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9-史无前例的年代-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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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青比资本家还厉害”
1975年9月4日,江青坐着专列,带着随从50多人,带着汽车和几匹马,来到大寨。带的东西上自冰箱冰柜,下至大小便盆,无所不有。她在大寨国际旅行社大院,占用十几孔窑洞,三个套间,分别做她的休息室、卧室、会客室、餐厅、打扑克的娱乐室。江青规定,在她住的地方,不准参观,不准开水管,不准进汽车,不准开有线广播,不准用吹风机,三十里内不准开山放炮。群众气愤地说:这那里像共产党、简直比资本家还厉害!
江青一到大寨,就对支部书记郭凤莲说:“你知道我这次是干什么来了?我是和邓小平斗来了,邓小平是反对我的……”
江青头戴草凉帽,腰挎小黄包,骑着白马奔驰在大寨山峁上。她时而抱抱小白兔,时而逗鹿玩耍,时而探访她那条被人填成猪场的“战壕”。
《史无前例的年代》 四在“批邓反击右倾”的激流里(2)
这天,江青走进供销社,一气买了40多件东西以后,要售货员写下自己的名字。江青看见售货员只写了自己和父亲的名字,而没有写母亲的名字时,她突然发火了:“为什么不写你妈的名字,你们不是妈生的?没有母亲,你从哪里来的?这是大男子主义,你们要把妈放在父亲上面,造他们的反,将来女的要掌权,社会就是从母系氏族来的。”
她来到虎头山大寨公社牧场,一批男社员来迎接她,她又生气:“怎么都是男的,没有女的?给我找几个女的来!”
后来,她发现群众平了那不足三尺深的“战壕”,大发雷霆,责怪大寨干部:“为什么不给我报告?是不是邓小平让你们填的?”江青对郭凤莲说:“你要写检查,陈永贵也要写检查!”
9月7日,江青对毛泽东批示的电影《创业》,发泄不满。在一次座谈会上,她对特地从吉林叫来的《创业》作者张天民和吉林省委负责人说:“你告了老娘一状呵,你不要以为通了天就了不得,就翘起尾巴了,他们是逼着毛主席表态批示的。”“你告老娘刁状,老娘今天就教训你……你既敢给主席写信,就必须给主席写检讨,因为你说了谎,告了刁状。”她还胡说:“不听我的话,就是不听党的话。”
9月12日,她在大寨群众大会上用教训人的口吻说:“小要以为评《水浒》只是一个文艺评论”,“不单纯是文艺评论,也不单是对历史,对当前也有现实意义。因为我们党内有十次路线斗争,今后还会有的。敌人会改头换面藏在我们党内。”“我们党内的投降派,修正主义者,干的事情是公开的敌人做不到的。”“现在我们批《水浒》,看看宋江如何排斥晁盖,架空晁盖”,“篡夺了领导权”。
9月17日,江青在大寨对100多新闻界、文艺界的同志谈话。她说:“为什么主席批示《水浒》,大家考虑考虑。《水浒》的要害是排斥晁盖,架空晁盖,搞投降……批《水浒》就是要大家都知道,我们党内就是有投降派。”
江青接着说:“评《水浒》要联系实际,是有所指的。宋江架空晁盖,现在有没有人架空主席啊,我看是有的……他们反对学理论,反对限制资产阶级法权,”
江青攻击影射邓小平的讲话,引起了新华社记者的气愤和重视。记者立即将江青讲话写成汇报材料,送交新华社通讯社副社长穆青。
穆青认为事关重大,当即打电话给在国务院政治研究室工作的吴冷西说,有重要事同他商量。
吴冷西马上乘汽车从中南海北门出来,绕到新华社的后门,将正在路边等候的穆青接上汽车。穆青把汇报材料交给吴冷西,请他设法上转。两个人在车上交谈,认为事态非常严重。江青不仅要再次整掉邓小平,还把矛头对准支持邓小平的周恩来总理。
1996年10月,笔者在穆青新闻作品研讨会上,听到吴冷西详细讲述了他们这次向毛泽东状告江青的经过。
吴冷西说,他接到材料后,立即把材料送给胡乔木。胡乔木一看便和他一道来到邓小平家中。
邓看了材料,严肃地说,这个情况的确很严重,但是不能由我交主席。你们要另找渠道,把材料报告给主席。
吴冷西用车再次从新华社把穆青接出来,俩人商量决定,请新华社采访中南海的记者李琴想办法转上去。新华社社长朱穆之、穆青和李琴三人还冒着巨大的政治风险,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一针见血地指出江青讲话是攻击邓小平。
“反击右倾翻案风”开始以后,江青利用权势,对敢于向中央反映的三位新华社同志加上“反党集团”的罪名,连续批斗,隔离审查。
半路杀出个毛远新
1976年2月,江青曾向人谈到主席和政治局对她的批评,江青说:“我们几个人那时候,日子不好过,挨了半年整,大家也不敢来往了,我这里连鬼都不上门!……一批邓,政治局就不一样了,我也可以说话了,主席给了我发言权。”
江青又说:“最重要的是儿子回来了,就是远新,他叫我妈妈。儿子一回来,当了主席的联络员,政治局批邓一搞起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江青这里说的叫她“妈”的毛远新,是毛泽东的大弟弟、革命烈士毛泽民的儿子。1941年2月,他生于新疆乌鲁木齐国民党的监狱中,母亲是革命干部朱丹华。
