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其他电子书 > 林语堂 >

第7章

林语堂-第7章

小说: 林语堂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廖翠凤是尘世的,精明的。一个在精神的海洋里漫游的作家就需要这样的妻子。每当林语堂合上书,搁下笔,亚里士多德、柏拉图、尼采等离他远去,一桌热气腾腾的可口饭菜,还有笑吟吟的妻子,温馨的家在等着他,幸福的感觉就慢慢充盈整个心房。    
    林语堂常说:“我好比一个气球,她就是沉重的坠头儿,若不是她拉着,我还不知要飞到哪儿去呢?”    
    廖翠凤以中国传统女性的温良恭俭容纳了语堂所有的放肆和不安分。林语堂的自由天性也只有在这样的妻子面前才能舒展。他还是像坂仔那个调皮的山乡孩子,时时出怪主意,作弄老实的翠凤。语堂把烟斗藏起来,叫着,凤,我的烟斗不见了!翠凤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说,堂啊,慢慢找,别着急。翠凤满屋子地找,语堂则燃起烟斗,欣赏妻子忙乱的神情。    
    有女儿后,语堂就随着女儿管翠凤叫“妈”。他从书房出来,总是像小孩子般地问:“妈在哪里?”有时腻烦翠凤的管教,语堂也会说:“我以为我早就小学毕业了。”翠凤不说话,笑眯眯地看着语堂,语堂就乖乖地做翠凤交代的事。    
    林太乙儿时的日记里有这样一件趣事:    
    廖:语堂,你的头发要剪了。    
    林:不!还好哩。我从未见过有人像我这样的整洁。    
    廖:但是太长了。你去照镜子看。    
    林:现在你看?并不长。我是太整洁不像作家了。    
    廖:语堂,你应自己明白头发是太长了。    
    林:但是我刚在两星期前剪过发。我不去,除非自己觉到太长了。我已43岁。    
    廖:43岁是43岁,但你的头发是太长了。    
    林:我要使我的头发像先生的一样长,但不像他一样的用头发油,不需天天去梳它。    
    廖:请你听我的话。你明晚要去演讲。我见你有这样长的头发站在讲台上,我要觉得惭愧的。    
    林:假使让听众见到林语堂的头发这样的整洁,我也要觉到惭愧的。    
    廖:穿上大衣吧。第84街上有一所理发店。很近的。    
    林:我知道。但我不要给他们做生意。    
    (第二天)    
    廖:你到理发店去吗?    
    林:不,我要预备演讲。    
    廖:不,请你吃过中饭去吧。    
    廖:那末在下午散步的时候去吧。    
    林:请你不要烦,我不是你的儿子。    
    廖:但你也许是的。    
    林:我不是。    
    廖:现在,语堂,不要生气。去吧。    
    林:为了避免淘气,我就去吧。    
    廖:啊,是的,你应当去。不要忘记叫他们洗洗头。那是太脏了。还告诉他们剪去半寸长。    
    林:对的,香!    
    廖:谢谢你。    
    


第二部分金玉良缘(2)

