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邪传-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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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布的青苔让你走路时随时随地都可能摔上一跤,让後脑直接和突起的石笋接触,随即便往阎罗王处报到。
但比起必须在岛上度过残生的人,这已经是最幸运的死法了。
玄武历三四三年,七月初三。
一种中人欲呕的腐臭尸味,飘荡在白烟袅袅的空气中,天是灰蒙蒙的一片,就好像这里的人心般,“黑牢”禁锢的不只是这些高手的身体,还包括他们的志气和希望。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曾经是质地精美的水蓝色长袍,如今早已破烂不堪,还沾满了汗水血污,可是衣上的尘拍得掉,心上的尘可拍得掉了?
来到这里已有三日,感觉却像过了三年那麽久,他的“同伴”并未废去他的武功,却用了另一种更狠毒的方式--修罗天锁!是“修罗不死身”中的秘传绝技之一,以异种真气炼制而成的“天锁”紧紧嵌在他的心脏,只要一动真气,“天锁”立刻化虚为实包围压迫血管经脉,那痛楚足以让铁打的硬汉也要在地上打滚。这几日来他数次想要试图化解体内的禁制,却每每换来如万针刺心的剧痛,到最後只有不得已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虽然早知道独孤冰心对自己抱有杀意,楼雪衣的心机又太过深沈不能尽信,但为大局著想,他仍决定暂时放下以往恩怨与两人携手合作,没想到外敌一除,“同志”立刻倒戈相向,造成他今日成为阶下囚的局面。
之所以放著不杀,应该是楼雪衣的主意吧,以“剑侯”的心机智谋,应该早已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只是一直隐忍不发,该是在等待一个适当的“时机”而已。那麽,还有什麽会比现在更好的时机呢?
意料之中的脚步声,落在数丈之外,他策耳倾听,共有四人,微微一笑,对付已不能动武的他,仍用到这般阵仗,可见楼雪衣对他的重视,该说是高兴呢?还是悲哀?
“哎呀呀!看!这不是我们的『风流刀』萧遥萧大浪子吗?多年不见,怎地变成这般落魄像了呢?萧少怎麽会突然跑来这块荒岛,是来探望老朋友,还是在外面感情债欠得太多,跑来这里避避风头呢?”
喧闹声从顶上传来,萧遥仍是盘坐垂首不动,淡淡道∶
“『剑太岁』风无尘,你还活著?”
四人为首一个相貌不俗、可惜眉目间一抹掩不去邪气的汉子冷笑道∶
“托萧少你的福,我虽然被送到这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鬼地方来,但还好好的活著,抱歉让萧少你失望了。”
“剑太岁”风无尘曾经是“剑楼”中第二代颇被看好的明日之星,在江湖上的名声还一度只在“剑侯”楼雪衣之下。可惜後来误入歧途,不但滥杀无辜,美其名为“试剑”,还任意奸淫良家妇女,终於上得山多遇见虎,一次正要成其“好事”时被路过的萧遥撞见阻止,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三百招过後,风无尘惨败在萧遥手下,被五花大绑送回“剑楼”治罪,後来“剑楼”扬言已把风无尘当场问斩,却原来仍是铡下留情,只把他送来了黑牢。
风无尘嘴上虽在笑,但眉宇间却浑然没半点笑意,反而流露出一丝残忍狡狯的邪气。
“四年前萧兄那一掌之赐,风某至今仍不敢或忘,得知萧兄远道前来,小弟不敢怠慢,立刻率众前来为萧兄接风,看看可有用得著小弟服务之处。”
萧遥终於抬头,脸上挂著虽落寞但不失帅气的微笑。
“四年前见你时还不会说出这麽文诌诌的话啊,难道黑牢果真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吗?”
风无尘脸色一变,似被说中痛处地怒道∶
“打从我被送到这鬼地方来,脑中镇日所想的便是怎麽离开这里对你报复,今日老天开眼让你自投上门,四年前那笔旧帐,今天我就要加倍讨回!”
萧遥摇头道∶“这麽快就翻脸,果然是沈不住气的角色┅┅”微顿又道∶“你会这麽有恃无恐,是不是因为从同门那里知道我武功已失的消息?”
