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9-史无前例的年代-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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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时,一阵急促的电铃声响了,耀眼的强光灯,把法庭照得通亮。记者在法庭的旁听席上,清楚地看到审判台下一米左右的地方,在竖立着一排灰白色的铁栏杆上,挂着一块写着“被告人”三个字的木牌,铁栏里摆着为被告人准备的10把铁椅。
下午三时三分,特别法庭庭长江华下令传被告到庭。
法庭开出传票,交法警去候审室带被告人。随即,被告由法警押着,从右侧门进入,穿过中间过道,一个个地被押上被告席。
顿时,灯光齐明,场内的电影摄影机、录像机、照相机的镜头,全部对向林彪、江青两个反革命集团的十名主犯,把全国人民久久盼望的审判场景摄录了下来。
这些曾经显赫一时的人物,终于逃脱不了历史的惩罚。
这起新中国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审判,被人称之为“超级审判”。从被告犯罪时的地位和权力看,一个反革命集团的头子林彪,是写进“九大”党章的接班人;一个反革命集团头子是有特殊身份的人物,是“第一夫人”。
受审的16名主犯(包括已经死亡的林彪、康生、谢富治、叶群、林立果、周宇驰等六人)中,有三人是共产党中央的副主席,五名是政治局常委,13名是政治局委员。
属于军界的首脑罪犯人物,包括原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国防部长林彪;总政治部主任兼南京军区第一政委张春桥;四名正副参谋总长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及三名空军高级军官。他们还分别把持过总后勤部长、空军司令员、海军第一政治委员等职务。
王洪文被第一个押上被告席。这个从上海滩一步登天的造反司令,面容憔悴,脸色发黄,穿身灰色衣服,两只眼睛机械地眨动着,木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有800多旁听席的法庭。几天前,他读完起诉书副本时,曾对审判员说:“起诉书列举的都是事实。”他表示开庭不需要辩护律师。
接着,被押上法庭的是十年浩劫的舆论总管姚文元。他光秃着脑袋,鼓出两只金鱼眼,哭丧着脸,发呆地望着审判员。这个“四人帮”的笔杆子,今日走上法庭也没忘记在上衣口袋里插上一支钢笔。他拿到起诉书的副本时,表示要委托律师出庭辩护。
江腾蛟,这个曾经组织谋害毛泽东的“第一线指挥”,戴着黑边眼镜,穿着淡咖啡色上装,双手垂放在小腹上,神情恍惚地左右张望。
邱会作,神色阴沉,步履缓慢地走上法庭。他灰白的头发直立着,双手垂在背后。看了起诉书后,表示服罪说:“对我自己盖棺论定了,我成了一个罪人。”
吴法宪,这位林彪反革命集团的空军司令,穿身蓝制服,两道浓眉,一脸横肉,厚厚的嘴唇外翻着,低垂着脑袋,像一只肥胖的笨鸭,一摇一摆地被押进法庭。他把起诉书看了几遍,说:“我深深知道自己的罪恶太大,这个起诉书写得实事求是,非常公道,是谁的罪就是谁的罪。”
曾是参谋总长的黄永胜,高大个子,背微微有些佝偻,脸上长着不少黑斑,头不时颤动着,显得特别苍老。他说:“在起诉书的48条罪中,涉及我的有10条。”
陈伯达在法警扶持下,步履艰难地蹒跚移动。他穿灰色棉罩衣,光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满面是愁苦危惧的神色。这个在“文革”一开始就发出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中央文革组长”,被人民押到法庭被告席上。他在出庭前写了委托书:“我要律师,为我辩护。”
李作鹏,脸色发黄,微驼着背,他取掉了过去公开露面时戴的那副装腔作势的墨镜,神情沮丧,站在被告席的第八个位置上。他看了起诉书后说:“把康生列到里边来,非常正确,应该把他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
诡计多端的张春桥,今天在法庭上一直斜歪着脑袋。他吊着三角眼,微斜着平顶头,穿黑色中式对襟上衣,提着肩膀,敞着领口。他的灰白胡子长的有半寸长,两个嘴角向外撇着,两只眼睛左右斜视,脸上一直不住地冒汗。这个做了十年“改朝换代”黄粱梦的三十年代的狄克,在法庭递交起诉书副本时,先装着不看,后来又偷偷拿起,急匆匆地翻阅着,想知道指控他的是什么罪。他站在被告席上,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眼睛透出敌视的目光。
3时15分,江华庭长宣布:“传被告人江青到庭。”
在两名身穿蓝制服的女法警押送下,67岁的野心家江青走进法庭。今天她身穿黑色上衣,脚穿绒鞋,满头黑发梳得溜光,一副深色宽边眼镜架在鼻梁上。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像当电影演员时那样,做作地挺直身子,仰着头,把脚步放得很慢,满不在乎地左右张望,掩饰着内心的恐慌。几天前,当法庭送达员让她在收到《起诉书》副本的“送达证”上签字时,她故意发出冷笑。她由于心慌异常,竟把“十一月”写成“一十月”,送达员几次向她指出写错了,她想了好久,才改过来。
3时17分,江青等十个被告都已站到被告席上候审。每个被告席前都安装有耳机,供被告人使用。
《史无前例的年代》 四历史的审判(2)
这十名被告,面对着即将来临的审判和亿万人的仇恨,有的神态紧张,有的故作镇静,有的低着头,甚至不敢向四周偷看一眼。
台下坐的800多位旁听者,是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罪行的见证人。他们当中有中央各部委和各省的代表,有深受迫害的干部及其家属。刘少奇的夫人王光美,贺龙元帅的夫人薛明,罗瑞卿将军的夫人郝治平坐在一起,用愤怒的眼光注视着罪犯们。
记者问她们有何感想。
王光美说:“这是罪犯们应得的惩罚,我对罪犯有深仇大恨,我的直系亲属中有四人被他们迫害致死在监狱里。这次不是私仇家恨,这是国仇,党仇,是全国人民的仇恨!”
