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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清澜传-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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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不管,不可能漠视。
  楚曦玉坐在矮榻床铺之上,沉声说道:“归澜,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归澜自门边恭恭敬敬爬了几步,在楚曦玉脚边跪好,依然不敢抬头,只卑微问道:“大殿下需要下奴做什么?”
  归澜语气中隐隐透出戒备之意,难道是怀疑深更半夜找他来,是让他侍寝么?不知道那一日二弟都对归澜说了什么,他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了?他有否存了些许希望?他就从没怀疑过,他有可能是楚帝之子么?
  楚曦玉温和问道:“归澜,二弟上次对你说,你有可能是我们的兄弟,这件事情你还记得吧?”
  归澜平淡而麻木地回答道:“下奴身上并没有二殿下所言的胎记,下奴亦不敢痴心妄想。”
  “这次你来楚国是个好机会,我能让你见到父皇。倘若你真是我们的兄弟,我和二弟就算不喜欢不能接受,也会听从父皇的安排。”楚曦玉心里虽然是同情归澜的遭遇,但是他觉得二弟说的更有道理,像归澜这样出身低贱以色侍人的肮脏奴隶,倘若真是他们的兄弟,对于皇室而言就是一种耻辱。如果父皇明智,多半也只是私下相认,给归澜一些好处补偿,找个地方将他秘密看养起来,不可能公之于众。所以他才会这样理直气壮对归澜说话,潜意识里还是将归澜当做无知奴隶对待。
  若是以前归澜听到这样的言辞丝毫不会觉得委屈,人家堂堂一国皇子能和颜悦色对低贱奴隶说话,已经难得,他不敢奢求。可是他现在已经有了龙傲池,享受过她给他的尊重和关怀,他知道他也可以被重视被牵挂被爱,再听楚曦玉如此说话就不由自主感觉到一种凉薄和轻蔑之意,让他对父兄之情的牵挂淡了几分。
  归澜明白,在别人眼中,他终究只是一个奴隶。即使楚曦玉怀疑他们是血亲,也还是以主子的姿态完全不考虑他的感受,明说他不愿意接受这样低贱的兄弟。就像当初楚曦云毫不掩饰流露出恨意,言语羞辱他一样。他们对他的态度本质上没有不同。这样的兄弟,不认也罢。倘若楚帝亦是如此态度,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楚帝不愿认,他发誓不能认,这样反而会让他少了内疚松一口气。
  楚曦玉见归澜仍然垂头不语,他忽然有些不耐烦,怀疑自己是对牛弹琴,就问道:“归澜,你明白我刚才说的意思么?你就不希望我能帮帮你么?如果你求我,我可以试着劝劝龙大将军放过你。我知道你是不愿以色侍人的。”
  “下奴身无长物,没有资格开口求人。请大殿下恕罪。”归澜此时已经没有心情纠缠在身世问题上,看来一切都要见了楚帝才有可能明了。他想将话题转移到别的方面,尝试着去探听有用的情报。
  楚曦玉能够隐约感觉到归澜似乎对他的提议没有任何兴趣,他不禁诧异道:“归澜,你是怕龙大将军知道了不高兴又要责罚你么?你不要怕,若你真是我兄弟,我会帮你。”
  本该是感人的话,归澜却觉得无非是在敷衍。楚曦玉其实只是在可怜他而已,所以他淡淡推辞道:“谢谢大殿下抬举,下奴怎配那样的身份?下奴现在已经懂得如何讨好主人,过的比以前舒服许多,不愿再冒风险。”
  楚曦玉上次是与龙傲池一起亲自动手为归澜敷药疗伤,他看的出比起那会儿,归澜的身上又添了无数新伤痕,鞭打、利器贯穿、剜肉留下的凹陷,最新一处在手臂上,刚刚才结痂。如此已经算是过得比以前舒服多了么?那他以前究竟是怎么过的?
  楚曦玉关切道:“我记得上次你激烈反抗我的碰触,莫非现在你已经习惯了服侍男人?二弟说你武功尚存,你就没有想过凭着你的本事比现在过得更好一些?若你真是我们的兄弟,就不可以再以色侍人为低贱奴隶,否则皇室颜面何在?”
