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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那片星空,那片海(出书版) 作者:桐华(出版时间:2015-05-01)-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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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却转身就往外面走,“我出去买点东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院子,丢下三个男人待在了屋子里。
  我坐在礁石上,眺望着远处的大海。
  漫天晚霞下,浪花一波接一波、翻涌不休,可都比不上我此刻翻涌的心情。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吴居蓝?不、不、绝不可能!
  从一开始,吴居蓝就没有隐瞒过,我很清楚他的真实面目——穷困潦倒、性格古怪、经历神秘,连身份证都没有。
  我没有好奇地探问,就那么接受了所有事实,以为自己认定他只是生命中的过客,迟早会离开,无须多问,现在才发现,我是不敢去问。
  其实,很多细节都早告诉了我答案。
  可是,那些日常相处时的喜悦,在他身边时的心安,面对他时的心慌,被他忽视时的不甘,都被我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因为我根本不敢面对一切的答案。
  直到最后一刻,我都挣扎着企图用“好朋友”来欺骗自己。
  我苦笑,马上就要二十六岁了,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怎么可以去喜欢这样的人?他就像天空中飞舞的蒲公英一样,不管看上去多么美丽,都不能掩盖残酷的事实:没有根、没有家,什么都没有。
  年轻的女孩也许会喜欢上这样浪子般的英俊男人:神秘、浪漫、刺激。她们有足够的勇气、足够的青春、足够的热情去挥霍,轰轰烈烈,只求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
  可是,我不是这样的,父母的离婚,让我小小年纪就经历了三对男女的感情和婚姻——妈妈和爸爸的,妈妈和继父的,爸爸和继母的。从一个家庭到另一个家庭,让我对“流浪”和“神秘”没有一丝年轻女孩该有的幻想,甚至可以说厌恶,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渴望稳定、坚实、可靠。
  大概因为太早面对了不堪的男女关系,我从来不是一个浪漫的人,根本不相信天长地久的婚姻,甚至早做好了准备,这辈子单身。就算真的要结婚,我理想中的婚姻对象应该是:身家清白,没有不良嗜好,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不需要事业多么出色,但也不要财务拮据,长相不用多好看,不影响市容就行。
  说白了,我就是这世间无数现实理智女孩中的一个,不会不切实际地白日做梦,希望遇见王子,拯救自己;也不会昏头昏脑地为爱奋不顾身,降低自己的生活质量,去拯救男人。
  我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喜欢上吴居蓝这样的男人?
  “小螺!”
  周不闻的叫声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定了定神,将一切心事藏好,回过头微笑地看着他。
  “我只是来试试运气,没想到你果然在这里。”周不闻跳到礁石上,像小时候一样,挨着我,坐到了我身旁。
  我下意识地挪开了一点,“幸好这里没什么好风景,游客很少来,依旧像我们小时候那么清静。”
  周不闻看着我们之间的间隙,郁闷地问:“你喜欢神医?”
  “如果你说的是朋友间的喜欢,我当然喜欢他了,如果你说的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我不喜欢他,刚才我们只是闹着玩。”
  周不闻的表情轻松了,笑眯眯地凝视着我。
  我看着他,突然想:他才应该是我梦寐以求的恋爱对象啊!知根知底、事业有成、长相斯文……
  周不闻突然说:“小螺,可以拥抱一下吗?作为欢迎我回来的礼物。”
  我愣了一愣后,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住了周不闻,很开心、很温暖,可没有心跳加速,也没有羞涩紧张。
  周不闻说:“小螺,我回来了。”
  一句平淡的话,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其中的艰难,我说:“欢迎回来!”
  周不闻低声说:“一样的海风、一样的礁石、一样的人,我心中缺失的那些光阴,终于再次填满了。”
  我放开周不闻,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不要担心,我和江易盛一直都在这里。”
  周不闻试探地问:“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
  我敷衍地说:“乱想一点心事。走吧,天黑了,该吃晚饭了。”
  我站起来,视线一扫,不经意看到远处的山崖上似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再仔细看去,却只有郁郁葱葱的抗风桐和羊角树。我怔怔看着那处山崖,周不闻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奇怪地问:“怎么了?”
  我笑笑,“没什么。走吧!”

Chapter 6 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现实面前,我甚至连开始的勇气都没有!可我为将来小心打算,又有什么错呢?

  网上曾流行一句话:每个女孩的成长中都会遇见一个渣男。我对此嗤之以鼻,觉得应该改成:每个笨女孩的成长中都会遇见一个渣男。像我这种对爱情没有任何幻想、理智到完全不可爱的女孩,绝不可能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

  没有想到,在我的成长期结束多年后,有一天我竟然也会面对这样的困境。虽然吴居蓝不是渣男,但喜欢他,最后的结果只怕不比喜欢渣男好多少。

  我理智上很清楚对他的感情不应该、不正确,恨不得像拔野草、烧废纸一样,把心里滋生的感情全部拔掉、烧死。但是,已经发生的感情,不是花盆里的野草,说拔掉就能拔掉;也不是废纸篓里的纸片,说烧掉就能烧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理智去克制、去淡化,直到它随着时光的流逝一点点消失。

  我一直认为这世界没有永恒,如果非要说永恒,宇宙间唯一的永恒就是——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时光消失。

  不管是一段爱情,还是一个誓言;不管是一座山,还是一片海;甚至我们所在的地球、照耀我们的太阳、容纳一切的宇宙,只要有足够长的时间,都终将会死亡消失。

  既然连太阳、宇宙这些看似永恒的东西都能随着时光消失,我的一份微不足道的感情算什么呢?

