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家族-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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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时同拜毕德格为师。居上海时在安而近路(现安庆路)时又曾为邻居;仅一墙之隔。
他们还是亲家;刘家一公子刘济生娶李经方女儿李国华为妻。所以刘氏于李家旧事知之甚详;所言应属可信。 李经方一生读书用心;办事也用心;思想比他老爸还要开通。有时老爸认为是小事;他却认为并非小事。著名的英国在华船商之妻阿德波德·立德(世称立德夫人)在她的《李鸿章的生平和时代》里;曾写到一段与李氏父子见面的故事;很能说明他们父子俩在某些观念上的不同。 时为甲午战败之后;李鸿章在一片声讨声中被赶出京城;外放广州当两广总督。立德夫人不是个平庸的商人之妻;而是个极其热情而执著的社会活动家;她曾多次参加救济灾民的募捐;非常同情晚清妇女的“三寸金莲”之苦;发起成立了“天足会”;并以四处活动、组织集会和散发宣传品的方式到处宣传;力图劝说中国女人抛弃裹小脚的陋习。她从武汉到上海;再转辗香港、广州(她的丈夫是位船商;她的出行该不会太费事;但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和钱财);想不到那些裹脚的妇女苦头吃足;但自己做不了自己的主;一些地方基层官员也反映冷淡。为此;她想“从领导抓起”;想拜见一次极有名望的两广总督大人李鸿章;想利用他的支持和影响广为宣传。
谁知即便是外国人;要见总督大人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最后还是李经方从中帮了忙;才如愿以偿的。她先是找英国驻华总领事;请其代为引见;或者为引见帮帮忙。不料总领事说:“不行;中国总督不可能接见一个女人;这是一件有关礼节的事情。不用说我帮不了忙;连提起都没有必要。”立德夫人没有罢休;转而又请在香港的意大利总领事帮忙。意大利领事给她出了个好主意;介绍她走迂回路线———先给总督大人的儿子李经方写封信;再由李经方安排去见李鸿章。结果此招果真灵验;让我们看到了一段极富戏剧性的总督接见外宾的细节。
李经方的确很有本领;善于在关键时刻“捣浆糊”;让他父亲微笑地接见了一个他很不情愿见的外国女人。 立德夫人写道:“我给李大人(李经方)写了信;说李鸿章对于废除裹脚的赞同;定会大大地推进废除裹足运动的进程。如果星期天李总督有空;请他安排此事。届时;一位德高望重的美国女医生将与我一同前往;再晚我就要去外地了。
李大人很快就作了答复;定出了日子和钟点。” 讲到进广州两广总督府时,立德夫人写道:“坐在漏雨的轿子里;我和玛丽·富尔顿大夫前往李鸿章的官邸;在曲折的街道中足足穿行了一个小时才到李鸿章的衙门。我在中国住了这么多年;进官宅还是第一次。现在身上又冷又湿;等着被接见;还真紧张。一开始;富尔顿大夫就说这衙门一定又脏又乱;破败不堪。看来她的话应验了;不过我想;天气好的话;重重大门后的内宅一定会富丽堂皇。 “一会儿;有人将我们领进厢房;同两位翻译———李大人和马可大夫会合。