    语堂对此有感而发:“才华过人的诗人和一个平实精明的女人在一起生活之时,往往是显得富有智慧的不是那个诗人丈夫,而是那个平实精明的妻子。”    
    还有一次,翠凤说,她的一个朋友生了“两个双胞胎”。语堂是攻语言学的,立刻发现这句话有语病。他纠正翠凤:    
    “你不应该说‘两个’双胞胎。双胞胎就意思两个。”    
    “当然,双胞胎就是两个,有什么错?”    
    “你可以说一对双胞胎。”    
    “一对不是两个是什么?”    
    林语堂无话可说。    
    语堂说《浮生六记》里的芸娘是中国文学里最可爱的女人。“红袖添香夜读书”,芸娘陪着丈夫沈复读书求学,鉴画作词。她一心对沈复好,看见一位漂亮的歌妓,想方设法为沈复娶作妾。歌妓被达官抢走,她气得生了场大病,竟死了。《京华烟云》里的姚木兰有不少芸娘的影子。    
    语堂也很崇拜明末清初的李香君。李香君以弱女子之身,怒斥魏忠贤的干儿子们,语堂称她为奇女子。他托友人重金求得一幅李香君的画像,终日带在身边。他还提了一首“歪诗”:    
    香君一个娘子,血染桃花扇子。义气照耀千古,羞杀须眉男子。    
    香君一个娘子,性格是个蛮子。悬在斋中壁上,叫我知所观止。    
    如今这个天下,谁复是个蛮子?大家朝秦暮楚,成个什么样子?    
    当今这个天下,都是贩子骗子。我思古代美人,不至出甚乱子。    
    相较于芸娘和李香君,廖翠凤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妇女。    
    她不爱打扮,不赶时髦,头上梳个简单的髻,穿着样式普通的旗袍。她不懂语堂嗜之如命的哲学、文学,对国家大事也毫不关心。但这些都无损她做林语堂的好太太。    
    翠凤是家中的总司令,她管理家政,指挥所有人的行动。不爱做家务的语堂也必须负责饭后的洗碗碟工作。不过,语堂每次洗碗都是大阵势,打碎碗碟的声浪不绝于耳。翠凤算算账,发现让语堂洗碗实在不合算,就免了他的任务。语堂高兴地去捏翠凤的鼻子。翠凤也笑起来,她向来自信她的鼻子又尖又挺直,最喜欢人家赞美。可看见语堂那么高兴,翠凤又不禁怀疑,语堂是不是故意打碎的?    
    一星期一次的大清洗时,语堂再怎么赞美翠凤的鼻子,也无济于事了。翠凤让女工开着真空吸尘器像坦克一样轰隆隆地驶进每一个房间,语堂跳着脚,“啊呀,凤啊,等我写完再让她清理书房,可以吗?”“不行,”翠凤说,“她吸完尘还要洗厨房的地板呢!”    
    厨房是翠凤的专属领域。她可以把一堆凌乱的杂物做出美味的饭菜。语堂有时候跑进厨房,看翠凤做饭的样子。他说:“看呀!一定要用左手拿铲子,做出来的饭菜才香!”翠凤不耐烦地说:“堂啊,不要站在这里嗦,快出去!”女儿们笑话语堂,他告诉她们:“我们都要听妈妈的话!”    
    语堂和翠凤像两个有棱角的小石子,放在婚姻的瓶子里互相磨合,磨得嵌在了一起,丝丝入扣。    
    翠凤喜欢谈论家事,回忆过去,语堂就坐在椅子上,点燃烟斗,不出任何声音,静静地听翠凤的唠叨。他笑称:“怎样做个好丈夫?就是太太在喜欢的时候,你跟着她喜欢,可是太太生气的时候,你不要跟着她生气。”    
    翠凤带着语堂去算命,算命的人说她是吉人天相,命中有贵人,凡事能逢凶化吉。翠凤很高兴,不无得意地对语堂说:“你这些年来顺顺利利的,也许就是因为我带来的福气呢。”    
    两人的争执都像相声一样有趣。    
    “你为什么不能好好教书?不要管闲事了!”她厉声说。    
    “骂人是保持学者自身尊严,不骂人时才是真正丢尽了学者的人格,”他答道,“凡是有独立思想,有诚意私见的人,都免不了要涉及骂人”。    
    “你在‘邋遢讲’!”她骂道。这句厦门话,意思是胡言乱语。    
    (后来)    
    “堂啊,你还在邋遢讲,来睡觉吧。”    
    “我邋遢讲可以赚钱呀。”    
    “你这本书可以赚多少钱?”    
    “不知道。你要多少?”    
    “多少都要。”


第二部分金玉良缘(3)

