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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心相约 作者:陈鲁豫-第15章

小说: 心相约 作者:陈鲁豫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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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家是怀旧的现代都市人的美梦。一座闹中取静的四合院,正房的回廊上吊着一排红灯笼,院子很大,足有100平米,扫得干干净净,种着两棵果树。客厅里极其随意地摆满了珍贵的老家具:条案、书橱、太师椅。漫不经心里透出了大气,完全没有以中式风格布置家居时常见的拘谨和刻意。
  “我常在家里请客。去年中秋节,我在家摆了Buffet(自助餐),还请了乐队演奏民乐,不少外国驻华使节都来了,大家一起在院子里赏月。”章含之一边为我们冲咖啡,一边介绍着她的小院。
  “我们家刚拍完电影,宁瀛的戏,讲4个都市女性的情感、生活。刘索拉、洪晃她们是主角。我呢,免费提供场地、吃的、喝的,还被她们硬拉上在戏里客串了女管家,就像电影《Rebecca》(蝴蝶梦)里的女管家一样,阴森森的。”章含之说话的时候偶尔会夹杂着一两个英文单词,发音标准,听起来舒服、自然。
  我们的谈话开始了。乔冠华3个字我还没说完,章含之已是泪流满面。我预料到谈起往事她会难过,但却没想到,快20年了,乔冠华依然是她心中不能触碰的伤痛。
  少女时代的章含之喜欢看《简爱》,更憧憬着简爱和罗切斯特之间的那种爱情。
  我说:“你和老乔之间的感情就像简爱和罗切斯特。”
  “是,这本书真的是蛮害我的,简爱跟罗切斯特后来就变成我和乔冠华了。”
  章含之和乔冠华1971年相识,1973年12月结婚,短暂的10年婚姻生活中,两人真正快乐平静的日子只有一年。
  “1974年夏天到1975年夏天,是我们10年婚姻里头最开心的一年,那一年里,基本上没发生什么政治上的事情,从我们两个人来说,最好是没有这些政治上的东西。但不幸的是,我们之间的感情跟政治整个地搅在了一起。所以,1974年的那一段,我印象特别深。有一天,我们在饭厅里,吃完饭往外走,走下台阶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我就扶了他一把,他突然就跟我说:‘有一天我丢了官,官也不做了,眼睛也瞎了,你就这么搀着我。’”章含之泪如雨下。
  “天哪,又是《简爱》!”
  我和章含之聊了4个小时,她的眼泪就这样流了又流。
  编导为章含之这期节目起的名字是:大爱至悲,一生含之。
          寒春
        我和寒春不会成为朋友。在她看来,我太娇气,太不革命了。而在我眼里,她和我们这个时代又似乎隔得太远。但我由衷地欣赏她的执著。
  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听说,有一对美国老夫妇,男的叫阳早,女的叫寒春,他们住在北京郊区,养奶牛。当时我想,没准我喝的牛奶就来自他们的农场呢。20年后,2002年的春天,我来到阳早和寒春位于昌平的家。不巧的是,男主人住院了,只有老太太寒春一个人在家。
  那天,北京正刮着沙尘暴,寒春的小院子在肆虐的风沙中显得安静极了。一走进院门,我就闻到一股菜香、烟味、泥土味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冬天最冷的时候,家里不常常开窗,时间久了,屋子里就有这样一种味道。
  寒春的房子是北方常见的平顶砖房,一排,大概有三、四间,门前是一个细长的过道,摆着两三盆植物和一棵大白菜。
  寒春的院门从来不上锁,房门我看了,倒是挂了把铜锁,可钥匙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搁在窗台上。对她来说,中国人都是朋友,不需要提防任何人。
  寒春80多岁了。她头发花白,驼背,头上永远戴一顶五、六十年代比较流行的蓝色干部帽。我到她家的时候,她正埋头喝棒茬粥,灰兰色的眼睛和高鼻子都被青花碗挡着,只有身上一件大红衬衫才显出一点美国老太太的样子。
  寒春看到我,完全没有初次见面的热情或拘谨。她抬起头,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就接着喝她的粥。