我们进厢房前路过的一个房间;里面躺着个全身盖着毛皮;瑟瑟发抖的官员。不久;李鸿章就派人传话说他要见我们。眼前是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是很宽敞的院子;右边有个拴满马的马棚。穿过长廊;在接待室门口我们见到了李鸿章。他身材魁梧;有六英尺高;镶着貂皮的长袍一直拖到脚上;黑貂皮帽子镶着钻石;手上套着钻戒。钻戒和貂皮是富尔顿大夫———我的传教士朋友后来告诉我的;以美国人对钻石和貂皮的敏感;她一眼就注意到了。我只注意到了他欧洲人一般的高大身材和犀利的目光。他很和蔼地招呼我们在屋中央一张圆桌旁坐下。这位老人自己有一张铺了垫子的扶手椅;一个随从在旁边扶着他起坐。李大人(李经方)坐在李鸿章对面;我和富尔顿大夫坐在李鸿章左边。马可大夫在李鸿章右手靠后的地方放了张椅子。墙边立着一排男仆;这些男仆是中国街谈巷议的消息来源;最重要的国家机密常通过他们泄露出去;街上的闲人得到这些消息比外交官还快。 “我力图排除任何偏见(可能做不到);但我不得不承认;李鸿章此前可能从没接见过一位对他的过去持坏印象的人。
几分钟后;他的谈笑风生就消除了我的戒备。他总是极力避开裹足———我此行要与他讨论的话题。还没提到裹脚;他就问起我丈夫;说见过我丈夫;还谈起他们见面时说过什么话;并略带微笑地问我那次会谈的结果。他说长江水流很急;船在三峡一定会遇到不少麻烦。我壮着胆子告诉他;我丈夫已经把汽船开到了重庆;当时我是船上惟一的欧洲人。‘你真有勇气!’李鸿章说。我答道:‘见总督大人需要更大的勇气。’这样;我让他收回了话锋;并说明了此行的目的。 “‘不;我不喜欢小孩子因为裹脚而哇哇地哭;’这位和善的总督嘴里嘟哝着,‘可我从没听过她们哭。’我告诉他;他兄弟的家人;也是他的亲戚中;有许多人已经不裹脚了。
他不信;所以我又斗胆提出他母亲。‘噢;她年龄大了;不裹脚了;’李鸿章说道;‘我想李家的女人都裹过脚。’我有些泄气;年轻一代是不裹脚的;我不想与这位大人物在家庭琐事上过多地纠缠。 “这时候李大人(李经方)很有礼貌地插话道:‘我告诉你;有个人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裹脚;是我的小女儿。’李鸿章显然认为假装没听见这话更合适;他接着说:‘你想让我叫全国的女人都不裹脚?不;现在我没那么大的权力。全中国的女人能穿同一双鞋吗?不能。你想让我像张之洞那样给你写点东西?好;你知道;那我得写篇文章了;’他笑了笑;嘟哝着说,‘我不善写文章;现在老了;更写不动了。’ “我灵机一动;能让他在我的扇子上写些东西;也算是对废除裹足运动的认可呀!他同意了。没有人帮助的话;这位善良的老人已经不能自己起立了。他年事已高;身材高大;两个仆人扶他到书桌前为我题词。
此后每次集会上;他的题词都被展示过;确实极有分量。李大人(李经方)很不情愿地指出我的企图;说他父亲年纪大了;很忙;如果能写的话;是会为我多写几句的。听了这话;我们知道该告辞了;但总督让我们等一下;他要送富尔顿大夫的医院一百块大洋;并坚持要她收下。仔细询问了医院后;趁仆人拿钱的功夫;他又详细地审阅了富尔顿大夫的捐助名单。然后转向我;说:‘你知道;如果你让妇女都不裹脚;她们会变得很强壮;男人已经很强壮了;他们会推翻朝廷的。’后来;在琢磨他为什么能消除我对他的戒备甚至厌恶时;我经常会想起他的这句预言。 “李鸿章在这样的年龄上思维还如此敏锐;在任何一个民族中都应算是很有才华的人;何况他还是中国人。
有些话题他不愿意触及;可一旦不得不谈;就表现出惊人的坦率。拉·布赫叶说;对自己不愿回答的问题;这种态度是相当正确和高明的。很明显;李鸿章身上地地道道地体现出了中国人对舌战的喜爱;还能不失时机地来个玩笑。他说话极具感染力;这一点每个与他交谈过的人都毫不怀疑。我想;失去这样一个得力助手;慈禧一定很遗憾。她一定很遗憾;他们之间居然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有这样一个仪容伟岸;极富个性的人在身边;作为一个女人;慈禧太后一定会更有安全感……” 由此可知;李经方起码在废除妇女裹脚的问题上;比其父要开明得多。据李经方的外孙刘绳曾(陆军部队的离休干部)说;她的母亲李国华(即李经方的小女儿)的确没有裹脚;是个开放型的现代女性。
