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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229-是谁在天边歌唱-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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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成阴了。老人们该去世的都去世了,剩下几个神志不清的,走到树下还是会仰望。那个牌坊是种在他们心里再也抹不掉的了,任凭岁月如何变迁,任凭世界如何日新月异,他们只是活在自己已经永恒了的记忆里,不出来了。    
    之所以想起那座早已不存在的牌坊,是因为安淇感觉找不到自己的魂魄了,整天脚不粘地似的活着,渐渐忘记了自己也是有灵魂的。她很想再让奶奶用那个硕大无比的耙子,从哪里把她的魂叫回来,可是奶奶不在了。    
    这日子过啊过的,倒是盼着赶紧退休了,退了休就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活了,跟那个上海男人安安心心地去周游世界,或者在某个地方定居下来,种种花、养养草……那时候心雨也大了,用不着人操心了,很多事情也应该明白了,或者老人们也都不在了,自己也没有责任负担了,就可以满世界寻找自己的魂魄了……那个男人有个家,孩子也大了,太太是个上海人,小鸟依人的样子,但想必他和自己一样,也这么想吧?……


第三部分生命在尽头获得了平等

    田泽回家了,这个家好像又是个家了,完整的家,和从前没什么两样。日子就这样过着过着,看样子要一直这么过下去了。偶尔,她也会想起扎巴,想起那个面容淡淡的女人,想起初恋的男人,想起陈晨,他们已经很遥远了,很遥远,就像小时候做过的一个梦。而现实却是伸手可触的,这个家,还有自己莫须有的梦想。    
    瘟疫就像空气,遍布在世界的角角落落。进门洗澡,出门戴口罩,动不动洗手,高不高兴每天都得换衣服,俨然,这样的风气在很短的时间内已经演变为人们的习惯。就像被关在一个偌大的密封的花园里,虽然阳光曾经灿烂,月色曾经如水,草木曾经葱茏,但现在世界的角角落落都充溢着细菌,人们已然忘却曾经拥有过的一切。电视上白大褂急急忙忙穿梭,大街上口罩满街游走,白色的恐怖席卷城市,时不时还能听到救护车拉响的警报。    
    吴萧萧经常坐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暗自发笑,从来不带那让人憋屈的口罩,甚至不再开自己的车,没事儿的时候还要打车绕着二环、三环走一遭。街上的出租车很少,要等很久才能碰到一辆,打车的人更少,尤其是在电视报道了有出租车司机拉了感染者,自己也感染了的消息之后,出租车司机也大多歇了业。只有她像个游魂一样游荡在大街小巷商场车站,好像一个寻死不得、投生不能的女鬼。当然,也有和她一样不知死活的人,但显然比她小心翼翼,聚集在开阔的奥体门口草坪上放风筝,就像犯人放风似的井然有序。    
    寂静的城市下面暗藏着杀机。穿行在高楼间,总是有一种错觉,那巴掌大一块土地实在支撑不起这么多林立的楼宇,一不小心,它们就会倾轧下来。而那些老房子,经了千秋万代似的,在城市的罅隙,艰难呼吸,颓败、忍耐,留下一些时光的划痕,还有一些粗暴的贫乏,快要爆裂开来。    
