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名著电子书 > 当时已惘然[梁凤仪] >

第26章

当时已惘然[梁凤仪]-第26章

小说: 当时已惘然[梁凤仪]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葛懿德是个坚强的女子。

  而且骄傲。

  我把手覆盖在小腹上,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电话旁近,摇了一个电话,然后就说:

  “是我,你请现在就来,好吗?”

  小葛凝视着我,不知如何再接腔下去。

  我坐了下来,道:

  “放心,你要的答案,很快就会奉上。”

  客厅内的空气由冷而至温热,终至沸腾,直至大门打开,那位叫庄尼的美男子走进来之后。

  我替他们介绍,我对葛懿德说:

  “他叫庄尼。”

  然后,我转脸对单逸桐微笑道:

  “这么巧合,他也叫庄尼,当我在夜总会被介绍认识他时,我确曾有一秒钟想起过你。”

  庄尼很自然地跟两个人打招呼。

  “我认识庄尼好一段日子了,是他说的,他的工作是安慰那些再难站起来做人、满心创痕、又没有时间与办法去疗治的女人。”我稍停,再说:“我相信我是的,因此我接受庄尼的帮助。对他的回报,并非我负担不起的,他只渴望能有一天买到一辆林宝坚尼。庄尼,我的话没有错吧?”

  “没有。完全没有一句是捏造的假话。”庄尼这样说,眼睛瞪着我,有一份极大的怜惜。

  “福慧!”葛懿德轻喊。

  “懿德,你放心回去吧!你现在更应知道为什么仿尧临终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说:没有了懿德,我着着实实地活不下去。”

  “他知道一切?”葛懿德问。冲前去握着我的手,开心地说:“你会不会把孩子生下来?你得慎重考虑后果。”

  我的心在淌血。

  我忽然想起了自己对邱仿尧说过的话:

  “任何人的伟大都只可能在自己的利益无关痛痒之时。”

  如果葛懿德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是谁,她怕不会对我关怀若此了。

  然而,纵如是,也是要给分数的。

  我说:

  “我没有想好,或者我喜欢一个自己的孩子给我做个伴,那就不必计较是什么人的骨肉,这个时代,已进步到不需要男人也能从精子库中获得生养孩子的材料。无论如何,多谢你的关心。”

  我回过头来看到一脸苍白的单逸桐,心上微微震惊,想跟他说一句话:

  “我是不是始终令你失望了?”

  到底还是忍住了。

  得不到真正答案的问题,何必问。

  我只道:

  “请你们两位回去吧!我跟庄尼有事商量。”

  目睹着两人的背影隐没在大门之外后,庄尼说:

  “我可以拥抱你吗?在一个男人的臂弯内哭,你会舒服一些。”

  果然,庄尼轻轻地拥抱着我,让我尽情地嚎啕大哭。

  直至完全发泄过了,他才拍着我的背说:

  “你的剪接功夫一流!”

  我一想,破涕为笑,道:

  “今时今日,到处的传媒都如是,这只不过是我偷师偷回来的伎俩。”

  “简直出神入化,无懈可击。”

  “你有没有听过有一个收视率不弱的全球性播映的电视节目,他们派员到香港来,向一些城内有代表性的人物访问,看他们对‘九七年’的看法,其中一位出了名的民主派女议员,所获得的访问时间最长,谈话最详尽,这也不去说它了。其余被访者之中,其中一位是华裔富豪,他一向打正爱国旗号的,电视访问编辑问他:

  “‘你凭什么对中国在九七年后履行一国两制有信心?’”

  “那位议员在录影时清楚地答:

  ‘理由起码有三个:其一中国是堂堂大国,也是联合国成员,对于香港的处理已作国际承诺,不会轻言毁诺,引起国际批评;其二中国近年厉行开放政策,有目共睹,在实施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注重经济开拓之际,一国两制是正好配合得宜,相得益彰;其三我身为中国人,对于自己祖国,一定信任。然则,我又有什么选择呢?”’

  说到这儿,我老早已揩干泪痕,把痛楚沉淀于心底,浮泛于表面的只是一脸苦笑。我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结果节目播出来,那位爱国的商人,在绿草如茵的高尔夫球场上出现,欣然轻松地打高尔夫球,访问者的声音在介绍:

  ‘这位华裔富豪,他为什么对中国在九七年后有信心呢?”

  “然后近镜拍了那位议员,他只答了一句话:

  “‘然则,我又有何选择呢?”’”

  我说完了这段故事,整个人抛到沙发上去,把头枕在椅背上,很有一点仰天长叹的味道。

  “连口口声声歌颂民主,尊重人权的那些国家,都利用传媒,巧妙地以这种断章取义的上乘接剪功夫去达到他们的政治目的,我们处于现世纪的人,还不能被教育得在无可奈何之余,捡拾一些经验,用在自己身上,以求方便?”

  庄尼说:

  “这个方便,代价不菲。世上除了我,没有人会知道真相,以后如何可以还你清白?”

