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飞泪-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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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熠儿,你来得正好。”南桓帝道,“快帮朕劝劝这孩子。”
玄熠微怔地瞧着翩翩脸上晶亮的两道泪痕,随即俯首道:“皇上,今日御花园中发生之事,的确是一个意外,何况苏小姐现已无恙,请皇上就不要再责罚九公主了。”
咦?他在为她求情吗?翩翩瞪大眼睛,望着这个对自己时好时坏的男子,原本胸中燃烧的怒火似乎没有那么旺了。
“呵呵!”南桓帝笑了,“不,不是说今日御花园中发生之事,朕是在说替翩翩选婿之事。”
“选婿?”玄熠的星眸中泛起一种难以捉摸的神情,但这抹光彩很快退去,他清了清嗓子,低低地道:“是指替九公主挑选驸马吗?”
“当然啦,难道还会有别的意思?”南桓帝摇头,“你这孩子,平素那样聪明,此刻竟问出这样的问题……嘿嘿,不瞒你说,翩翩生日在即,各国都已派出了求亲使节,朕正为难,不知该挑哪一国的皇子才好,你也帮朕出出主意。”
“是。”他垂眉凝思,似乎在遵照圣旨想主意,又似乎心不在焉。
“喂喂喂!”翩翩擦着腰跳起来,“是我挑选丈夫耶,用得着你们男人在一旁指手划脚的吗?”
“没规矩,有这么跟父皇和兄长说话的吗?”南桓帝瞪了她一眼,“不然你想怎样?”
“把那些什么皇子统统叫来,我要当面挑。”她摆出一副刁蛮的面孔。
“也好。”南桓帝点了点头,“既然是替你选丈夫,当然要以你喜欢的为准……不如就以你过生日为由,把他们统统都请来,如何?”
“不,不要等到秋天过生日的时候,现在就请他们过来吧!”
“呃?现在?这天气渐渐热了,现在发帖子,待到他们来到咱们南桓国,就正值暑热的天了……”
“那有什么?来了正好观赏夏日荷花,还有……”翩翩得寸进尺,“我要玄熠哥哥亲自负责招待各国来客。”
“那怎么可以?”南桓帝一愣,“你玄熠哥哥自己还有事呢……”
“皇上,儿臣愿意。”不待翩翩反驳,玄熠抢先一步道。
这样的回答,让翩翩也吃了一惊——她想让他负责招待各国来客,不过是找个理由拖延他娶妻的时间,可他竟会主动揽下任务,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盼着她早早嫁出去,不要再给他捣乱吗?
望着他那不动声色的俊颜,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七月正值暑热之天,南桓国正式向求亲的诸皇子发出请帖,邀他们到桓都郊外的避暑山庄一聚。
收到这张帖子的人,都知道避暑是假,选婿是真,不过也都微微诧异。
因为,此刻正是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节,让诸国皇子冒着烈日赶往南桓国,实在有违礼数。
何况,天气一热,人就显得不大精神,脸上流汗、身子乏力,再英俊的一个男子也不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他的好来——而前来提亲的皇子,当然都想给九公主留下美妙的印象,为何南桓帝不肯体谅一下他们的心情呢?
正在人们议论纷纷之际,忽然,有流言从宫中传出。
据说,挑这个日子择婿,竟是九公主自己的意思!据说,在她的大哭大闹、撒娇耍赖之下,南桓帝终于妥协,把选婿之事临时定在暑热之天。
九公主为何如此?是急着嫁出宫去,还是有其他原因?
