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劲与差劲的简单相加-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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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沦陷的死心塌地。
六年后,今天,小野兽再度从笼子里咆哮跃出,为了自己。
顿时,像有条鞭子,抽打身上每一寸。
“走。”二话不说,拦过去一把抓住革命劲头高昂的小豹子,用胳膊紧紧绕住苏路的肩膀,抓住了往外拉。
苏路一惊就想挥巴掌,见是郭骁,脸上闪过心虚,但随即火焰烧的更旺,使劲推开,“你别管。”
“叫你走,听到没有。”郭骁火了,如果不是大庭广众,耳光早扇上去了!靠,他以为在演黑道义气片?
“你什么东西,叫我就听?滚远点。”苏路被抓的火疼,胳膊上红印鲜明,狠狠的甩又甩不掉,怒焰夹杂,“我忙着呢。”
“你忙!你这叫找死!”动静嘈杂,同学们半惊讶半看好戏的眼光激得郭骁烦躁得想宰人。
“……这人就是郭骁?”窃窃私语越来越大声,“就是他被免了学生会的职?”
每丝指指点点都像直接戳在脊梁骨上,郭骁的脸色难看到发青,突然一拧苏路胳膊,“混蛋!”
苏路痛的哀叫,眼眶被腺体激得冒水,委屈恼火的瞪了郭骁一眼,索性不吭声,直接甩脱了束缚继续挨个位子讨签名,“同学,这事情实在冤透了,请你签个名支持一下,好不?”
郭骁沉着眼,苏路像个乞丐,所有的傲气和倔强不甘愿的压在祈求的目光下,周围的议论越来越响,郭骁发现自己的脚动不了,像麻木似的,站在图书室中央,所有的力气都挣扎的锁在苏路可笑的举动上。
同学们的议论开始肆无忌惮,有支持有同情也有不屑,他浑身都麻,脑子空白一片,扎了根似的动弹不了半分,只顾盯着苏路的身影飞转。
……苏路,苏路,他的苏路……
“……够了,苏路,够了。”看到值勤老师从底楼上来,郭骁才像被闷棍子打醒似的,冲过去往死里拉,苏路正沸腾在火尖上,压跟大脑真空,什么也听不到,怎么拉也没用,郭骁急的冒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伸手就拽那封长长的联名抗议书。
苏路“呀”的急叫起来,“郭骁,别!”
声音带着激烈的哭呛,手慌了,赶忙狠劲往回一扯——
“呲”的惨声,撕成俩半。
………………
大伙儿全都屏着气目瞪口呆。
沉默。
郭骁抓紧碎纸,看着苏路死白的脸,那痛心而绝望的神色,像直接扎上来的刀刃,刺得嘴唇哆嗦,再也说不出话。
苏路深吸口气,站稳发抖的身体,凶狠一笑,抢过郭骁手上碎纸,三两下捏成团,猛地扔地上,往门口走,“成,撕了是吧?我再回底楼去讨,反正我这脸也不要了,丢一次丢两次都臭粪坑里去,没什么差别。”
身体擦着肩膀过去,郭骁愣了一秒钟,“他妈的!”狠狠咒着粗话,一碾脚跟,踩扁那破碎不堪的纸团,跟着后头直追,小跑两步拉住苏路,不由分说的往备用楼梯间抓。
那儿是平时校工搬运用的通道,还堆着几套废弃的桌椅,又黑又脏,没人经过。
郭骁发狠用劲,凶猛的厉害,苏路也不挣扎,一道被拉着,等郭骁松手,才自顾抖开剩余的信纸,仔细看了半晌,呆呆低语,“还好,正文没撕破,我再重新集了签名湖上头就行。”
“不准!”郭骁毫不留情的抓回苏路的肩膀,凶蛮往肮脏的破椅子上扔,“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结果?你知不知道学校最忌讳的就是学生联名抗议这码子事!你会完蛋的懂不懂!”
“完蛋就完蛋!”苏路满不在乎的嚷,烧火般的斗志,“我就是要给他们找难看,否则怎么办?你就白白牺牲?”
“我自己想办法,你别发傻。”
“呸!”苏路嗤之以鼻,“你有办法早不是现在这熊样了。郭骁,总之这次我闹定了,这是我的事,和你不相干。”
“说什么!”郭骁冲他脑门就是一巴掌,“你的事谁不相干?谁!”