  她的家很乱,到处都灰蒙蒙的,好像平常没人打扫。屋子里的陈设已经不能用简朴来形容了,因陋就简也许更恰当。她的书桌就是两堆砖头,上面再铺一块木板,感觉用脚一踹就会塌的。所有的家具都来自60年代,除了地上80年代的地板革和一台90年代的彩电。电视开着,老太太在看新闻,她看的是BBC。
  “怎么不换张桌子呢?”我很好奇。
  “桌子挺好!”寒春撇了撇嘴,有点不高兴。
  我猜,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一定不够好。我有点后悔,那天的妆化得好像太浓了。
  谈起来中国的原因,寒春一下子兴奋起来,好像又回到了激情燃烧的革命年代:“我崇拜小米加步枪,我要亲眼见见小米加步枪的力量。”
  1945年,寒春的哥哥韩丁受斯诺《西行漫记》的影响,来到了中国延安,解放区热火朝天的革命生活使他受到很大震撼。回国后,韩丁把自己的见闻告诉了同学阳早,并鼓励他到中国去看一看。
  阳早欣然前往,而他的未婚妻寒春此时正在芝加哥核物理研究所攻读硕士学位,并参与美国一项名为“曼哈顿工程”的原子弹研究。1945年8月,美国用原子弹先后轰炸了日本的广岛和长崎,寒春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看到人类遭到屠杀,她再也无法坐下来思考抽象的科学理论,1948年,寒春决定追随阳早,前往中国。
  在延安的窑洞里,他们结婚了。那是1949年。寒春并没有热烈地爱过阳早,他们是同志、革命伴侣,然后才是夫妻和爱人。我想问寒春,革命了一辈子,却没有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恋爱,会不会觉得遗憾。想想,又认为自己太主观,谁说他们没有爱情。对于寒春和阳早来说,也许,革命就是爱情。
  和寒春说话有一点我非常不适应,她常常会提到一些中国人已经多年不用的词汇,比如:大鸣大放、阶级斗争、要文斗不要武斗,她说起这些却很自然。
  寒春认为20世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中国革命,她赶上了,实在幸运。对她来说,中国是自己的国家,所以她不喜欢别人把她当外国人来看,但她对文革的看法实在和中国百姓相去太远。回顾文革,寒春说,“真有意思。”
  也不怪她,那10年,她只看到了大字报,听到了人们高喊的革命口号。她没有看到残酷,只感受到激情。
  我和寒春有关文革的一段对话,充分显示了我们不同的性格、文化背景和斗争精神。
  寒春:“(当时我们外国人)写大字报,也去看别人写的大字报,到处跑,很好的。那时候消息灵通,哪里有了好的大字报,大家都去看。我们还在友谊宾馆游行。”
  鲁豫:“你不觉得当时的一切都非常混乱吗?”
  寒春:“不,一点也不混乱,特别好。就是要群众都起来。现在美国政府有一些人干的事不能见光,如果美国也这样,发动群众去造反,那就了不得。”
  鲁豫:“但是我们中国人现在回头看那一段,觉得非常混乱。”
  寒春:“你说毛主席搞这个不好?好家伙!”
  和寒春在一起,我有时会说到中国人、外国人什么的,这让她很不高兴。
  鲁豫:“我不明白,为什么外国人见到毛主席也会激动得又叫又跳?”
  寒春(一脸不耐烦):“这不是中国人外国人的问题,这是一个阶级感情的问题。”
  寒春很直率,她说不喜欢现在,因为大家都忙着挣钱,没人去革命了。就像她的3个孩子,寒春对他们有一个形象的比喻:鸡蛋。意思是说他们的模样是美国的,内心却是中国的。他们曾经也一心一意要做又红又专的革命青年,后来在80年代有机会回到了美国,如今都已在当地成家立业,这让寒春意识到,他们不会回来了。
  采访结束后,我们和寒春去一家小餐馆吃饭。寒春的胃口很好,她吃肉、吃菜、还吃了一大碗米饭。临走前,她向服务员要了几个饭盒,把剩下的菜打包带走。
  我和寒春不会成为朋友。在她看来,我太娇气,太不革命了。而在我眼里,她和我们这个时代又似乎隔得太远。但我由衷地欣赏她的执着。她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一生都在追求自己的理想,无怨无悔。我钦佩这样的人。
          张海迪
        海迪的出场很有意思。她先在门口夸张地大叫一声:“朋友们,我来了!”话音一落,她的轮椅就平平地滑了进来。
    我问:“和疾病相伴了42年,从来没想过放弃吗?”