  “大殿下如何判断下奴身世?大殿下不是也觉得下奴这等低贱奴隶,认祖归宗只会给亲人带来耻辱么?那还不如不认,免得让大家为难。”归澜抬头,盯着楚曦玉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大殿下无需再为下奴费心,下奴其实是喜欢主人的,愿意侍奉在她身边。这已经比下奴过去的生活好了许多,下奴很知足,不会再奢求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你喜欢龙大将军?”楚曦玉的心跳陡然加速,完全忽略了其他内容,张口厉声问道,“你再说一遍,你们都是男子,你怎能……”
  楚曦玉虽然这样问着,内心深处却极为震撼彷徨无措。归澜的话让他惊觉了自己拼命压抑许久的真实情感。他自从见到龙傲池,自从与其把酒言欢畅谈天下,他的心中就深深烙印下对方的身影。龙傲池对他笑,他就无端欢喜,龙傲池对他冷淡,他就会伤心难过。他早就意识到自己对龙傲池有着近乎疯狂的独占欲,这曾经一度因为公事繁忙和二弟的到来暂时被他封锁压下,不过没有丝毫消减反而变得越发扭曲。现在他又能与龙傲池走在一起,他总是控制不住想要亲近。他难道不是喜欢龙傲池么?英雄相惜,义结金兰,这些都已经不能满足他,他想要的就是龙傲池的身和心。
  然而身为楚国皇子肩负重任,即使渴望即使认清了自己的情感,楚曦玉仍旧不可能像旁人那样肆无忌惮宣称自己喜欢一个男人,还是昭国的大将军。因此楚曦玉越发羡慕甚至是开始妒忌归澜,他不由自主变了腔调,冷冷奚落道:“龙大将军的确是盖世英雄,人人敬仰,你爱慕他没什么不对。可你算什么东西,龙大将军是不可能看上你的,他早晚会娶妻生子,抛弃你这种低贱玩物。我劝你收了心,不要妄想,免得将来难过。若有机会,还是早些离开他更好。”
  归澜记起温泉池畔她对他说过的话,琉璃色的眼眸中荡漾着幸福笑意,坦言道:“她亲口对下奴说,只要下奴愿意与她在一起,直到她想抛弃下奴的那一天都不背叛,她就会帮下奴完成一个心愿。她是喜欢男人的,而且她也说过她是喜欢下奴的。”
  “你真傻,这种甜言蜜语无非是哄哄你,你居然也信。”楚曦玉残忍地驳斥,心中却嫉妒的抓狂,若非他还残留着一丝理智,他恨不得立刻拔出佩剑就将归澜杀了。归澜不过是一个低贱奴隶,也配让龙傲池许下那种动情的誓言么?
  归澜从楚曦玉的表情中发现了他莫名其妙汹涌而出的恨意,禁不住质疑道:“莫非大殿下对下奴的主人是存了别样心思,不仅仅英雄相惜这么简单?”
  楚曦玉脸色阴寒,目光凛冽,盯着归澜已经不复刚才的温柔,咬牙切齿恨恨说道:“龙大将军那么出色,我喜欢有什么不对?莫非只许你这等贱奴惦记着么?我与龙大将军畅谈天下共研兵法把酒放歌的时候,你也就是洗干净了跪在床边等着临幸的发泄物件。你懂什么?天下间那么多优秀俊才,都死光了也轮不到你这种奴隶,龙大将军看上的无非是你的姿色而已。”
  归澜垂眸低头,虽然一再在心里告诉自己,楚曦玉无非是因为嫉妒而随意乱说发泄一番,他完全不用听。但是楚曦玉的言辞还是止不住,钻入他的耳中,逼向他的心里。
  龙傲池与楚曦玉之间的确相谈甚欢,聊天下时局聊兵法治军,互相引为知己。而他出身低贱常年被人践踏折磨,虽然蒙明月照顾读过几本书,无非是道听途说纸上谈兵,没有半点实际经验更不懂领兵打仗,与龙傲池征战南北的见识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就连驻军边关的楚曦玉也远远不及。
  这样的他,就算会些武功容貌生的俊,那也是根本配不上龙傲池的,龙傲池应该也是很清楚,才会千方百计让他增长见识促成他拜师学习。别人不想,就只是贤王和楚曦玉两人,论身份地位才情容貌均是十分优秀,哪一个都比他强了许多,他们的心里又是念着龙傲池爱意难掩。他一个低贱奴隶何德何能,敢恬不知耻妄图长久占着龙傲池的心?

