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9-史无前例的年代-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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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4日上午七时，叶群一大早就来到吴法宪的房子里，同等候在这里的吴法宪、李作鹏谈话。
叶群说：“林彪要我转告四条意见：一、讨论时无论如何不要点名字，不要点张春桥的名字；二、不要联系康生；三、坚持“天才论”；四、要坚持在宪法草案上写进设国家主席。”
叶群要他们几个人，采取适当的方式，把这四条告诉本单位的中央委员和候补委员。叶群还指定吴法宪在会上争取先发言：“如果你们不发言，林彪的讲话就没有根据了。”
叶群再三嘱托说：“在小组会上，发言时要有感情，用我们的热烈，表示对毛主席的热爱，表示自己的无产阶级感情。”接着，她又说：“林彪的讲话是大是大非问题，要表态，要宣读语录。”
果然，在林彪的指挥下，陈伯达、吴法宪、叶群、李作鹏、邱会作等人，按照统一布置，同时分别在华北组、中南组、西南组、西北组的小组会上，一齐发动了“攻势”，支持林彪的讲话。
大有炸平庐山之势
8月24日下午，吴法宪在西南组发言。他吹捧林彪，说林彪怎么高举毛泽东思想红旗，怎么忠于毛主席革命路线。毛主席怎么天才地创造性地全面地发展了马列主义。可是现在偏偏有人说，不要再提“天才地、创造性地、全面地发展马列主义了”。
“谁！是谁讲的！是谁不叫这么提了！”小组会上顿时嚷成一片。
“你们不要问名字！”吴法宪故意卖弄玄虚：“你们不要查了，不能讲名字，我不能说！”
华北组开会，陈伯达一马当先，直指张春桥。他嘶哑着嗓子说：“现在竟然有人把毛泽东同志天才地、创造性地、全面地继承、捍卫和发展马克思列宁主义这句话，说成是一种讽刺……我完全同意林彪同志的观点。但是，同志们要懂得，加进这一条也是经过很多斗争的。有的反革命分子听说毛主席不当国家主席，欢喜得跳起来了。”
他的闽南口音太重，许多人听不懂，他又怪声怪气地说：吴法宪说过，有人拿毛主席的伟大谦虚的话，来贬低毛泽东思想，讲的很好。
会场马上哄起来了。“谁要贬低毛泽东思想，谁要利用毛主席的伟大谦虚？……”“谁反对毛主席，我们就打倒谁！……”
汪东兴也在会上发了言，表示拥护林彪的讲话，建意宪法恢复“国家主席”的章节。
吴法宪在西南组为表示自己对主席的“感情”，故意挤出几滴眼泪，手握拳头说：“这次讨论修改宪法中，有人对毛主席天才地、创造性地、全面地继承、捍卫和发展了马列主义的说法，说‘是个讽刺’。我听了气得发抖。”他两手握拳说：“如果这样，就是推翻八届十一中全会的决议，是推翻了林副主席的《再版前言》。……关于天才的说法，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都有过这样的论述。毛泽东对马克思和列宁也都有过这样的论述。”
在中南组会议上，叶群声泪俱下地说：“林彪同志在很多会议上都讲了毛主席是最伟大的天才。说毛主席比马克思、列宁知道的多、懂得的多。难道这些都要收回吗！坚决不收回，刀搁在脖子上也不收回！”
和叶群同在中南组的李作鹏，紧跟着说：“本来林副主席一贯宣传毛泽东思想是有伟大功绩的，党章也肯定了的，可是有人在宪法上反对提林副主席。所以党内有股风，是反马列主义的风，是反毛主席的风，是反林副主席的风，这股风不能往下吹。有的人想往下吹……”
邱会作按照事前的串联，在西北组也发了言：“对毛主席思想态度问题，林副主席说：‘毛主席是天才，毛泽东思想是全面继承、捍卫和发展了马克思列宁主义’。这次他仍然坚持这个观点。为什么在文化革命胜利、二中全会上还讲这个问题？一定有人反对这种说法，有人说天才地、创造性地、全面地继承、捍卫和发展马克思列宁主义是一种讽刺，就是把矛头指向毛主席、林副主席。”
会议的温度越来越高。当天晚上，邱会作在庐山给在北京的黄永胜打电话说：“现在可热闹了，都动起来了。”
黄永胜回话说：“我知道了，吴法宪来过电话。”
叶群深夜也打电话向黄永胜报告庐山的情况：现在有几个人跳出来，让他们好好表演！
黄永胜在北京坐不住了。他立即打电话给庐山军委办事组的工作人员，给他起草“天才论”的发言，拥护林彪的讲话。
25日，华北组会议第二号简报出笼了。简报刊载，华北组一致通过决议，坚持设国家主席。
林彪让秘书把华北组第二号简报念了一遍，接着又叫再念一遍。简报说：大家“衷心赞成”小组会上有人提出的“在宪法上，第二条中增加毛主席是国家主席，林副主席是国家副主席”和“宪法要恢复国家主席”的建议。
《史无前例的年代》 三庐山风云（5）
林彪听后大笑：“听了那么多简报，数这份有分量，讲到了实质问题。”