薛明说:“我早就盼望着这一天了!审判林彪、江青等人,不是个人的家仇,他们要毁掉我们的国家啊!”
郝治平激愤地说:“他们害了多少人啊。在他们手下,全国死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不判他们严刑,不足以平民愤。”
现在是清算血海深仇的时候了!
是呀,请想一想,算一算吧,在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猖狂的年代里,中国大地上哪一个城镇不遭受他们魔爪的蹂躏?哪一个农村听不到寡妇孤儿的哭声?有多少革命干部被迫害致死?有多少科学家、专家横遭拷打?有多少学校遭到了破坏?有多少工厂停止了生产?有多少村庄荒芜了田野?有多少工人、农民受到迫害……
在史无前例的灾难岁月里,我国国民经济濒于崩溃的边缘。从经济到政治,从文化艺术到社会风尚,都倒退了好多年,在这伙反革命阴谋家的煽动和指挥下,真是冤狱遍全国,灾难铺大地啊!
3点20分,最高人民法院检察院特别检察厅厅长黄火青宣读《起诉书》,铁证如山地控诉了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的一桩桩、一件件罪行,字里行间充满了九亿人民的血泪。这篇长达两万多字的起诉书,列举了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纂党夺权、祸国殃民的四大罪状,48条罪行。其中根据起诉书材料统计,林彪反革命集团在人民解放军中制造了大批冤案,使8万多人遭到诬陷、迫害,1169人被迫害致死。教育界受诬陷迫害的干部教师有近142000多人。受诬陷、受迫害的科学技术人员53000多人;文艺界受迫害的著名作家,艺术家有周信芳、赵树理、吴晗等2600多人。卫生界仅卫生部直属的高等医学院、校674名教授中,受诬陷迫害的就有500多人。
在对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犯罪事实的二十天开庭调查中,法庭出示了大量的证据,从各方面无可辩驳的事实中证实了被告人的各种犯罪活动。11月24日、26日,第一审判庭调查江青反革命集团到长沙诬告周总理,阻挠邓小平任第一副总理的阴谋。
26日上午9时,江青被押上被告席上,她强打精神,极力装出镇定自若、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她怎么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紧张和恐慌,她的两手一会儿握紧,一会儿垂下,眼睛茫然地望着法庭,女皇梦似乎还没有醒。
审判长曾汉周问江青:1974年10月17日夜,你召集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一起在钓鱼台11楼密谋策划,这是不是事实?江青眨巴眨巴眼睛,先说了声是,又改口说:“不知道。”
审判长问他们四人在一起策划了什么,江青摇晃着脑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凶狠地说:“前面问的不知道,策划了什么我怎么知道!”
审判长宣布:被告人江青否认《起诉书》认定的事实,应记录在案。
9点15分,王洪文被传到庭作证,他再次供认24日在法庭调查的一切事实,但是做了补正。王洪文说,是他自己提出到长沙去的,江青立即表示同意,并且说,你要去,最好是在毛主席接见外宾之前去。
法庭宣读王洪文1974年10月4日,亲笔记录的毛泽东提议邓小平担任国务院第一副总理的电话记录。这时江青好像相当注意,她左手扶着助听器,在木椅上坐不安宁,两条腿不时地跷上放下,歪着头倾听着,一会皱皱眉头,显得若有所思。
法庭工作人员还当场用幻灯投影了记录:张玉凤同志来电,首长说,政府报告有5000字就不少了,副总理要多几个,谁当第一副?(邓)
在26日的法庭上,王海容、唐闻生先后出庭作证。
王海容说,她到11号楼时,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都在场。会上,江青先让张春桥介绍所谓把批孔后国内财政开支和外贸·中逆差,说成是国务院领导同志崇洋媚外造成的。张春桥还把17日党的政治局会议,比作“二月逆流”。江青说,17日晚,在政治局讨论“风庆轮”问题的会上,小平同志和她发生争吵后扬长而去,致使政治局会议无法开下去。
这时,江青似乎听得津津有味。她的眼睛半闭着,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奸笑,而当王海容讲到她诬陷周总理、邓小平时,江责顿时变了脸色,马上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王海容一眼。
公诉人要求发言。他说,从长沙告状这件事的过程可以看出,江青是主谋,是这个反革命集团的头子。当时,王洪文是中央的副主席,张春桥是政治局常委,姚文元、江青是一般的政治局委员。江青为什么能够使这些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如果他们不是一个反革命集团,不是公认江青是他们的头子,这是不可能的。
12月3日上午,特别法庭第一审判庭审问江青直接控制专案组,诬陷和迫害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刘少奇和他的夫人王光美的罪行。江青出庭时穿一身黑衣服,外穿黑色毛背心。她在法庭上,多次否认这个专案是她直接控制和指挥的。她狡辩说,在专案组工作是“受了委托”,只是个“助手”,
到底是“主管”还是“助手”?
