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陪审团作者:约翰·格里森姆-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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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再听一遍哪?”尼奇曼问,手指按着一只电钮。
“不,不,请你别再放了,”霍皮捏着鼻梁说,“我应该和律师谈一下吗?”他低着头问。
“这主意不坏。”内皮尔同情地说。
当他最后终于抬起头来时,眼睛又红又潮湿。嘴唇在抖动,但下巴却抬得老高。他在竭力摆出一副勇敢的架势:“那么,我可以指望什么样的结果呢?”
内皮尔和尼奇曼同时松了一口气。内皮尔起身走到一只书架旁。
“这很难说,”尼奇曼说,仿佛这得由别的某一个人决定,“去年一年被我们关进号子的督办就有十几个,法官大人们已经腻透了。现在判的刑越来越重啦。”
“可我不是督办哪。”霍皮说。
“有道理。我看三五年吧,关在联邦监狱,不是州监狱。”
“罪名是阴谋贿赂联邦官员,”内皮尔帮腔道。说完,他又走回去坐到尼奇曼身旁。他们俩全都坐在椅子边上,似乎时刻准备一跃而起,跳过来把犯了罪的霍皮狠揍一顿。
那个窃听器原来是一支一次性的毕克牌圆珠笔的笔套,星期五上午在霍皮去洗手间的当儿,林沃尔德把这支笔放在他办公桌上一个积满灰尘的水果罐里,和十几支别的圆珠笔及廉价钢笔混在一起。万一霍皮或者别的什么人想用这支笔,它的笔芯早已用完,立即便会丢进废物箱。只有专门的技术员才能将它拆开,发现窃听器。
霍皮办公室隔壁是个厕所。他们在洗手池放来苏尔和空气洁净器的架子后,藏了一部体积很小功率很大的发射机,它将窃听器传来的谈话,发给街对面一家购物中心一部没有任何标记的运货车,由录音机录下,再把带子送到费奇办公室。吉米·黑尔并未被人窃听,也没有和联邦调查局合作。事实上。他仍是在干他最拿手的事:捞钱收贿。
林沃尔德、内皮尔和尼奇曼三位仁兄,以前全当过警察,现在则是毕士大一家国际保安公司雇用的私人侦探。费奇经常使用这家公司。蜇了一下霍皮,就要让他的基金开销8万美元。
——一把鸡食而已。
霍皮又提出要和律师见面,这次却挨了内皮尔劈头盖脸一顿训。内皮尔发表了一通长篇大论,大侃特侃联邦调查局要作出种种努力,制止湾区迅速蔓延的腐败。他把一切邪恶全归咎于赌博行业。
决不能让霍皮与律师接触。律师会向他们询间姓名和电话号码,还会向他们要文件和证明,内皮尔和尼奇曼手头有许多伪造的证明文件,也能随口编出滴水不漏的谎言,足以唬得可怜的霍皮团团打转,但真要遇上一个优秀的律师,他们就只好抱头鼠窜了。
他们最初出现时,是对吉米·黑尔和当地人的非正当收入进行一般性的调查,现在却大谈对赌博行业和“有组织犯罪”作广泛深入的侦察。霍皮虽然在强打精神,却很难听得进。他的心早已不在这里。他在想着米莉和5个子女。他要是坐上三五年牢,他们的日子怎么过?
“所以,我们打击的目标并不是你,”内皮尔总结道,“而且可以老实告诉你,我们以前根本没听说过K1X房地产集团。”
尼奇曼补了一句:“我们是碰巧碰进来的。”
“你们就不能再碰巧碰出去吗?”霍皮问,而且还挤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淡淡的微笑
“也许吧。”内皮尔迟迟疑疑地说,说完又朝尼奇曼瞅了一眼,似乎他们有什么戏剧性的东西,准备摊到霍皮面前。
“也许什么?”他问。
他们同时往后一缩,配合之默契,动作之一致,仿佛事先练过许多天或者练过数百次。他们眼睛瞪得大大地望着霍皮,霍皮则低头望着桌面,等待他们回答。
“我们知道你不是坏人,杜勃雷先生,”尼奇曼柔声柔气地说。
“你不过是犯了个错误而已。” 内皮尔帮腔道。
“你说得很对。”霍皮嗫嚅地说。
“你是被一些狡猾透顶的大坏蛋利用啦,他们带着庞大的计划和数不尽的钞票到这里为非作歹,嘿,这种事在毒品案里咱们见得太多啦。”
毒品!——霍皮听了大吃一惊,但没有吱声。谈话又告中断。他们继续瞪着眼睛。
“我们可不可以跟你做一笔期限为24小时的交易?”内皮尔问。
“我怎么敢说‘不’呢?”
