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侠隐-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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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提剑欲刺,华闻笛果然挺立不动,准备受死,倒是谢寒星上前将韩莫愁的剑架开道:“华老头儿,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十月初一订的约,十月初一满约,管它是不是闰年……”
韩莫愁笑道:“二小姐,这可不对,举凡轮到闰年,不管是闰年那一个月,多是以后一个月为准的,就是钱庄里放利债,遇上了闰年,也只好白费一个月的利息……”
谢寒星叫道:“人命关天,岂能用利债的方法计算。”
韩莫愁笑道:“华老头儿因为我杀了他的全家,等着向我讨血债呢!自然要按照借贷的规矩来计算时日!”
谢寒星还要开口,韩莫愁又笑道:“你别多事,让华老头自己来说好了,如果他不认帐,我也无所谓,反正我这一招‘逼死君子’也是试试他的,根本没有打算他会遵守!”
华闻笛怔了一怔才道:“女娃娃,你走开,我华某一生重信守诺,断不能在临死前沾上一个污点!”
谢寒星叫道:“你这样一死多冤枉!”
华闻笛长叹道:“此谓之天绝我也,四年才轮到一次闰年,不知多少年才碰上闰十月,偏偏全叫我遇上了,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杜青走上前,拾起他的剑道:“寒星!华前辈是个守义君子,你不必多说了,还是让我向华前辈说两句话吧!”
谢寒星木然走过一边,杜青又道:“查兄!寒月!你们也过来一下,我要问华前辈的话很重要,也许韩莫愁不等他回答就会出手,请你们监视他一下!”
两人移步上前,韩莫愁却大方地退后几步道:“你们尽管谈话好了,华老儿反正是一个要死的人了,我也不在乎他多活片刻!”
杜青一笑道:“你既然这么大方,我就明说好了,华前辈,你的誓约中只限于不动剑,可没有不走路的限制吧!”
华闻笛一怔道:“这怎么说,自然没那种限制!”
杜青笑道:“这很简单,前辈既然能走,为什么还不走呢?下个月再找他算帐不也是一样吗?”
韩莫愁神色微变,正想冲过来,杜青用剑一封道:“韩莫愁,就凭我们此地几枝剑要挡你一时半刻还不成问题,足够华前辈走得远远的了!”
查子强与谢寒月这时才明白杜青的用意,谢寒月自然毫无考虑地支持杜青的行动,查子强还有点犹豫,杜青朗声道:“查兄,关于华前辈行事是否失当,我日后一定向你作个明白交代,现在我以武林的道义请你帮个忙,你总不好意思拒绝吧!”
查子强毅然拔剑道:“好,我也参加一份,血魂剑的正邪姑且不论,就看他守信不阿的份上,我也不愿意见他死在阴谋诡计之下!”
韩莫愁见好好的一个计划被破坏了,也不禁怒形于色,挺剑上前叫道:“凭你们三个人就想挡住我吗?”
一剑翻飞,剑飞如虹,将三个人都逼得远远的,可是杜青与查子强都是经验丰富的剑手,虽然不与他凌厉的剑势硬碰,却能固守阵脚,不让他冲过来,而且一见空隙,立时补进一剑!
谢寒月的打法更稳,她转到韩莫愁的背后,轻易不出手,出手必是杀着,逼得韩莫愁非回剑自救不可!
四个人缠斗了一阵,韩莫愁反而险象百出,有几次还差点受了伤,使他不得不加倍小心,不敢逞勇抢进了!
华闻笛站在旁边凝神观战。谢寒星急道:“你还不快走?”
华闻笛笑笑道:“现在我倒不必急着走了,这三个人足够应付他的!”
杜青道:“前辈还是走的好,韩莫愁技不止此,他的真功夫尚未施展,我们不一定能挡得住!”
华闻笛笑道:“没关系,有我在旁边瞧着,他不敢用那些精招,我虽然不能动手,却能动口,必要时点破一下,即使今天被他杀了,日后你们制他也就容易了!”
韩莫愁冷笑道:“华老儿,你别做梦!今天我杀光这里每一个人,瞧你还指点谁去!”
