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侠隐-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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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子强毫不在意地一笑道:“那当然可能,不过为了令姊这样一位天仙般的美女,查某即使被杀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谢耐冬冷冷地道:“查子强,你最好还是谨慎一点,我不希望我的女儿还没有过门就成了寡妇!”
谢寒云急叫道:“娘!您怎么说这种话,大姊的终身要等地们的决斗后才能作为定论!”
谢耐冬怒声道:“放屁!寒月的婚事已经决定了,不论生死,她都必须嫁给查子强,否则她不是谢家的女儿,寒月!你到底怎么样?”
谢寒月不知在什么时候也回来了,她美丽的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痛苦之色,随即低声道:
“女儿当然听从母亲的意旨!”
谢寒云急叫道:“大姊!你疯了!你根本不爱这个姓查的,为什么要答应嫁给他?”
谢寒月苦笑一声,平静地道:“多少年来,我们谢家的女儿都没有为爱情而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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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查子强的神色也微微一变,谢寒月立刻转头对他道:“查大侠!你别多心,我说的是实话,我们今天才见面,自然谈不上什么感情,也许我们成婚之后,可以慢慢建立起感情……”
查子强堆下满脸笑容道:“不错!不错!能够与小姐为匹,咱家可以把心掏出来……”
这粗豪的汉子自然不知道什么叫做轻怜蜜爱,他表达感情的方法更是拙劣,不过由于他的态度很诚恳,倒是没有人讪笑他,只是谢寒月的态度依然很淡漠……
查子强得意忘形之下说出那句话,自己也觉得太莽撞了,更因为谢寒月的冷漠引起他深刻的不安……连忙道:“大小姐,咱家是个老粗,实在配不上你……”
谢寒月淡然道:“母亲既然把我许配给你,我们等于是夫妇了,还说这些干吗,也许我们的性情略有差异,但是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的……”
她的话里仍是没有一丝感情,查子强已经万分满足了,搓着两只手,不知如何是好,谢寒月忽然妩媚地一笑道:“子强,我以妻子的身份请求你一件事!”
查子强兴奋地大叫道:“小姐只管吩咐好了!”
谢寒月瞟了杜青一眼,然后道:“我希望你向杜相公认输,放弃这场比斗。”
大家都是一怔,连谢耐冬都大感意外,查子强叫道:“什么?你要我认输!”
谢寒月道:“是的,因为我不希望在我们的吉期前发生一场流血的惨剧!”
查子强不服地叫道:“你真以为他能杀死我?”
谢寒月道:“我没有这样想,而且杜公子表示过了,他只想胜过你,并不想杀死你,可是你胜过了他,他却非死不可……”
谢耐冬这才冷冷地道:“原来你是舍不得那个姓杜的被杀死!”
谢寒月神色一沉道:“娘!您不该说这种话。您既然替我找个丈夫,就该希望我们好好地生活,至少也不该在我们没有成婚以前破坏我们夫妇的和谐!”
谢耐冬脸上一红,俯首无语,谢寒月又朝查子强道:“杜相公受了伤,我曾照顾他一段时间,我们的关系仅止于此,而且这还是在我们结婚以前,你是否认为我的行为有亏妇德!”
查子强道:“没有!没有!济危救伤,这是武林人士的责任,更是为人的道义!”
谢寒月点点头:“这就好!你是否答应我的请求呢?”
查子强脸有难色,因为这是他生平未曾受过的屈辱,可是在谢寒月严肃而企盼的眼光下,他又不敢拒绝她。
沉吟良久,他才握着长剑,走到一棵大树下,对着树身凌空一挥,将剑掷在地下道:
“好,我答应你,姓杜的,咱家向你认输!”
说完他头也不回,大踏步向前走去,王非侠走到树眼前看了一眼,点头叹着:“千手剑客果然名下无虚,一挥之下,树上竟有六十四道剑痕,每道剑痕都是同样深浅,同样长短,难怪那些高手在他剑下无一侥幸,夫人,看来今年我们大有希望!”