1946年6月,他同一批革命干部从新疆回到延安。以后在小学、中学读书,1960年考入清华大学,1961年转入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
1964年7月5日,毛远新从哈尔滨回北京度暑假。毛泽东同侄子毛远新作过一次“七月谈话”。1964年11月9日,高等教育部转发了《毛主席与毛远新谈话纪要》。毛远新从此名闻全国。1965年夏天,毛远新从哈军工大毕业,到第7机械工业部研究院工作。1966年9月初,他申请回到哈军工。9月底,加入哈军工的“红色造反团”,成为造反派头头。1968年5月,毛远新调到辽宁,先后任辽宁省革委会副主任、中共辽宁省委书记,中国人民解放军沈阳军区副政委、政委,直接管吉林、黑龙江、辽宁三个省军区,成为“东北太上皇”。
1975年9月,毛远新从辽宁来到北京。他以毛泽东侄儿的特殊身份,取代了王海容、唐闻生,担任了毛泽东和中央政治局之间的联络员,一跃进入中央领导核心。由于有这个“传话人”的联络员,负责中央工作的领导人更难于直接与毛泽东会面。毛泽东处于完全脱离群众,脱离实际,脱离集体的状态。毛远新作为党中央最高领导人和最高决策机关之间的联系纽带,起了任何人都不能起的特殊作用。
毛远新搬进了钓鱼台。他几乎天天与“江妈妈”联系。他还经常来到江青住处聆听“江妈妈”的教诲。江青向他提供炮弹,灌输她对邓小平怎样“恨之入骨”。
“去年邓小平对我可凶了。”江青说:“去年他专门开会整我,整我是假,整主席是真。邓用林彪的办法,打着B52旗号,反对B52力量。他这一套,你该看清楚了吧!”
《史无前例的年代》 四在“批邓反击右倾”的激流里(3)
江青煽动说:“今年夏天主席双目白内障,小平以为有机可乘,要另搞一套,很多文件要王海容、唐闻生读一遍,就要主席批,‘三项指示为纲’就是这样强加主席的……邓用三项指示为纲,代替阶级斗争为纲,就是改忠义堂,背着主席镇压左派,就是打方腊,七机部整‘9·16’左派,王洪文就是上海的方腊。”
江青还说:“走资派还在走,他要把1966年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翻过来,把全国造反派重新打下去。小平说,年轻人没有工作经验,所以不要,其实年轻人没有民主革命经验,有社会主义革命,革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命的经验。”
江青又说:“小平制造舆论,说我是一花独放,说举目望文坛,茫茫一浩然,样板戏没人看,票也卖不出去。他还要把帝王将相、牛鬼蛇神请上舞台。邓审查《海霞》,说好,好什么?还不是好山、好水、好姑娘,女演员根本不像海岛上的姑娘,又白又胖……今年右倾翻案风也是文艺战线刮得最厉害。”
毛远新在1980年7月1日交待材料中写道:
“……”像我这样眼中只有主席,一切以主席为转移的人,听到这些别有用心的煽动,同邓小平的对立情绪越来越大。”
1975年10月,百病缠身的康生,最后一次去见毛泽东。康生说:最近我一直考虑一个问题。主席亲自发动的这场文化大革命,是史无前例的一件大事。对于这样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革命,却有人想全盘否定它,反攻倒算。我斗胆说一句,邓小平才上台一年多时间,就辜负了主席的期望。我担心现在的中央文革成员,今后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不是从个人出发,我活不了几天啦,完全是从主席发动的文化大革命出发。
毛泽东说:“要开门见山”
1975年11月2日,毛远新参加中央慰问团从新疆归来,他在向毛泽东汇报形势前,先找政治局委员陈锡联谈了谈,“一是摸他的底,二是争取他。”随之,他准备了一个歪曲情况,肆意攻击邓小平的“汇报提纲”,向毛泽东“吹风”,挑拨说:“今年以来,在省里工作,感觉到一股风,主要是对文化大革命。一是对‘文化大革命’怎么看?是看主流,还是看支流,在评价上是三分不足七分成绩,还是七分错误三分成绩,是肯定还是否定。其次是对批林批孔运动怎么看,是看主流,还是看支流。现在,只在口头上讲两句成绩,但阴暗面却讲了一大堆,不讲批林批孔运动的成绩。第三是要不要继续批判刘少奇、林彪的路线。当前,批刘少奇的路线似乎不大提了。”
毛远新说:“我很注意小平同志的讲话,我感到一个问题,他很少讲‘文化大革命’的成绩,很少提批刘少奇的修正主义路线。今年以来,没有听他讲过怎样学习理论,怎样批《水浒》,怎样批修正主义。”
毛远新的“汇报”,立即引起了毛泽东的注意。毛泽东不允许有人翻“文化大革命”的案。所以,当毛远新“汇报”到对“文化大革命”的评价问题时,毛泽东立即表了态。
毛泽东说:“对!有两种态度。一是对文化大革命不满意,二是要算账,算文化大革命的账。”
