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过站-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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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子也进了小屋,大被子蒙住我们,里面一片漆黑。
我以为豹子想要我。自林森出现以来,我们几乎没在一起过,尤其当老罗出事后,他都没来过我这里。今晚要来的话,肯定会有一番干柴烈火。我已经闻到了豹子身上的男人气息。
但是半晌没动静。伸手去摸他,却摸到了一个索索作响的包装盒。
一个大男人也会玩神秘啊!我暗自撇撇嘴,随即惭愧:我根本就忘了要买什么礼物。在我印象中,圣诞聚会啦,烛光晚餐啦,包装地好漂亮的礼物啦,那都是大学校园里的小女生玩的,离我好遥远了。唉,没心思玩浪漫的女人,说自己不老真是骗人呀。
我在暗中拆开包装,心里猜着不是一瓶香水就是一条项链。
包装里面是个小硬盒子,有点像首饰盒,看来是项链了。不知道会是什么项链,不会又是一条小天鹅吧?
就在我打开盒子的同时,随着咔地一声盒子开启,豹子在被窝里拧亮了一盏冷光手电灯。
我在那小硬盒子里看到了一道多棱的光。是一枚钻戒。
哭着喊着地等了多年,终于等到了,却是发现有种不真实感。如同所有在钻戒面前昏眩的女人一样,我也昏了头。我不是小叶那等容易被男人宠爱的女人,得不到钻戒是正常的,得到了反而不相信这是真的了。
我终于能明白,那时候阿纪为什么要在深夜给我电话,显摆她那刚得来的钻戒。因为不显摆就不能相信啊。
钻戒不大,比半粒绿豆大不了多少,但光芒璀璨。
“只有四分之一克拉,你会不会嫌太小啊?”豹子问。
我总算回过神来。
“不小不小,我可以戴上了吗?”
“我来给你戴。”豹子急忙说,他担心猴急的我抢走了应属于他的“处女戴”。
“我明天可以到处去显摆了吗?”我征求他意见。
“当然可以。它已经是你的属于了,就像我已经是你的主人了。”豹子狡猾地说。
“不是主人,只是某个家的男主人。”我在欢喜中还保持清醒。看来我天生做不了小女人,学不会发嗲撒娇和猫一样温柔的顺从。
“但是戴上戒指得有个条件。”戒指已经在我中指上了,豹子才与我谈条件,太迟了吧?
“什么条件?说吧。”
“以后有事没事不许你再靠在其他男人的怀里。”
噢,是林森那一幕。
“那我靠哪里呀,你又不在……”
“给我死撑住,等我回来随你靠!没觉得你老公的肩膀是最结实的吗?”
话说完,豹子就一个翻身雄赳赳地压到我身上。
108
生活在继续,不会因为我得到一枚钻戒太阳会提前一个小时升起。
烦恼依旧很多,尽管我和豹子私订终生,但还是得面对他的家人。说真的,我害怕面对老人,我已经被一老人彻底打倒过,那种威慑力10年后还记忆犹存,何况现在,我的资源综合指数比起10年前,是只降不升。另外,我得告诉林森我已经选择了:没选择把我牵挂了多年的他。
我说不清楚为什么,我也没为自己找到为什么会选择豹子的理由,林森是好人,尽管他多年前的一个决定让我伤心过,但那不是他的错。林森会处世,不得罪人,体贴温和,做事有分寸,很正点的都市男,但是,也许就是因为他太正点了,看不出真性情,我从没见到过他发火的样子,他的真性情被云遮雾绕,所以,可能处于这个考虑,我更愿意把信任多一点地放在豹子身上。至少我知道他是个会发火的男人。
舍弃很难。我曾经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一点,想牵一下小叶和林森的线。可是,似乎我的感觉有问题,曾以为小叶会对林森有心的依靠,可是等了又等,大戏的帷幕始终没有拉开,小叶还沉浸在失去老罗的哀痛中。本想鼓点勇气给小叶指引,可是老罗尸骨未寒,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张嘴,更不想在梦中看到老罗哀怨的眼睛,于是,迟迟没动静。唉,我怎么总是那么愚笨呀?我怎么老是患得患失呀?我还算是一个成功的八卦婆吗?