    当时的文化名人大多抛弃了旧家庭的发妻,另找了时髦的知识女性。林语堂成名以后,翠凤担心他也会喜新厌旧。语堂安慰她:“凤啊,你放心,我才不要什么才女为妻,我要的是贤妻良母,你就是。”他很讨厌矫揉造作、故作娇弱的女性。有一次看见当时的红明星林黛,语堂很不喜欢。他说:“东方美丽的标准是板面、无胸、无臀、无趾的动物——一个无曲线的神偶,我要拿她来做木工的神尺。”    
    有时兴致起来,林语堂也会跟朋友们到三条书院“打茶围”。不过,像林语堂这样偶尔来一次的客人,是不会有出轨机会的。他曾经很喜欢一个叫“富春老六”的名妓,还给她写过好几篇捧场的文章。相熟的人知道,他只是喜欢而已,和他喜欢芸娘和李香君没什么两样。    
    他有很多女性朋友,但“总以为他那些漂亮动人的女朋友,对他妻子比对他还亲密”。翠凤有时候会当众对他表示佩服,他不吝自我赞美,但决不肯在自己的书前写:“献给吾妻……”他说,那未免显得过于公开了。    
    有杂志采访他们,问多年婚姻的秘诀,夫妻俩抢着说,只有两个字,“给”和“受”,只是给予,不在乎得到,才能是完满的婚姻。翠凤实在地总结了几条:“不要在朋友的面前诉说自己丈夫的不是;不要养成当面骂丈夫的坏习惯;不要自己以为聪明;不要平时说大话,临到困难时又袖手旁观。”林语堂则饱含深情地说:“婚姻生活,如渡大海,风波是一定有的。婚姻是叫两个个性不同的人去过同一种生活。女人的美不是在脸孔上,是在心灵上。等到你失败了,而她还鼓励你,你遭诬陷了,而她还相信你,那时她是真正美的。你看她教养督责儿女,看到她的牺牲、温柔、谅解、操持、忍耐,那时,你要称她为安琪儿,是可以的。”    
    1969年,林语堂和廖翠凤结婚半个世纪。在语堂的授意下,亲朋好友为他们举办了盛大的金婚纪念晚会。林语堂送给翠凤一个手镯,他说,是为了表彰她这么多年来坚定不移守护着家,以及多次的自我牺牲。翠凤想起结婚伊始,语堂撕婚书时的坚决,百感交集。    
    手镯上刻着若艾利(James  Whitcomb  Riley)那首著名的《老情人》(An  Old  Sweetheart):    
    同心如牵挂 一缕情依依    
    岁月如梭逝 银丝鬓已稀    
    幽冥倘异路 仙府应凄凄    
    若欲开口笑 除非相见时    
    “做文人,而不准备成为文妓,就只有一途,那就是带点丈夫气,说自己胸中的话,不要取媚于世,这样身分自会高。要有胆量,独抒己见,不随波逐流,就是文人的身分。所言是真知灼见的话,所见是高人一等之理,所写是优美动人之文,独往独来,存真保诚,有骨气,有识见,有操守,这样的文人是做得的。”    
    —— 《人生的盛宴》      
    


第三部分在《语丝》的日子(1)