叶群、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一个个更加来劲了。叶群打电话给吴法宪说，中南组准备仿效华北组，希望吴法宪所在的西南组，也能仿效华北组的办法，通过决议拥护设立国家主席。
吴法宪在会上一讲，大家举手表决，一致鼓掌，通过决议，要求设国家主席。他并且把记录人员找来，说：“我们组简报温度不够，要把气氛写得足一些。”
李作鹏手里提着华北组会议第二号简报，对前来看他的邱会作说：“你看人家登出来了，你们组局面不行！”
分组讨论的热烈气氛，感染了林彪。8月24日深夜，他得意地对叶群说：
总起来说，这次分组讨论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几个人的发言都不错。比较起来，陈伯达讲得更好一些。
林彪还夸奖叶群说：你在分组会上的发言不错！水平有很大提高，看来你近来学习了不少东西。，坐在一边的儿子林立果，故作冷静地说：不过也要看到，有的人还留着一手，如果风向一变，就会溜之大吉。
林彪点点头，表示称赞：“嗯，你说下去！”
林立果谈到24日晚上，李作鹏写给叶群的一封信。原信写道：“今天简报看了一下，是比较抽象的接触了问题，没有更多实质性的问题，似可以发，请您过目。致（至）于我们两人发言的书面材料，可以整理，但在简报上不挂号为机动，你意如何？”
林立果说：“李作鹏给主任的条子，我看不光是为我们着想，也是为他自己留退路。”
林彪笑着夸奖说：老虎近来也长进了。你能注意这些很好，不过你还要懂得，这不奇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有不为自己考虑的！所以，重要的是要学会利用人的这种天性！
叶群连忙附和说：“可不是吗？有奶便是娘，谁都一样。有权就有一切。万一我们丢了权，垮了台，照样树倒猢狲散！”
叶群的预言，第二天就证实了。
“翻车了，倒大霉了”
8月25日中午，叶群突然打电话告吴法宪：
“吴司令，有个情况告诉你，江青带着张春桥、姚文元，到毛主席那里去了。”
这天中午，江青带着张春桥、姚文元，来到毛泽东住处。这处傍山峦建的新居，背后靠着壁立的山峰，从脚到顶，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连绵起伏的峰峦，披挂着缕缕白云，波浪似地滚动在山峰之间。院前，公路外边是新修的水库。无数的溪流，穿过峡谷，汇聚在这里，白茫茫的水面，在炎日下闪闪发光。
毛泽东仔细看着江青送来的华北组会议第二号简报。不等毛泽东开口，江青连忙插嘴说：他们这样搞，要哄起来了，要揪人了，华北组要揪张春桥、姚文元！
毛泽东说：不要揪人，不然就会分裂！
张春桥、姚文元又向毛泽东汇报了会议有关情况。毛泽东当即决定：通知暂停召开小组会。同时，决定召开常委会议，并吸收各大区的组长参加会议。
8月25日下午，毛主席在住地召开党中央常委会议。
林彪接到通知，马上坐车走了。叶群立刻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在常委会上，毛主席谈到了华北组的简报，谈到设立国家主席问题。毛泽东意味深长地说：“有人说我一句顶一万句，谁说的？能相信吗？实际上我的话不算数。比如，不设国家主席和天才问题，我的话半句也不顶用。如果一句顶一万句，我讲了两次，该顶两万句，那就没有这回事了嘛！说明还是不顶事。陈伯达才一句顶一万句呢！”
“大树特树，究竟树谁呢？名曰树我，实际上树何人？我那几本书被他们吹得神乎其神。他们还把我放在街头，零上几十度，热得要死，零下几十度，冻得要死。他们在家里睡觉，叫我在街上站着，好不残忍！”
对毛泽东的批评，陈伯达听不进去。他仍然执迷不悟地说：“我赞成设国家主席，赞成毛主席担任国家主席。”
听到陈伯达的话，毛泽东越发生气了。“你把庐山炸平了，我也不当国家主席！你们继续这样，我就下山，让你们闹。设国家主席的问题，不要再提了。要我早点死，就让我当国家主席！谁坚持设，谁就去当，反正我不当！”
说着，毛泽东转过脸来对林彪说：“我也劝你，不要当这个国家主席。谁坚持，谁去当！”
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决定收回华北组第二号简报，立即停止讨论林彪的讲话，并且责令陈伯达检讨。
林彪开完会回到住地，他那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他马上把叶群叫进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叶群神色紧张地跑出来，对秘书说：“我的书面发言不要整理了，你把草稿给我。”
叶群又急忙指使办公厅人员，从中央会议记录中，撕下她在分组会上的发言记录。
吴法宪到西南组开会。看到组长张国华不在，就问副组长谭甫仁，组长到哪里去了？谭甫仁告诉他，到毛主席那里开会去了。不久，组长开会回来，传达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的情况，说要立即收回六号简报。
