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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清澜传-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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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傲池不满道:“那奴隶现在是本将军的人,本将军自然要弄清楚底细。他武功不弱,为何会甘愿留在仇人身边为奴仆,常年累月忍受凌虐折磨呢?世子殿下不会有什么欺瞒本将军的地方吧?本将军可不想一时不察遭了暗算。”
  李明贺吓的浑身一颤,怀疑龙傲池已经看穿了明月此来的目的。不过他转念又一想,归澜毕竟武功已废没多大用处,而且只是个奴隶,就算将来死在龙傲池手里,对于李家而言也不算什么。他恐惧,无非是怕龙傲池以此为借口,现在就翻脸,对他和明月不利。
  李明贺定了定神,回答道:“龙大将军误会了。那奴隶的身世明贺也不太清楚,龙大将军感兴趣不妨直接问云夫人。况且龙大将军武功盖世,莫说无人有胆子敢暗算,就是有人胆大妄为,那也不是龙大将军的对手。”
  龙傲池心中好笑,李明贺这句马屁拍得还算有些水平。她正待继续盘问归澜的身世,就见明月满脸泪痕回到帅帐之内。
  “明月郡主与那奴隶的私房话说完了?”龙傲池语带讥讽地问了一句。
  明月咬着嘴唇,毫不掩饰对龙傲池一脸痛恨的神色,心不甘情不愿道:“龙大将军,你等不及了么?现在就让明月服侍龙大将军去寝帐么?”
  李明贺不明所以道:“明月,你说什么胡话呢?”
  明月委屈道:“哥,我没说胡话。是我刚才求龙大将军办事,龙大将军提出的条件。”
  李明贺惊问:“龙大将军,你提了什么条件?”
  龙傲池波澜不兴道:“本将军与明月郡主的交易,世子殿下想干涉不成?”
  明月自然是不想真跟着龙傲池去寝帐谈什么风花雪月受那些侮辱轻薄,于是躲到李明贺身边,泪眼婆娑道:“哥,龙大将军想让我陪他单独……单独去他寝帐聊天。”
  李明贺怒不可遏,再也无法维持虚伪的客气,厉声道:“龙傲池,你欺人太甚!就算昨晚你答应了父王提亲,也不能如此怠慢明月。何况你已经当众拒婚,今日又岂能逼明月单独与你相处?”
  龙傲池的气更不顺,她是女人,能对明月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之前无非是想看看明月能为归澜牺牲到何种地步,顺便刺激明月才提那种下流条件,现在看世子先撕破脸,她索性也不客气,将流氓恶霸演到底,狠狠威胁道:“世子殿下,这里是本将军的大营。本将军是粗人,但也讲究信义。明月郡主答应的事情不办,本将军吃亏上当,保不齐会迁怒旁人。刀剑无眼,拳脚无情。”
  李明贺怒极无语,但是他武功平平,随行护卫都被留在帅帐外,有龙傲池的亲卫盯着,帐内身边跟着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侍从。若龙傲池真动手,他别说护着妹妹,连他自己也只有挨打的份。
  明月却忍不住骂道:“姓龙的,你无耻。”
  龙傲池不紧不慢道:“明月郡主,本将军一向不打女人,你不愿从了本将军,现在大可以与世子殿下一并离开。好在本将军有那个奴隶能消消气,不至于闷出内伤。”
  明月怎忍心让归澜继续受折磨?终于颤声道:“好,我答应你。”
  “明月,不能答应他。”李明贺绝对不能让妹妹清白受损。他情急之下竟挥手砍在明月颈项,直接将她弄晕,而后怒视龙傲池,抽出佩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大声说道,“姓龙的,你不要欺人太甚!大不了我们兄妹死在你面前,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龙傲池算计着刺激得差不多了,就停了戏弄,顺着李明贺的话说道:“也罢,刚才是本将军鲁莽了。本将军尚有军务处理,恕不奉陪。来人,送世子殿下和明月郡主出营。”

  12隐秘之痛(下)

  归澜耳听着营内的兵将们高呼送客,距离明月从他身边离开的时间并不长,他稍稍放心,想必龙傲池也不敢对明月郡主真作出欺侮轻薄的事情。
  没过多久,龙傲池冷冰冰的声音在归澜的耳畔响起,让他无来由身体一颤,牵动了脊背和手腕那些绽裂的伤处,又一轮痛楚袭来,他一阵眩晕窒息。
  “归澜,你醒着么?”