语毕剑势一紧,招式变得诡异莫测,明明是攻向右边的,剑身却忽地转向西边,刹那间,情势又转变了,围攻他的三个人全都手忙脚乱,幸而华闻笛在旁呼喝指点躲避,才没有人丧生在他的剑下。
如此又缠斗了片刻,韩莫愁的剑势更见凌厉,速度也加快了,一枝剑忽东忽西,忽上忽下,如电蛇般地乱窜,华闻笛虽然口头指点,毕竟慢了一步,使得外围的三个人更形危殆!
查子强性子较烈,一瞧不对劲,干脆来个奋不顾身的战法,不理对方的剑路,施展他久享盛名的千手神剑,总算稍稍遏止了韩莫愁的凶势!
韩莫愁单独应付一个查子强倒是绰绰有余,可是杜青与谢寒月也相当劲急,稍一不慎,立有杀身之危,如果为了杀查子强把自己赔了上去,他可不敢冒这个险!
杜青先前还担心查子强会受伤,处处照顾着他,几招一过,瞧出便宜,谢寒月领会得比他还早,于是三个人不约而同采取了一样的战法!
查子强的千手神剑在快,杜青的剑法在稳,而且平稳中却又气势磅礴,每出一剑均攻人所必救,谢家的剑法却兼而有之,华闻笛瞧了哈哈大笑道:“妙!到底是后生可畏,就凭这种打法,再强的高手也难以招架,老夫也不必多嘴了,韩莫愁纵有绝妙奇招,也绝对胜不过你们!”
韩莫愁也暗自震惊,剑势由攻转守,仍感到疲于应付,他自忖伤一人不难,伤二人则要必须担七分风险,同时杀伤三人则万无可能!
而且在三个人之中,他最顾忌的还是杜青,目前杜青只施展了他家传的剑法,如果突然加上一两手血魂剑,自己必无幸理,可是这么一直困下去,吃的亏更大,因此必须要冒个险。
最好的办法是先清除杜青,此人一去,其余两个人就容易对付了,所以他一面固守,一面把重点移在杜青身上,华闻笛瞧出苗头,连忙喝道:“杜青注意,他准备对你下杀手了!”
杜青也明白韩莫愁的用意,攻势稍缓,全神凝注对方的剑路,以备作必要的力拚!
谢寒月急了,拼命急攻,牵制韩莫愁,不让他有机会出手,查子强也配合她的攻势,剑发如雨,使尽他千手神剑中的精招!
韩莫愁忽地怒吼一声,运剑如虹,对准谢寒月劈了下来,谢寒月连忙用剑招架,可是腕力不如,手中的剑被震开了,韩莫愁的剑仍是压将下来!
杜青与查子强本来都发招抢攻他的后背,意图逼他回剑自救以解开谢寒月的危机。谁知韩莫愁也象是不要命了,对背后的两枝剑毫不理采,径直朝谢寒月攻去!
谢寒月的剑被震开之际,杜、查二人的剑也攻到韩莫愁的背后,眼看着可以将他刺中,却解不开谢寒月的危机,两人同时想,看来即使杀死韩莫愁也救不了谢寒月,于是又不约而同地挥剑上撩,去替谢寒月招架!
两人的剑刚撩了上去,因为心急救人,都用足了全力,忽地剑势一空,韩莫愁的剑不知什么时候抽开了。
两人都是一怔,心知上了当,杜青已见一道寒光,向自己咽喉奔来,后面跟着韩莫愁狰狞的笑脸!
躲避不及,撤剑招架也嫌太迟,他双目一闭,只有等死了,可是颈上凉风一掠,随即听到韩莫愁的喝骂声,他心中奇怪,难道韩莫愁临时起了善心,放过自己不成?
那可能性太少了,韩莫愁杀死自己的心,恐怕比杀死华闻笛还切,因为华闻笛年事已衰,再加上十年没动剑,认真斗起来,不一定会胜过韩莫愁,可是韩莫愁为什么会突然放过自己呢?
睁开眼睛一看,但见蓝素云率领着所谓金陵十二钗,列成一个半圆形,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个小圆筒,大概是铜制的,发着金黄色的辉彩,对准韩莫愁!