吴法宪吓得目瞪口呆，身上直冒冷汗。十年后，他在自己的供词中写道：“我听了之后，情绪一落千丈，心情十分紧张，心冷了半截，后悔莫及了，知道犯错误了。”
形势的突然变化，仿佛向林彪一伙投下了炸弹。为掩盖林彪想当国家主席的野心和阴谋，他们慌忙销毁材料。
吴法宪给邱会作打电话，问他的发言简报发了没有？
邱会作说：“还没有发。”
吴法宪说：“情况有变，不要发了。”
听到风声的邱会作，早就将他的发言简报压下来了。当他要求记录人员从中央会议记录中撕下他的发言记录时，遭到了拒绝。
8月25日晚上，在北京的黄永胜，一听到风声，急得像热锅蚂蚁，一连多次打电话到庐山。吴法宪因为自己也很紧张，没有接黄的电话。直到26日凌晨，吴法宪才把毛泽东的指示告诉黄永胜。黄永胜要他告诉工作人员，赶快把他自己准备的发言稿烧了，把“天才”语录也烧了。
《史无前例的年代》 三庐山风云（6）
黄永胜问吴法宪，形势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快？吴法宪说：江青带张春桥、姚文元到主席那里告状求救啦！
林立果气急败坏地对林彪秘书说：“翻车了，倒大霉了，都是他妈的主任（指叶群）搞的。她想抢头功，尽是瞎指挥！”
舍车马，保将帅
陈伯达在25日下午中央常委扩大会上，当众受到毛主席批评。他胆战心惊地回到住处，心里更加惊慌了。他几乎一夜没有闭眼。
26日一早，陈伯达去求见毛主席了。他渴望毛泽东在他危机的时刻，能够解救他，宽恕他。
毛泽东同他握手时，说：“这两年你都不见我，不看我了。”
毛主席严肃地批评陈伯达：“你怎么参加了‘军事俱乐部’？你为什么许久不找我谈话？你官做大了，架子大了，文章也不写了，总是动动嘴，叫别人去写……”
陈伯达表示要作自我检讨，并说了许多感激的话。告别时，毛主席同他握手说：“团结起来，争取更大胜利！”
陈伯达离开毛主席住处，径直向江青住地走来。这时，他发现张春桥、姚文元早在那里了。
江青一见他，故意用嘲笑的口吻说：“稀客！稀客！”她两眼盯着陈伯达那满是羞惭的脸孔，气势汹汹地骂起来：“你们名义上是拥护林副主席，实际上是推翻林副主席！我卑视你！我卑视你！”
接着，她疯子似的扑向陈伯达，要撕陈伯达军服的领章、帽徽。逼着陈伯达当场写下认罪书，要他承认他是“罪上加罪”。
张春桥接过话头：“你为什么不找毛主席？你借口秘书不好联系，有什么不好联系的？”
姚文元也跟着责骂陈伯达，说过去为一件什么事，陈伯达让他坐等了好久。
江青、张春桥、姚文元三个人，指着陈伯达的鼻子，轮番把他骂了一遍。陈伯达低着头，嘴唇直发抖，说不出话来。
28日下午，陈伯达又悄悄找到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十分懊丧地对他们说：“毛主席严厉批评我参加了你们的军事俱乐部。从现在起，我们之间不要来往了，我给你们的语录，今后不要用了。‘天才论’不要再讲了，把天才语录也都烧了吧！”陈伯达又说：“我到江青、康生那里都挨了骂。康生说，你把林彪绑在你们的战车上，把吴法宪的话，当作语录用。”
26日、27日，周恩来总理、康生连续找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谈话。29日，西南、华北小组开会，批评陈伯达、吴法宪的错误。晚上，周恩来打电话给吴法宪，要他写检讨。
吴法宪去找林彪，一进门就问：“总理要我作检讨，怎么办？”
林彪说：“你不要作检讨，你没有错，做什么检讨！”“我们这些人，搞文的不行，搞武的行，文斗斗不过人家。”
8月30日下午，周恩来把吴法宪送的“语录”当即送给毛泽东。8月31日，毛泽东在这份陈伯达搞的“天才”论语录上，写了《我的一点意见》。文中写道：
“我跟陈伯达这位天才理论家之间，共事三十多年，在一些重大问题上就从来没有配合过，更不去说很好的配合。仅举三次庐山会议为例。第一次，他跑到彭德怀那里去了。第二次，讨论工业七十条，据他自己说，上山几天就下山了，也不知道他为了什么原因下山，下山之后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一次，他可配合得很好了，采取突然袭击，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大有炸平庐山，停止地球转动之势。我这些话，无非是形容我们的天才理论家的心（是什么心我不知道，大概是良心吧，可决不是野心）的广大而已。至于无产阶级的天下是否会乱，庐山能否炸平，地球是否停转，我看大概不会吧。”
关于天才问题，毛泽东写道：“我是说主要地不是由于人们的天才，而是由于人们的社会实践。……是英雄创造历史，还是奴隶们创造历史，人的知识（才能也属于知识范畴）是先天就有的，还是后天才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