苏路一愣,憋了憋嘴,说不出什么,郭骁被“不相干”三字激得无法控制,怒极的抢过剩余的信纸,擦擦撕的粉碎。
“郭骁!”苏路紧叫,疯头疯脑扑上去抢,郭骁横过手肘,拿背挡着,挡不住就用脚踢,苏路被推搡的浑身关节都疼,抵不过郭骁疯了般的坚持,眼看辛苦半天的成果变成他指尖缝隙里的碎片,飘的满天满地落下来,所有的努力和委屈全被那人揉成了不屑一顾。
苏路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的就下来了。顺着沾了灰的脸颊在黑暗里滑了一道白的委屈。
“你就这么不拿我为你做的事当事。”
哭!哭屁哭!
苏路觉得特丢人,狠狠擦自己的脸,越擦越潮,猛地恨透了的跺脚。
郭骁心疼的不知说什么好,低头看着一脸湿漉漉的苏路,半晌,捏紧拳头,对准自己心脏的部分死按了一下,然后俯下身,腾空抓起苏路往怀里藏,一起坐在脏的够呛的破桌子上,“不许瞎说,你知道我是担心你。”
叹口气,揽过苏路的脸,不舍得地抹了一把,“你这不是往自个儿身上泼脏水么?”
“这脏水我淌定了,你出事,我能安生得了?”苏路脚跟踱着碎纸团,咬牙切齿的踩,恨不能把郭骁断子绝孙。
“你搭进去管什么用!”被那木头脑袋弄火了,郭骁急的死命要手掌里瘦瘦的肩膀,“你不特自私一人吗?你还是只顾着自己就成,懂不懂?。”
苏路低着脑袋,咬紧了嘴,一抽鼻子,止不住的两滴水呲的烧到郭骁横在腰际的手背上,郭骁一呆,胳膊拢的死紧。
“是啊……我是特自私阿……”苏路手肘轻砸郭骁腹部,声音闷闷得,“这世上属我最自私。可我不认了喜欢你么?自私的人如果喜欢上谁,那王八蛋的事就会比自己更要紧,就谁也欺负不得,我不为你我还能为了谁?”
郭骁顿了半晌,收紧怀抱狠声骂,“小兔崽子,你这不是害我永世不超生吗!!”
沉默良久,郭骁下巴支着苏路的肩膀,小楼梯间安静的沸腾着火,半晌,郭骁抓紧了苏路起身,“回去吧,闹这么厉害,等着明天召见。”
苏路不在乎的哼一声,看着地上的纸团不肯挪步。
郭骁一紧眉头,巴掌不用力的拍着那脏乎乎的脸,“总之这事就算了,你别再犯傻,我告诉你,学校顶恨这种事,你搞再热闹也白搭,”眼看苏路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掘头倔脑,郭骁急了,抓紧了胳膊逼他,“你再不死心,信不信我把这废纸吞下去!”
“那你就吞!”苏路恨极的一瞪眼,揉起纸团,扑过去直撕郭骁的破烂嘴,“要不要打点凉白开?”
一道上,跟压刑事重案犯似的扣着苏路回寝室,出图书馆那会儿,看门阿姨冲俩人直乐,小伙子怎么气势汹汹的?苏路一啐,他更年期!
气的郭骁直发笑,走到偏僻地方恨不能解下皮带铐紧俩爪子,苏路余怒未消却止不住疯乐,解皮带干吗?拖裤子耍流氓?
我说……郭骁突然停下脚步,异常认真的拉紧苏路问,你是真以为我不敢呢,还是故意激我发浪?
还没等小东西反应过来,就按着腰往树林那边拖,吓得苏路压低了嗓子鸡猫子鬼叫,我错了我认罪,咱不能找片没虫的土地搞色情勾当?
才一开寝室门,罗建就飞烧着脸冲上来猛捶苏路的肩膀,“好小子!我听说了,你们图书馆这唱的哪一处啊!我说苏路你笨不笨?先管寝室里咱大伙儿填好签名,你再出门兜售也有力些不是!”
老虞也振奋的双脚跳,“真看不出苏路你小子这么火爆,咱四年还没见识过联名抗议的呢!”