毛泽东说:“一些同志,主要是老同志思想还停止在资产阶级民主革命阶段,对社会主义革命不理解、有抵触,甚至反对。”
毛泽东肯定毛远新的意见以后,说:“你找邓小平、汪东兴、陈锡联谈一谈,说是我让你找他们,还有李先念、纪登奎到我这里来,当大家面你讲,不要吞吞吐吐,开门见山,把意见全讲出来。”
按照毛泽东指示,11月2日晚,毛远新以“联络员”的身份,将邓小平、陈锡联、汪东兴等三个政治局委员找来谈话。
毛远新按照毛泽东的指示,开门见山地讲了“意见”。邓小平抽着烟,沉静地听着毛远新说完“意见”,随后发言,从容而尖锐地驳斥了毛远新的“意见”。
邓小平说:“这个问题还可以再想一下,你的描述,中央整个是执行了修正主义路线,而且在所有领域里没有执行主席的路线。说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搞了个修正主义路线,这个话不好说。”
最后,邓小平简练地向与会者申明:“昨天(11月1日)晚上,我问了主席,这一段工作的方针政策怎样?主席说对。”
对这次谈话,毛远新在1980年7月写的材料里说:“晚上,我向毛主席念了当时的谈话记录。我说我顶了小平同志……我的情绪影响了主席……”
毛泽东当时比较激动,指示继续开会,范围扩大一点,让李先念、纪登奎、华国锋、张春桥也参加,八个人讨论“文化大革命”问题。
当天,毛远新又来到钓鱼台11楼,把向毛泽东汇报的情况告诉江青。江青兴高采烈地说:“好!……小平利用主席双目失明,白内障,……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了,没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三板斧,好啊!”
“桃花源中人”
毛泽东自1971年冬身患重病以后,他对国家的实际情况越来越不了解,和他接近和信任的人也越来越少。
1975年下半年以后,他的病情逐渐加重,行动、说话都很困难。他对许多大事,只能靠通过联络员和中央政治局委员之间进行不多的联系。这样,他就更难了解全面情况。
“四人帮”及其一伙亲信,乘机而入,在他耳边反映了许多歪曲的挑拨性的情况,直接影响了毛泽东对事物的分析和判断,错误做出“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决定。
毛泽东最不能容忍给“文化大革命”翻案。他在说到对“文化大革命”的看法时,认为文化大革命是“三七开,七分成绩,三分错误”。总的看法:“基本正确,有所不足。”
毛泽东对“文化大革命”的这个估计,同邓小平等人通过“全面整顿”以纠正“文化大革命”错误的方针,是根本矛盾的。毛泽东不允许超越他的“既定方针”。
《史无前例的年代》 四在“批邓反击右倾”的激流里(4)
1975年11月20日,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专门讨论对“文化大革命”的评价问题。毛泽东希望通过这个会议,达到对“文化大革命”的统一认识,并且提出由邓小平主持,做出关于肯定“文化大革命”的决议,评价的基础是“三七开,七分成绩,三分错误”。
邓小平拒绝了毛泽东的提议。他说:“由我主持写这个决议不适宜。我是桃花源中人,‘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邓小平坚持正确立场,不屈服政治压力,使得毛泽东下决心“批邓”。
1975年12月,中央政治局连续开会批判邓小平。会场气氛紧张,“四人帮”猛烈向他开火。令人不解的是,这些批判邓小平的会议,仍是由被批判人邓小平主持的。邓小平在同家人谈到这些会议时说,他主持会,也就是开始时说声“开会”,结束时说一句“散会”。其他时间,他都是沉默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1975年12月20日和1976年1月3日,邓小平在政治局会议上被迫作了两次“检讨”。实际上,他是借“检讨”的机会,申明自己的立场。
1976年1月20日,中央政治局开会,邓小平再次作“检讨发言”。当晚,邓小平主动写信给毛泽东,请求解除他担负的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责任。他说:“我是一个不适应于担负重要工作的人。”
1月21日,毛泽东听取毛远新向他汇报20日政治局会议的情况。毛泽东说:(邓小平)“还是人民内部问题,引导得好,可以不走到对抗方面去,如刘少奇、林彪那样。”毛泽东说:“邓与刘(少奇)、林(彪)还是有一些区别,邓愿意作自我批评,而刘、林则根本不愿。”
谈到邓小平的工作问题,毛泽东对毛远新说:“小平工作问题以后再议,我意可以减少工作,但不脱离工作,即不应一棍子打死。”
毛远新进一步试探地问:“还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毛泽东肯定地说:“对”。
谁来代替邓小平主持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