  海迪说:“其实,每天都想放弃。但是,每天又把快要熄灭的生命火焰拾起来。这个小火种经我吹一吹,就又变成我心灵的篝火,越燃越旺。”
  第一次见到张海迪是2001年12月28日,人民大会堂的一台电视晚会的录制现场。那是一台以关怀残障人士为主题的电视歌会,海迪坐在轮椅上,静静地唱了一只歌。她的声音细细的,很柔和,像个小女孩。那天我像个追星族,海迪在台上表演的时候,我拿着一支笔、一个本在舞台旁边等着她,想请她留下一个联系方法,我想采访她。海迪一见到我,就紧紧地握住我的双手,她的手很大,瘦瘦的,可很有力气,把我的手握得生疼。和海迪说话的时候,我一直蹲在她的轮椅旁。后台黑黑的,从舞台上透过来的光正好打在她的脸上。海迪的头发短了,清清爽爽地别在耳后。她的样子一点没变,只是瘦了很多。秀气的脸窄窄的,人坐在轮椅上显得那么单薄。
  和别人初次见面,我总是有些拘谨,可海迪的热情却让我觉得我们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了。仔细想想,也对,海迪的事迹几乎陪伴了我的整个少年时代。
  2002年的新年钟声刚刚敲过,我和《鲁豫有约》的同事们就如约到了济南。海迪住在市区东部的一个花园小区,小区的环境很好,看样子在济南算得上比较高档的住宅。这让我十分欣慰,我太怕看到英雄人物含辛茹苦地生活了。
  海迪的家宽敞、明亮,雪白的墙、白色的家具、白色的地砖,到处一尘不染。我站在客厅中央,低头看看自己一路走来风尘仆仆的皮鞋,竟有些迈不动步子。这和我想像得一样,海迪是个爱整洁、生活得十分精致的人。
  海迪的出场很有意思,就像舞台上女主角的亮相。她先在门口夸张地大叫一声:“朋友们,我来了!”话音一落,她的轮椅就平平地滑了进来。刚刚我还在想,北方家庭辅地砖不太好,冬天冷,就算屋里开了空调、暖气,地上总是凉凉的,穿着袜子踩在上面也能感到一股寒意。这下我明白了,光滑的地砖让海迪的轮椅能自由地进出每一个房间。
  海迪穿了件深绿色的西装,领口处围了一条有绿色树叶图案的纱巾,脸上薄薄地扑了些粉,口红的颜色淡淡的,浑身散发着一种清新的气息。她微笑着坐在自己白色的书房里,身后是一排白色的书架,一瞬间,我竟然有些恍惚,不能相信张海迪就坐在我的面前。
  看着海迪,我总是忍不住想,如果没有那张轮椅,一切该是多么完美。可现实很残酷,海迪胸部以下没有知觉,她必须每隔两小时去一次洗手间。和疾病相伴了42年,海迪的身体里已经有了个准确的生物钟,不用别人提醒、也不用看表,到时间,海迪就会抱歉地打个招呼,也不需要帮忙,自己把轮椅滑进浴室。
  我问海迪:“和疾病相伴了42年,从没想过放弃吗?”