谢耐冬见查子强去远了,才柔声向谢寒月道:“孩子!娘不是故意要强迫你,实在是为了娘身上的责任,今年我们是真的输不起了!”
谢寒月点点头道:“是的!孩儿明白!”
谢耐冬这才笑笑道:“你明白就好,老王!你去准备一下吉礼的事,寒云也走,大姊也许有话要跟杜相公说……”
谢寒云也到树前审视了一下剑痕,愕然失色,无奈地望着杜青,刚想跟谢耐冬与王非侠一同离开,杜青却道:“小妹妹!请你留下来!”
谢寒云微怔道:“我留下方便吗?”
杜青庄容道:“我与令姊没有什么私话要说,只有一点事情交代。她马上就要做查子强的新妇了,有你在旁边,也可以证明我们言中无私!”
谢寒云望望谢寒月,她却苦笑一声道:“杜大哥是个磊落的君子,你就留下来吧!”
谢寒云虽然答应了,却仍站在树前,离他们远远的。
杜青怅然地望着谢寒月,二人相对无言,很久,很久。谢寒云在旁边却等急了道:“你们有话快说呀!这样对看着算什么呢?”
杜青长叹一声:“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了的,一切都是命,相逢何必曾相识。”
说完倒垂着剑,移步欲行,谢寒云急叫道:“杜大哥,你就这么走了?”
杜青黯然道:“是我该走的时候了,虽然我想留下扰你大姊一杯喜酒,但是她不会欢迎的……”
谢寒云大叫道:“杜大哥,你没有良心……”
杜青苦笑道:“是的,今天你为了我受了许多委屈,我应该向你道谢一声……”
谢寒云叫:“我算什么。大姊为你所受的委屈才大呢!你知道她的心里多痛苦。”
杜青淡淡地道:“她的委屈是为了你们谢家的责任而受!”
谢寒云恨声道:“你还说这种话!什么鬼责任,如果不是你,大姊宁死也不肯答应的,你为什么不来看看这树上的剑痕……”
杜青轻瞄了一眼道:“查子强不但剑法值得敬佩,为人的态度更值得钦佩,谢小姐,像这样一条汉子,你不该那样屈辱他的。”
谢寒月一直都勉强忍着,这时实在忍不住了,哭出声音道:“杜公子,我知道你在恨我,更知道你情愿一死,可是我……不能!愿谅我!忘了我吧!……”
杜青神色忽地一沉道:“谢小姐弄错了,我或许是想死,但绝不是为了跟查子强争取你,事实上争也没用,你已经注定是他的人了,我要求一搏是为了自己的荣誉,查子强是条好汉,死在他剑下是很值得的。”
谢寒月颤声道:“是的,我知道,一个男人的生命中荣誉更重要一些,我对不起你……”
杜青一昂头道:“不,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倒是我对不起你很多,更对不起查子强,在你们新婚之夕,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
说完走到那棵大树下朝谢寒云一笑道:“小妹妹!人生难得一知己,能得到你这种热心的知己更难,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今后我们也许很难再见面了,不过你有什么需要我效力的地方,赴汤蹈火,杜某也在所不辞!”
谢寒云黯然地道:“杜大哥,人家难过死了,你怎么还忍心说风凉话!”
杜青苦笑道:“我说的句句是真心话,相识一场,没有什么可留给你的,还柄剑给你作个纪念吧!”
说着伸出手中的长剑也凌空一挥,然后把剑插在树身上,带着一脸的落寞与惆怅走了!
谢寒云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即将消失;才伸手去拔剑,可是她立即怔住了,半响才叫道:“大姊,你快来看呀!杜大哥的剑痕比查子强还多出八道呢?……咦!他还用剑在树身上刻了字,我真不相信,他一剑之下能刻下这么多的东西,他的剑多快呀!”
