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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上海森林-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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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第十二节(1)

    我时时留心着换工作的事,但机会迟迟不来,没办法,我只有换自己的脑筋了,更加关注别的生财之道。但彩票中奖的希望遥遥无期,也许要等到我老了中风的那一天。替人坐牢怎么样呢?现在犯罪率高企,监狱里关了不少富人作为点缀,只可惜他们不能在《前程周刊》上发布招聘犯人的信息。如果能被富人的车子撞一下,没准也能赚一大笔医药费,报纸上报道过的;但这恐怕需要相当的经验,撞哪里,用什么姿势撞,用多大的力度,是哀号还是假死,都是相当专业的问题,专业透了……。    
    要想混得好,非得混得专业不可。身业、口业、意业,都要专。    
    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大卖场:卖乖、卖笑、卖唱、卖好、卖力、卖艺、卖官、卖身、卖友、卖国……。我到底能卖些什么,我要活下去,还想活得好一点。实在不行,我只有把角膜和肾脏拿出来贴现。    
    卖,我强烈要求卖。    
    许多不如我的人都在往上走,而我却渐入颓废。这难道都是别人造成的,我自己就没有原因?如果我亲手种下的是荆棘,又怎么会不收获刺。我是否有太多与别人不同,才得不到他们的认可。    
    我眼睛的形状,以前就有人评价说与众不同。现在看我的名字,似乎也有些古怪,姬是女人,汉又是男人,我他妈的,莫非注定了命运多蹇,与世不偶。什么时候,我要找个算命先生看一看。还有,那次和同事们在街上碰见流动献血车,他们都无动于衷,我却上去挽起袖子;弄不好他们还以为我在炫耀爱心呢,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小心翼翼地随大溜该有多好。    
    我把所有的灯都打开,站到穿衣镜面前,开始分析自己。平时面对朋友、同事、领导,我的举手投足、待人接物,现在一一在镜子面前重演。光这样还不行,我又竭力回想梅夜吹、沈蓦、林水监,以及许多同事的音容笑貌、肢体语言,拿来和自己比较。一比,就隐约觉得自己果然有问题,而且真不少。    
    我总不能说别人都是坏蛋吧,如果我真跟他们不一样,那么坏的必然是我。可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的良心并不太坏。是不是我把自己也给骗了,没发现我骨子里的伪善、乖戾、玩世,而旁人一眼就看透?    
    就说这个月吧,考评只得了及格,说明领导对我有不满。我觉得可能跟此前和领导在走廊里的一次对视有关。我那时的笑可能有些做作夸张,把眼眯了起来,牙齿也不很得体地外露着。眼一眯,就要聚光,就显得有力量;牙齿外露,似乎也有些蛮气,要让领导觉得有攻击性。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笑错了,应该笑得凄婉些,无力些,一只手还扶着墙,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摔倒似的。笑容经过我这么精心的一搞,没准这个月就可以多拿一百多块钱。鸡蛋是多少钱一斤来着,我是说草鸡蛋,就算四块吧,一百块可以买二十五斤。完了,由于错误的一笑,二十五斤蛋,我是说草鸡蛋,完蛋了。    
    草鸡蛋呵。操,鸡蛋。    
    这也不行,那也要改……。我身上可否还有一点可取之处,让我能在这繁华世界里立足,不至于冻馁?跟夜吹认真探讨一下我的问题?明说恐怕显得怯懦,她还会把我的无能放得更大。跟她在一起,表面上我还得维持点气势,只有暗中多加留意和观察,从她身上学到一点东西。    
    我在处理完正常的工作之余,总是一边灌啤酒,一边胡思乱想,睡意来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坦然挺尸,醒了之后接着思考。现在不要说做事,就是想事,也能把我折磨得筋疲力尽,不成人样。钱,还是要多挣一些,否则没有安全感。我给柔砥打电话,看他能否给我想想办法。那钱他早就还了,现在的状态似乎比我好得多。    
    稿子的事没什么希望了,但他的心态已调整得比较好,不太介意了。    
    倒是他先求我:“沈蓦已经搬出去了。你能不能给我找个合租的。”    
    “我在上海就认识这几个鸟男女,哪去给你找。你上网看看吧。”    
    “再说吧。你最近还行?”    