  归澜刚才与明月说话损耗了元气,现在根本无力言语,他却不想再尝试被盐水泼身的滋味,只能挣扎着抬头,勉强睁开双眼,希望龙傲池能看出他没有昏迷。
  “不愿搭理本将军么?还是只想与你的小情人讲话?”龙傲池激了一句,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醋意。
  归澜不在乎自己被践踏羞辱,他只是不想听见有损明月清白的言辞,他强提一口真气,虚弱地辩解道:“主人,下奴与郡主殿下不是那种关系,请您不要辱没郡主殿下。”
  龙傲池很生气,明月除了长得漂亮还有什么好?为什么那么多男人愿意护着她?刚才的李明贺,还有现在的归澜,这些男人都是为美色所迷么?可惜自己一时心软,竟将明月他们放走了,不好玩。
  龙傲池心里郁闷,眼珠一转,想出了逞口舌之快的法子,戏谑道:“天下第一美女也不过如此,脸蛋漂亮一些,身子捏着柔软一些,皮肤光滑一些……哭起来的样子,让本将军销魂。”
  归澜的头猛然抬起,眼神一凛,手臂奋力挣扎,似是要将铁链弄断,如一头受了伤的野兽那样扑上来去撕咬眼前人。
  这一刻,龙傲池发现归澜的眼眸竟然不是常见的纯黑色,而是与明月郡主一样罕有的琉璃色。尤其他愤怒的时候,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里转动着璀璨凛冽的光芒,直射人心。
  龙傲池忽然产生了一个有些荒唐的念头,明月与归澜既然不是情人,难不成是亲人?归澜如此在乎明月的安危,明月也这样惦念维护归澜,实在不正常。她不过是动动嘴羞辱明月,竟能刺激归澜在伤痛交加时还爆发出这等力量,她禁不住惊讶道:“莫非你想挣开铁链袭击你现在的主子,为明月出气报仇?你们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归澜不顾脊背和手腕上的伤,依然倔强地挣扎,用夹杂着细碎咳嗽的嘶哑声音不顾一切地质问:“您对郡主殿下做了什么?您怎能那样欺侮她?”
  “你伤成这副样子,自身难保,拿什么维护她?”龙傲池不忍见归澜继续自虐,心一软道出真相,“别急,我根本没有对郡主做什么。有世子殿下在,郡主能有什么闪失?”
  归澜的眼神一散,垂了眸,停了挣扎,变回温顺卑微的样子,与刚才的愤怒疯狂判若两人。他觉得自己身上的伤,远不如心中痛之万分,龙傲池的话如一柄利刃豁开他的胸膛,击碎了他仅存的一点点骄傲和自尊。
  其实龙傲池的话一点都不错,世子殿下才是明月的亲哥哥,有他在,明月自然会平安。而他这个自身难保的低贱奴隶,有什么资格去保护谁?反而是他拖累了明月,让明月牵肠挂肚,不惜屈尊降贵,忍受龙傲池的侮辱,只为维护他的贱命。
  鲜红的血不受控制,从归澜的嘴里涌出,他无法判断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已经昏死。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分别呢?
  龙傲池生怕归澜再次昏过去,伸手用力掐了掐他的人中,又紧张道:“归澜,你不要睡,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归澜隐隐约约听到这个奇怪的问题,恍惚在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呢?昭国的节庆之日么?还是对龙傲池而言很重要的一天?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迷迷糊糊道:“下奴……愚钝,……不知……是……什么日子。”
  “真不知道么?”
  归澜感觉到龙傲池目光灼灼盯着他的脸在看,眼神里有着莫名的复杂情绪。那种他难以理解的眼神,让他不由自主联想到他以前的主人。
  他猛然一惊,因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是伤痛交加,他竟然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他怎么能忘?他颤声道:“对不起,今天……应该是……前主人对下奴……每月例行刑责的日子。”
  龙傲池心疼地说不出话。每月例行刑责,也就意味着每年归澜的生辰都是在凌虐中渡过。他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辰么?