XX XX XX
站在玄武湖的城上,望着天上凄淡的月色,杜青的心中有着说不出惆怅,那只是一钩新月,弯曲如眉,被罩在轻纱似的淡云中。
由月亮,他想起了谢寒月,是的!这新月有一股淡淡的寒意像她的名字一样——寒月。
那弯弯的一钩像煞了深锁的蛾眉,可是外面那一重轻纱样的淡云又象是什么呢?象他们家中那一层揭不开的神秘。谢家的神秘太多了,一个没有男人的家庭,一个剑法盖世而不为人知的世家,这已经够怪的了,更怪的是王非侠,一个名震武林的豪侠,怎么会在人家当佣人呢?
不,不是佣人。尽管他在几个女孩子面前自称老奴,可是从那神秘的女主人谢耐冬对他的态度上看来,他绝不是一个单纯的佣仆或管家。
还有,谢家与莫愁湖畔的另一个世家有宿仇,每三年必定要比一次剑,每次比剑一定要男的做代表,谢家连番失利。每一个男人都战死了,因此只好由三个女儿的丈夫做代表去出战。
王非侠把自己找了去就是为了这件事,自己受伤后,她们又找来了查子强也是为了这件事,自己与寒月无法结合,逼得把新郎让给查子强更是为了这件事,那莫愁湖畔的韩家又是什么人物呢?这两家的仇恨是如何结起来的呢?为什么一定要男人做代表进行决斗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深深地困扰着他,谢寒云只告诉他这么多。谢家的每一个人都怪,怪异的母亲谢耐冬,怪异的管家王非侠,以及谢寒月、谢寒星还有她们家那些堂姊妹,表姊妹--------每个人都透着怪异,似乎每一个知道内情的人都染上了神秘的色彩,变得怪里怪气!
唯一正常的人只有那个小女孩儿谢寒云,也许因为她的年纪太小,小得不够资格知道秘密,所以才正常一点!
负气走出谢家的大门后,他决心把那些人都丢开,只当做了一场莫明其妙的怪梦!连那个他曾经爱过的女子谢寒月,他都不愿意再去想了。
也许她是一番好意,怕自己死在查子强的剑下,才毅然割断对己似有若无的情丝,硬逼着查子强向自己认输,中止了那场决斗,可是她该想到这种好意是一个男人能接受的吗?
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仗剑游侠天下的人,荣誉比生命更重千百倍,她自己也是学剑的,应该明白这种胸怀,与其说是她的好意,倒不如说是她存心对自己的侮辱,这种女子忘了也罢,实在不值得为她去难过……
可是他能忘得了吗?一个月的相处,晨昏相对,撩人的默默情思,多愁而美丽的眼睛,秋水般的明眸,他能忘得了吗?
黯然地一声轻叹,抬头望了一望长天、淡月,然后把眼睛移向那更远的地方,静静的秋夜,湖中的青蛙都睡了,不再发出那噪耳的诉鸣,然而他却仿佛看见了谢家庭园中喧天的鞭炮声,今夜,是谢寒月与查子强的花月吉辰。
罩在新月外面的淡云像是新娘脸上的轻纱,查子强掀开那重轻纱,就可以得到一个美丽的妻子,然后明天他就要到莫愁湖畔去厮杀!去迎斗韩家的人。也许他会胜利,也许他会被人杀死,留下一个美丽的寡妇!
但不管怎样,查子强是不会后悔的,他肯为了寒月向自己弃剑认输,放弃了一个男人最珍贵的荣誉,自然也舍得为她抛却头颅,舍弃生命!多傻的男人啊!
刚为查子强抛出一个叹息,杜青立刻又为自己感到屈辱了,他连查子强都不如,否则谢寒月怎会舍弃自己而甘心下嫁查子强呢?如果谢寒月选择了他,今夜的新郎就是他姓杜的,明天去决斗的也是他这潇湘美剑客了!
如果换上了他,他会拒绝决斗吗?不会的!他在谢寒月没表明态度以前,不是也立定了决心吗?