“咱们把这件事保密24小时你不告诉任何人,我们也不告诉任何人,你不跟你的律师提这件事,我们也不追究你,24小时内决不追究。”
“我不明白。”
“你听我解释嘛。我们需要点儿时间,对你的情况研究研究。”
尼奇曼把手撑在桌子上,又向他俯过身子说:“说不定能找到个办法,让你脱身呢,杜勃雷先生。”
霍比精神一振。虽然幅度不大,急算振作了一点:“我在听着呢。”
“你是一条无足轻重的小鱼,碰巧落到一张大网里,”内皮尔解释道,“我们或许可以把你放生。”
这对霍皮倒是蛮中听:“24小时以后怎么办?”
“我们再在这儿碰头。明天上午9点。”
“成交啦。”
“你若是对林沃尔德透露一点风声,对任何人透露一点风声,甚至对你老婆透露一点风声,你就会大难临头。”
“我保证。”
那辆租来的大巴士于10点钟驶出了汽车旅馆,车上坐着14位陪审员。外加格里姆斯太太、露·戴尔及其丈夫班顿、威列斯及其太太鲁比,5名身着便服的兼职法警、哈里森县治安官厄尔·赫脱及其夫人克劳戴莉以及格洛莉亚·莱恩的两名助理。总计28人,再加一位司机。他们全经过哈金法官的批准。
两小时后,这部车子已经在新奥尔良沿着运河街疾驶。他们在马根津街的拐角上下了车,走进法国区德刻脱街一家老牡蛎餐馆,在后面一个预订的房间里用了午饭。一切费用当然是由哈里森县的纳税人掏腰包。他们可以在法国区自由活动。在户外商店购物;在杰克逊广场上和游人一起溜达;在波旁街上朝下流夜总会里那些脱得精光的女郎呆望。他们有的坐在河滨大道的长凳上休息,有的钻进酒吧看屏幕上的球赛。4点钟,他们在河边集合,登上一条游船在河上漫游。6点钟,他们在运河街上一家出售皮萨和大块三明治的熟食店吃了晚饭。
到了夜里10点,他们已经被锁在汽车旅馆各自的房间里,精疲力竭准备上床。陪审员们既是忙忙碌碌,又是开开心心。
第二十一章
“咱们撤吧,”潘说,一边把电脑、显示器和打印机上的电线统统拉断。
他们把电脑扔到那张破沙发上。杜巴兹在上面堆上坐垫和衣服,浇上了点燃木炭的引火油。两人走到门口,杜巴兹回头将一根划着了的火柴扔了过去。沙发上的衣物立即开始无声地燃烧。等到火苗烧着了天花板,房间里冒起浓烟,他们才锁上房门,迅速撤离,下了楼,在底层拉响了火警警报。
这时,滚滚浓烟已经不断地从伊斯特尔的房间向外冒。杜巴兹又返身奔上二楼,一边叫喊一边咚咚擂响邻居的门户。潘在一楼也依法炮制。走廊上顿时挤满了身穿浴衣和运动衫的男男女女,惊慌失措,大呼小叫。那早已过时的警钟尖厉的当当声,使歇斯底里的人们更为惊恐。
“决不能造成伤亡。”费奇曾经给他们下过这样的死命令。杜巴兹挨家挨户地敲门,把伊斯特尔的邻居全都叫醒。他抓着他们的胳膊往外拖,他为他们指示安全撤退的路线。
等到人们在停车场上散开,潘和杜巴兹才各自慢慢撤退。这时,从远处已传来救火车警报器发出的凄厉叫声。人们还在向外涌,有的裹着毯子,抱着小孩。他们走到停车场,焦急地等着消防车。
潘和杜巴兹在消防队到达后,撤离了现场。
没有一人死亡,没有一人受伤。4套公寓全部毁于这场大火,11套受到严重破坏,将近30个家庭无家可归。