    整个夏季,吴萧萧都被水困扰着,啃噬着,气喘吁吁。然而,这个世界也只有水,依旧通透而且理性。在她狭小而昏暗的浴室,淋浴喷头一天两次向她投诉这个世界的肮脏、混乱,而她的身体就像是个证明似的,每天洗,每天都有污垢。    
    水像瀑布一样砸在她的头上,然后水珠四溅,终于有一天把她敲打明白了一个事实:她就是污垢的发源地!即使圣洁的水一再冲刷她的身体,甚至灵魂,也始终不能够将她变得圣洁,她还是那个肮脏、混乱、不知廉耻的女人。    
    过度的湿润泡涨了她的皮肤,却不能浸润她干枯的心灵,就像某具被陈尸展览的千年木乃伊,棺木被岁月的河浸泡腐烂了,她却完好无缺,即使干燥到快要化成灰尘。    
    光阴荏苒之中,吴萧萧看到了人类的无能、无知、无畏,也看到了自己的无谓,就像此前不是这样,在看到的一瞬才突然变成了这样似的。她困惑地站在自己面前,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种近乎神秘的恐惧大过了新奇的兴奋。    
    百万年寂寂而逝,人类沉陷在自己制造的旋涡里,一代又一代接力搅动,旋涡越来越大,吸力越来越强,速度越来越快,就像地球的自转不会对人的感觉产生影响一样,人类沉溺其中却不再知觉。一场瘟疫,一个点连成的面,一个局部造成的整体感觉,成为借口,让人们一遍又一遍地反思过去,走进历史。    
    世界在反思,她却彻底失了智!    
    当第一片黄叶坠地的时候,这个城市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我的腿基本上能走路了。在发生了那次车祸之后,那个小可怜没有支撑多久,还是死了。死的时候,只剩下一把骨头,连皮加上也没有一斤重,像片羽毛似的飘着飘着,就栽倒了,再也没有站起来。我把她拖到一丛开得正喧闹的月季花下掩埋了,相信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天堂。    
    其实,在这个季节,死掉了很多人、很多动物,而且都是非正常死亡,不仅仅只有她。长生天震怒了,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这就像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样,人类恃强凌弱,终于酿下了苦果,这苦果却要整个世界来承担,仅仅因为他们认为这个世界是他们创造的。    
    城市是残忍的,就像他们用剪刀修剪草坪一样,生命被修剪成了光秃秃的东西,即使苦难的根再具生命力,展现出来的仍旧是病态的残缺的绿。天空也是灰暗的,就像他们制造出来的塑料布,底料全是一些污浊的东西。    
    是的,我想念草原,整个夏天我都在想念,到了秋天我还在想念。离草原越远,越是想念。离草原越久,越是想念。这个城市越让人绝望,就越让人怀念草原。草原已经蜕变成一个符号,一个隐喻,一个梦想,离我也越来越远。    
    看见了天上飘落下来的黄叶,想起了那片荒原,也想起了林岩风……    
    坐在寂寥的夜色中,看着大理石碑上淡梅似有若无的笑容。淡淡的月光浓浓的影,大理石碑后倾斜的黑暗,一排又一排曾经辉煌、曾经落魄、曾经鲜活过的生命,静寂无声的坟冢。生命在尽头获得了平等,寻找一块土壤,掩埋过剩的激情。黑暗中,抹去白昼的光芒,重返生命的源头。