林森在电话里沉默了一阵,然后说:祝你幸福。
我放下电话,酸酸地想:唉,谁叫一个碗里只能有一个勺子呢?若以后我来当设计师,我要让一个碗同时配一大一小两个勺,只供女士使用。
小叶的情况日趋稳定,开始做重新上班的准备。
她给刘总打了电话,刘老师让她放宽心,说她的工作位子不变。嗬,这真是最照顾的待遇了。以前有位编辑休完哺乳假回去,她的位子早被人家顶上了,结果当了好一段时间的电话接线员和记录员,专门接待投诉读者,人都快被投诉傻了。
在回报社上班前,为了感谢这段时间帮助过她的人,小叶在家搞了个小型家宴,我,豹子和林森都被邀请。
我给小叶买了双时髦的靴子,纪念新生活重新开始,林森给绿袖带来了名牌童装。我和他电话后一直避免见面,本以为在小叶家会觉得有些尴尬,但林森显得很平静,根本没事发生过一样。我知道他的情商比我好得多。现在不是有种新说法吗,判断是否社会精英男,就看其恋爱分手后的态度,精英男可以做到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和温文尔雅,他们不是不伤心,而是不允许自己伤心,更不允许让伤心表现出来,更更不会让隐藏的伤心交叉到工作中。这与感情无关,只在于生活态度,他们不会让负面情绪影响和控制自己。心底最柔软最真实的感觉,也许只在喝高时流露一些,但在日常生活中,他们要保持一贯冷静和有修养的精英面貌。
林森,应该有点像是这样的精英男吧?
不管怎么样,我留下了一个好朋友。
一周后小叶上班去了,上班一周然后就是春节,所以那一周小叶没什么工作量,就是热身而已。
小叶曾告诉我她对上班有畏惧。我很奇怪,小叶干那个编辑的活已经得心应手,畏惧什么?小叶说,以前她在办公室里算是条件好的,老公疼爱,家庭收入不错,有时候说话难免娇气,可能会让一些同事看不惯,现在她倒霉了,会不会一些人暗地幸灾乐祸了呢?
我不知该说什么。小叶就是太聪明太敏感,而聪明加敏感只会让人痛苦。
这世上从来不乏幸灾乐祸的人,我直说我也心理阴暗,若是我讨厌的人,看她倒霉了,我也会暗地哈哈大笑三声。但是我不会当人家的面显示我的这种邪恶和不成熟,反而会尽量诚意地安慰,因为尽管是个我不喜欢的人,但确实是个不幸的人,任何不幸的人都需要安慰和鼓励的。而若我是那个倒霉蛋,只要不在我面前挑衅,我一律认为周围的人都是善良的好人,他们的安慰都是那么真诚友好。我和稀泥一般地把不喜欢自己的那些人的面目给模糊掉,这种糊涂的认为会让自己的日子轻松好过。
但小叶,她不会模糊,她反而总想看的更清晰。
那就帮她模糊一点吧。
周一,我捧了一束康乃馨,想在小叶上班前放到她的办公桌上。花丛中插了一张小纸片:祝我们的小妈妈快乐幸福更美丽更女人味!
刚进她办公室,就看到一大束百合花,水灵灵地立在小叶的办公桌上,娇艳而雅致。
那是林森送的。
109
小叶晚上给我电话,语气是少有的兴奋,说收到好几束鲜花,还收到了许多同事的祝福小纸条,密密地贴在花瓶上和电脑壳上,其中还有刘老师的呢。
我放下电话,想,现在,小叶的爱情应该真的很快就会来了。
春节来了。豹子带队去东北,他几乎把整个假期都奉献给了他那户外事业。我一人独守杭州。
阿纪去男朋友家结婚了。
阿纪把自己嫁出去的效率真是高。先与准老公的小妹见面,然后去了趟准老公家拜见未来公婆,然后接受了准老公的钻戒,然后去老公家办婚礼。半年之内搞定全套复杂流程!