  “其实,每天都想放弃。但是,每天又把快要熄灭的生命火焰拾起来。这个小火种经我吹一吹,它就又变成我心灵的篝火,越燃越旺。”
  海迪说话抑扬顿挫,语言极其流畅,一字一句记录下来,不用修改,就是一篇挺不错的文章。
  1991年,海迪的鼻部被诊断出患有黑色素癌。医生担心注射麻药会使癌细胞扩散,于是决定只用安定。医生告诉她,这意味着疼痛是存在的,而且会非常疼。
  海迪笑眯眯地说:“我忍受了世界上最难以忍受的痛苦。”
  听海迪眉飞色舞地描绘可怕的手术过程,我总觉得没打麻药生挨了一刀的是别人。而且,癌症这种词汇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感冒那么轻松平常。
  海迪极有感召力,在一群人中间,她总是绝对的中心。采访这天,海迪的丈夫王佐良也在家。海迪常常大着嗓门叫:“佐良,帮我倒一杯咖啡。再拿一个垫子。”
  温文尔雅的佐良就默默地忙前忙后。
  佐良在山东师范大学教外语。他和海迪是经朋友介绍认识的,然后两人一直通信,发现彼此性格、志趣十分相投,于是在1982年,海迪家喻户晓之前结了婚。如今,已是婚龄20年的老夫老妻了。10年前,两人收养了一只小狗,取名“板凳”,疼爱得不得了。
  我从外人的角度来看,海迪和佐良同中国千百万普通的夫妇没有什么差别。他们俩,也会拌嘴,海迪的脾气比较大,她一发火,佐良就不出声,气得海迪没辙。
  我让海迪给自己的婚姻生活打分,她想都不想地说:“八、九十分。”
  对自己的晚年,她有着很美丽的憧憬:“在一棵树下我坐着,我穿着红毛衣,要穿鲜红的毛衣。我头发已经白了,我的腿上要盖上一条非常漂亮的毯子。在我的头顶是石榴树,在我的身边是绿湖。”
  这真是一幅美丽的图画。
          金星
        老天犯了个错误,把一颗纯粹女人的心放在了男人的身体里。金星很勇敢,她纠正了这个错误。
    一次坐出租车,司机和金星聊天:“小姐,你的声音很低,挺特别。”
  金星大大方方地说:“那是因为我以前是个男的。”
  有一次跟何东聊天,他职业性地把小录音机放在我的面前,然后像说绕口令似的问我:“鲁豫,我采访人,你也采访人,采访了这么多人以后,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大家都觉得自己不容易,我原来也觉得自己不容易,现在才发现,别人比我更不容易。”我也说起了绕口令。
  “没错!”何东使劲地点点头,一副于我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真的,做《鲁豫有约》以来,这样的感触一天比一天深。
  最初听到金星的名字是1996年。她在北京举办了《红与黑》舞蹈专场,这是中国内地第一次公演现代舞专场。演出前,媒体的报道铺天盖地,演出当天,场内更是座无虚席。那时,金星刚刚完成变性手术,公众的兴趣点并不仅仅是她的舞蹈,他们更关注金星变成了怎样的女人。可是,演出结束时,金星炉火纯青的舞蹈已经征服了所有的人。
  当时,也许是出于世俗的心理,我总觉得金星的女性形象略显生涩。但几年来,陆陆续续从各种媒体看到她的消息和样子,我发现,她早就出落成一个优雅而妩媚的女人。
  2000年6月,张元拍摄的纪录片《金星小姐》在北影小礼堂试映,张元请了不少朋友去看,我也去了。银幕上,金星披散着长发,神情慵懒地在挑选服装。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性感,深深地打动了我。影片中也有金星手术前仍是男儿身时的照片。那时的他,穿着军装,眼眉微微地向上扬着,是一个青春逼人的少年。
  老天犯了个错误,把一颗纯粹女人的心放在了男人的身体里。金星很勇敢,她纠正了这个错误。
  我见到金星是2001年12月22日,在一个圣诞节晚会上。这种社交场合我很少光顾,嫌麻烦。事先要花很长时间挑衣服、化妆、吹头发,然后在衣香鬓影的场合里矜持、得体地微笑、交谈。很好玩,也很累人。那天的主人家是潘石屹、张欣夫妇。小潘是个活宝,待人真诚、友善,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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