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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铁血联情 作者:魏曙光-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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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一股泥水在往洞里流。龙山海和几个队员手忙脚乱地用石块和泥土堵住雨水的进路,并刨一条小沟将水引开。忙完了,衣服也湿透了。厉冰让他把湿衣脱下拧掉水去,并拿了件自己的干衣服临时给他披上。
    望着外面灰蒙蒙的雨帘,听着哗哗的雨声,大家都静静地靠洞壁坐着躺着。看着大家垂头丧气的样子,山海想活跃一下气氛,便说起了笑话给大家解闷:“我给大家说个对联笑话吧。从前哪,有个豪绅人家,对村民对佃农不知有多苛刻。他们家有个花钱买官买学号的嗜好。这年过年,他们为大公子买的进士又到了手,于是得意洋洋地拟了副门联贴在门外边——父进士,子进士,父子皆进士;婆夫人,媳夫人,婆媳全夫人。好不神气呀! 有个村民越看越不服气,便偷偷地在那副对联上改动了几笔,结果意思就全变了。气得豪绅家暴跳如雷,村民呢,则拍手称快。你们猜猜看,这几笔是怎样改的? ”
    回答他的是一片鼾声。原来队员们都东倒西歪地打起了瞌睡。只有厉冰强打着精神在听:“是怎么改的呢? ”
    龙山海道:“村民把进士的士字下面的一短横加长了,变成了土字,下联则在夫人二字上分别加了一撇和两横,这样对联就变成了:父进土,子进土,父子皆进土;婆失夫,媳失夫,婆媳全失夫。”
    两人相视而笑,笑出了声,且笑声一声比一声大。狗仔突然抬起头来,抹了一下嘴巴,眨眨眼睛,忙问:“笑什么? 你们笑什么? 是不是我又流口水了? ”龙山海笑道:“你流口水有什么好笑的! ”厉冰故意逗他:“这么好笑的笑话你都没听见,太遗憾了! 哈哈! ”
    狗仔见龙山海和厉冰笑得起劲,也憨憨地跟着笑起来。缺了两颗门牙的队员农战也受感染似的笑了起来。女队员秀香醒了,其他队员也陆续醒了,都稀里糊涂地跟着笑起来。
    厉冰忽然发现伍大毛不在洞里,忙问:“哎,小伍呢? 怎么没看见他? ”
    大家不约而同地收起了笑容。“他会不会……”狗仔欲言又止,然而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厉冰道:“不要把人想得太坏。等雨停了,去一分队那边问问看。”
    ( 二)
    又到了约会时间,池清早早地就来到了燕大校园,在湖畔杨柳树下那张绿色长椅上坐了下来。他一边凝望着湖中轻漾的碧波,一边想着今天约会的话题。紫竹对的下联他没有想出来,可他真心希望龙柳梅已经对出来了,那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请她去吃饭或者去咖啡馆坐坐。在那样的氛围下,说不定她就能接受他的情感表白呢。然而他的如意算盘很快就被高志翔拨乱了。
    高志翔知道他俩定期在这儿见面,心里有些醋意,公开反对又没理由,于是他使出了绝妙的一招,抢在柳梅之前出现在池清面前,谎报说柳梅临时有急事来不了,让他来转告一声,表示道歉。看着池清失望的样子,他心里暗自发笑:就你这水平还来和我争? 他还劝告池清以后不要来打扰她了,一来是因为学习紧张,二来是因为她已是他的女朋友了。
    老实的池清听信了他的话,眼泪汪汪地走了。高志翔嘴角边挂起了得意的微笑,吹着口哨坐在那条长椅上等着柳梅的到来。
    姗姗而来的柳梅一脸的诧异:“咦,怎么是你? ”高志翔编了个理由:“刚才在校门口碰巧遇上了匆匆忙忙赶来的池清,他说他有个急事,不能与你见面了,让我来告诉你一声,免得你久等。”“哦,谢谢你。”“他还说,他找了个同校的女朋友,以后没时间再来了。”高志翔撒谎不用打草稿。见柳梅有些失落的样子,高志翔庆幸自己英明果断。他从衣兜里掏出两张戏票:“柳梅,你不是一直想欣赏几场传统京剧吗”“对呀! ”