假期里我每天上网打发时间。
发现阿纪也在网上。咦,新娘子怎么不陪自家老公?
我问她新婚的日子怎么样,与大龄单身有什么区别。
阿纪发给我一张忧郁的脸,说了两个字:茫然。
我奇怪,问怎么啦。
阿纪说:他妈妈要求我们回老家,继承家里的企业,说在杭州两人都是打工者,挣的只够花的,而老家,有关系有人脉,不趁这几年多挣点钱就再没机会了。
我一愣。
阿纪慢慢向我解释说,他老家是个小县城,还不开放,很多都是靠关系和人脉在维护,对当地人的那种感觉,真觉得他们是既闭塞又自大,反正,小邢是不喜欢的(小邢就是那IT哥哥),说那是个长久呆下去会让人发霉的地方, 所以他跑来了杭州。现在,他妈妈把劝儿子回家挣钱的任务就交给了阿纪,言下之意,若阿纪不能帮她劝儿子回家,她就不是一个顾全大局的好儿媳。
我一听就急了,把俩人都召回去,叫阿纪呆在那精明能干的婆婆身边,阿纪会有好日子过的?
可是婆婆希望小企业后继有人,而且在当地,那个企业也算是有关系的有门路的,若有新生力量注入,会有更好的发展。
……
与阿纪乱谈一阵,她就匆匆下线了,离线前再留一张无奈的脸。
我突然一阵傻笑。我们大龄女究竟在寻找什么?
寻找好的归宿?那究竟什么是好的归宿?
阿纪终于找到了男人,看起来还是让她觉得可心的男人,可是男人的妈妈想改变以及控制他们的生活方向。若阿纪不服从,将来面临婆媳问题。若阿纪服从,将来依旧不可避免婆媳问题。在本来就有矛盾的两代之间,一个外来人的加入将使问题更加复杂。比起一个家族,阿纪的力量显然有限。她可能费很大的努力,但也改善不了什么;她可能一个不小心,却将矛盾数倍扩大,就因为她所处的敏感位子。
从一个问题转入到另一个问题。从一种困境走向另一重困境。
那么,阿纪干吗要找男人?我们干吗要哭着喊着找男人?
就如同我工作,读研,再工作,蛰居,再工作,本以为每一次变化都会带来全新的面貌,事实上,生活就是这样,任你怎样新瓶装旧酒,瓶子里的味道依旧是原来的味道:那就是生活的味道。所以,就算以后我再怎么设法改变境遇,我也不会相信生活会改变很多。我的生活依旧有跟斗,有弯路,有悲凉,有背叛,有无奈,有纷争,有暗箭,有麻木……
这就是生活的本色。
110
豹子电话我,说他爸爸来杭州,想见见我。
该来的终于来了。
豹子已经好多次地介绍过了他的家庭:父亲母亲,父亲方有三兄弟三姐妹,母亲方有两兄弟两姐妹,但母亲已在他上小学时因病去世,父亲没有再娶。他家以前算农村,现在杭州扩大,把他家住的农村给兼并了,结果算是半个城里人半个农村人。
“虽然我是农村出身,可我家特民主,自己管好自己的事情,我爸对我很放心,所以,我选的老婆,我爸肯定满意!”豹子安慰我。
我要选一个饭店来招待我未来的公公。我问豹子他爸爸有什么口味上的偏爱,比如湖南菜,四川菜什么的。
“我爸爸胃口很好,什么都能吃,你就选个一般的饭店吧。”
我点点头;“不是我小气,我也想请你爸爸去五星宾馆开开眼,不过那些地方吃的放不开,东西烧地也不怎样,就是表面文章做的好而已,我们还是去专门的饭店,好吧?”三个月后我再回头看这段话,我会为自己太过好的感觉感到一些羞愧:是的,豹子爸爸来自农村,但同时,他还有个身分叫做“成功的企业家”(不是我封的,是报纸杂志说的),五星饭店对他不是开眼的地方,事实上,他是五星饭店的VIP。但是,我丝毫不知,豹子从没告诉我。
最后决定了一家专门烧湖南菜的,那是李恬以前推荐过的,说店面虽然普通,但是菜做地最正宗,价格也很亲切。电话预订了一个小包厢。
我又开始为自家的衣柜烦恼。豹子爸爸来自农村,我自然不能穿地过于非主流,但是又是第一次见面,我也不能穿地太沉闷吧。七挑八选,把衣柜里的冬装都换了一遍,豹子只管在一旁欣赏时装秀,然后坏笑,也不给我指点一下,一点都不体谅我面对未来公公的紧张心情。最后挑了件黑色收腰短大衣,腰部系个好看的结,里面是枣红色毛衣,也算是喜庆的颜色了。