而韩莫愁却捧着手,脸上现出不胜痛苦之状,杜青看了一下,才明白那十二个女孩子手中的铜管必是施放暗器的工具,韩莫愁也一定中了暗器,才未能杀死自己!
只见谢寒月一脸秋霜,沉声喝道:“素云,谁叫你们未得允许就随便施用蜂尾针的?”
蓝素云道:“我们见他要伤害大姊,一时情急才用了出来!”
谢寒月怨声道:“那就是理由吗?”
蓝素云低头道:“小妹知道不是理由,但凭大姊如何处罚好了!”
谢寒月依然满脸怒色道:“当我传授此物用法时,已经立下戒条的惩诫办法,难道你忘记了?”
蓝素云道:“小妹不敢忘,回家后小妹立刻自残双手,只是这些姊妹俱是受了小妹的暗示后才行动的,请大姊饶了她们!”
这时韩莫愁的一只手已经肿起很粗,连手指也跟着粗胀;几乎无法握剑,目中凶光毕露,将剑交给另一只手,一步步地挨过来,谢寒月沉声道:“韩庄主,你想怎么样?”
韩莫愁厉声道:“我一时不察,中了你们的歹毒暗器,心知此命不保,但是我还没有就此认输,趁得有一口气在,能杀几个就是几个!”
说完探手出剑,急刺谢寒月,谢寒月挺剑封架,但是韩莫愁左手的剑招更为诡异,这一剑居然架空了,剑尖直逼她的咽喉,杜青大惊失色,连忙举剑横劈,虽然把一剑磕开了,但是韩莫愁手势一绕,长剑又兜了回来。
杜青正想横剑去封,斜里飘来一条人影,剑发无声,替他挡开了这一剑,同时沉声喝道:“走开,你不是他的对手!”
杜青心中一怔,照韩莫愁攻来的剑势,的确诡异辛辣,一反常理,如果照自己的意思去封架,不但无法挡住,胸前咽头,所有的要害都暴露在对方剑势控制之下,生杀由人了。
那突然加入的人是华闻笛,此老的剑势果然登峰而造极,也不知从那儿拾了一柄剑,半途插了进来!
幸亏有他这一挡,不仅救了杜青的性命,更挡住了韩莫愁情急拚命,形同疯狂的进攻。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看得每个人都心悸不止,尤其是对韩莫愁,没想到他换了左手后,剑术竟像是高明了一倍有余,华闻笛努力封架,一口剑舞得像铁桶似的,风雨不透,仍是险象百出。
两人一边拆斗,一边讲话,首先开口的是华闻笛,他哈哈笑道:“韩莫愁,你终于把真功夫亮出来了!”
韩莫愁沉声道:“只怪我太大意,如果一开始就使出杀手,早把你们解决了,那里还会受暗算!”
华闻笛道:“你那里是大意,而是太小心了!你练成了这一套左手剑法虽然凌厉。却没有把握稳能胜过我,所以才迟迟不敢施展!”
韩莫愁冷笑道:“现在施展也不迟,我还有机会把你们全部杀光!”
华闻笛道:“那恐怕不容易,你已经中了毒,再过一会儿,毒性发作,剑法再高也没有!”
韩莫愁出剑更急,大概是想快一点把他解决好再去对付其他的人,可是华闻笛咬牙支撑,仍是能勉强招架,只不过双方再没有余暇开口说话了!
杜青几人想上前帮忙,却苦于插不上手,因为韩莫愁的剑势飘忽,无法判断正确的方向,贸然进前,恐怕还没有机会发招。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决斗的两人也很紧张,韩莫愁虽然占了上风,可是另一只手上的毒开始蔓延,慢慢地影响他的体力,使他的攻势渐渐减缓,再斗下去,对他的影响将更大。
忽地他一收攻势,比剑在胸前道:“等一下,华老头、你怎么背誓又用剑了!”
华闻笛道:“老夫只记得今天已经满期,那知还有一个闰月,反正已经背了誓,干脆就背到底,能把你施到毒发身亡,老夫再应誓自杀,也算不虚此生!”
韩莫愁厉声道:“你先前是不知情,纵然背誓,也还可原谅,现在你明知而故犯,怎么对得起当年那个跟你订誓的人!””