然而;总督李鸿章既然内心并不赞成女人放脚;却仍然为立德夫人书写了扇面;可见其“外交”上的灵活性是充分的。 相比之下;李鸿章对这次大不情愿的会见;与其说是关注立德夫人;还不如说是更关注为医院捐款和医院的建设(把这两个外国女人安排在一起接见;很有可能就是李经方的策略;如果仅仅一个立德夫人;李鸿章可能根本不想接见)。他把立德夫人当成小女孩应付应付;而对医院建设倒是倾注了感情。以他的老马识途;可能早在心里犯嘀咕了:叫女人放脚是件多么了得的事!女人们脚大了胆子不也就大了吗?天下不更要大乱了吗?何况女人强大了还会加入推翻清廷的行列!在他心目中;除了清廷还是朝廷!这就不能不是李鸿章的悲哀了。但是他预料的也不能算错;中国女人的裹脚布;的确不容易丢开;直到他去世数十年后才被真正抛弃。
第二部分 甲午风云第23节 无意之中发洋财
辛亥革命前夕;李经方已看出清王朝的气数已尽;曾多次对他的同乡;亦是他的学生(他创办的庐州中学的学生)鲁望岩说:“大清朝一定要亡了;光复之日可待矣!”这个“光复”即指汉人掌权。同时又劝他:“不要做官;要教育救国、实业救国。”但是辛亥革命一旦真的到来;身为清廷旧僚的李大公子;又念起皇家的世代恩典来;似乎放不下架子去食“周粟”。而革命党对他也有看法:这个当年的“割台大臣”是存心卖国的;怎么会真正革命?于是他只能跑到上海;躲进租界当寓公。
事实上李鸿章一死;他已是李氏家族的掌门人。辛亥革命后他一度居上海;李家的各房各户、老老少少就都到了上海。李家的每一房都是连亲带故、拖家带口的;着实为上海的租界增加了不少人口。 那时李家大房李瀚章的后代住在虹口和闸北一带;三房李经羲、李国松他们住在跑马厅以西的威海卫路;老四房最初也住在虹口;住余杭路;后来搬到小沙度路;老五房厉害;他们一开始就打入静安寺路;占据了静安寺路同孚路路口以及现在吴江路的一大片房地产;直到现在;老五房还有后代住在那里。
老六房的人住得比较分散;大致是现在长宁区的范围。老二房有三兄弟;李经述的后代在威海卫路升平街;李经迈在华山路;向西发展;他李经方就安家在北站附近的安而近路(今安庆路)。后来他的妻弟刘晦之一家也到了上海;就借他家的房子住。辛亥革命后正是上海房价大涨的时候;政局一动荡;江南数省的地主豪绅都想方设法往上海租界里钻;出租房屋正是有利可图的生意。李经方乐得关起门来当他的寓公。 但他当寓公也是不得消停的;常有老朋友有事相求。以他的身份和影响;他总是帮忙的;如为盛宣怀家族主持清理遗产;为亲戚周紫珊等写悼辞;为清廷旧僚的破落子弟借钱作担保等等。他心眼挺好;总是乐意帮人家的忙。
然而“周粟”可以不食;人间烟火还是不能断的;他毕竟养了一大家子人———除了原配刘氏姐妹外(刘秉璋的两个女儿;大女儿过世了二女儿又娶进来);他还有五房侧室及两房洋太太(一个英国人;一个法国人);是真正的妻妾成群。两位洋太太原是他当外交官时的两个秘书;一个英文秘书;一个法文秘书;结果都成了他的夫人。还有儿子、女儿、孙子、管家、车夫、佣人……毕竟天天要花费;坐吃山空的局面总是可怕的。他就必须另想法子弄钱。好在天时地利人和;让他于山穷水尽之时;发了两笔洋财。他仗着外语好;熟人多;了解在华洋人的心态;凭他的聪明;照准外国人的钱袋;狠狠地捞了一把。