风无尘一脸狡猾的笑道∶“有关这一点恕我难以奉告,萧兄只好下地狱时顺便去问阎罗王了。”
萧遥淡淡道∶“你的主子大费周章把我送到这里来,应该不是单纯只为了让你出气那麽简单吧?就这麽杀了我真的可以吗?”
风无尘笑道∶“有劳萧兄提醒,待会我请人挑断萧兄四肢经脉时,一定会记得请他们留下你一口气,好让我问出该问的事来。”
话语一落,身後的三名同路人,立刻一脸不怀好意的走上前来,会被送来黑牢的人,无一不是罪大恶极之辈,逼供虐杀是家常便饭,萧遥从三人眼中闪动的兴奋光芒,便知道风无尘所言不虚,这三人绝对有本是将他整治得死去活来,偏又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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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们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萧遥忽然沈静的对三人开口道∶“到此为止了,爱惜自己生命的,便不要再踏前一步。”
三人闻言一愣,接著便跟风无尘一起大笑起来。
“你听到这厮说什麽了吗?他在威胁我们呢!”
“是啊!他以洛u灾v还是那个『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的传人『风流刀』萧遥吗?”
“就算给他一把飞刀,现在的他还能发得出来吗?恐怕连只蚂蚁也射不死吧!”
一边说著戏谑的嘲讽,一边肆无忌惮的继续前进,这样的反应等於告诉萧遥一件事,那就是他们都已经知道自己身上的兵器早在昏迷时已被人搜刮一空,内力也因为“修罗天锁”的禁制而无法使用,换言之,就是跟一个不会武功的寻常人没两样。
但事实真的就是如此吗?
萧遥摇头叹气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说罢扬手弹出一直紧扣在五指间的三块石头,只见得几道黑影飞过,跟著是数声闷哼,三名欲对他用刑的人,竟然俱都在咽喉处开了一个血洞,脸上写满了不信与惊恐,挣扎了几下,颓然而倒。
“你┅┅你┅┅?!”
面对情势的抖变,风无尘大惊失色,脚下不自由主的往後退去,握住配剑的手因太过紧张而发抖,他却全然不觉。
根据那人给自己的情报,萧遥该是已经内力尽失、无法用武才对,可是他刚刚射石杀人,又明明是“小李飞刀”的独门手法,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萧遥忽然站起身来,面对脸色与之前有天壤之别的风无尘。
“我可以不杀你,只要你说出离开这里的方法。”
风无尘闻言,原本了一半的气势又忽然回到身上,不怒反喜的道∶
“还真的差点就被你骗去,如果你真的功力仍在,岂有留我一命之理?而且你刚才起身时下盘虚浮,分明是中气不足,看来刚刚那一击只不过是回光返照,想用空城计来唬我?你还早二十年啊!”
眼看风无尘再度杀气腾腾的走近,萧遥脸上泛起一丝苦笑道∶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有?”
风无尘拔剑遥指对手笑道∶“任凭你舌绽莲花,今日也休想我饶你性命。”
说罢斩出一剑,为怕烂船也有三斤钉,口中虽说的大意,但对於此刻连站立都不稳的萧遥,风无尘仍是不敢轻敌,这一剑是以“君子圣剑”中的“离台三尺”心法而发,剑意中只有三成攻敌,七成用来自守,即使萧遥真有还手之力,他也足以自保。
破风声响,剑劲斩向自己右手而来,看来风无尘仍是忌惮这唯一的“武器”,要除之而後快。
“剑招不错,战术运用也正确,看来你的确有几分聪明。不过┅┅”
似笑似叹的几句说话,萧遥身形挪动,速度既不快,亦谈不上什麽轻巧灵敏,但偏偏在风无尘原来剑势笼罩的范围内,竟忽然失去了他的身影。
“什、什麽?!”
举凡高手武功修练到一定层次,都能到达“锁魂”的境界,超越五感之上,纯以第六识的灵觉掌握敌人动静的本能。风无尘的功力虽然还不到“锁魂”的地步,但仍能凭感官掌握到五丈内的风吹草动,而现在萧遥却在他的感知范围内消失无踪,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却应该是一个武功已失的废人。这样的意外,怎不让他惊骇莫名了?