    回国后,林语堂夫妇先返乡祭祖。    
    故乡还是旧时的模样。青山秀木依然,柏英抓过的蝴蝶仍在山野间翩舞,西溪的流水万古不变地淌在坂仔的胸膛上。林语堂深深地大吸一口故乡的气息,这山,这水,甜在心底。    
    “旧时天气旧时衣,只有情怀,不似旧家时。”林家调皮的五儿子在外面的世界转了一圈回来,是林语堂博士了。    
    牧师太太彻底的老了。她用枯瘦得只剩下皮的手,牢牢拽住语堂,反复地念叨着一句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眼泪哗哗地往下落。瑞珠也不敢再大声地训斥弟弟,热情但有些生分地接待了他。    
    洗尽满身的风尘,换上干净的长衫,林语堂来到了林至诚的墓前。    
    林至诚埋在五里沙。他从那儿出来,最终又回到那儿去了。    
    伶牙俐齿的林语堂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有满肚子的话要对另一个世界的父亲说,却不知从何处讲起。幼时的快乐一幕幕在眼前闪过,留学的艰辛与愉悦,翠凤对他的好,他一股脑地告诉了父亲。    
    他还去看了美宫。美宫的坟似乎刚被修整过,新簇簇的。语堂坐在坟前,仿佛又看见二姐穿着红艳艳的新娘服,流泪着微笑,说:“和乐,和乐,你要读书成名!”    
    廖翠凤呆在厦门的娘家生产。第一次生孩子让她吃尽了苦头,因为难产,母女俩险些都搭上了性命。    
    林语堂抱着浑身通红的小毛头,坐在妻子的床边。两人兴致勃勃地讨论,小毛头的鼻子到底像谁多一些。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林语堂给她取名“凤如”。    
    待翠凤坐完月子,林语堂举家来到北京。他要到北京大学任教。    
    出国前,语堂只是清华大学一个普通的英文教员。4年后,他带着哈佛硕士,莱比锡语言学博士的光环归来,含金量今非昔比,北大外文系热情地接受了他,聘他为英文系教授,兼北京女子师范大学讲师。    
    林语堂到北大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向胡适当面致谢,那预支的两千美元帮了大忙。不巧,胡适南下养病,林语堂找到了北大当时的教务长蒋梦麟。    
    蒋梦麟莫名其妙,“什么两千美元?”    
    细究来龙去脉,语堂这才明白,北大根本没有资助外国留学生的计划,是胡适为了招揽人才,私自和他做了口头协定。语堂向他求救时,胡适为了遵守协定,就自掏腰包,填上了那笔巨款。    
    胡适的君子一诺,林语堂深深地埋在了心里。他们都很有默契地不提此事。胡适死后,林语堂才公开了这段往事。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们是真正的知己。    
    北京已经不是林语堂以前认识的北京了。    
    他出国时,胡适和陈独秀等人发起的新文化运动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胡适说:我们回来了,一切将大不同。    
    “德先生”(民主)和“赛先生”(科学)以北京《新青年》为轴心,向全国辐射。袁世凯文庙祀孔、天坛祭天,企图复辟帝制的把戏被照出了原形。    
    一大群现代文学史上的文化巨擘,如:陈独秀、李大钊、鲁迅、胡适、易白沙、吴虞、钱玄同等,在运动中初显身手。鲁迅的《狂人日记》、《我之节烈观》等,吴虞的《家族制度为专制主义之根据论》、《吃人与礼教》等,都是让人津津乐道的名篇。    
    胡适则大力提倡白话文,他创作了一系列白话文诗歌,集结出版。代表作为《蝴蝶》:    
    两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    
    不知为什么,一个忽飞还。    
    剩下那一个,孤单怪可怜。    
    也无心上天,天上太孤单。    
    这首诗平白如话,被守旧派围攻,骂了不少难听的话,却得到了年轻人的追捧。    
    其时任教于清华的林语堂也牛刀小试,发表了《汉字索引制说明》和《论“汉字索引制”及西洋文学》。正是这两篇文章引起了胡适的注意,才有后来的两千美元的佳话。    
    语堂学成归来,本来想大干一场,谁知,寥寥数年,中国风云变幻,新文化运动已换了一个天地。    
    提倡新文化的刊物多达几百种,影响较大的就有上海的《星期评论》、《民国日报》副刊《觉悟》;北京的《少年中国》、《新社会》;天津的《觉悟》;湖南的《湘江评论》;成都的《星期日》;武汉的《武汉星期评论》;浙江的《浙江新潮》,等等。    
    胡适的白话运动也成就斐然。早在三年前,教育部就明文规定,白话文取代文言文,成为国语;所有公立小学的一二年级,必须用白话文教学。守旧派的林琴南等人虽然还在报纸上发发牢骚,但已经是隔靴搔痒,难成气候。


第三部分在《语丝》的日子(2)

    新文化运动的先驱们也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隐退的隐退,分裂的分裂,陈独秀和胡适的分道扬镳就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文化上的焕然一新并不能掩饰政治上的乌烟瘴气。军阀之间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政府首脑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走马灯似地换来换去。“二七惨案”的悲切未了,贿选总统的闹剧又粉墨登场。    
    林语堂在这个时候回国,并非明智之举,可既来之则安之,这个山野孩子一个猛子扎入了时代的大潮。    
    北大当时是文化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