有聪明人猜测,大概这位九公主想趁机看看求婚者的诚意——倘若大热的天也照样骑马千里迢迢地赶来,可见此君是心诚的。
而酷暑的天,人总被热气烤得不显漂亮,倘若在这个时候,也依然能英俊地出现,可见此君是真正英俊的人。
这各种各样的猜测自然也传到了翩翩的耳朵里,害她对着镜子笑个不停。
他们全猜错了,此刻,天底下大概不会有人能猜到她的心思。而选婿大典之后,她会把这个古怪的心思告诉一个人。
绞尽脑汁做这些事,都是为了这个人。
选婿的日子就定在七月十七这天,虽然这个时节不太好,但当初派出求婚使节的皇子们基本上都来了,南桓帝在水阁中摆了宴席,让舟车劳顿的他们,一边欣赏荷花,一边饮酒舒怀,午膳过后,便与公主会面。
翩翩便住在避暑山庄西边的厢房里,这天起了个大早,宫女们忙进忙出,端来香花、牛乳、芳草、玉器,替她梳洗。
橘衣心中好奇,很想知道翩翩会把自己打扮成什么模样,于是也一早就爬了起来,蹦蹦跳跳地朝西厢房奔去。
谁知,才刚到廊下,便听见屋内传来一声惊叫,同时有洗脸盆滑落在地的声立曰。
不一会儿,她瞧见几个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脸上挂着惊骇的表情。
“怎么了?”橘衣拦住她们的去路,“你们不在公主身边伺候,这是去哪?”
“橘、橘衣姊姊……”小宫女们舌头打结,“闹、闹鬼了!”
“胡说八道,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橘衣瞪眼道。
“不信你自个儿进屋里瞧瞧。”小宫女们几乎要哭了,“吓、吓死我们了——”
“把话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把你们吓倒了?公主还在屋里吗?”
“在……”众人顿时低下头。
“既然公主还在屋里,你们跑什么?”橘衣曲起指节,一人的额上敲一记。
“橘衣姊姊,”小宫女们拉着她的衣袖,怯怯地说:“就是因为公主在屋里,我们才被吓跑的。”
“怎么?打翻水盆被公主责骂了?放心吧,公主一向待下人和善,不会为这点小事惩治你们的。”她笑道。
“不、不是这样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鼓起勇气开口,“橘衣姊姊,我们害怕的是公主的那张脸。”
“脸?”她疑惑蹙眉,“九公主如此美貌,又不是丑八怪,还能吓着你们?”
“可、可是……公主她今儿个早上,的确变成丑八怪了。”
“胡说八道!”橘衣厉喝,“公主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丑八怪?”
“对呀、对呀。”宫女们大力点头,“所以我们说,这屋里闹鬼了嘛!现在正值七月,这避暑山庄里阴气又重,准是昨晚公主在庭院里散步的时候撞了邪了。”
“你们先别张扬,也别去禀报皇上,”她吩咐道,“待我先进去瞧瞧。”
说着,她提起裙子往屋里去。
这避暑山庄除了夏季,平日无人居住,四处的树木荫天蔽日,楼中的帷帐也显得灰暗陈旧,初来乍到,还真能感到有一股凉飕飕的阴气,从那树丛中、从那门缝底下钻出来。
此刻太阳尚未高升,晨曦还淡得很,橘衣走进翩翩的屋子时,好半天也没看清里面的情形,后来瞧清了地上一摊汪汪的清水,想是刚才宫女们惊慌之中打翻的,而翩翩就站在这一汪水边,照着自己的影子。
“公主殿下,打扮好了没有?”橘衣笑道。
“你过来瞧瞧不就知道了。”翩翩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古怪的意味。
悬着心,睁大眼睛,仔细往她脸上一瞧——不瞧不要紧,这一瞧,惊得橘衣脚底打滑,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你的脸……”她的声音都发颤了。
“哈哈哈!”翩翩纵声大笑,“好好好,连你都被吓到了,可见我这张脸的确让人害怕。”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橘衣战战兢兢爬起来,伸手上前,但指尖一触到她脸上的肌肤,连忙慌忙退开,“快、快传御医呀!”
“传御医做什么?”翩翩一努嘴,“待会儿就要面见各国的皇子了,我哪有空看大夫?”
“可、可你这张脸……”
她转了个圈,“这副模样出去见人,更可采知对方的诚意。”
“话虽如此……”橘衣顿了顿,“但我们会喜爱一样东西,难道不都是先看它的模样吗?”
“倘若要天长日久的相处,模样倒在其次。”
“可是……那些皇子今天是第一次见你,如果就这样被吓跑了,哪还谈得上天长日久?”