幸而他亦是应变奇速,一剑不中,立时变招,“君子圣剑”中的“严以律己”使将开来,朵朵剑花成圈将自己身前重重护住,泼水不进,这当年被誉为楼雪衣之下的第二代超卓剑客,确是有几分真实本领,而非浪得虚名。
可惜,他今天碰上的对手,却像是有鬼神之能,几乎就在他剑网甫起的同一刹那,低沈悦耳、却又带著几分嘲讽的声音,在他耳朵旁忽然响起。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就是你现在的写照┅┅”
风无尘大骇中闻声望去,只见萧遥重新出现在自己左侧处,一掌缓缓劈来,脚步虚浮,出手更是缓慢无力,看似不带半点内力,平平无奇,却能穿隙插缝的通过自己剑网,後发先至,一掌劈在自己额头上。
掌劲爆发,风无尘身子剧震,点点温热的液体溅在自己脸上,眼前赤红一片,求生的意志压过对死亡的恐惧,他大喝一声,护体神功全力催鼓,竟把萧遥震开。
“只剩下三成功力,果然还是不行┅┅”
萧遥苦笑揉著隐隐发疼的手腕,仔细一看,他的衣衫背後已俱被冷汗所湿透,可见刚才那一击耗费心力之钜。
比起他的对手来,萧遥的处境已算是幸运得多,风无尘给那一掌废了九成功力,一时间又不会立刻断气,只是头疼欲裂,滚地哀嚎,忍受著生不如死的折磨。
萧遥摇头叹道∶“我已经警告过你,逼虎跳墙会有什麽下场,现在你该知道了吧┅┅?”
只见风无尘双目暴瞪血丝满布,似乎不能接受如此的战败,痛嚎道∶
“不┅┅不可能!你明明给『修罗天锁』禁制了武功┅┅?难道楼雪衣骗我!”
萧遥微喟道∶“他没有骗你,正是因为『修罗天锁』的关系,我只能发挥三成不到的功力,所以必须故意示弱骗你们过来,才有可能一击必杀,你如果一开始便立意逃走,我反而拿你没办法了。”
风无尘呻吟道∶“中了『修罗天锁』还可以动武,这怎麽可能┅┅这怎麽可能┅┅?”
萧遥微叹道∶“是有这个可能,你不知道,是你自己见识不够。”
风无尘蓦地瞪大了眼睛,像想起某件重要的事情,惊呼道∶
“无相混元气?!你练的是无相混元气┅┅!!”
话未说到一半,一颗石头“嗖!”地一声穿透他的咽喉,血如泉涌,当场气绝。
“果然聪明,只可惜聪明人通常也都活不命长。”
尽毙来敌,萧遥深深吸了一口气,因适才激烈战斗而带来急促的胸膛起伏才稍微减缓,一阵晕眩感袭上脑部,让他几乎坐倒地上。
“虽然度过了眼前的这一道难关,但是接下来该怎麽离开这里,才是真正让人伤脑筋啊┅┅?”
想到自下的处境,即使一向予人开朗乐观形象的他,也只有摇头苦笑的分。“黑牢”号称武林三大禁地,易入难出是不在话下,加上自己受限於“修罗天锁”只能发挥三成功力,在这强邻环伺、弱肉凶食的环境下,恐怕连保命都成问题,更不要想生离此地了。
“你想离开这里?”
悠悠清音传至耳旁,却让萧遥大吃一惊,举目望去,便看见了“他”。
一阵玫瑰花香飘来,朦胧灰雾中,来人一袭大红罗绮,亮得刺眼,玉面长身,肤若粉扑,黑瀑也似的长发迎风飘扬,发顶还簪著一枚翠绿的凤头横钗,足下未著半分鞋袜,却点尘不染,不禁让人怀疑“他”是怎麽走到这里来的?
这人若是女子,必是美得不可方物、颠倒众生的乱世尤物,可是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可人儿,却又偏偏是个男子。
那人与萧遥视线相对,浅浅一笑,轻声道∶
“我问你可想离开这里?你怎麽不回答我的问题呢?”