  龙傲池不晓得该怎么对归澜讲清楚这件事情,口不择言道:“云夫人托世子转交了一份礼物给我。你的身契和一件你用惯的东西……”
  龙傲池后面说了什么,归澜已经听不清,他惊恐恍惚,过往的凌虐痛楚怎么也忘不掉,与当下的折磨纠缠在一起,越发难以忍受。他感觉声音是忽远忽近的,他从没有过如此的绝望。
  他怎会有用惯的东西?他的命都不是自己的,他从没有过任何属于自己的物品。当年在被明月要去身边服侍之前,他甚至从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人。主人告诉他,他是最低贱的奴隶,连猪狗都不如。还是明月耐心地教会他应该用碗筷吃饭,而非趴在地上舔食混了泥土秽物的残羹。可自从明月送给他的碗被主人的鞭子打碎之后,他就不敢在身边留下任何别人的东西。包括别人因可怜他吃不饱穿不暖而打赏给他的旧衣剩饭,没有主人的允许他宁愿冻着饿着也不敢碰。
  龙傲池观察着归澜的表情知他根本没有听见她后面说了什么,他真的那么讨厌她么?又想到归澜那双与明月一样罕见的琉璃色眸子,思量着明月对他,和他对明月的态度,怀疑他也许是知道身世的。
  归澜只是不信任她,不愿告诉她,他竟敢欺瞒她?
  真是枉费她一番好意!
  龙傲池语气一转,变成了一贯冰冷的态度:“……云夫人送给本将军的那根鞭子,倒是别出心裁,想必打人极痛。归澜,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不知道你的身世么?”
  归澜终于想起,他的确还是有些用惯的东西。宫内刑房里摆着的那许多刑具,他都熟悉无比,尤其主人为他特别设计订制的那根皮鞭,不仅每次例行刑责都会用到,平日也时常招呼在他身上。那根鞭子打在人身上,是比普通的鞭子感觉更痛一些,他若不用内力护体,不仅皮开肉绽还会伤筋断骨。
  听起来,龙傲池很喜欢那根鞭子,问今天是什么日子,是在提醒他,会延续例行刑责么?
  归澜的绝望更深。他怀疑自己的身体状况,根本熬不住龙傲池的残酷刑责。如果他今日就死了,会让主人失望么?

  13动心忍性(上)

  归澜不想让主人失望。明月代为转达的话,一直盘桓在他心中。
  主人觉得他成为龙傲池的奴隶也不错。
  主人说他还可以用姿色讨好新主人。
  主人希望他能早日得到龙傲池的信任,关键时候派上用场递些重要的消息出来。
  所以他不能死!
  而且龙傲池明明说过,看上他的姿色,但一直不曾叫他近身服侍,他也许是有一线生机的。
  如果他能放下早已被践踏的支离破碎的所谓尊严,甘愿雌伏,下贱地去讨好龙傲池,龙傲池会不会放过他?
  龙傲池那样问,问他的身世,明显是不信任他。他的确在隐瞒,然而那个秘密,他难以启齿。他的存在根本就是主人的污点。倘若让龙傲池知晓他这个低贱奴隶居然与明月有什么关系,一定会让明月甚至是让主人蒙羞。
  归澜决定不说,无论如何也不能松口。便是惹怒了龙傲池,换来一顿更残酷的折磨,他也不会说。
  “主人,下奴真的不知……不知身世。”归澜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接下来他努力仰起头,调整自己的表情,尽量绽放卑微笑容,学着宫内那些奴才谄媚的语气神色,哀求道,“主人,求您饶过下奴,下奴知错,下奴还不曾……好好服侍主人,请主人……给下奴一个机会。”
  龙傲池看着归澜那对琉璃色的眼眸,那里笼着雾气茫然没有焦距。
  她不懂为何他在身体如此痛苦的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而且是那种卑微温顺努力讨好的样子,比妓女勾引恩客还下贱。
  她不禁怀疑,他这是在诱惑她么?他是熬不住痛,为了求生,这么容易就放弃了男子的尊严么?还是因为他居心叵测,根本是曲意逢迎,让她降低防备骗她同情可怜,然后再暗箭伤人为他的旧主继续卖命?