结果证明,伊斯特尔的电脑硬盘驱动器是一座无法攻克的堡垒。他加了那么多口令、密码和反篡改反病毒的措施,费奇的计算机专家们全都束手无策,只好大眼瞪小眼。这些专家是他星期六用专机从华盛顿接来的,都是一些诚实的科学家,对这个硬盘驱动器和那些磁盘的来历一无所知。他把他们关在房间里,交给他们1台和伊斯特尔同样的电脑,告诉他们他的要求,就以为万事大吉。那16张磁盘大多也有类似的加密措施。但检索到了一半,冰雪却突然融解,他们发现有一张旧的磁盘,伊斯特尔由于一时疏忽,加密不够充分,可以绕过他的口令。在这张磁盘的目录上,列出了16个文件,但它们的题目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当打印机正在打出第一个文件时,他们就报告了费奇。这份长达6页的文件,是《时代》、《华尔街日报》和《福布斯》几篇关于烟草工业的报道的摘要,日期是1994年10月11日。第二份长2页,记述了伊斯特尔刚刚看过的一部关于乳房移植讼案的纪录片的情节。第三份是他写的一首与河流有关的拙劣的小诗。第四份又是一篇新闻摘要与肺癌官司有关。
费奇和康拉德一字不漏,每一页都读得十分仔细。伊斯特尔表达清楚,直截了当,但打字错误颇多,显然写得匆匆忙忙。他像一个不偏不倚的记者,很难看出他是同情吸烟者,抑或仅仅是对这一类官司怀有强烈兴趣。
还有几首写得更糟的诗歌,和一个半途而废的短篇小说。然后,金矿终于露头啦!第I5份文件是一封两页的信,收信人是他的母亲,住在得克萨斯州加德诺的帕米拉·布兰查德太太。这封信的日期是1995年4月20日,信中写道:“亲爱的妈妈,我现在住在密西西比州比洛克西,在墨西哥湾湾区。”其后的内容便是说他多么喜欢大海和沙滩,今后再也不愿在农村地区生活。他翻来覆去地为自己没有及时写信道歉,又为生性喜欢漂泊而用长长两段文字表示歉意,最后保证今后一定更多地给母亲去信。他在信中打听阿历克斯的消息,说是已3个月没有和他通话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成功地去了阿拉斯加,如愿以偿地找到了为渔船导航的工作,阿历克斯大概是他的兄弟。信里没有提到父亲,也没有提到姑娘,更没有提到任何一个名叫马莉的女人。他说他已在赌场找到了一份工作,目前倒蛮有趣,但前途不怎么样。他仍旧想当律师,并为离开了法学院而遗憾,但将来是否回去复学还未拿定主意。他目前收入不多,但责任更少,活得很是愉快哦,不得不就此打住啦爱你爱不够。请向莎米姑母问好。过一阵再给你打电话。
信末签名只有一个名字“杰夫,爱你的杰夫”。信里任何地方也没有出现他的姓氏。
这封信读完刚过了1小时,丹特和乔·波依已经登上一架喷气专机飞往加德诺。根据费奇的指示,他们将把当地的私家侦探全部网罗进来,展开一次地毯式的搜索。
计算机专家们又解开了另一个磁盘的秘密。那是两摞中的第2张。他们用一连串复杂的口令,成功地绕过伊斯特尔设置的重重障碍。他那高超的编写程序的本领使他们大为惊叹。这个磁盘收录的是哈里森县选民登记册的部分内容,从A到K,一共16000人的姓名和地址。这个选民登记册,费奇有一套完整的打印件。名单并不保密,花35美元就可以在格洛莉亚·莱恩那儿买到一份。在选举年份,多数候选人都这么干。
但伊斯特尔的这个名册有两点令人感到奇怪。首先,它是录在磁盘上。这意味着他是设法进入了格洛莉亚·莱恩的计算机,窃取了这些信息;其次,他这样一位业余程序设计员兼业余大学生,要这么一份选民花名册打算作何贵干?