  “不,有人会知道。”我轻轻扫抚着我的肚子:“我孩子的父亲,他会知道我的苦心,那就已经足够了。”

  “那好,祝福你!”

  庄尼试图站起来,打算告辞。

  “庄尼!”

  “我的角色已经演完戏分,该下场了吧。”

  “谢谢你!”我从口袋里摸出了钥匙来,道:“开跑车似乎并不是一个孕妇及一个母亲所该做的事,你把林宝坚尼拿去吧!”

  当我把钥匙塞到庄尼的手上去时,再说:

  “放心!你现在的问题是要把汽车留为自用,抑或变卖套现,开始新生。所有的有关汽车的文件,我会派人送到你办事的地点去给你。”

  庄尼想了想,很温柔地伸手抚摸了我的小腹一下,道:

  “多谢,他一来人间,就施惠于人,太棒了。”

  我一直送庄尼出大门,看着他坐进了那辆在阳光下闪着银色亮光的世界有名跑车,我才忽然想起一件事,高声叫喊:

  “庄尼!”

  庄尼从车厢钻出头来,满脸喜悦地傻笑,问:

  “什么事?”

  “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

  庄尼想了想。

  “孩子的父亲一定会知道,那就成了。反正孩子不会也不应姓我的姓氏,让他姓江。”

  我眼中再含热泪,挥着手,目送那像尾银鱼的林宝坚尼驶出江家大门,奔驰于深水湾大道之上。

  怎么会想到能了解、能信任、能帮助自己的竟是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我坚持着要回利通银行去,照常上班。

  尽快把自己的创痛埋葬在繁重的公事上头,使生活纳入正轨,以开始我的新生。

  当我才重新坐定在主席室内,就有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强迫我集中精神去应付。

  陈家辉来看望我,并且透露了一个相当令我骇异以致愤怒的消息。

  陈家辉坐在我的办公室内,脸容带着半点紧张,说:

  “福慧,我早就打算来看望你了。”

  “多谢你以及洪红他们送来医院的花。过一些时间,我再面谢他们。”

  “原是要到医院看你,但医院说你只接见一两个比较亲近的朋友。”

  “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打算静心休养,那是很严重的一次灾难,我承受的心理压力如何,不难想象。”

  “当然,我完全明白。”

  “毕竟,现今一切已成过去了,金钱上的损失,还不是最严重的事。”

  “福慧,你只说对了一半。”陈家辉说。

  “什么意思呢?”

  “金钱上的损失真不是最头痛的一回事,绝对有机会补救过来。”

  “这正是我的意思。我准备把这块地皮捐出去,并斥资兴筑一间全城最大规模的、只向贫苦大众提供服务的医院。”

  “可是,事件或者说困难还没有完全过去。”说这句话时,陈家辉的神情相当严肃。

  我有颇多的不解,忙问:

  “家辉,你是什么意思,我们是熟朋友,实话实说。”

  “好,事不宜迟,我们急着要解决这件事。”

  “究竟什么事?”

  “惘然轩倒塌不是一个引致你财产折损的问题,保险公司的赔偿以及地皮本身仍然可以作为相当的补贴。但,它可能牵涉到官司。”

  “官司?”

  “对。你不单是发展商,而且是承建商,你授权宋滔另组一间公司承筑工程,他又是该公司的画则师,总体一句话,要负责整件事的人是宋滔和你。”

  现今滔叔死了,就只剩下我一人,这个关系,我首先弄明白了。

  “福慧,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万一政府认为是你们负责建筑的护土墙有绝大问题,偷工减料,于是酿成意外。这事可大可小,因为弄出人命,再加几个伤者都是劳工阶层,更容易被煽动而提出种种控诉,这给你的麻烦可就不少了。”

  我一怔,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就由于我的脸色稍变,陈家辉就再说:

  “这阵子香港的巨富们被政府‘逐个捉’,可真是件烦恼事。你当然可以想象得到被商业罪案调查科认为你刻意为了赚钱而不顾虑公众利益,单是那个查询过程就令人头痛不已。”

  我苦笑,说:

  “被害的是我的挚爱,不是吗?”

  陈家辉答:

  “只是你的朋友会予以同情,其他人只会幸灾乐祸,说上一句应有此报,天理循环,那又情何以堪?”

  这就是说,除非政府不扩大事件来办,否则我就立即要身在困境之中,名誉固然受严重损害,连精神肉体都会被拖垮了。

  难道在九七年过渡期内,香港还缺这种例子吗?

  “福慧,被廉署与商业罪案调查科正式起诉之后,到被判无罪的那段时期,痛苦情况不能言喻,何只是一夜白头?”

  我默然,一下子太多问题,要我立即思考了。

  “福慧,有些险不宜冒,我们必须寻求庇荫,以防万一。你还有很美丽的前程。”

  “你认为是这样吗?”

  “是的。”陈家辉说:“让一步海阔天空。”

  我说:“如果真如你所说的,我也只好立即找我的律师商量对策。”

  “从正途去打这场官司,未必会赢。关键性的证据握在有关人等手里。”

  我愕然:

  “什么叫‘有关人等’?”