“所以,我要挑一个早就对我了解的人呀!”她意味深长地说着橘衣听不懂的话语,“总之,快替我梳头吧,叫外面的人不要多嘴,否则我可不客气,哼哼!”
她龇牙咧嘴,一张脸更显狰狞,橘衣被吓得不敢再多语,只得唤了外面的宫女进来,重新替公主梳妆。
晌午时分,翩翩打扮妥当,拖着一袭水红色的长裙,裹着面纱,来到水阁前。
她看见玄熠在门边对管事太监吩咐着些什么,便站定了,双眼含笑地看他。
“大热天,戴着这个劳什子做什么?”玄熠一转身,瞧见她脸上的轻纱,蹙着眉问。
“保持神秘感呀!”她得意地昂起头。
“你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他又把目光栘向她比平常粗壮了一圈的腰。
“没吃什么呀。”她嘻嘻笑,凑近他低语,“不过,我在腰带里塞了些棉花。”
“塞了些棉花?”一向不显喜怒哀乐的玄熠也不由得微愕地瞪眼,“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哈,等会儿你就知道了。”翩翩甩了甩衣袖,步入阁中。
诸国皇子已经等候多时,此刻酒足饭饱,一心想目睹公主芳容。听见太监禀报公主驾到,全都站了起来,翘首观望。
一看之下,众人面面相觑。
只见这位公主步履毫不优雅,身材也不苗条。她迈着一摇一摆的鸭子步,粗壮的腰好似水桶,身上穿着俗艳的水红色裙子,再用刺眼的黄纱将脸蒙得严严实实的。
众皇子均有些失望,但仍怀着一丝希望——希望那面纱下有一张绝色的容颜。
“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翩翩拉大嗓门,粗鲁地挥了挥手,“快坐下吧!”
说着,也不等众人反应,亦不向南桓帝行礼,便迳自坐到案边,跷起二郎腿。
她先举起硕大的酒杯,再抓过一只油腻的鸡腿,掀开面纱的一角就大嚼大吃起来,让人可以隐约看到她鼓鼓的腮。
对于宝贝女儿的这种行为,南桓帝也感到十分奇怪,但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便斥责她,只是柔声道:“翩翩,怎么这样没规矩?得先跟各位哥哥行礼才是。”
“我是公主,他们是皇子,大家平起平坐的,用得着行礼吗?”翩翩努嘴道。
“放肆!”他皱着眉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还不快把面纱摘了,看你的样子,像什么话!”
“把面纱摘了?”她故作惊讶,“父皇,不是您叫我蒙着面纱的吗?怎么这会儿又让我把它摘了?”
“我叫你蒙着?我什么时候叫你戴这个劳什子了?”南桓帝益发有气。
“就是昨儿呀,您说我模样还是蒙上面纱的好,等这顿饭吃完了再摘下来,您忘了?”
此语一出,众皇子皆信以为真,心里都担心起来——既然南桓帝让女儿蒙着面纱,想必这位公主的脸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如果真的是美人,炫耀自己美貌都还来不及呢,何必掩饰。
虽然他们都想与强大的南桓国结亲,但也不能就此娶个丑无盐回家,让自己一辈子痛苦吧!身为皇子,自尊心不允许他们这样做。
于是席间有机灵的一位向手下使了个眼色,他的随从便捧着一只锦盒来到翩翩面前。
“公主殿下,敝国有一份礼物想献给您,望您不要嫌弃。”
“礼物?”翩翩故意让眼睛闪得贼亮,“好呀好呀,我最喜欢收到礼物了!”当即伸手去抓。
谁料那随从却避开了她的双手,反而将礼物递到了她的眼皮底下,锦盒一扬,霎时碰落了面纱。
黄纱拂地的那一刻,全场皆惊。
大家看到一张又肥又肿的脸,似猪头一般!
翩翩从前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此刻已经被猪头肉挤得眯成一条缝;那张樱桃小嘴,也被挤得向上翘起,翘得天高,简直可以在上边挂一只篮子。
她尖尖的下巴没了,一双小手伸出来,也是胖呼呼的,像熊掌。
世上竟有这般恶心丑陋的公主?