伊斯特尔若是能进入格洛莉亚·莱恩的计算机,他肯定就能设法把自己的大名列上伍德一案陪审员候选人的名单!
费奇越想越觉得这一推断无懈可击。
星期天上午9点,霍皮在办公室里一边喝着浓咖啡,一边等候两位侦探大驾光临。他的两眼又红又肿。他昨天上午,在煮咖啡的当儿,刚吃了一根香蕉,过了一会儿门铃响处,内皮尔和尼奇曼便闯进了他的生活。从那时到现在,他连一口食物还未下咽。他的肠胃在疼痛,脑袋在发露。昨儿夜里他偷偷地喝下了太多的伏特加,而且是在家里偷喝,这种事让米莉知道,她是绝对不依不饶的。
儿女们还全蒙在鼓里,他谁都没有告诉,而且确实是谁也不想告诉。他蒙受的这奇耻大辱,使他不愿透露这令人恶心的秘密。
9点整内皮尔和尼奇曼跨进他的办公室。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位年龄较长的男子,此人也穿一身严肃的深色西服,也铁板着面孔,仿佛他来此的目的是要把可怜的霍皮用鞭子狠抽一顿。尼奇曼介绍说他叫乔治·克利斯特诺,来自首都华盛顿!司法部!
克利斯特诺冷冷地和他拉了一下手,没有浪费口舌和他寒暄。
“喂,霍皮,咱们换个地方谈,你不介意吧?”内皮尔问,同时用轻蔑的目光四面扫了一圈。
“换个地方更安全一些。”尼奇曼把话说白了。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哪儿会蹦出个窃听器来,”克利斯特诺说。
“那你告诉我不就成了?”霍皮说,但他们谁也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他的处境能让他说出一个“不”字吗?
“当然不介意,”他说。他们上了一辆黑色的林肯,尼奇曼和内皮尔坐在前面,霍皮和克利斯特诺坐在后排。克利斯特诺立即干巴巴地自吹自擂,说他是一名大官,相当于助理司法部长。汽车越驶近墨西哥湾,他就变得越令人厌恶。后来他才闭上嘴。
“你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霍皮?”谈话停了很久以后,克利斯特诺又突然轻声问道。这时。内皮尔转了一个弯,汽车正沿着海岸向西驶去。
霍皮当然是谁也不想得罪:“哦,我说不清。投票总是投某一个个人,我不太在乎他是哪一个党。明白我的意思吗?”
克利斯特诺扭头朝窗外望去,似乎这不是他希望听到的答案:“我倒希望你是个优秀的共和党人呢,”他说。眼睛仍然望着窗外的大海。
这几个家伙想要他怎样都成。怎么都成。只要能让克利斯特诺先生高兴,叫他当个激进的共产党也成。
“我投的是里根和布什的票,”他自豪地说,“还有尼克松。连戈德华特我都投啦。”
克利斯特诺微微点了点头,霍皮轻轻呼出一口气。车里又一次静了下来。内皮尔在靠近圣路易斯湾的一个码头边停住车。霍皮跟克利斯特诺走过码头,跨进一条名叫“午后愉快”长达60英尺的租来的空船。尼奇曼和内皮尔在汽车旁边等候,从船上已看不见他俩的身影。
“坐下,霍皮,”克利斯特诺指着甲板上一张垫了泡沫塑料的凳子说。霍皮遵命坐下。船身在非常微微地摇晃。海面平静,波浪不高。克利斯特诺坐在他的对面,向前俯着身子,两个脑袋相距3英尺。
“这条船挺漂亮呀。”霍皮摸着人造革的座垫说。
“不是我们的船。听着,霍皮,你身上没有录音机吧?”
霍皮听了大吃一惊,本能地挺直了腰板:“当然没有呀?”
“对不起。不过,这种事发生得太多啦。我想我得在你身上摸一摸。”克利斯特诺把他从头到脚迅速打量了一番。一想到要被这个陌生人浑身上下抚摸一遍,而且又是独自一人在这船上,霍皮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我发誓没带录音机,这还不行吗?”霍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