  陈家辉答:

  “你先听我说一些资料,你对工程未必会清楚。惘然轩之所以倒塌,是豪雨造成山泥倾泻,护土墙保护不力。这意外就牵涉到两件事,其一是山泥,其二是护土墙。后者的安全问题当然是由你们负责,可是前者呢,属于政府地段,那就很明显的了。”

  我恍然,立即答:

  “那么官司更容易打。”

  “也可以说更难打。”

  我睁着眼睛等答案。

  “有关方面肯让一步,把责任放在自己身上,而不指控对方,不就等于化干戈为玉帛了。”

  “那当然要有条件,对不对?”

  “估计是的,最低限度我建议你应加强这种官司的防范力量。”

  “条件与方法是什么?”我如此斩钉截铁地问,当然表示接受条件的提出以及予以考虑。

  陈家辉也就毋须再兜圈子,直接地答:

  “洛克伟力会直接跟你磋商。”

  “洛克伟力?你是说杜比银行的洛克伟力?”我没有惊叫已是极大的忍耐力:“为什么会是他?”

  此话一出,我就知道自己多此一问了。

  交换的条件其实并不需要待跟洛克伟力见了面才知道吧!

  他想要些什么?港联银行想要些什么?杜比银行想要些什么?有些人想从香港人身上要些什么?浅白得令人发笑。最奸狡的政治阴谋,很多时都是在明白人一眼之中就图穷匕现的。

  我答应跟洛克伟力见面。之前,我很认真地对陈家辉说:

  “家辉,我可以跟你再切实地谈几句吗?”

  “为什么不可以?”

  “家辉,你那么的年青有为,在市场内办法多的是,究竟你怎样看自己的前途,怎样计划与部署未来?”

  “一定要赚更多的钱以防不测。”

  “不择手段?”

  “在商场,谁个不是?”

  “未至于牵涉到群众利益吧?”

  陈家辉大笑。

  “这个问题我是想过的,但国际银行倒闭,再推上去期指崩围,这些情况事件又作何解释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干,别人也会下手,故此机会来了,就在手上,让自己更上一层楼?”

  “对。福慧,”陈家辉答:“香港可能只有目前,说得具体点,香港赚钱或赚大钱的机会可能只有几年。”

  “你不相信明天会更好?”

  “明天若是更好,那么,明天再来赚,我们今天先别错过眼前的机会。”

  “免得明天有悔?”

  “就是这句话。”

  我点头。我当然知道成为杜比银行个人最大的股东与成为商业罪案调查科调查对象二者之间的重大分别。我没有再表示什。,

  我对跟洛克伟力见面,作好了很充足的心理准备。

  我们约会的地点相当特别,是一位政府极高职位的高官官邸,陈家辉护送我前去的时候,在车内向我解释:

  “家主人跟洛克伟力不只是同乡,且是极要好的朋友,洛克这次来是过港性质,专诚为了你这件事的调停与安排,只逗留半天,就要在傍晚飞日本,故此也不入住酒店,就在这官邸休息一下,也借此与你密谈。”

  我是聪明人,商场政坛的惯技,都已了如指掌。

  对于这个约会地点的安排也真有点奇怪,我怀疑可能别具用心与意思。就算洛克伟力只逗留几小时,在此稍歇也不必把我找来,约在餐厅会所,甚至上利通银行办公室密议即可。

  把我接来这里谈这种合作,会不会有可能要暗示给我,洛克伟力背后的支持力量、权力来源以及他的代表性与权威性。

  只是洛克伟力个人的担保,在这件事上是力量不够的。

  至于说政府人员就更不便出面牵涉在里头,否则有可能成为把柄。这些年,什么有背景靠山势力的机构与集团都学乖了,不会在关节儿上头出面,以免露出马脚。去年政府跟金融界的华人经纪头头单独谈判,由财政司亲自出马,口气与意识有威迫对方放弃经纪交易联会主席的竞选,有可能是觉得他团结华人经纪的力量,对政府争夺股票市场的控制权力造成阻碍。结果给人家白纸黑字的记录下来,传媒反过来向政府提出质疑,增加了很大的尴尬。有此前例,无人敢再轻率出面做打手。

  洛克伟力是商家人,就自然不同。有什么秘密爆出来,他也可以一句在商言商就了事。

  是否真有官商勾结这回事,一定查不出来,完全没有证据之可言。世界上最精明也最狠毒的处置办法就是宁被人知,莫被人见。偏偏政治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单独走入官邸的书房,就见到洛克伟力迎出来,陈家辉是在外头等着。

  “很高兴再见到你。”洛克伟力说。

  “我并不有此同感,我实话实说了,请勿见怪。”

  洛克伟力微微一怔,心里有着极多的痛恨,当然也不动声色,只笑着说:

  “无论如何,我们合力把不愉快的事件变质,一切化险为夷就好。”

  我听了对方的这句话,脸上才绽出笑容来,回说:

  “如果是有险的话,当然是要想办法化险为夷的。”话里还是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