第三部分再见了,北京

    我就要走了,朋友们!你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而我也要去完成我的使命,今生恐怕再难回到这里了,但我们的灵魂一定会在天国重逢!    
    再见了,朋友们!再见了,北京!    
         
    秋天将来未至。城市重新恢复了生机,憋了一季又一季的人们,迫不及待出了门,再不敢长时间聚集在一起,蜻蜓点水似的几句寒暄之后,做鸟兽状四散而去。更多的是探头探脑的人,偷窥着外面的世界,就是不敢把脚迈出家门,好像只有呆在家才是最安全的。屋内光线晦暗,空气凝滞,虽然每隔两个小时他都会开窗让空气流通一会儿,也只是一会儿,外面的空气不一定比室内的更清洁呢,这么想着,窗子就关上了。    
    当时间终于在某一天、在某个断口重新衔接,城市恢复了喧嚣,人们很快就忘记了刚刚发生过的瘟疫,就像瘟疫从来没来过一样,人们也恢复了友爱、仇恨、妒忌,还有战争。人心是很健忘的,尤其是对自己的丑事,不久之前那些恐惧、那些反思就像是对幸福生活的背叛,连回忆都变得可耻。    
    生活在继续,甚至比以前更加精彩,生命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崇拜和挥霍。每个人都找到了自我似的,更加关注自己现有的、能够找到的幸福。碰到一个动心的人,更快地进入角色,卿卿我我,稍有不和,立马撤退,继续寻找下一个可以动心的。这个世界谁都在争分夺秒,上帝睡着了,我们要自己寻找幸福!    
    瘟疫的后遗症远比瘟疫更加强大,只不过人们并不这么认为罢了。    
    习惯了一个人过夜之后,吴萧萧已经不能忍受田泽再赖在她这里不走了,甚至她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来历不明的怪味儿。刚开始她不能忍受、后来接受、再后来已经闻不到的味道,现在又变得无法忍受了!时间总是悄无声息地改变着一切,包括习惯。而田泽也开始不能再忍受吴萧萧的任性和暴躁,动不动摔门就走了。    
    是啊,这个世界多么自由、多么民主啊,谁又非得忍受谁呢?老话说得好,合则聚,不合则散,何必争争吵吵、没完没了呢?    
    可真的要分手,却没那么容易,到哪里去找一个人替代他呢?是谁说“忘记一段旧的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真是经典啊!你可以忍受争吵却不一定能够忍受孤独,你可以忍受背叛却不一定能够忍受失去,就是这样,人这一辈子净是跟自己的习惯作斗争了!    
    田泽不明白自己究竟撞了什么邪,碰到的女人一个个都那么决绝!一个淡梅已经让他这辈子吃不消了,现在居然又多出个吴萧萧,说不见就不见了!淡梅至少还有个尸体,吴萧萧却像一团空气,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分分合合好几次之后,田泽已经彻底搞不明白吴萧萧到底是想合还是想分了,说分的是她,说合的也是她,到了,她突然不见了,只言片语都没留下。刚开始,田泽以为是吴萧萧吵烦了想自己清静两天,敲门不开,手机关机。一个星期之后,房子换了房主,手机显示停机,田泽这才着了急。拨了114,查到她工作单位,一问,吴萧萧居然在几天前已经辞职。终于明白,这一次她是真的要跟自己分手了,而且她想永远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既然如此,田泽也不想再费尽周折寻找她了,虽然他也很想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她已经不属于他了!或许,她从来就没有属于过他,她只属于自己,每个人都只属于自己。缘分算什么东西呢?莫须有的东西!是人们臆想出来的措辞,为那些不能解释的事情挖掘出来的根基,这根基是建在流沙上的,就像海市蜃楼,只要你后退十米,只要有一个矮坡,你的眼前就只有沙子。    
    这日子过的,怎么就越来越让人感觉无趣了呢?连一点悬念都没有了,干净得就像沙漠!想想自己都快奔五十的人了,居然还在意艳遇的女人,何止不明智,简直就是愚蠢至极!可家真的是港湾吗?他怎么就没感觉了呢?    
    安淇如愿以偿考上了注册会计师,考上了又怎么样呢?还不是继续当她的处长?心雨一意孤行报考了成都一所大学,好像这个城市跟他有仇似的,宁死也不报考北京的大学,结果也如愿以偿,去了成都。可不是这孩子跟这个城市有仇嘛,连他看父亲的眼神都是仇恨的,看母亲的眼光也好不到哪儿去,充满了鄙夷。火车开走的时候,他长吁了一口气,那神态就好像终于逃离了牢狱。一个月就打来了一次电话,还是因为要钱。手机号也不告诉家里人,亏得她每个月还要给他报销几百块钱电话费,鬼才知道他的电话都打给谁了呢!只有父母一如既往,但更加啰嗦,更加慢条斯理,走一步退两步,搞不清楚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过吧!过吧!她就不相信这日子没有尽头,总会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的!会结束的!她就在这里等这一天,她有的是耐心!她也只剩下耐心了!