  94楚帝行宫(上)

  楚曦玉见归澜仍旧垂头不语,无悲无喜仿佛根本听不见他那些羞辱言辞,他更加气恼,抬脚就踹向归澜的肩头。
  归澜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却无法放下心中自卑,看到楚曦玉的动作他懒得躲闪,由着楚曦玉发泄。他想或许身体上痛了,就能忘记心中的伤。
  楚曦玉结结实实一脚踹在归澜身上,将他踢翻在地,望着他蜷缩起身体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似是准备继续挨打,楚曦玉的情绪更是剧烈起伏。理智告诉他不能动粗,归澜有可能是他的亲弟弟,情感却在疯狂叫嚣,就是归澜抢走了他的龙傲池,那只是一个贱奴一个供人发泄的物件而已。
  归澜看着楚曦玉纠结的表情,不知是自嘲还是可怜楚曦玉为情所困,总之嘴角微微上翘。
  这种表情极大地刺激了楚曦玉,他责问道:“你笑什么?”
  “下奴觉得大殿下好笑。”归澜的笑容越发明显,拼命压着心头自卑,找寻各种各样可以骄傲的理由。让楚曦玉都能这样嫉妒,他是不是应该得意呢?
  楚曦玉脸色铁青,直觉归澜是看破了他爱慕龙傲池的心思,又因龙傲池根本不曾对他有任何喜欢和回应,所以才笑的那么得意。他越发恼怒,抛去理智上去又是重重一脚踩踏在归澜脊背上,用冷硬的皮靴狠狠碾压,怒斥道:“竟敢笑我?你不许笑!”
  归澜趴伏在地感受着脊背上清晰的痛楚,却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可以分散心里的伤,他于是更加放肆地挑衅道:“堂堂楚国皇子居然是喜欢男人还不敢说,不是很可笑么?”
  “谁说我喜欢男人?”楚曦玉慌忙矢口否认,他以前虽然不沉迷女色,却也不曾对男人感兴趣,唯独龙傲池是特例,他从仰慕直到见面后畅谈不知不觉就动了心。
  归澜闻言浑身一颤,禁不住怀疑难道楚曦玉看出龙傲池是女子?楚曦玉怎么会知道龙傲池的秘密?不应该啊。惊疑不定之中,归澜下意识地反抗着楚曦玉的暴行,嘴里试探着问:“龙大将军不是男人么?”
  楚曦玉感觉脚下的人在挣扎,他也是下意识地用力踩得更狠,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宣泄无法说出口的那些纠结情感,他恍惚答道:“龙大将军与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我只喜欢他,管他是男是女。”
  原来楚曦玉的直觉还是很正常很敏锐,可惜他们都被龙傲池的外在蒙蔽,看不清也不敢想她竟是女子。归澜记起当初自己对龙傲池的挣扎和抗拒,被她亲吻之后的春梦,越发觉得好笑。龙傲池是女子,若非她亲口对他说,亲眼让他看,他亦是不会相信。楚曦玉现在的痛苦,他很理解也很同情,然后多了几分窃喜。因龙傲池对他的信任目前看来是比旁人多了许多,他应该很知足才对。
  楚曦玉揪住归澜的长发,粗暴地将归澜的头扳起,被那得意中带着怜悯的笑容刺痛,他禁不住狠狠一掌扇了过去。
  归澜不愿脸上留下太明显的伤痕,怕龙傲池看了担心,所以挣扎着躲开,让楚曦玉的手落空。
  这下更加激怒楚曦玉,此时此刻他理智全部消失,满脑子想的就是这个奴隶竟然抢走了他的龙傲池,竟然还敢嘲笑他,还敢反抗挣扎戏耍他。他大力将归澜推倒在地,揪着归澜的头发,踩着他的脊背,一顿没轻没重的疯狂踢打。
  归澜避开要害,护住头脸没有再挣扎。对他而言,这种踢打带来的痛根本不算什么,楚曦玉盛怒之下的动作比他曾经遭受的那些折磨都要斯文许多。
  帐外护卫士兵听到帐内不同寻常的动静,唯恐大殿下出了事情,大着胆子探问道:“大殿下,您没事吧?”