这不男不女的怪人连说话也带著阴声细气,听来极为突兀,但萧遥却不敢对眼前人有因此半点轻视,因为这人能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形下,潜入靠近到如此近的距离还不被发现,虽说自己受伤後功力大减,但此人的轻身功夫仍是平生仅见。
萧遥知道在这黑牢孤岛上,所关的无一不是罪刑重大、穷凶恶极之辈,眼前人愈是谈笑用兵,愈是不可掉以轻心,毕竟自己就是吃了同一类人的亏,才会沦落到此地。
萧遥朝那人摇一抱拳道∶“在下姓萧名遥,未知阁下大名如何称呼?”
那人嫣然一笑,竟美得有如鲜花绽放。
“你倒聪明,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却兜了一个圈子来套我的来历。”
萧遥微笑道∶“在下不敢。”
那人微微一笑道∶“我的名字┅┅都已经很久不用了,连我自己都记不太得了,在这里大家都叫我『奈落』,你就这样称呼我吧。”
“奈落?”萧遥拊掌笑道∶“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的『奈落』吗?好美的名字。”
奈落笑道∶“没有你说得那麽美,这里的人是因为一旦被我缠上,就会无可奈何、直落黄泉,所以才会封给我这个『奈落』的名号。”
萧遥听得暗冒冷汗,他武功虽失、眼力不减,看出眼前人之所以会变成这副半男不女的模样,多半和自身修练的武学有关,恐怕还是与魔门中别出径途的各种功法脱不了关系,换言之此人很可能是魔门弃徒,自然是以少沾惹为妙。
自称奈落的美男子似乎是能看穿萧遥此刻的心意,轻笑道∶
“你不是想要离开吗?我可是这里唯一能帮你的人棉。”
萧遥心中一跳,忙问道∶“你知道怎麽离开这个岛吗?”
“不是不知道,不过┅┅”奈落说著边抛给了萧遥一个媚眼,却让後者冷汗直冒。
“告诉了你,我又有什麽好处┅┅?”
萧遥道∶“只要在下能离开此岛,到了外面必重重酬谢。”
奈落晒道∶“纵有金山银山,在这荒岛上又有何用?”
萧遥愕道∶“这┅┅”他倒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总不能叫他“以身相许”吧!
幸好奈落对他的身体似乎兴趣不大,不等萧遥咬牙作出“牺牲”便自己开出条件道∶
“这样好了,你跟我去见一个人吧,如果他也愿意帮你,那就是你的福气了。”
萧遥问道∶“见谁?”
奈落道∶“狱王。”
“狱王?”
“对,便是这孤岛的岛主,黑牢的牢头。”奈落道∶“大家都叫他狱王,”
萧遥沈吟道∶“能够让岛上这群傲慢不羁的高手供奉为头领的人,这个狱王一定是个相当了不起的角色。”
奈落点头道∶“事实上,打从你来到岛上的第一天,狱王就注意到你了。”还未等萧遥的惊异之色现在脸上,便又道∶
“不必惊讶,在这岛上发生的任何事,都瞒不过狱王的耳目。”
“从刚才你对付风无尘那四个废物的手法,就知道狱王他没有看错人,我也才会出来和你见面。”
萧遥听得冷汗直冒,原来打从自己来到岛上的第一天起,所作所为便落在别人的监视下,而自己竟一无所知,如果对方真要对自己不利,早就不知道死上几百次了?
萧遥收起笑脸,诚心诚意的道∶“狱王既然有这样大的神通,又何必须要找在下,我看不出来我有任何可帮得上你们忙的地方?”
奈落微笑道∶“在这岛上,任何一个人有没有生存的价值,不是由他自己决定,而是由狱王决定。”
“好霸道的家伙!”没有把心中的想法诉诸於口,萧遥只是苦笑道∶“这样说来,我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
“你是聪明人,应该懂得选择时机做最适当的决定吧。”
“奈落兄确实是一流的说客,请带路吧。”
萧遥爽然应允,一方面他的确也想见见这神通广大的狱王;一方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