  这些推测,让龙傲池更加郁闷。她感觉自己的耐心一点点消退,取而代之胸膛中涌起一股冲动恨意,如果归澜不能为己所用,她也绝对不能让他再为旧主卖命,她甚至可以彻底毁了他。
  不过是一个奴隶而已,就算天赋极高武功盖世,那也只能将他当作一个好用的工具。她不该那么在乎他,她堂堂大将军岂能不务正业花太多心思在一个低贱物件身上?
  “来人,把烙铁拿过来。”龙傲池冷冷吩咐一句。
  附近的亲兵立刻端了火盆近前。
  龙傲池的手摸上那烙铁的手柄,这手柄虽是木制,但也散着灼热的温度,不难想象那一直偎在炭火里的端头会是怎样的烫。
  龙傲池握紧手柄,将烙铁从炭火中抽出。已经烧得赤红的端头是一块圆形的铁盘,上面刻着“昭奴”两个大字。龙家军的军奴身上都有这样的烙印。火盆里还插着一根烙铁,端头铁盘略小一些,只刻了一个“龙”字,一般是用来打在军马的臀部做记号。
  龙傲池心想,如果自己亲手在归澜身上打了记号,是不是就能忘了他还是个人?就可以不去在乎他,舍得将他丢到军奴营,由他吃些苦头,任他自生自灭?
  龙傲池犹豫不定,手里下意识将两根烙铁都拨弄了一遍。
  亲兵猜不透大将军的意图,于是大着胆子试探道:“大将军是想给这奴隶打哪个记号?烙在什么地方?吩咐属下来办就行。”
  龙傲池思前想后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狠不下心,迟迟没有发话。
  这时有个校尉骑马入营,送来京中急报,不敢耽搁找到龙傲池这边。一个亲卫验过真伪,将信函呈递在龙傲池身边,禀告道:“大将军,是贤王殿下送来的加急信函,请您过目。”
  龙傲池当即拿过信函,丢下烙铁,草草吩咐了一句:“这两个记号都打上,老规矩不必特殊。”
  龙傲池拿着信函没有走出两步,就闻到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伴随着归澜痛楚的呻吟不绝于耳。她狠下心没有回头,继续大步向前。她告诫自己,不能因小失大,不能被“美色”所迷。然而她终究还是不忍,又开始思量,一会儿抽空让阿茹送一碗长寿面喂给归澜吃,算作补偿。
  “昭奴”两个字打在归澜左肩头,灼热的痛楚尚未消失,身上唯一遮羞的单裤就被扯下,腰际臀上烙了一个“龙”字,如一旁拴着的军马。
  对归澜而言烙伤带来的痛楚,并不算什么,他只是恨自己不能真的像牲畜一般无知无觉,明明没有人将他当人,他自己为什么还忘不掉,还存了可笑的羞耻之心?
  那亲兵打完记号,并没有急着就将归澜的裤子系上,其实是出于一番好意,怕衣裤蹭到烙伤加倍痛楚,反正营中出入的基本都是大老爷们,一个奴隶衣不蔽体又没什么好看的。
  归澜因自己四肢被捆缚动不了,只得忍着痛低声恳求道:“军爷,求您将下奴的裤子系上。”
  那亲兵没好气地奚落道:“一个下贱奴隶还知道要脸面?早晚是被爷们骑的货色,穿不穿裤子又如何?”
  归澜的眼神越发黯淡,思量着倘若龙傲池对他失了兴趣,会不会直接打发他去侍候营中兵将。听说行军打仗为保速度免去麻烦,少有带女人的,兵将们都是青壮男子,常年在外,想泄火往往就找军奴中长得清秀的少年。归澜不晓得自己若真沦落到那种地步,还是否忍得住活得下去。
  那亲兵奚落了几句,见归澜伤痛交加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实在可怜,心一软还是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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