豹子带了我,开那辆破车去一个地方接了他爸爸。豹子和他爸爸真像是兄弟,一见面他爸就一拳打在豹子肩膀上。豹子把我介绍给他,第一次见面,感觉他爸爸非常精神精干,那眼神,是很明亮的那种,我喜欢那样的眼神,觉得有劲,开朗,包容。
我们在湖南菜馆里点菜闲聊。我赞叹豹子爸爸身体很棒,他说每天干活每天好胃口,所以身体一直很棒。未来公公说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但我能听懂。我问他每天都要干些什么活,累不累,他笑着说,就是农民的活,再做点小生意,不算累。
然后他问我的情况,其实我想我的情况豹子肯定同他说过,但长辈都喜欢自己再问一遍,所以一一回答了他。
同豹子爸爸在一起,感觉很轻松,虽然他来自农村,但没有农村长辈的“谱”,是个让人放松的人。我去过一大学同学的家,在她们乡下,发现那里越是年龄大的长辈越是摆谱,摆谱的特征就是绷脸,少语,不苟言笑,似乎笑一笑就会有损长辈的权威似的,吓地我那几天愣是没敢高声说话。当然场面如此放松还因为身边豹子一直在配合,没有严肃话题,没有敏感主题,就是一次亲戚会面。豹子说过,所有关于结婚的事,都由我们两人自己决定。对了,我还同他说起了我理想中的婚礼,那个要把锅碗瓢盆和一堆吃食扛上山、需要宾客们付出极大体力代价的野外大型婚礼,我担心在老人会通不过,那想法实在是太疯狂了,但豹子说,没关系,他也喜欢那样的婚礼。
有这样通情达理的未来公公,真幸福啊。我暗地里想,他开通地简直不像个农民!
湖南菜上来了,盘子大,份足,很快桌面上就铺满了,满眼红红的辣椒,真是喜庆。
准公公吃地很尽兴,我们也很开心。他说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了,我赶紧说,你多来杭州,只要你来杭州,我们就陪你出来吃,我们会请你把这条街道上所有好吃的饭店都吃一遍,要不我们预订下明天吃四川菜?
半老头子哈哈笑着说:今天还要回家呢,家里还有猪猪等我喂呢!
我和豹子又把他老爸送回原来的地方,豹子说待会有人会接他回家。
回家后,我问豹子,你老爸家里还养猪啊?
豹子呵呵一笑:他说笑呢。
我对豹子说:你叫他以后经常来杭州吧,周末就过来,我们陪他吃饭,你没见他吃今天那桌菜吃的多开心。
豹子说:听你这么讲,似乎平日里我虐待他似的,其实他吃的比我好多了!
我不禁笑了。这父子俩,真有趣。
我真心地对豹子说:我没想到我的准公公这么开朗开通,我怎么会这么幸福的!
我想到了阿纪,想到了新婚后的她发给我的两张苦瓜脸。
你还会有更幸福的!豹子一把扛起我上了卧室的床。
哎,我的靴子还没解下来呢。我在他肩上拍打着他的后背,这个精力旺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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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后继续上班,听到了一个噩耗:温和的美食编辑李恬,她被确诊为胃癌。
办公室突然被一种陌生的凝重气味充满。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办公室,里面男生女生的话题不是关于时尚就是关于恋爱,要不就是动漫和健身。癌症,那是60、70以上老人的事情啊,怎么可能与我们这样的办公室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