  我有信心,只要给我时间,它就会消失。

  虽然我想把心里不应该的感情消灭掉,但没打算把吴居蓝赶走,不仅仅是因为我承诺过会帮他度过这段倒霉的日子,还因为吴居蓝在工作上没有犯过一点错。我喜欢上他,是我自己的错,我不能因为自己的错误去惩罚他。

  我决定用一种温和的方式,疏远吴居蓝、淡化自己的感情。

  首先,我开始给他发工资。因为吴居蓝身兼多职,肯定要比服务生的工资高,一个月包吃包住,再发他两千五百块钱。从金钱上,我明确了自己和吴居蓝是雇佣关系,任何事都银货两清。

  再次,我对他说话不再那么随意。凡事都用“请”“麻烦”“谢谢”,尽可能礼貌客气。我很清楚这种方式是多么杀人不见血,因为继父就曾这么对我。继父在英国留学多年,他把英国贵族对待仆人的那一套礼仪全部搬到了我身上。永远彬彬有礼、永远礼貌客气,看似那么绅士有礼,可是,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提醒着我——他是主人,我是寄居在他家的外人,永远有距离,永远不在同一阶层。

  最后,我尽力避免和吴居蓝单独待在同一空间。如果有事一定要告诉他时,我也会站在门口,用客气礼貌的语气说完后,立即离开。保持距离永远是解决暧昧情愫的最好方法。

  我的改变,相信吴居蓝立即就察觉到了,但他丝毫没有在意,就好像从一开始,我就是这么对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兴、冷淡漠然的样子。

  我明明做了决定要扼杀自己的感情,不应该在意他的反应,甚至该高兴他的无所谓。可亲眼看到他的不在意、无所谓,我却觉得很难受,甚至有一种被辜负的失落羞恼。

  难道每个女人在爱情里都是这么矛盾的吗?

  努力地忽视着对方,想要划清界限,可发现自己被对方忽视了,又会很难过、很不甘心。

  我在矛盾纠结中,对吴居蓝的态度越发古怪。不仅吴居蓝,连周不闻和江易盛都注意到了,周不闻只是冷眼看着,没有多问,江易盛却没忍住。

  一个晚上,四个人一起吃晚饭。当我又一次对吴居蓝说“麻烦你”时,江易盛皱着眉头说:“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有什么不愉快就好好地说出来,别憋在心里。你们这么别别扭扭的,连我都觉得难受。”