华闻笛道:“那个人反正已经不在人世了,到了阴间地府,老夫再对他解释好了!”
韩莫愁冷笑道:“如果那个人还没有死呢?”
华闻笛愕然道:“不可能!”
韩莫愁冷冷地道:“你看看后面是谁?”
华闻笛刚一回头,韩莫愁猝然出剑,杜青急叫道:“前辈小心!”
叫得快,韩莫愁的剑更快,已经刺中了华闻笛的右胸,不过也亏得杜青那一叫,使华闻笛及时一仰身子,剑只刺进一半,没有立即致命,韩莫愁的动作何等快捷,一剑得手,跟上前一抬腿,将华闻笛踢倒在地,横剑下削。
眼看华闻笛一颗花白的头额即将搬家,谢寒月忽然叫道:“韩庄主!请等一下!”
韩莫愁先用剑顶住华闻笛的咽喉,然后抬头问道:“干什么?”
谢寒月道:“庄主中毒虽深,并非不可解,即速回去,取明矾四两化水,将伤处浸入,两个时辰后,肿毒可消,再饮童尿一杯,驱清体内余毒,立可康复如初!”
韩莫愁冷笑道:“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谢寒月道:“庄主所中的是蜂尾针,针上所含的毒素也是取自蜂尾,那两物俱是解蜂毒的良方!”
韩莫愁冷冷地道:“万一你骗人呢?”
谢寒月冷笑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韩莫愁道:“因为你怕我杀了你们!”
谢寒月冷笑道:“笑话,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虽然你剑术高明,可别忘了我的姊妹全拿了蜂尾针的发射筒对着你,我一声令下,立即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韩莫愁闻言一震,举目四望,果然那些女孩子手中的圆筒全部指着他,可是他又不甘受逼,悍然道:“我不在乎,第一次是攻我无备,再想用来对付我,可没这么容易!”
谢寒月淡然一笑道:“韩庄主,这蜂尾针每筒可装二十支,可以单独一支支发出,也可以全部一起发出,刚才每个人只发了一支,虽然没打招呼,以庄主的造诣,虽能及时发觉,仍然腕间中了一支,如果我叫她们全部施放出来,庄主估量能躲开多少?”
韩莫愁悍然道:“如果针上只是蜂毒,就是一起打在身上也无所谓。”
谢寒月笑道:“那可太多了,只要有五支就够你受了!”
韩莫愁脸色一变,谢寒月笑道:“庄主不必旁敲侧击用话试探,针上只含一种蜂毒,来自我在自家花园中专门培养的毒蜂,毒性比普通的野蜂强上十倍。每支针上含有十头毒蜂的毒素,庄主虽然只中了一支,但相当于被一百头野蜂一起蜇了一下,所以才如此厉害,假如连中了五支,就是五百头野蜂的蜂毒,你能挨得起?”
韩莫愁默然低下头,可是稍停片刻,他又抬起头道:“你既然掌握了这么厉害的武器,为什么早不用来对付我?”
谢寒月道:“蜜蜂在自卫时才舍得用尾针螫人,我发明这蜂尾针,也是为了同一目的,所以才将使用的限制规条订得很严!”
韩莫愁呆了一呆才道:“好,我可以饶了你们……”
谢寒月沉声道:“你别说得好听,是我们饶了你,因为我要杀死你易如反掌!”
韩莫愁差一点要发作,看看那些女孩子手中的圆筒,终于忍了下去,厉声道:“不过这华老头儿,我非杀了他不可!”
谢寒月摇头道:“不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准伤害,否则你就得偿命!”
韩莫愁怒形于色,毕竟慑于情势,收剑退后道:“华老头儿,你别以为可以逃过一死了!我不杀你,你自己也该做得漂亮点!”
华闻笛从地上坐起道:“不用你提醒,老夫一生重信守诺,既然背了誓,总会对自己有个处置的!”
韩莫愁道:“我在等着看你如何处置呢?”
华闻笛翻翻眼睛道:“那可不行,我还有几句重要的话要对杜青交待,这些话可不能让你听见!”
韩莫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