    “闲散倒是蛮闲散,就是钱少了点。减薪的事,我一直没跟夜吹讲,怕她给我看脸色。”    
    “哈哈,河东狮吼。”    
    “说老实话,好像是有点怕她。”或者不是怕,而是那张得意的脸让我有些腻。    
    “有别的计划吗?”    
    “梦里倒是有一些计划。关于一夜暴富的梦我的确做了很多,但醒了之后唯余口水,我只有咂咂嘴,继续借酒交愁。”胡子也够长,我抽空摸了几把。    
    “那,我能帮你点什么呢。你说。”    
    “这才够朋友。你们报社,有没有我可以做的兼职?钱多少好说。”    
    他出版界的朋友那儿有些稿子,主要是中译英,问我能不能翻译。英译中我的水平完全没问题,中译英可能就有点不济了。    
    虽然有点犯憷,多少有笔收入。我再三谢他,说可以试一试。“那你现在一个人,房租吃得消吗?”    
    “先就这么着吧。”他大方地说。    
    我们在南京东路的“吉野家”见面。他指着桌上一叠A4纸说:“先译千把字吧,让我的朋友看看。你要能译完这叠稿子,大概可以拿到三四千块钱。”    
    “好的。”我看他春风得意与以前判若两人,发问了:“你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还想不想搞文学了?”    
    他很肯定地说:“满意。文学还是不搞的好。加缪说过,在我们的社会里,任何在母亲下葬时不哭的人,都有被判死刑的危险。说得明白点,就是游离于主流之外是危险的,无论存在或者意识。”他有些激动。    
    “原来你对文学的热情也不是Aladdin’slamp,只能朗照一时。”我说,“宫商这家伙倒有意思,前一阵子找我帮他写小说。这世界似乎有些不对劲,真有才情的不知干什么去了,一帮蝇营狗苟的东西反倒在写小说。”    
    柔砥听我讲完了他的事,感叹说:“看来这家伙很会钻营,将来没准真能名声大噪。——机会总是偏爱有准备的头脑。不过,这家伙脑瓜子里东西的确很多,他居然还看黄仲则,说出去谁信。黄仲则地下有知,不气得吐血才怪。”    
    过一会,他又压低声说:“林水监恐怕现在处境不太妙。前天我去参加全市新闻系统的一个会,碰见原来单位的一个同事,他跟我说,有人给报社发邮件,举报林水监原来从事过色情行业,还得过性病,报社现在正调查这件事。”    
    “会不会是有人传播谣言?”我将信将疑。    
    柔砥说:“我也希望是谣言。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    
    我仔细想了一通,“弄不好也确有其事。他的家境并不好,但他花钱大方。他也好像真得过什么病,否则不会那么爱惜身体。还有,他喜欢小女孩,兴趣都有些扭曲了。”我觉得自己的推理站得住。    
    “真要是这样,他的饭碗就保不住了。你也不要跟他明说,就让他小心自己的言行,不要让人抓住把柄就是了。不行,我要跟他打个电话聊聊。”    
    我想,人家对你可是无情无义,你瞎操什么心,没来由的好,只会让人家觉得你是傻子。或者,你只是装装样?你不是也曾鄙薄人家“好行小慧”吗?你现在也蛮会做人了。我忍不住还是说了:“他们那几个,根本没把你往心上放,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宫商以前就在背后说你,说你是乡原。”    
    柔砥低了头,半天没话。他脸上肌肉扭曲着,显然是藏不住情绪。    
    “说我什么我都无所谓,别人攻击我,我能躲就躲。我相信世间有一个字能让人一辈子不吃大亏,就是‘恕’。算了,不提这个。我们这拨年轻人,无论人品怎么样,各有各的不容易。宫商这样的家伙虽然坏,却坏得真实,坏得表里如一,总比那些假正经的下作东西要强些吧。再说,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都是受害者。”    
    “受害者?谁害了我们?”    