苏路被捶的火疼,僵笑着直往后靠,郭骁单手支撑紧他后背,扯着一贯温和的笑容,“这事怪我,是我一时吞不下气,想这个馊主意让苏路干的,是我脑子烧,害死他了。”
苏路脸色一变,回头盯紧郭骁。
也怪不得你,搁谁受得了这委屈?郭骁敷衍着王可的安慰,手背推推苏路,苏路皱皱眉想回嘴,顿了顿,终于还是一声不坑,乖乖的去洗漱休息。
****
苏路这一惊天动地的闹腾,着实把全校园点了火,杀气腾腾的就盯着许郭氏事件,把化学系弄的那个叫尴尬,只得抓紧了调查核实,没几天,就在铁般的事实面前低下了罪恶的头,屁颠颠的给许教授沉冤昭雪,校广播台还生生编了篇“谣言摧不毁扎实的学问、坎坷扑不灭求知的欲望”,那个叫声情并茂有事实有理论,把个老教授神神叨叨听了半天自个儿的英勇事迹,感动得涕泪交流,拿着多年存折就直奔爱心社捐款,这刚才报道的哪位英雄啊?太感动人了。
苏路听到时,想笑又想骂娘,郭骁跟着沉冤昭雪还得一化学系的保送研究生名额,可苏路却被撤了三年多混也混惯了的班长宝座。
原因很简单,无视校纪律校规,煽动学生情绪。
郭骁没少为这事颠簸,化学应物两个系疯跑,一口一个是我的主意,我硬挑他出面的,和他不相干,都是我的错。
郭骁,老师们这会儿可慈眉善目了,一拍一肩膀,我知道你过意不去,可苏路自个儿都承认了,我们这儿抗议信的剩余部分上也是他的笔迹,你啊,好好劝劝他,友情不是这么体现的。
你他妈才友情!郭骁走到楼梯拐角,恨恨踢倒金鱼吐泡泡的垃圾桶,他都为我疯了你懂个屁!
回到宿舍楼,俩寝室翻遍了都找不到苏路的鬼影子,王可满脸不安,说,导师当着全班免了职,他脸色就没好看过,课一完人就不见了。
嗯,郭骁闷声哼了一下,挎着肩膀找一没人地,就死拨手机,嘟——嘟——不知响了多少下,“干吗?”
“在哪儿?”郭骁嘴边急出一窜水泡。
“裸泳。”
“…………你他妈穿上内裤游!”
十二月下旬的天,基本没人去泳池,郭骁脚踩风火轮死赶,到那儿就见苏路跟浮尸那样仰在水面上发呆,郭骁也不喊,静静坐地上看着,风凉飕飕的,吹的脑子浮想联翩,这人如果疯了,就赔他疯,如果死了,就赔他死。
不知过多久,苏路捏着鼻尖上岸,一出水忍不住激抖。
“该!”郭骁走过去,撩起大毛巾盖头盖脸的裹紧,狠命一阵搓,搓的苏路满身热,这才拉着进去冲澡。
收拾干净后,苏路边穿衣服边咧嘴,“行了,我没事,不就一班长吗?光听着渗人,也不是了不起的东西,不干拉倒,你别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成不成?”
郭骁嫌苏路身体不抹干就套衣服,横拉了过来细细的擦,指尖顺着背就滑到黄不黄色全由他折腾的地方,“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费那么多苦心挑你干这活,白辛苦了三年多,临了毕业表上还填一被撤,真他妈的!”
“无所谓,本来就没指望靠这个找怎样的好工作,我老娘早说了,我能填饱肚子她就烧香拜菩萨了。”苏路游完泳,浑身轻松,没心没肚的嬉皮笑脸。
郭骁看他那样子,突然抓紧了狠狠吻,“傻蛋,拦也拦不住,总发傻,你让我怎么办?一次次把心掏给你,都掏空了。”
苏路用力吮着和自己缠绕的舌头,又猝然放开,折腾的郭骁踉踉跄跄,“那你答应我个事。”
“说。”
“十五日圣诞舞会吧?你主持?”
“对。”
“成,到时候,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爱我。”
“……”郭骁愣得一狠劲,把苏路压的嵌到墙壁里,“你来真的?”