第三部分生命的本质,生命的变数

    扎巴走了,真的走了,故事结束了。在某个有阳光的早晨,安淇从抽屉里拿出那张保存了好几年的照片,烧了。苍白的火焰中,她又看见了那个女人,那个如雾一样的女人,终于化成了一团烟雾,消失在了空气中。还有扎巴,扎巴也走了,消失在他仰望的苍穹。只有她还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等待在某天夜里为谁清醒。    
    苍凉辽阔的大地上,天空尽情舒展着它的壮阔。湛蓝的色泽,雪白的云朵,层层叠叠的远山,还有宁静的大地皱褶,阳光以一种直接的方式和人类接触。    
    草木尚未凋零,干爽的风吹落了一地土黄,没有一点杂色。    
    一条灰蓝色的公路把世界分成了两半,左边一半是土黄,右边一半还是土黄,自然以最简洁的语言说明了同一个秋天。    
    公路的尽头就是太阳落山的地方。    
    夕阳如血。    
    吴萧萧驾车狂奔,就像不知疲倦的夸父。    
    一旦越过了城市的界限,时间就变成了以日出和日落计算,再精确再华美的钟表都失去了意义。钟表原本就是为城里人设计的,为了他们上磨拉弦不误钟点,但即使是乡村的驴子也不必看表生活的,在他们眼里钟表和时间并没有什么必然的关联。逃离了城市就等于逃离了钟表,也逃离了像机器一样的运转,时间恢复了它本来的面目,或静谧贲张,或一泻千年。    
    只有在原野上的时候,人才能更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渺小,甚至小到看不见自己。偶尔看到远处有人在行走,就像蚂蚁一样蠕动,才明白,在浩瀚的宇宙中,人也不过是一条极为普通的生命,和大地上所有的生灵一样微不足道。    
    莫名其妙地,一项无聊的事业结束了,那些琐碎的历史片段如流水一般流逝了,不见了,就像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离那座城市越远,越感觉到自己曾经信仰的事业、爱情是多么无谓、多么无聊!无聊的时间等于空白,被遗忘的东西等于不存在,这个道理不需要证明,就像上帝不需要证明一样。有个名人叫伍尔芙,曾经说,“假如生命有个根基,那么它就是记忆。”如果站在原野上,她一定不会说这样的话!记忆和大地比较起来,根本就是不需要存在的。事实上,只有更接近土地的人才能更明白生命的本质,生命的变数,以及生命的意义。就像一株草,之生之灭,都遵循着古老的秩序,每一种生命都不是独立存在的,在生命之外,还有一种叫做天道的东西。人类的记忆常常使自己走入歧途,更加地关注自身,破坏自然的节律,还创造了一种叫做人道的东西。好像人道可以代替天道,从此地球一统,人类可以永享幸福安康了。    
    其实还有很多领域是人类不能企及的,比如这里。    
    苍凉、空阔、辽远的大地,夕阳为它镀上了一层金粉,配合着原始的土黄,像一幅无边无际的浮雕,凝重而又质感地展现在吴萧萧眼前。天空就像一面镜子,微风将流云折叠成波光粼粼的样子,一坨一坨,丰满堆积,又一幅无边无际的浮雕就展现在眼前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岂是人类所能企及的?    
    原当初,离开北京,辞去工作,只是为了给自己放个长假,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却不想意外收获了一些原始的震撼!没有人文,只有景观,生命以最直接的方式体味自然!    
    生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乱得像一团麻,无秩无序,有始无终,而自己倾心浇铸的事业也变得毫无意义,但当初她是想创造一点什么的,比如真正的音乐,她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换取,用尽自己所有的智慧和力量。可她究竟做了什么呢?三十岁了,情无可依,身无所寄,事无所成!城市的生态决定了人心乖戾,哪里还有什么真正的音乐?挖空心思包装垃圾,到最后自己都变得快成了垃圾!    
    老人们总是说,“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在吴萧萧的记忆里,以前好像也不是这个样子,至少还有很多让人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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