第一次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欧洲在打仗;一些英国商人便到东方来发展。李经方看到外国人喜欢在黄浦江边造厂、建码头和货栈;以求交通的便利;就抢先以很低的价钱;买下了几百亩位于现在老杨树浦一带的江边荒地;然后再以几十倍的价格卖给了英国人。后来英国人在那儿建起了英联船厂;还发行过股票。这让李经方大大地开心了一阵。 第二次发洋财是卖古董。李经方对藏书和古器物均有雅好;他的藏书直到现在;还曾被古籍版本目录学家提起。他的内弟刘晦之;出任中国实业银行总经理;亦是海内外知名的大收藏家;藏品以三代青铜器、甲骨龟片和藏书、藏印、藏墨为主。民国后;适逢瑞典王国的太子访问中国;并为瑞典国家博物馆收集中国文物;因瑞典王室三代人均对中国青铜器有浓厚的兴趣;于是来到中国就遍访公私藏家。此事被消息灵通的李经方知道了;便与内弟刘晦之合伙做了这笔生意。 他们各自拿出自己一部分藏品;据说还向李经羲借了三件。
瑞典太子面对一大堆绿锈斑驳的青铜器直看得眼花缭乱;赞不绝口;最后付给他们二十八万英镑;两人平分;各得一半;自是皆大欢喜。至于究竟卖掉些什么藏品;数量多少;中间还有谁经手;现在谁也讲不清了。解放后政府号召民主人士写文史资料时;就有人写到过此事;但只是讲通过广东路的某某古董商介绍卖的;具体器物仍是语焉不详;看来只有到瑞典国家博物馆里才能查清楚。刘晦之的儿子刘因生跟笔者谈起过此事;说是刘家很多人知道此事;是确有其事的。刚粉碎“四人帮”的头几年;当年瑞典王太子的孙子又来到中国访问;还提到他的祖父在上海买青铜器的事情。著名博物专家夏鼐先生也撰文讲过此事。
李经方发洋财之后;曾感慨地对人说:“没想到我还有今天啊!”可知他原先的生活已经拮据了。发财之后;他在上海虹口置办房地产;在原先居住的爱尔近路(今老北站对面的安庆路;当时是高级住宅区)又买下一整条弄堂;大概有一百多幢房屋;自己在沿马路的地方造了一座大花园洋房。眼下那些石库门弄堂房子都已风烛残年,破破烂烂地还在;而李经方那漂亮的洋楼反倒被折掉了;盖起了摩天大厦。 除了上海的房地产外;李经方在安徽老家还有不少产业;主要在芜湖。一部分是继承了李鸿章留下来的遗产;一部分是他自己投资置办的。他在芜湖的堂号叫“李漱兰堂”。
据芜湖市房管处孔立群先生调查后撰文称:“‘李漱兰堂’曾是芜湖市房地产最大的业主;在老城外有大片土地;开路建房;客观上对芜湖的城市建设和房地产的发展作出过贡献。谈及芜湖的城市变迁和房地产业;必然要涉及‘李漱兰堂’。”(《芜湖文史资料》)可是文中具体列出的李氏所有的土地;不过几百亩地;且大多是城外荒地和滩涂之地。
城内自家居住和供出租的房屋;倒有三四百栋。 现在芜湖的长江边上靠近镇波塔的地方;还有一条华盛街的“尾巴”;当年整条华盛街上的房子都是李经方的。他还拥有芜湖利济轮船局和广业公司的不少股票;各地银行里还有几十万存款;这些财产;想必都与那两笔“洋财”大有关系。 李经方姨太太多;但儿女并不太多;只有三儿三女。长子李国焘是法国太太所生;小儿子李国烋为英国太太所生;还有个儿子李国熙;年纪不大就病逝了;有嗣子名李家骥(德之;是从老六房过继来的)。女儿是李国秀、李国华和李国芸。
大儿子李国焘留学英国剑桥大学;学成回来在邮电部门工作;而小儿子李国烋就不争气了。他小名叫“乔治”;因其不务正业;整天寻花问柳;狂嫖滥赌;还抽鸦片烟;乡人就呼之为“小叫鬼”。1927年北伐军到上海后;国民政府声称要对清末遗老的财产实行“共产”。不知小乔治出于何故;竟然里应外合;逼迫其父交出财产。吓得李经方赶紧卖掉上海的房子逃往大连。从上海出走时;还是英国太太去找了工部局巡捕房;由英国巡捕保驾才上了船的。到了大连以后的生活;主要靠上海、芜湖、合肥等地的房租收入了。他过完八十岁生日;于1934年去世时;仍留下了不少遗产。并且在1933年就立下了遗嘱;规定了这些财产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