    高志翔说:“我们学校的陈教授为著名花旦荀慧生编的红楼新戏《香菱》明晚首演,给了我两张票,机会难得,我想请你一块去。”柳梅踌躇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傍晚,北平城里华灯初上,剧院门外,霓虹闪烁。门边一盏亮灯下围了不少人。上面有一条横幅,上书:每场一对觅知音。
    高志翔领着龙柳梅来到门前。柳梅看见横幅上的字,起先以为是找朋友之类的事,走近灯光,才发现原来是征联活动。大门右边挂着一条上联:知音者才许来,莫到这地方睡觉。
    高志翔告诉她:“主办者在每场戏前都要征一副戏联,对上者可获赠免费看戏一个月。挺有意思的,你不想试试? ”
    龙柳梅道:“既然是戏联,就与戏有关。可我来戏院才是第一次,怎么写得好戏联呢? ”
    正说着,主持人已把应征的一条下联挂了出来,并请作者当众亮相。那下联是:看戏的都好笑,何须替古人担忧。
    “不错! 对得好! ”高志翔和龙柳梅都赞赏地鼓了掌。
    柳梅想起那次高志翔对对联不屑的态度,便问他:“你怎么也欣赏起对联来了?”
    高志翔言外有意地笑笑说:“因为你最喜欢对联嘛! ”柳梅瞥了他一眼,抿嘴一笑,没有接话。两人转身走进剧场,遇见了一位穿长衫者,高志翔上前打了招呼,又为两人作介绍:“这位是享有盛名的戏剧文学系陈教授。这位是我们系的女才子龙柳梅。”陈教授伸出手来:“你好,我叫陈墨香。”龙柳梅双手握住陈教授的手:“您好,认识您很高兴。”陈教授说:“看完戏多提意见。”“不敢当,希望有机会多听您的课。”
    龙柳梅瞥见墙上的一张海报,上面陈墨香的大名让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快乐得叫出了声。
    她赶在截稿前将应征联寄给了那家报社。几天后,骆教授给她带回一张报纸:“好消息! 你的下联获奖啦! ”
    柳梅高兴得跳起来,迫不及待地展开报纸翻到第六版,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在目——正选奖:燕京大学教育系学生——龙柳梅。
    红藕生红莲,藕红导演红莲寺;香墨写香菱,墨香巧撰香菱词。
    骆师母买菜回来听见此事,也高兴地叫了起来:“哟,太好了! 我正巧买了菜,晚上可要好好庆贺庆贺! ”
    第二天见到高志翔的时候,柳梅拿出报纸给他看,期望得到他的几句夸赞。没想到他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恭喜,就扯开了话题。龙柳梅不禁有些失望。高志翔看出了她的情绪变化,便循循善诱地将话题从对联引到了人生理想、人生价值和民族解放事业上面,并告诉了她,他是中共燕大总支部宣传部长,是风靡校园的油印小报《旗帜》的主编。“我观察了解了你这么久,觉得你是个有正义感、有爱国心的优秀青年,你应该尽快站到我们的行列中来! 你一定会在这激动人心的、波澜壮阔的革命事业中汲取无穷的力量,实现人生的价值的。”
    柳梅为他的信任而高兴,为他充满激情的话语所感染:“我? 我能做什么呢? ”
    高志翔道:“能做的多着呢。可以传播真理,宣传爱国,鼓动群众,讴歌光明,揭露黑暗,鞭挞卖国等等,你还可以用你所擅长的对联作武器。你可以先加入党的外围组织,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我够条件吗? ”“当然够! ”柳梅想了想说:“让我考虑一下吧。”
    高志翔点点头说:“好的,希望你早日作出决定。也希望你不但成为我的革命战友,也成为我的……”他停下不说了。柳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小声问道:“你的什么? ”高志翔转头望着她,柔声地说:“你要我说出来吗? ”