办案人员走访了刘少奇、王光美专案组的工作人员。他们证实,谢富治等曾经多次当面交代,专案组是江青亲自抓的。
办案人翻阅了刘少奇、专案组整理的几百本案卷,公诉人出示了1968年2月26日,公安部长谢富治在“王光美专案组”一个报告上的批示说:“大叛徒刘少奇一案,主要工作都是由江青同志亲自抓的,今后一切重要情况的报告和请示都要直接先报告江青同志。”这是一个有力的证据。起诉人估计到江青很可能狡辩说谢富治的批示与这无关,又查到江青的亲笔信。她在信中强调刘少奇专案是“我负责的专案”,批评没有送原材料给她,是对她的夺权。她说,只把材料摘录送给她,是对她“有夺权的现象,如果我不尽责任或犯了大错误,撤我的职好了,否则你们就要做出自我批评,认真改正”。同是专案组负责人的谢富治和汪东兴,赶忙写出书面检讨,说“特别对江青同志主管的专案,首先向江青同志汇报和请示不够,正如林副主席指示的,这不是技术问题,而是重大的组织原则和政治原则问题”。
《史无前例的年代》 四历史的审判(3)
法庭工作人员给江青看了检讨复制件以后,审判员问江青听清楚?了没有,有什么要说的?
江青点头说:“我没有记忆,没有印象,忘记了,对我写的也没有记忆。不过那是我写的。”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江青不得不承认这些事实,然而她又狡辩说,召开“批斗刘少奇大会”,抄刘少奇的家是“合理的,合法的”,抄家不是犯罪。江青摘下眼镜紧握右手,打断审判员的话,说:“破四旧必然抄家,是革命行动。”
江青问审判长曾汉周,我是否可以拿“九大”报告?
审判长说,“九大”、“十大”报告,你已经没资格看了。
江青说:“为什么?”
审判长说:“你是罪犯,你只可以在起诉书的范围进行申诉、辩论。”
江青顿时破口漫骂。审判长警告她侮辱法庭,将成为新的罪行,江青像泼妇一样,大闹法庭了。她说,“我就是无法无天,我不怕你呀。……没有我这个道具,你这场戏能演成功吗?我是孙悟空,我能变几个脑袋,砍一个,我能多长几个……”
审判长再次按响铃声,警告江青不要胡言。
公诉人在发言中对江青的狡辩进行反驳。指出《16条》中没有任何一条,可以作为对一个国家主席进行批斗和抄家的依据。黄火青指出,按国家组织法第36条规定,全国人大代表非经全国人民代表大会许可,非经人大常委许可,不能逮捕或者审判人大代表。他说,对于一个人大代表是如此,对人大会选出的国家主席,江青几个人有什么权力决定在群众大会上批斗他呢?这完全是违法行为。
法庭还出示了江青批准拘留、审讯王广恩、丁觉群和孟用潜,采用“小型批斗会”等残酷手段,逼迫他们承认刘少奇是“叛徒”的证据。江青等为陷害刘少奇,1967年7月组织三百多人,历时三个多月,清查沈阳地区敌伪档案245万多卷。结果仍没找到一点刘少奇“自首叛变”的证据事实。江青为制造刘少奇是大叛徒的证据,刑讯逼供1927年在武汉同刘少奇一起搞工人运动的丁觉群。丁不久就翻了供。1967年9月25日,丁觉群在狱中写给专案人员的信中声明,他是“打破事实框框”写的。
孟用潜曾任原满州省委组织部长,1929年8月,他同满州省委书记刘少奇在沈阳奉天纱厂同时被捕。江青诬陷刘少奇是叛徒,连续逼供孟用潜。他在狱中二十多次写信声明,他写的关于刘少奇的材料,都是编造的,没有事实根据,但均被扣押不准上报。
江青为诬陷刘少奇是叛徒、王光美是特务,从1967年5月至10月,擅自决定逮捕关押的还有河北省副省长杨一辰,天津市民王广恩,刘少奇的厨师郝苗等11人。
在刘少奇家当过十几年厨师的郝苗,12月3日也出庭作证了。郝苗是经江青批准逮捕的,可她却说:“不记得了”。法庭出示了1967年6月8日,江青批准谢富治逮捕审查郝苗的报告,江青批示“照办”。
江青歪着头,看了批示原文,承认字是她写的,“是我批的,是我的字