要说查子强傻,他自己又何尝聪明,可是查子强比他幸运多了,他是被人剔除了的!
想到这里,他在心中又涌起一层报复的快意,查子强并不比我姓杜的高明,在树上留下的剑痕就是一个证明,千手神剑在树上留下六十四道剑痕,我杜某却能留下七十二道,如果不是受了伤无法用出全力,我可以划出一百八条剑痕,而且是在一剑之下完成的!
“愚蠢的女人!看见剑痕之后,你们会后悔了吧!后悔你们所作的错误选择!谢耐冬,你以为查子强会比我高明吗?寒月,你以为我姓杜的真的需要你的牺牲来保护吗?”
在喉头轻轻地发出一声冷笑,他立刻又警觉地收住了,心中涌起了一个疑问,一个怀疑很久的问题!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他救了一个重伤的老人,那个老人是被人打伤后,丢在一条山沟里的,他用随身所带的伤药救治他的伤势后,老人为了表示感激,给了他一本小册子作为报答,那册上只有三招无名的剑式!
在授书之时,老人的神色很庄重,以严肃的的口气告诉他说,这剑式练成之后,必须立刻毁去小册子!这一点他做到了,因为那些剑式很怪异,一个不小心,落到别人手里,反而会引起麻烦!
第二点要他无论如何,在三年之内不得对人吐露他得到剑法的经过。这一点他也做到了,所以当谢寒月问起他的时候。他也没有说出来!
第三点,那老人要他非不得已时,不得动用那三招剑法,万一使用了,就必须杀死对方,以免飞来横祸,老人提出这一点时,口气并不勉强,还告诉他说这完全是为了他自己的好,行不行也在于他自己!
那是三年前的事。这三年来,他游历过不少的地方,遭遇过不少的对手,一直都很顺利,因为他有个很好的家世,他的父亲在江湖上名头很大,人望也很好,所以他到的地方总有父执辈照顾着,每次比剑,都是切磋的性质,以家学的渊源,他足够应付了,所以一直没有用上那三式剑招。因为他没有杀人的机会,也没有杀人的必要!
直到他来金陵,进了谢家的大门后,而对着蛮不讲理而出手狠辣的谢寒星为了一时之愤,他使出了第一招。
当时他心里并不想杀死她,只想给她一点教训,所以发剑时手下还留了分寸,可是剑发出之后,他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更明白那老人告诉他不得轻易使用的原因,因为这剑式太邪了,出手之后,竟不受他自己控制!
尽管练剑时已经相当纯熟。但到了正式使用时,情形便完全不同了,幸好谢耐冬及时抢了进来,而他自己也因为控制剑式的缘故,疏忽了对方的剑,被杀伤了!但伤得并不太狠,可是一个月的养伤还不能完全恢复!
从那天后,他就没再见过谢耐冬,以后的情形还是谢寒云告诉他的,关于削断谢耐冬四只手指的事,他感到很歉咎,可是谢耐冬对他很客气,那种客气近乎虚伪,也许是怀恨他使她成了残废吧!
不过经此一来,他对那三招剑式有了新认识,绝不敢轻易使用,跟查子强对手时,他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克住自己,直到忍无可忍时,他才打算一拚了,没想到谢寒月突然会用那个方法中止了比斗!
在一时的气愤下,他在查子强表现功力的树上也留下了一手,用的是三招中的第二招,虽然在手法上胜过了查子强,他心中却很后悔,这太不值得了,尤其是留下了剑痕,违背了老人的吩咐!、
从谢寒月与寒云的询问中,他总算知道了这三式剑招与一个叫做血魂剑的人有关!血魂剑是什么人呢?就是那个老人吗?想想又不太可能,因为这三招剑法如此犀利,而那老人所受的只是普通的殴伤,如果他身怀如此高明的剑法,怎会被人殴伤呢?
老人给他的限制是三年,三年后他不必再有顾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