    柳梅明白了他的意思,垂下眼帘摇了摇头。高志翔深情地端详着她,静了片刻,忽然拉起了她的手,激动地说:“不! 我要说! 我实在憋不住了! ”柳梅有些慌乱地将手抽出,词不达意地:“可我……你……”
    高志翔充满感情地吟诵为她而写的诗句:自从第一眼见到了你,你就走进了我的心里,好像处处都闪动着你俊俏的身影,梦中也常常听到你迷人的笑语。……
    ( 三)
    经与一分队核实,伍大毛确实失踪了。大家分析失踪有三种可能,一是出了意外,死了;二是开了小差,溜了;三是叛变投敌,反了。如果真是第三种情况,那危害就大了。因为他熟悉支队的活动规律和关系网点,而且根据以往的经验教训,凡是当了叛徒后回过头来对付原来的同志,使出的招都特别的狠、特别的毒,所以大家不得不加倍提防。山海和厉冰商量后决定,一方面派人做进一步调查核实,另一方面也要对近期的活动计划做些改变和调整。常去的关系户暂时都不能去了,而新区又不能贸然闯入。这样一来,大家的生存条件也就更糟糕了。
    每天大家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去拾野果子,集中到一起后平均分给大家。
    一天中午,饥肠辘辘的龙山海又把米袋子再次翻抖,试图再抖出一点炒米屑子来。抖了半天抖不出,便顺手将米袋子搭在头边的树枝上。过了一会儿,却看见一只小鸟飞落在树枝上探头探脑想觅食,灵感一闪,清了清嗓子,吟道:“饥同飞鸟争余粒;倦向丛茅索绣衾。”
    队员农战羡慕地说:“龙政委肚子里的对联啊,就像蚕茧抽丝一样,怎么都抽不完! ”
    乐传也说:“要不是在这儿打仗,龙政委肯定是个大作家。”厉冰点头赞同,说:“阿海,等革命胜利了,你好好写本书,把咱们这些人、这些艰难日子,都写进去。”秀香拍手道:“对对对,让过着幸福快乐日子的后人们千万别忘了咱们。”
    龙山海笑道:“这个建议好。不过我倒希望我们大家一块见到革命胜利的日子,一块回到这里,一块回忆这些艰难的日子、苦中作乐的事,然后把它整理成书,作者就是我们大家。”
    身兼炊事员的邓篾匠在山洞里大声招呼:“开饭啦! 都来吃饭吧! ”
    众人纷纷起身过去,有人明知故问道:“邓篾匠,今天吃么事桫? ”“好菜哟,一个鸡,一个鱼,还有一个洋山芋。”队员们喜出望外地赶过去一看,只见破铁锅里仍是空空如也,只有一些绿色的菜饼子和一小堆鸡蛋大的马铃薯。
    队员们不无失望:“邓篾匠,鸡呢? 鱼呢? 都被你干掉了? ”只见邓篾匠幽默地拍了拍肚皮:“饥’嘛,每个人不都在肚子里装着? ‘榆’嘛,这不是榆树叶饼子吗? ”原来是这个“鸡”
    和“鱼”呀! 大伙都被邓篾匠的幽默逗笑了。
    忽然,一只硕大的山老鼠探头探脑地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沿着洞壁不慌不忙地向外走去,根本不把众人放在眼里。邓篾匠眼明手快,一个跨步,用刺刀刺中了山老鼠的脖子,一股猩红的血水涌了出来。邓篾匠挑起来左瞧右看了一阵,而后就动手将山老鼠的皮剥下来,提着山老鼠血淋淋的身子晃了晃,得意地说:“这下我不骗你们了,真的是有肉吃了。你们哪个要? 都不要?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他从山老鼠身上撕了一条肉下来,塞进嘴里嚼着,又满不在乎地咽了下去。
    狗仔等恶心欲吐。邓篾匠嘲笑他道:“哈哈! 你不是狗仔吗,怎么还怕这个? ”
    山海若有所思地说:“说不定这家伙真是老天爷送来的救济粮呢! 老邓,给我一点试试。”
    邓篾匠撕了一细条血淋淋的鼠肉给他,并传授经验道:“闭上二眼,吃下第一口就不怕了。”
    龙山海紧闭眼睛塞了一点到嘴里嚼着,渐渐地眉头展开了,笑道:“哈哈! 不比草根难吃嘛! 就是味道淡了点。不过,当‘野人’比当‘空军’还是强多了。”众队员见状纷纷要求尝试。然而山老鼠肉却不够分了。
    厉冰道:“我有个好主意了。咱们大家一齐动手,多抓些山老鼠来,点把火烤熟了吃,就可以既不当‘野人’,也不当‘空军’了。”