    “这问题复杂。我还是希望大家都好,不要出什么事。”    
    “也只有你周柔砥这样想,街上到处都是惟恐别人不出事的人。”我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找机会我会跟他说说。也许没有这事,可能是你的同事和他有什么过结,所以放出风来,能抓到真凭实据固然好,否则也要让他不舒服,担心后面有人戳背胛。”    
    “你说的倒也是。”他的担忧是认真的,又继续分析自己:“以前我以为自己什么都有主见,能择善固执,现在渐渐发现,一切所谓的准则都靠不住。所谓的正邪善恶是非,充其量恐怕也只是人我的差别。我现在看电视、看报纸,看见人们为一些问题争得面红耳赤,就有些迷糊,因为总觉得两派人的观点都有道理,又都靠不住。我又注意到周围的许多人,今天站在甲立场批评乙,义正词严;明天又可能站在乙立场批评甲,唾沫横飞。”    
    “是的,人们平常说话,自相矛盾的地方多的是。”我附和说。    
    他接着讲:“于是,我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会分出上下主次左右等等差异,——有了差异和对峙,世界才有多样性,才好玩,不乏味,——在这些差异中每个人都不得不选择一个立场,并为这个立场说话;如果你拒绝选择,那你连人都不要做了;要是换了个立场,腔调就得马上跟着变。至于立场的对错、善恶,其实往往是谈不上的,世界需要的只是差异,否则不好玩。说到底,什么都是一场瞎热闹、瞎扯淡。”    
    


第四部分第十二节(2)

    柔砥的稿子,比我想象的要专业得多,刚上手译就觉得寸步难行。我只有频繁地翻词典和一些英文原版著作。好在千把字龇牙咧嘴地译出来了,得到的评价还比较肯定。我把稿子扔到地上踩了几脚算是发泄,捡起来后擦掉脚印继续工作。    
    挣钱真不容易,我的发财梦似乎更遥不可期了。看着电视上各行业的与我的年龄相差无几的创富高手,我分明地感到,他们腰包里的钱,其实都是人民的币,其中就有我的一份。人在这个社会上的存在方式只有两种,就是掠夺或者被掠夺,两者必有其一。如何是好呢我?    
    “要是法语的就好了,我可以帮帮你。”夜吹见我坐在灯下牛似的干活,把手搁在我肩上,声音也有些柔。连着几个晚上我都在赶进度,甚至留给自己吃晚饭的时间,都几乎只够吃碗饭。    
    我的眼已经有些花了。好,索性抽空感动几分钟,也算换换脑筋。我摸摸她的手:“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希望你天天对我这么好。”有些时候,这种表达还是比较真的。    
    “好呀。你以后挣钱多了,我就做家庭主妇,好好伺候你。”    
    “如果我不加薪水,我们的感情是不是要做减法?”    
    她斟酌着措辞,“不会的,我对你有信心。我们的感情会做乘法。”    
    “还是我伺候你吧,”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我发现我对家的期望和感情比以前大了很多,你出去挣钱,我在家里操持一切,每天晚上给你做一桌菜,吃完了就上床做爱,做完了就搂着睡觉,不看烂电视。这种生活,你以为如何?”我热切地看着她的脸。    
    “很有创意。吃完了就做,不消化消化?”她笑,摸着我的耳朵。    
    “做爱就是最好的运动嘛。”    
    “天天做,你的身体受得了?我可不想把你榨成肉干,把我的老公提前变成老公公。”    
    “应该没问题吧。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加强锻炼嘛。好好锻炼,天天向上。”    
    “辛辛苦苦锻炼身体,就是为了满足我?”    