“真的,”苏路贼笑,手蹭的滑到下面,鬼子妖精齐打架,“跟你底下这棍子一样真。”
****
十二月二十四,圣诞夜。
浪漫在这天,持久不衰的风靡,虽然不见下雪。
丁一大清早就亢奋的莫名其妙,抹了古龙水又思量梳不梳个大包头,上窜下跳,激的罗建开了嗓子骂,“吃了激素还是春药啊?不就一舞会吗?你以为和你家小叶洞房花烛?”
苏路顾不上理他们,一想起郭骁犯难的鬼样就傻笑的抽筋。
望穿秋水,总算熬到晚会开始。
几乎全校学生都来了,苏路到的时候,大礼堂挤得满满当当。他皱紧眉,靠在墙角看郭骁满世界忙。
也不知怎么的,郭骁突然鬼使神差的转过头来,视线正撞个整着。
躲也躲不开,苏路咧咧嘴,郭骁笑了起来。
舞会正式开始前,总得照例宣读几句革命口号,争当优秀大学生党在我心中红星闪闪放光明之类的,郭骁一本正经抑扬顿挫,苏路捧着啤酒杯都快吐了。
再来是传统的游戏环节,土到掉渣。
苏路坐在郭骁安排的位子上,正当中,一偏头就瞧见郭骁在眼前晃,一伸手就能撂到他的肩膀,一竖耳就能听到他的声音。
“这游戏名叫倾吐爱语,玩起来特简单,”郭骁提起两箱子,“点到的同学来摸两张纸片,分别写着对象的号码和爱语内容。”
苏路啤酒杯都快砸了,吐着舌头疯笑,“……这谁想出来的烂游戏?”
丁一两眼火火的,懒得搭理,看着女生堆里狂给小叶抛媚眼。
“……对,就按照纸片上的号码,向号码对应的同学倾吐爱语,”底下起哄一片,郭骁也笑着,朗声宣读,“规则就是不管内容多肉麻,都得大声而清晰的一字一字叫出来。”
“我示范一下,”说着,眼也不抬的随手一伸,“啪”地正摔在苏路肩上,苏路一惊吓,满口啤酒咽不下吐不出,直着光发愣,已经被郭骁拎起脖子拉到中央,郭骁转过身,公式化的脸丝毫不变,只有苏路看得到他的眼神。
一字一字,郭骁完美的遵守着规则,大声而清晰,“我,爱,你。”
……………………
沉默,在两人间。
“嗷嗷熬‘~~~成!有意思!!!”
沸腾的热烈,在周围点燃,或许有人知情,或许没人知情。
谁管得着呢。
苏路只知道自己眼睛酸了,酒气顺着喉咙,向四面八方进犯。
他很想说我知道。
他很想说我更爱你。
他很想说我早卯上你了。
可是周围很吵,然后郭骁放开他,继续主持那俗气的游戏。
那么热闹,整个礼堂都沸腾。
有人开始跳舞。
有人开始接吻。
丁一喝醉了,揽着小叶逢人就嚷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那么年轻。
那么快乐。
苏路觉得,这晚上的沸腾可以燃烧到他生命结束的一刻,因为郭骁对着他的眼睛,在所有人面前,说我爱你。
等热闹到失去秩序时,郭骁偷偷抓了苏路躲到林荫道的大树底下。
用身体把苏路压在树干上,郭骁缠缠绵绵的吻,舌头钻进嘴里,滑在脸上,游走在脖子间,酥酥麻麻。
苏路迷迷糊糊,丫疯了不怕人看见?
郭骁哼哼唧唧,是人的都在那里疯着呢。
还有人能比我们疯?
喂!郭骁受不了地一把捏住在自己喉结上乱窜的脑袋,你想整死我?跟小狗似的舔个没完。
不是啊……苏路笑的醉醺醺,我在勾画幸福的形状。
……什么形状的?
幸福有这样的眉毛。
手指刮过郭骁的眉毛,顺便拔了几根。
有这样的鼻子。
郭骁的鼻子被不客气狠揪一下。
有这样的嘴。
郭骁识货的张嘴含住乱窜的小舌头。
还有这样的气味……
圣诞夜,没有大雪纷飞。
冷清的校园,苍老的古树。
苏路说,那是幸福的气味。
尽管你很差劲,我从高一,到大学即将毕业,都觉得你很差劲。
可是,我包容你所有的好和坏。
咱俩就拴紧一条绳子,谁都认准谁,甭想糟踏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