众皇子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喉间发涩、双腿发抖,砰的一声,有两位心脏较弱的,当众昏倒在地。
前来求亲的皇子们全数被吓跑,原本指望的大好姻缘一时之间成为了梦幻泡影,而南桓国的九公主也一举成名——因为丑陋的外貌而出名。
宫中诸人都暗暗诧异,倾国倾城的九公主为何突然变成了猪头?到底是谁在害她?
在南桓帝的严厉逼问下,翩翩笑嘻嘻地招供。
原来,害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她自幼对海鲜食材感到不适,八岁那年偶尔在宴席上尝了一下螃蟹的味道,手臂上便红肿了一大块,从此南桓帝便禁止宫中诸人吃海鲜。上个月,宫里新招了一批奴婢,不知此条禁令,翩翩便支银子派她们到宫外采买了海鲜若干,有虾有蟹有鱼,连吃了三天,晚上再用被子捂住全身,于是,美公主就变成了猪头。
至于为什么这样做,她却死也不肯说,只声称自己年纪还小,暂时不想成亲。
于是南桓帝勃然大怒,罚她闭门思过,并将那些私自出宫采买海鲜的奴婢们全数杖毙。
据说,当时翩翩跪在地上为婢子们求饶,怒发冲冠的南桓帝哪里听得进去,反而扬起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从她出生以来,一直被南桓帝捧为掌中至宝,连她掉了一根头发、一颗乳牙,南桓帝都会用锦囊包好,郑重地埋到花根底下,何曾如此打骂过她?
这一次,南桓帝是真的生气了。人们都说,九公主从此以后大概没有好日子过了。
于是,昔日热闹繁华的景阳宫,一夕之间变得冷冷清清。
宫里的太监宫女们无不私下买通关系,希望调到别处当差;没有了南桓帝三天两头的赏赐,各府官员也不再奉献宝物;就连那些经常前来献媚讨好的贵妇们,也对景阳宫敬而远之。
翩翩的兄弟们都是生性小气的人,看到从前南桓帝常常把些希罕的东西赏给她,还在东边划了一块最丰沃的上地预备给她当嫁妆,所以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而她的那些姊妹们更是善妒,与她的关系素来水火不容的,这会儿见到她失势,无不幸灾乐祸。
此时此刻,也只有橘衣和玄熠进进出出,悉心照顾全身红肿的翩翩。
但翩翩奇怪得很,只允许橘衣探望自己,玄熠来了,她却蒙头不见。
玄熠诧异之余,又问不出缘故,只得每日都送东西过去,搁在宫门外的台阶上,让橘衣收拾进去。
这日他从宫外回来,买了些木头雕的玩意儿,想想翩翩自幼喜欢这些东西,便照例亲自送往景阳宫。
不料,今天橘衣却已早早站在台阶上,像是在等待他。
“九妹妹好些了吗?”他颔首问。
“托公子的福,公主她好多了。”她欠了欠身。
“那么请把这些东西交给她,我先回去了。”知道她不想见自己,他当然不会强求。
“公子请留步,”橘衣在他身后唤住了他,笑咪咪地道:“婢子在此等候多时,公子以为是为了什么?”
“难道……九妹妹有话要你转告给我?”他微愕地回眸。
“公主请公子进内室一叙。”
“什么?”双眸一闪,“她……她肯见我了?”
“呵呵,瞧公子您这话说的,九公主就您这么一位贴心的兄长,她怎么会不肯见您?”
“可是前段时间……”
“大概是公主嫌自己太丑了,怕把公子吓跑,从此以后再没人跟她玩,”橘衣扮了个鬼脸。
“怎么会呢!”玄熠不觉失笑。
翩翩那丫头,原来也有怕丑的时候,看她那天惊天动地的胆大作为,还以为她什么都不怕呢!
于是心中疑云舒展,他跟着橘衣来到内室。
只见翩翩刚刚起身,穿着长长的白色绸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