无仅有的天下第一宝啊!
近年来人们纷纷传说,这绝世仅有的宝物被一个专门管理大汉奸陈璧君抄没物品的国民党军统局人员盗走,卖给一个铁路局职员,后来被转卖到北平电车公司某襄理手里。未几,这个襄理被杀,东西到了青帮的一个龙头老大手里,不久此人又被杀。端容道人夺得这件宝物后失踪,人们纷纷传说到了冀南。
达官商贾、军阀买办想得到它,外国传教士也想得到它,各路收藏家、古董行更是不遗余力,想方设法得到它。一件件血腥案件因它而起,文人雅士失去了气节,良家妇女失去了贞操。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