    “那有什么,我乐意。”    
    “活着就是为了这些?你以前好像不是这样吧。以前的那个刘姬汉,可不得了了。”    
    “我只是在大致描述一种生活方式,具体是怎样的,我也没想清楚。”我叹一口气,搔了搔头,拿起钢笔继续赶路,对美国当前的货币政策作精确阐释。    
    “我也看不太透你,比以前好像变了些。至少,事业心没原来强了。”她在我的肩上轻轻捶着。    
    我停下笔,指着她,“别提‘事业’这两个字,俗。——我知道,就算我的钱挣得多了,让你当家庭主妇,你也不乐意。你这个人。”    
    “我喜欢工作嘛,尽管工作有许多不开心。好了,我去超市购物,你看,要买些什么?”    
    “笨蛋,蠢妇,缺什么买什么。”我在忙,没空去想那些。    
    “无聊。”她掐了我一下。    
    有一定程度的笑在我的嘴角,但我没接话,再接下去就有点像调情了。尽管调情有些意思,我有时还会暗自幻想一些狂乱的特别的调情场面,但对夜吹,我还是“行动的侏儒”,不敢玩得太过。我和她之间并不全是真,我怕自己掌控不好,调来调去的,把真的也弄成了假。各人的造化有高下,强求不得的。    
    我又译完了两千字,站起来扭了扭腰,发现已过了十点。夜吹这娘们怎么还没回,不会被人拦路强奸了吧。活该,谁叫你穿得骚,走路还一摇一摇的。骂归骂,我坐不住了,拿了钥匙出门。她的手机还扔在桌上,没法联系。    
    刚才也没问问她,到底是去大卖场、超市,还是便利店。没头没脑地转悠了半天,给屋里打了几次电话也没人接。这一带路灯非常暗,阴曹地府似的人鬼莫辨,将心比心,我要看见个把美女没准也会起了歹意。    
    长久没有运动,两腿渐渐有些不太听话,我只得改跑为走。前面好像是她,一手提着塑料袋,我正要叫,从路边的树后串出两个小青年,去夺她另一只手上的钱包。她惊慌地躲闪着,两个家伙就亮出匕首朝她晃着。我冲了上去,一边喊着。路上没有别的人,喊了也是瞎的。我有些发毛,把手机砸过去。一个脸上中弹了,捂着脸往后退;另一个上来跃跃欲试的,我踢了两个连环腿,又喊了起来。他们这才转身狂奔。我追了两步就没力气了。    
    钱包还是被抢走。夜吹“受惊若宠”,扑到我怀里来。我把她抱得紧紧的,嘴里还是不客气,破口小骂着:“一只笨鸡似的,叫都不知道叫一声。”“魂都没了,哪想得到要叫呀。”她呜呜咽咽的。    
    “我看你不是笨鸡,是死鸡。手上在流血吧。”    
    她像拿着别人的手,眯着眼研究了半天,这才大哭起来。凑到灯光下看看,伤口不浅,我赶紧带她去医院。    
    “包里有多少钱?“    
    “两百多。”    
    “给他不就得了,没准人家家里真等钱用呢。你的命就值这两钱。你买东西要这么长时间,到底干什么去了?”    
    “刚巧碰到一个业务上的朋友,到茶楼里去坐了会。”    
    医生说不要紧,缝几针就没问题。我在旁边看着,突然冒出了一个怪念头。那两小子该把这伤口弄大点,或者在她身上别的不太重要的部位再来一刀。这样,她能多苦些日子,我也可以暂时告别她那张得意的脸。我是不是太阴,有毒?    
    从医院出来,夜吹破涕为笑:“你真勇敢,男人味十足。”    
    “别怂恿我,我比你还怕,那是刀子,你以为是冰淇淋。下次再有这种事,我可不拔刀相助了,而是拔腿就跑。”    
    “不会有下次了。我也学乖了。”    
    “你不知道给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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