  听到护卫士兵的问话,楚曦玉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邪恶的念头,他是堂堂楚国皇子,现在又是在楚国的地盘上,他随便找个借口责打一个奴隶有何不可?他倒是要看看龙傲池对归澜究竟爱是不爱,在乎到什么程度。倘若龙傲池只将归澜当做发泄物件,他责打归澜,龙傲池应该不会与他计较,这样也可以打压归澜的气焰让这个奴隶认清现实。
  于是楚曦玉吩咐道:“来人,将这以下犯上的贱奴拖出去给我狠狠打。”
  护卫们哪里敢问究竟是何原因,呼啦一下子冲进帐内,将归澜拖了出去。
  归澜终于是收起了笑容,琉璃色的眼眸黯淡下来,流露出失望与伤心之色。楚曦玉有可能就是他的亲哥哥,楚曦玉也明明知道这一点,却仍然可以狠心如此对他,就因为他是低贱奴隶,就因为他们喜欢同一个人么?他只觉得心底一片寒凉。如果是以前的归澜,他或许根本不会想这么多,由着旁人整治而已,可是现在他禁不住抬起头大声问道:“大殿下,下奴究竟犯了什么错?您并非下奴的主人,怎能随意处置下奴?”
  归澜的倔强质问激得楚曦玉面容扭曲,冷笑道:“这里是楚国,我身为皇子难道还没有权利责罚一个下贱奴隶?”
  护卫们见楚曦玉动了真怒,纷纷操起手里的枪杖击打在归澜毫无遮掩的脊背上。
  “拿荆条打,我要看到见血,他不求饶,我不喊停,你们就继续。”楚曦玉想要看到归澜屈服的样子,他觉得也许那样可以平复他心中失常的落差。
  归澜的手臂被士兵左右拽开,身体直跪在地上,有人踩着他的脚腕。荆条上生着尖刺呼啸而至,重重击打在身上顿时皮开肉绽,每一下都见血,伤痛彻骨。归澜其实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挣脱这种束缚,但是他忽然失去了勇气,生了怀疑。
  楚曦玉继续奚落道:“贱奴,你以为你的主人会为了这等小事得罪我么?他晚上不用你服侍,还不是乖乖乐意让你来伺候我?”
  归澜真的很想知道,龙傲池究竟对他在不在乎,会不会因为他挨了打受了委屈,就真的敢对楚曦玉做什么。便是龙傲池出于大局考虑敢怒不敢言,那也会让她厌恶乃至疏远楚曦玉,这样不是更好么?否则那么光芒耀眼的楚国大皇子,总有一天会让龙傲池倾心。归澜为自己这等小人算计的心思又觉得悲哀,他明白其实是自己毫无信心不够坚定,而且不信龙傲池真的像她说的那样爱他。可他确实比不上那些优秀的男子啊,他是下贱该狠狠打。
  血腥之气被寒风送入楚曦玉的口鼻之中,他全身打了一个冷颤。
  这时有信使飞马入营,送来加急公文,直抵楚曦玉近前翻身下马,喊道:“大殿下,是圣上谕旨,请您尽快查看。”
  亲兵侍从接了信函查验无误,才转交到楚曦玉手中。
  以前不是没有在三更半夜收到过父皇的信函旨意,不过大多数都是责骂的口吻,嫌他做错了这个做错了那个,命他火速回京领罚。所以他第一反应是捧着圣旨不愿打开,唯恐看了会更加失望。然而他又不敢抗命,不敢不看,不敢怠慢,甚至是屡教不改还带了丝丝期盼,希望是除了例行公事之外,还能看到父皇嘘寒问暖的话语。
  楚曦玉颤抖着双手展开皇室御用淡金色的纸笺,扑面感受到加了香料的御墨那种芬芳气息,他闭眼再睁眼,凝神望向纸上的字迹,短短一行,却不似以往的例行公事,虽然没有问候没有表扬,不过字里行间是隐含了他期待已久的那种关怀之感。
  楚帝言道他已经移驾北都苑行宫,命楚曦玉不必急于赶路,春节庆典就在行宫举行。
  北都苑在楚国都城正北一百里,依着北都山,山高入云,峰顶冰雪不化,山脚下温泉流淌,一年四季的景致都浓缩在此,宛如仙境,为楚国皇族春季踏青、夏季避暑、秋季游猎、冬季赏雪的好去处。
  从边关到楚国都城,急行军也需七八日,若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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