    然而长期与世隔绝是不行的。由于没有盐吃,大家一个个面黄肌瘦,两条腿就像吹了气,一按一个坑。天气一天天凉了下来,冬衣也成了亟待解决的大问题。可是几个交通站都被敌人破坏了。山海决定进村去找一些过去联系过的可靠的老表帮忙解决给养问题。
    这天夜星,半圆的月亮在薄云里时隐时现。队员们摸黑来到了一座山村边。村里静悄悄的,大家分成了放哨、接应、联络几个行动小组。龙山海和一个队员走到一座旧房子门前,按约定轻轻敲了三下又三下:“老乡,开开门。”
    屋内没有反应。又敲又唤,还是无声无息。龙山海只好去敲另一家。谁知这家门内突然传出粗声粗气的斥责声:“走开走开,莫吵死! ”龙山海吓了一跳,忙压低嗓门说:“老乡,我是县支队的龙山海呀! ”“不开不开! 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开! ”
    龙山海无奈地摇摇头,叹声道:“好吧,老乡,你有难处就算了。如果你要找我们,就到后山竹林里来。”
    前去敲门联络的人都碰壁而归。狗仔气嘟嘟地骂道:“妈的! 怎么都反水啦! ”农战也附和道:“一个个都成了墙头草,哪边风来哪边倒。”龙山海说:“唉,别埋怨了。天亮再说吧。或许看清了人他们会出来的。我们去村外歇一下。”
    天蒙蒙亮时,后山竹林附近的草丛里出现了一个手持弯镰刀的老乡,边割草边警惕朝他们窥望。当他看龙山海身上那条绣着红五星的瘪瘪的米袋子时,终于下决心走出了草丛,用暗语联向队员们打招呼:“请问何方贵客到? ”
    狗仔连忙回答:“实是山里小舅来。”
    老乡又问:“山里小舅来山外,何干? ”
    队员们齐声答道:“村后二姨去村前,串门。”
    老乡走到了他们身边,激动地说:“红军同志,真是你们回来了! ”队员们都迎上前去拉住老乡的手。
    “你就是对子政委啊? ”老乡作了自我介绍,“我姓梁,是红烈属,昨夜里实在太对不起了。”
    龙山海:“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 你不是一大早就过来了吗? ”
    厉冰道:“我们分析乡亲们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老梁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就在头几天夜里,白狗子、还乡团冒充你们县支队挨家叫门,对上了暗号的,开了门的,二话不说就抓去杀掉。村里老牛爹,二福婶,还有好几家人家,一家老小都杀光了哇! 好惨哪! ”老梁说着泪流满面。
    队员们都悲愤不已:“白狗子又欠下一笔血债! ”“会不会是伍大毛干的? ”
    老梁道:“对,对! 听说就是一个姓伍的带来的。”
    狗仔气愤地攥紧了拳头:“太可恨了! 队长,政委,这个狗杂种,我们绝不能放过他! ”
    ( 四)
    龙山海和厉冰正要派人把伍大毛叛变作恶的情况告知一分队,王木匠已派人送来伍大毛在那边当了保安队长的情报,并且告知伍大毛前天派人给彭书记送来了一封信,信中鼓动彭东山带人反水,那边许愿县长、保安团长由他挑。而彭书记看后即把信撕掉了,骂伍大毛是大笨蛋,说是一个小小的乌纱帽就想收买我彭东山,瞎了你的狗眼! 不过彭书记自收到那封信后脾气变得很坏,总是闷着头抽烟,分队的事也不大管。龙山海便和厉冰商量,打算找个时间过去与彭书记一块开个会,谈谈心。
    正巧省委交通员老郑找到了他们,说是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山海心急地问。
    老郑笑着一屁股坐到地上,脱下鞋子,撬开鞋底夹层,取出一个小纸片,递给山海。只见纸片上写着赫先乐的亲笔信,只有寥寥数行——东山、山海、厉冰诸同志:党中央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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