  我立即矢口否认,“没有!我们能有什么矛盾?难道我说话礼貌点不应该吗?”
  江易盛盯着我,表情明显是不信。
  “真的没有矛盾,如果有矛盾,吴居蓝早走了。我这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不高兴了还要待着。是吧!吴居蓝?”我求证地看着吴居蓝。
  吴居蓝抬眸看向我,他的目光像往常一样,平静深邃、波澜不兴。我却心里一凉,知道自己在逼自己,也许,也是在逼吴居蓝。
  吴居蓝对江易盛淡淡地说:“没有矛盾。”说完,他低下了头,沉默地吃着饭。
  我的心一抽一抽地痛,却一眼不看吴居蓝,故意和周不闻又说又笑,一会儿聊小时候的糗事,一会儿说哪里好玩,显得十分开心。
  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女人都是天生的戏子”,以前不能理解,现在终于懂了。每一次刻意地伤害吴居蓝,我其实比他更难受,却总能做出完全不在乎的样子。
  吃过晚饭,江易盛要回家时,我拽拽他,小声地说:“帮我个忙。”
  江易盛随我上楼,走进我的卧室,发现是一面窗户的窗帘杆松脱了。不是什么有技术难度的活,但必须要两个人一起拿着杆子,维持水平,才能安装好。
  把窗帘杆安装好后,江易盛跳下桌子,一边把桌子推回原位,一边说:“你和吴表哥没闹矛盾吗?这点事你都不找他,偏要来找我?”
  我倚在窗前,没有吭声。
  江易盛苦口婆心地说:“你的亲人本就不多,我看吴表哥对你不错,人要惜福,别太作!”
  我闷闷地说:“他根本不是我表哥,我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江易盛愣了一愣,说:“难怪我总是觉得哪里有点怪,可因为认定了你们俩是兄妹,一直没有深想。你、你……”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震惊地问:“你是不是……是不是?”
  我知道他要问什么,眺望着窗外的夜色,坦白地承认了,“我喜欢他。”
  江易盛叹了口气,说:“吴表哥挺好的,不过,我私心里一直希望你能喜欢大头。”
  我痛苦地说:“我也希望自己能喜欢大头!”
  江易盛纳闷地问:“你怎么了?吴表哥又不是洪水猛兽,喜欢就喜欢了呗,有什么要苦恼的呢?”
  我迟疑了一下说:“他撒的谎可不仅仅是表哥的身份,还有他的职业。他根本没读过大学,刚开始连在电脑上打字都不会,哪里懂什么编程?”
  “他竟然是一个骗子!”江易盛怒了,挽起袖子想去揍人。
  我忙拉住他,“吴居蓝没有骗我!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是一个身无分文的流浪汉。我问他学历、工作,他都如实说了,没有文凭、没有工作。”
  江易盛像听天方夜谭一样,震惊地看着我,“你的意思是说,你捡了个流浪汉回家?”
  我点点头。
  江易盛摸我的额头,喃喃说:“小螺,你们家没有精神病遗传史吧!怎么会做这种疯子才会做的事?”
  “我没疯,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没有尝过无家可归的滋味,永远不能理解我们……”我打掉了他的手,表示自己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就算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么做!”
  江易盛问:“你看过他的身份证吗?知道他是哪里人,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查一下他。”
  我有点心虚,吞吞吐吐地说:“他说……没有身份证。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把身份证弄丢了,还是……黑户,压根儿没有身份证。”
  江易盛在我头上敲了下,没好气地说:“说不定是通缉犯!杀人越货后,流窜到我们这里的。”
  我瘪着嘴,看着江易盛,要哭不哭的样子。
  江易盛立即心软了,赶紧安慰我说:“我吓你的!吴居蓝不像是坏人,要是坏人,早把该干的坏事都干完了。不过……小螺,你明明知道他的情况,怎么还会喜欢上他?这种人是适合结婚的对象吗?”
  我扭过了头,低声说:“我就是知道不该喜欢他,才痛苦啊!”
  江易盛拍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
  我低着头,难受地说:“喜欢上这样一个人,简直比喜欢上一个渣男更悲惨!”
  江易盛宽慰说:“好了,好了!不就是喜欢而已嘛!你看我那些女朋友,刚开始都是不管不顾地扑过来,追着我说爱啊爱的,结果一到我家,看到我爸爸和我奶奶的样子就都放弃了,证明女人放弃一段感情不会很难。既然明知道不合适,放弃就好了!”
  我哭笑不得地给了江易盛一拳,“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骂我?”
  江易盛笑着说:“不管是什么,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说:“我没事了,你赶紧回家吧!”
  两人熟得不能再熟,我只把江易盛送到了楼梯口,“记得帮我把院门锁好了。”
  江易盛说:“别难受了,还有个人等着你垂青呢!”说完,他指了指走廊另一头的屋子。
  我抬起脚,作势要踹江易盛,“滚!”
  江易盛迅速地把我脚上的人字拖拿下,用力一扔,砸到了周不闻房间的门上。我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单脚跳着过去捡鞋。
  周不闻拉开了门,笑问:“你们怎么了?”
  江易盛哈哈大笑着冲下了楼,“我走了,你们好好聊!”
  我和周不闻站在门口聊了一会儿天,回了自己的屋子。洗完澡、敷完面膜,看了会儿电视后,我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江易盛说放弃一段感情不难,我也曾这么坚信,但现在我不确定了。因为我发现,我对吴居蓝的感情越压抑似乎越蓬勃。
  所有道理,我都明白;所有恶果,我都清楚,但我就是没有办法控制。
  的确,整个宇宙唯一的永恒就是一切都会消失。地球如此、太阳如此、整个宇宙都会如此,但那需要足够长的时间。万年,星辰消失;千年,沧海干涸;百年,物种灭绝;有谁能告诉我一段感情的消失需要多少时间?
  如果不是几个月,也不是几年,而是几十年……
  当然,最终的结果肯定遵循一切都会消失的定律,因为我们的肉体会湮灭,附着于肉体的情感自然也会消泯。
  我越想越心乱,索性爬了起来。
  拉开窗帘,坐到窗边,看着天上的月亮。正是十五月圆之夜,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只有一轮皎洁的圆月在云层里穿进穿出。
  我从窗口攀缘的藤条上掐了一枝龙吐珠花,拿在手里绕来绕去地把玩着。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我竟然想起了很多关于江易盛的事情。
  从小,江易盛就是品学兼优、多才多艺的神童,本来和我是同班同学,可他后来连跳三级,跑去和大头做了同班同学,依旧每次考试拿年级第一。高考后,毫无意外地进入名牌医学院,四年就完成了七年的本硕连读。
  人说天才和疯子总在一线之隔,某种意义上说,江易盛就是这句话的现实体现。江易盛家有遗传精神病史,不是每个人都会发病,他的爷爷和堂爷爷都正常。但他爸爸在他十一岁时发病了,就是那段时间,我们机缘巧合地走近,成了好朋友。他十六岁时,奶奶因为脑中风,偏瘫在床。四口之家,却有两个都是病人,江易盛不可能留下日渐老去的母亲独自一人面对一切。本来凭借优异的成绩,他完全可以留在大城市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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